资治通鉴全译







晋纪十八 显宗成皇帝中之下咸康四年(戊戌、338)

晋纪十八 晋成帝咸康四年(戊戌,公元338年) 春,正月,燕王遣都尉赵如赵,听师期。 赵王虎将击段辽,募骁勇者三万人,悉拜龙腾中郎。 会辽遣段屈云袭赵幽州,幽州刺史李孟退保易京。 虎乃以桃豹为横海将军,王华为渡辽将军,帅舟师十万出漂渝津;支雄为龙骧大将军,姚弋仲为冠军将军,帅步骑七万为前锋以伐辽。 春季,正月,前燕王慕容派都尉赵前往后赵国,打听军队出征的日期。 后赵王石虎准备攻击段辽,招募骁勇善战的士兵三万人,全部拜授为龙腾中郎。 适逢段辽派段屈云进攻赵的幽州,幽州刺史李孟后退保守易京。 石虎便任命桃豹为横海将军,王华为渡辽将军,率领十万水军由漂渝津出发;又任支雄为龙骧大将军,姚弋仲为冠军将军,率领步兵、骑兵七万人为前锋,前往讨伐段辽。 三月,赵还至棘城。 燕王引兵攻掠令支以北诸城。 段辽将追之,慕容翰曰:“今赵兵在南,当并力御之;而更与燕斗。 燕王自将而来,其士卒精锐,若万一失利,将何以御南敌乎!”段兰怒曰:“吾前为卿所误,以成今日之患;吾不复堕卿计中矣!”乃悉将见众追之。 设伏以待之,大破兰兵,斩首数千级,掠五千户及畜产万计以归。 三月,赵回到棘城。 前燕王慕容领兵攻掠令支以北的许多城镇。 段辽准备追袭他,慕容翰说:“如今赵的军队在南边,应当集中力量抵御,却又要和燕王相斗!燕王亲自为帅前来,士卒精锐,假如万一失利,又怎么能抵御南边的强敌呢!”段兰发怒说:“我前次被你所误,以至于成为今日的祸患,我不再上你的当了!”于是率领手下现有的全部士众追击。 慕容设下埋伏等候他,大败段兰的军队,斩首数千级,掳掠民众五千户、畜产数以万计返回。 赵王虎进屯金台。 支雄长驱入蓟,段辽所署渔阳、上谷、代郡守相皆降,取四十余城。 北平相阳裕帅其民数千家登燕山以自固。 诸将恐其为后患,欲攻之。 虎曰:“裕儒生,矜惜名节,耻于迎降耳,无能为也。”遂过之,至徐无。 段辽以其弟兰既败,不敢复战,帅妻子、宗族、豪大千余家,弃令支,奔密云山。 将行,执慕容翰手泣曰:“不用卿言,自取败亡;我固甘心,令卿失所,深以为愧。”翰北奔宇文氏。 后赵王石虎进军驻屯于金台。 支雄长驱直入,到达蓟,段辽所任命的渔阳、上谷、代郡地方长官全都归降,攻取四十多个城镇。 北平相阳裕率领民众数千家登上燕山自相拒守,众将领惟恐他成为后患,想要攻击他。 石虎说:“阳裕是儒生,珍惜自己的名声气节,这样做不过是耻于投降,不会有什么作为。”于是经过燕山,到达徐无。 段辽因为兄弟段兰已经战败,不敢再迎战,带领妻子、宗族和当地豪强一千多家,放弃令支,逃奔密云山。 临行时拉着慕容翰的手哭泣着说:“没采纳您的建议,自取败亡。 我固然是咎由自取,让您丧失安身之处,我为此深感惭愧。”慕容翰向北投奔宇文氏。 辽左右长史刘群、卢谌、崔悦等封府库请降。 虎遣将军郭太、麻秋帅轻骑二万追辽,至密云山,获其母妻,斩首三千级。 辽单骑走险,遣其子乞特真奉表及献名马于赵,虎受之。 段辽的左右长史刘群、卢谌、崔悦等人封存府库向石虎请降。 石虎派将军郭太、麻秋率领二万轻骑兵追袭段辽,在密云山抓获段辽的母亲、妻子,斩首三千级。 段辽单骑逃往险要之地,派儿子段乞特真向后赵国奉呈上表,并献上名马,石虎接受了。 虎入令支宫,论功封赏各有差。 徙段国民二万余户于司、雍、兖、豫四州;士大夫之有才行,皆擢叙之。 阳裕诣军门降。 虎让之曰:“卿昔为奴虏走,今为士人来,岂识知天命,将逃匿无地邪?”对曰:“臣昔事王公,不能匡济;逃于段氏,复不能全。 今陛下天网高张,笼络四海,幽、冀豪杰昔不风从,如臣比肩,无所独愧。 生死之命,惟陛下制之!”虎悦,即拜北平太守。 石虎进入令支宫室,对将士们论功封赏各有差等。 把段国的二万多户民众迁徙到司州、雍州、兖州、豫州。 士大夫中有才能、德行的,都予以提拔。 阳裕到军门前请求归降,石虎责问他说:“你过去身为奴虏逃走,今天身为士人前来,难道是知晓了天命,想逃匿而无地藏身吗?”阳裕回答说:“我当初侍奉王浚,不能有所匡助,投奔段氏,又不能保全。 如今陛下天网高张,控制四海,幽州、冀州的豪杰无不望风归从,像我这样的人比肩接踵,因此我并不特别惭愧。 我的生死,惟听陛下裁决!”石虎喜悦,当即拜授阳裕为北平太守。 夏,四月,癸丑。 以慕容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领平州刺史。 夏季,四月,癸丑(初三)晋朝廷任命慕容为征北大将军、幽州牧,兼领平州刺史。 成主期骄虐日甚,多所诛杀,而籍没其资财、妇女,由是大臣多不自安。 汉王寿素贵重,有威名,期及建宁王越等皆忌之。 寿惧不免,每当入朝,常诈为边书,辞以警急。 成汉国主李期日益骄纵暴虐,多所诛杀,收被杀者的资财和妻女入宫,因此大臣们大多惶恐不安。 汉王李寿素来职高位重,享有盛名,李期和建宁王李越等都忌惮他。 李寿害怕自己不能免祸,每逢入宫朝见,常伪作边境告急文书,以警讯紧急为由推辞不来。 初,巴西处士龚壮,父、叔皆为李特所杀。 壮欲报仇,积年不除丧。 寿数以礼辟之,壮不应;而往见寿,寿密问壮以自安之策。 壮曰:“巴、蜀之民本皆晋臣,节下若能发兵西取成都,称藩于晋,谁不争为节下奋臂前驱者!如此则福流子孙,名垂不朽,岂徒脱今日之祸而已!”寿然之。 阴与长史略阳罗恒、巴西解思明谋攻成都。 当初,巴西处士龚壮的父亲、叔父都被李特所杀,龚壮意欲报仇,多年不除丧服。 李寿多次按照礼仪征召他为官,龚壮不应召。 此时龚壮前往拜见李寿,李寿悄悄地向龚壮询问自我保全的方法。 龚壮说:“巴蜀的民众本来都是晋王室的臣民,您如果能够发兵西取成都,向晋朝称臣,谁不争着做您奋臂而起的前驱呢!这样福泽便可延续到子孙,名垂不朽,哪里只是摆脱今日的祸患而已呢!”李寿颇以为然,与长史、略阳人罗恒,巴西人解思明秘密商议进攻成都。 期颇闻之,数遣许涪至寿所,伺其动静;又鸩杀寿养弟安北将军攸。 寿乃诈为妹夫任调书,云期当取寿;其众信之,遂帅步骑万余人自涪袭成都,许赏以城中财物;以其将李奕为前锋。 期不意其至,初不设备。 寿世子势为翊军校尉,开门纳之,遂克成都,屯兵宫门。 期遣侍中劳寿。 寿奏建宁王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怀奸乱政,皆收杀之。 纵兵大掠,数日乃定。 寿矫以太后任氏令废期为邛都县公,幽之别宫。 追谥戾太子曰哀皇帝。 李期对此颇有耳闻,多次派许涪到李寿住地观察动静,又毒死李寿的养弟、安北将军李攸。 李寿于是伪造妹夫任调来信。 说李期将要攻取李寿,李寿的部众信以为真。 李寿于是率领步、骑兵一万多人由涪地出发,偷袭成都,并许愿用城中财物作为对部众的奖赏。 让部将李奕充任前锋。 李期没料想李寿突然到达,完全没有防备。 李寿的世子李势任翊军校尉,打开城门迎接李寿,于是攻克成都,屯兵于宫室门前。 李期派侍中犒劳李寿。 李寿奏称建宁王李越、景骞、田褒、姚华、许涪以及征西将军李遐、将军李西等人心怀不轨,扰乱朝政,将他们全部拘捕处决。 然后放纵士兵大肆劫掠,数日后才平定。 李寿又矫称奉太后任氏令,废黜李期为邛都县公,幽禁在别宫中,追谥戾太子为哀皇帝。 罗恒、解思明、李奕等劝寿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称藩于晋,送邛都公于建康;任调及司马蔡兴、侍中李艳等劝寿自称帝。 寿命筮之,占者曰:“可数年天子。”调喜曰:“一日尚足,况数年乎!”思明曰:“数年天子,孰与百世诸侯?”寿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遂即皇帝位。 改国号曰汉,大赦,改元汉兴。 以安车束帛征龚壮为太师;壮誓不仕,寿所赠遗,一无所受。 罗恒、解思明、李奕等劝李寿自称镇西将军、益州牧、成都王,向晋王室称藩,把邛都公李期送到建康,而任调和司马蔡兴、侍中李艳等劝李寿自己称帝。 李寿令人为此占筮,占者说:“可以当几年天子。”任调高兴地说:“能当一天便可满足,何况几年呢!”解思明说:“几年天子,怎么比得上百世诸侯?”李寿说:“早上听到道义,晚上死了也行。”于是即帝位,改国号为汉,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汉兴。 李寿用安车、束帛征召龚壮任太师,龚壮誓死不肯出仕,对李寿所馈赠的礼物,一概不接受。 寿改立宗庙,追尊父骧曰献皇帝。 母昝氏曰皇太后,立妃阎氏为皇后,世子势为皇太子。 更以旧庙为大成庙,凡诸制度,多所更易。 以董皎为相国,罗 恒为尚书令,解思明为广汉太守,任调为镇北将军、梁州刺史,李奕为西夷校尉,从子权为宁州刺史。 公、卿、州、郡,悉用其僚佐代之;成氏旧臣、近亲及六郡士人,皆见疏斥。 李寿改立宗庙,追尊父亲李骧为献皇帝,母亲昝氏为皇太后。 立妃子阎氏为皇后,世子李势为皇太子。 又改旧宗庙为大成庙,各种制度,多有更改。 任命董皎为相国。 罗恒为尚书令,解思明为广汉太守,任调为镇北将军、梁州刺史,李奕为西夷校尉,侄子李权为宁州刺史。 凡是公卿大臣、州郡长官,都由自己的僚佐接替,成汉的旧臣、近亲以及六郡士人,都遭疏远和贬黜。 邛都公期叹曰:“天下主乃为小县公,不如死!”五月,缢而卒。 寿谥曰幽公,葬以王礼。 邛都公李期叹息说:“天下的人主却成为小小的县公,不如死去!”五月,自缢而死。 李寿追赠他谥号为幽公,按诸侯王的礼节入葬。 赵王虎以燕王不会赵兵攻段辽而自专其利,欲伐之。 太史令赵揽谏曰:“岁星守燕分,师必无功。”虎怒,鞭之。 后赵王石虎因为前燕王慕容没有会合后赵的军队攻击段辽,却独自占有掳获的民众和畜产,因而打算讨伐他。 太史令赵揽劝谏说:“岁星正当燕国的分野,出师必然无功。”石虎发怒,鞭击他。 闻之,严兵设备;罢六卿、纳言、常伯、冗骑常侍官。 赵戎卒数十万,燕人震恐。 谓内史高诩曰:“将若之何?”对曰:“赵兵虽强,然不足忧,但坚守以拒之,无能为也。” 慕容听说此事,调集军队严加设防。 废除了六卿、纳言、常伯、冗骑常侍官职。 后赵的军队有数十万人,前燕国民众大为恐慌。 慕容对内史高诩说:“我们将怎么办?”高诩回答说:“赵军虽然强大,但不值得忧虑,只要坚固防守来抵御,他们便无所作为。” 虎遣使四出,招诱民夷,燕成周内史崔焘、居就令游泓、武原令常霸、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宋晃等皆应之,凡得三十六城。 泓,邃之兄子也。 冀阳流寓之士共杀太守宋烛以降于赵。 烛,晃之从兄也。 营丘内史鲜于屈亦遣使降赵;武宁令广平孙兴晓谕吏民共收屈,数其罪而杀之,闭城拒守。 朝鲜令昌黎孙泳帅众拒赵。 大姓王清等密谋应赵,泳收斩之;同谋数百人惶怖请罪,泳皆释之,与同拒守。 乐浪太守鞠彭以境内皆叛,选乡里壮士二百余人共还棘城。 石虎派遣使者四处出动,招纳、诱降各族民众,前燕国的成周内史崔焘,居就县令游弘、武原县令常霸、东夷校尉封抽、护军宋晃等都应从他,共获得三十六城。 游弘即游邃兄长之子。 冀阳的侨居士人共同杀死太守宋烛,投降后赵。 宋烛即宋晃的堂兄。 营丘内史鲜于屈也派使者投降后赵,武宁县令、广平人孙兴晓谕官吏和民众,共同执获鲜于屈,历数他的罪状后处死,然后关上城门防守御敌。 朝鲜令、昌黎人孙泳率士众抵抗后赵军,豪强王清等人密谋应从后赵,被孙泳拘捕斩首。 同谋的几百人惊惶恐惧,向孙泳请罪,孙泳都不予追究,和他们一块儿防守御敌。 乐浪太守鞠彭因境内士民大多背叛投降,选择同乡勇士二百多人共同回返棘城。 戊子,赵兵进逼棘城。 燕王欲出亡,帐下将慕舆根谏曰:“赵强我弱,大王一举足则赵之气势遂成,使赵人收略国民,兵强谷足,不可复敌。 窃意赵人正欲大王如此耳,奈何入其计中乎!今固守坚城,其势百倍,纵其急攻,犹足枝持,观形察变,间出求利;如事之不济,不失于走,奈何望风委去,为必亡之理乎!”乃止,然犹惧形于色。 玄菟太守河间刘佩曰:“今强寇在外,众心惧,事之安危,系于一人。 大王此际无所推委,当自强以厉将士,不宜示弱。 事急矣,臣请出击之,纵无大捷,足以安众。”乃将敢死数百骑出冲赵兵,所向披靡,斩获而还,于是士气自倍。 问计于封奕,对曰:“石虎凶虐已甚,民神共疾,祸败之至,其何日之有!今空国远来,攻守势异,戎马虽强,无能为患;顿兵积日,衅隙自生,但坚守以俟之耳。”意乃安。 或说降,曰:“孤方取天下,何谓降也!” 戊子(初九),后赵军进逼棘城。 前燕王慕容打算离城逃亡,军中将领慕舆根劝谏说:“现在正当敌强我弱,大王一抬脚那么赵军的气势便养成了。 如果让赵人拥有并安定了国民,兵强粮足,就无法再与之抗衡了。 我私下认为赵人正希望大王这么做,为何中他们的计呢!如今牢牢守住坚固的城堡,气势便增强百倍,纵然赵军猛烈进攻,也还足以支持。 再观察形势的变化,伺机出击求取利益。 如果事情难以成功,也还可以逃走,为何要望风而逃自己造就必定亡国的局势呢!”慕容这才中止逃亡的计划,但犹豫、恐惧仍然形于颜色。 玄菟太守、河间人刘佩说:“现在强寇在外,人心恐惧难安,事情的安危,都系于您一人之身。 大王在此时无可推委,应当自我勉励以鼓舞将士,不应当显示出怯弱。 现在事情很危急了,我请求出击敌军,即使不能大胜,也足以安定人心。”于是带领几百名不怕死的骑兵出城冲击后赵军,所向披靡,各有斩获,然后返回,前燕军士气因此大盛。 慕容向封奕询问对策,封奕回答说:“石虎的凶残暴虐早已过头,人神共愤,灾祸、败亡的降临,指日可待!现在倾国远来,但进攻和防守的情势并不一样,攻难守易,敌军兵马虽强,但并不能成为祸患。 他们在此滞留多日后,矛盾和隔阂就自然产生,我们只需坚守等待而已。”慕容这才心安。 有人劝说慕容投降,慕容说:“孤正要夺取天下,说什么投降!” 赵兵四面蚁附缘城,慕舆根等昼夜力战;凡十余日,赵兵不能克,壬辰,引退。 遣其子恪帅二千骑追击之,赵兵大败,斩获三万余级。 赵诸军皆弃甲逃溃,惟游击将军石闵一军独全。 闵父瞻,内黄人,本姓冉,赵主勒破陈午,获之,命虎养以为子。 闵骁勇善战,多策略,虎爱之,比于诸孙。 后赵军从四面如同蚂蚁一样攀登城墙,慕舆根等昼夜力战十几天,后赵军不能取胜。 任辰(十三日),后赵军退却。 慕容派儿子慕容恪率领二千骑兵追袭,后赵军大败,斩获首级三万多。 后赵各路军队都弃甲溃逃,只有游击将军石闵带领的一支军队未遭创伤。 石闵的父亲名瞻,是内黄人,本来姓冉。 当年后赵国主石勒攻破陈午,掳获石闵,令石虎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收养。 石闵骁勇善战,多计谋,石虎宠爱他,如同对自己的孙子们一样。 虎还邺,以刘群为中书令,卢谌为中书侍郎。 蒲洪以功拜使持节、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 封西平郡公。 石闵言于虎曰:“蒲洪雄俊,得将士死力,诸子皆有非常之才,且握强兵五万,屯据近畿,宜密除之,以安社稷。”虎曰:“吾方倚其父子以取吴、蜀,奈何杀之!”待之愈厚。 石虎回到邺,任命刘群为中书令、卢谌为中书侍郎。 蒲洪因功拜授使持节、都督六夷诸军事、冠军大将军,封为西平郡公。 石闵对石虎说:“蒲洪雄武隽迈,得到将士的拼死效力,儿子们又都有非凡的才能,而且拥有强兵五万人,驻屯在都城近处,应当秘密地除掉他们,以安定国家。”石虎说:“我正倚仗他们父子攻取东吴和巴蜀,为何要杀死他们!”给他的待遇愈加优厚。 燕王分兵讨诸叛城,皆下之。 拓境至凡城,崔焘、常霸奔邺,封抽、宋晃、游泓奔高句丽。 赏鞠彭、慕舆根等而治诸叛者,诛灭其众;功曹刘翔为之申理,多所全活。 前燕王慕容分别派军征讨各个背叛的城镇,都获得了胜利,把疆域拓展至凡城。 崔焘、常霸逃奔邺,封抽、宋晃、游泓逃奔高句丽。 慕容奖赏鞠彭、慕舆根等人,对背叛者则依法治罪,诛灭了许多人。 由于功曹刘翔从中为他们申辩请求,许多人得以保全性命。 赵之攻棘城也,燕右司马李洪之弟普以为棘城必败,劝洪出避祸。 洪曰:“天道幽远,人事难知,且当委任,勿轻动取悔!”普固请不已。 洪曰:“卿意见明审者,当自行之。 吾受慕容氏大恩,义无去就,当效死于此耳。”与普流涕而诀。 普遂降赵,从赵军南归,死于丧乱。 洪由是以忠笃著名。 后赵进攻棘城时,前燕国右司马李洪的兄弟李普认为棘城必定失败,劝李洪出逃避祸。 李洪说:“天道幽冥遥远,人事难以预知。 况且身负委派的责任,不要轻举妄动,自找悔恨!”但李普却坚持请求,不肯罢休。 李洪说:“你认为自己的看法正确、精明,就应当自己去做。 我蒙受慕容氏的大恩,按道义无从取舍,应当在这里以死效忠。”便与李普洒泪诀别。 李普随即投降后赵,随从后赵军队南归,后死于丧乱之中。 李洪因此以忠诚笃信著名于世。 赵王虎遣渡辽将军曹伏将青州之众戍海岛,运谷三百万斛以给之;又以船三百艘运谷三十万斛诣高句丽,使典农中郎将王典帅众万余屯田海滨,又令青州造船千艘,以谋击燕。 后赵王石虎派渡辽将军曹伏带领青州的士众戍守海岛,运送谷物三百万斛供给食用,又用三百艘船运送三十万斛谷物到高句丽,让典农中郎将王典率领一万多部众在海滨垦荒屯田,又下令让青州建造战船一千艘,以备进攻前燕国。 赵太子宣帅步骑二万击朔方鲜卑斛摩头,破之,斩首四万余级。 后赵太子石宣率领步、骑兵二万人攻击朔方的鲜卑部斛摩头,打败了他,斩首四万多级。 冀州八郡大蝗,赵司隶请坐守宰。 赵王虎曰:“此朕失政所致,而欲委咎守宰,岂罪己之意邪!司隶不进谠言,佐朕不逮,而欲妄陷无辜,可白衣领职!” 冀州八郡发生严重蝗灾,后赵司隶请求将州郡长官治罪。 后赵王石虎说:“这是朕朝政有过失所致,却想归罪地方长官,这哪里符合自己知罪的心意呢!司隶不进陈正直的言论,以便辅助我纠正过失,却想随意陷害无辜之人,应当革除爵位品秩,让他以庶民的身份执行司隶的职务。” 虎使襄城公涉归、上庸公日归帅众戍长安。 二归告镇西将军石广私树恩泽,潜谋不轨;虎追广至邺,杀之。 石虎让襄城公石涉归、上庸公石日归率领士众戍守长安。 二人告发镇西将军石广私自树立恩泽,秘密图谋不轨,石虎把石广召回邺城,杀死石广。 乙未,以司徒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郗鉴为太尉,庾亮为司空。 六月,以导为丞相,罢司徒官以并丞相府。 乙未(十六日),东晋朝廷任命司徒王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任郗鉴为太尉,庚亮为司空。 六月,任王导为丞相,取消司徒的官职,并入丞相府。 导性宽厚,委任诸将赵胤、贾宁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 庾亮与郗鉴笺 曰:“主上自八九岁以及成人,入则在宫人之手,出则唯武官、小人,读书无从受音句,顾问未尝遇君子。 秦政欲愚其黔首,天下犹知不可,况欲愚其主哉!人主春秋既盛,宜复子明辟。 不稽首归政,甫居师傅之尊,多养无赖之士;公与下官并荷托付之重,大奸不扫,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欲共起兵废导,鉴不听。 南蛮校尉陶称,侃之子也,以亮谋语导。 或劝导密为之备,导曰:“吾与元规休戚是同,悠悠之谈,宜绝智者之口。 则如君言,元规若来,吾便角巾还第,复何惧哉!”又与称书,以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征西参军孙盛密谏亮曰:“王公常有世外之怀,岂肯为凡人事邪!此必佞邪之徒欲间内外耳。”亮乃止。 盛,楚之孙也。 是时亮虽居外镇,而遥执朝廷之权,既据上流,拥强兵,趣势者多归之。 导内不能平,常遇西风尘起,举扇自蔽,徐曰:“元规尘污人!” 王导性情宽容仁厚,所委任的许多将领,如赵胤、贾宁等,大多不守法令,大臣们为此忧虑。 庾亮给郗鉴写信说:“皇上从八九岁以至长大成人,入内则由宫女守护,外出则只有武官、小人们侍从,读书无从学音句,顾视询问则未曾遇见君子。 秦始皇想使百姓愚昧,天下人尚且知道不对,更何况有人想使君主愚昧呢!君主既然正当茂盛的年华,应当还政于贤明的主上。 王导不恭敬地归还政权,却开始自居太师太傅的尊位,豢养许多没有才能的士人,您和我都身负先帝托付佐政的重任,这样的大奸之人不清除,又有什么脸面到地下去见先帝呢!”因而想一起发兵废黜王导,但郗鉴不同意。 南蛮校尉陶称是陶侃的儿子,把庾亮的谋议告知王导,有人劝王导秘密地加以防备,王导说:“我和庾亮休戚与共,像这种庸俗的传说,不应当由智慧之人的口中传播。 即使如同你所说,庾亮假使到这儿来,我就头带方巾,归隐还乡,又有什么可惧怕的!”王导又给陶称写信,认为:“庾公是皇上的大舅,你应当好好侍奉他。”征西参军孙盛悄悄地劝谏庾亮说:“王公经常有辞绝政事、优游于尘世之外的愿望,怎么会干俗人所干的事情呢!这一定是奸佞邪恶之徒想离间内廷与百官的关系而已。”庾亮这才作罢。 孙盛即孙楚的孙子。 此时庾亮虽然驻守于外镇,却遥遥控制朝廷大权,权势显赫,又拥有强大的军队,趋炎附势的人大多归附于门下。 王导心中不平,每当遇到西风扬起尘埃,便举起扇子遮蔽自己,缓缓地说:“庾亮的尘土沾污人!” 导以江夏李充为丞相掾。 充以时俗崇尚浮虚,乃著《学箴》。 以为老子云,“绝仁弃义,民复孝慈,”岂仁义之道绝,然后孝慈乃生哉?盖患乎情仁义者寡而利仁义者众,将寄责于圣人而遣累乎陈迹也。 凡人见形者众,及道者鲜,逐迹逾笃,离本逾远。 故作《学箴》以祛其蔽曰:“名之攸彰,道之攸废;及损所隆,乃崇所替。 非仁无以长物,非义无以齐耻,仁义固不可远,去其害仁义者而已。” 王导让江夏人李充任丞相佐吏。 李充因为当时风俗崇尚浮华空虚,于是撰著《学箴》。 他认为老子所说的“弃绝仁义,百姓返归孝敬慈爱”,哪里是指崇尚仁义的的道路被断绝,然后才能产生孝敬慈爱呢?大概是忧虑真心崇尚仁义的少,假借仁义谋私利的多,因而想将责任归罪于圣人的提倡,把问题归咎以往的事情。 平庸之人只看到外表的多,真正达到大道的少,追求圣人的业迹越是虔诚,离开圣人的本质也就越远,所以他作《学箴》,用以祛除流弊。 文中说:“声名所彰显,道德之所以废毁,只有减损显赫的虚名,才能提高被弃废的道德。 没有仁无法使万物生长,没有义无法统一羞耻观念,仁义原本不可以丢弃,只是要除去违害仁义的东西而已。” 汉李奕从兄广汉太守乾告大臣谋废立。 秋,七月,汉主寿使其子广与大臣盟于前殿,徙乾为汉嘉太守;以李闳为荆州刺史,镇巴郡。 闳,恭之子也。 成汉国李奕的堂兄、广汉太守李乾告发大臣图谋废黜旧君,更立新主。 秋季,七月,成汉国主李寿让儿子李广和大臣们在前殿盟誓,改任李乾为汉嘉太守,让李闳出任荆州刺史,镇守巴郡。 李闳即李恭的儿子。 八月,蜀中久雨,百姓饥疫。 寿命群臣极言得失。 龚壮上封事称:“陛下起兵之初,上指星辰,昭告天地,歃血盟众,举国称藩,天应人悦,大功克集;而论者未谕,权宜称制。 今淫雨百日,饥疫并臻,天其或者将以监示陛下故也。 愚谓宜遵前盟,推奉建康,彼必不爱高爵重位以报大功;虽降阶一等,而子孙无穷,永保福祚,不亦休哉!论者或言二州附晋则荣,六郡人事之不便。 昔公孙述在蜀,羁客用事,刘备在蜀,楚士多贵。 及吴、邓西伐,举国屠灭,宁分客主!论者不达安固之基,苟惜名位,以为刘氏守令方仁州郡;曾不知彼乃国亡主易,岂同今日义举,主荣臣显哉!论者又谓臣当为法正。 臣蒙陛下大恩,恣臣所安;至于荣禄,无问汉、晋,臣皆不处,复何为效法正乎!”寿省书内惭,秘而不宣。 八月,蜀地阴雨连绵,百姓饥荒,疫病流行。 李寿下令让群臣尽情陈述朝政的得失。 龚壮呈上的密封章奏说:“陛下当初起兵时,上指星辰,明白地求告天地,歃血与士众盟誓,将举国向晋室称臣,上天感应,人民喜悦,这才大功告成。 但议论者不明其理,以至陛下随从事势即位称制。 现在淫雨连绵百日,饥荒和疫病同时降临,这大概是上天想以此向陛下示戒的缘故。 我认为应当遵守原先的盟誓,推重和尊奉在建康的晋王室,他们必定不会吝惜高厚的爵位、重要的职务来报答您的大功。 虽然地位降低一等,但子子孙孙可以永久地保住福祚,不也很好吗!论议者中有人说梁州、益州归附晋室可以得到荣宠,其余六郡在人事安排上多有不便。 当初公孙述在蜀地,以羁留客居的身份任职;刘备在蜀地,楚国的士人大多显贵。 等到吴汉、邓艾向西征伐,蜀汉全国被屠灭,又怎能分别出客与主?论议者不明白安定稳固的根本,吝惜已有的名位,认为刘备的守令均任职于州郡,竟然不知道他们是国家灭亡,君主改易,哪里比得上今天的义举,能使君主荣耀,臣下显赫呢!论议者又认为我应当效法法正。 我蒙受陛下的大恩,听任、放纵我安居世外,至于荣耀俸禄,无论是在汉还是在晋,我都不想得到,又为什么要效法法正呢?”李寿看完奏章后内心惭愧,秘密扣下不予宣示。 九月,汉仆射任颜谋反,诛。 颜,任太后之弟也。 汉主寿因尽诛成主雄诸子。 九月,成汉仆射任颜谋反,被杀。 任颜即任太后的兄弟。 成汉国主李寿因此全数诛杀成汉旧主李雄的所有子嗣。 冬,十月,光禄勋颜含以老逊位。 论者以“王导帝之师傅,名位隆重,百僚宜为降礼;”太常冯怀以问含。 含曰:“王公虽贵重,理无偏敬。 降礼之言,或是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识时务。”既而告人曰:“吾闻伐国不问仁人,向冯祖思问佞于我,我岂有邪德乎!”郭璞尝遇含,欲为之筮。 含曰:“年在天,位在人。 修己而天不与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无劳蓍龟。”致仕二十余年,年九十三而卒。 冬季,十月,光禄勋颜含因年老退位。 朝廷论议者认为,“王导是皇帝的师傅,名位高重,百官应当对他行拜礼。”太常冯怀就此询问颜含。 颜含说:“王公的名位虽然贵重,但按理不应当特别示敬。 行拜礼的说法,或许是你们的事。 鄙人已老了,不识时务。”不久,颜含告诉别人说:“我听说攻伐他国不要询问仁人,方才冯怀拿谄佞之事来问我,我怎能有奸邪的德行呢!”郭璞曾经遇见颜含,想为他占筮。 颜含说:“寿命在天,职位在人。 自我修炼而上天不助,这是命;谨守道德而他人不知,这是性。 人自有性命,不需有劳占筮卜龟。”颜含辞职二十多年,至九十三岁时去世。 代王翳槐之弟什翼犍质于赵,翳槐疾病,命诸大人立之。 翳槐卒,诸大人梁盖等以新有大故,什翼犍在远,来未可必;比其至,恐有变乱,谋更立君。 而翳槐次弟屈,刚猛多诈,不如屈弟孤仁厚,乃相与杀屈而立孤。 孤不可,自诣邺迎什翼犍,请身留为质;赵王虎义而俱遣之。 十一月,什翼犍即代王位于繁北,改元曰建国;分国之半以与孤。 代王拓跋翳槐的兄弟拓跋什翼犍到后赵做人质,拓跋翳槐病重,命令诸大人立拓跋什翼犍为王。 拓跋翳槐死后,诸大人梁盖等人认为国家新有重大丧事,拓跋什翼犍离得远,来不来不可确定,等到他归来,恐怕会有变乱,因此谋议重新立君。 而拓跋翳槐的二弟拓跋屈,刚猛多诈,不如拓跋屈的弟弟拓跋孤仁厚,于是共同杀死拓跋屈,立拓跋孤为君。 拓跋孤不同意,自己到邺去迎接拓跋什翼犍,请求自己留在后赵为人质。 后赵王石虎认为他有道义,把他和拓跋翼犍一同遣返。 十一月,拓跋什翼犍在繁以北即代王位,改年号为建国。 又分出国土的一半给拓跋孤。 初,代王猗卢既卒,国多内难,部落离散,拓跋氏衰。 及什翼犍立,雄勇有智略,能修祖业,国人附之;始置百官,分掌众务。 以代人燕凤为长史,许谦为郎中令。 始制反逆、杀人、奸盗之法,号令明白,政事清简,无系讯连逮之烦,百姓安之。 于是东自秽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阴山,北尽沙漠,率皆归服,有众数十万人。 当初,代王拓跋猗卢死后,国家内乱频仍,部落离散,拓跋氏逐渐衰微。 等到拓跋什翼犍即位,雄健勇悍而有智谋,能够发展祖先遗业,国人都归附他。 此时开始设置百官,分别掌管政务,任命代人燕凤为长史,许谦为郎中令。 开始制定惩治反逆、杀人、奸盗的法律,法令明了,政事清简,没有囚禁株连的烦扰,百姓安居乐业。 于是东边起自貊,西边远及破落那,南方到达阴山,北方直至沙漠,众人全都归服,拥有士众数十万人。 十二月,段辽自密云山遣使求迎于赵;既而中悔,复遣使求迎于燕。 十二月,段辽从密云山派使者向赵请求允许自己归降;不久又后悔,重新派使者到前燕请求允许自己投降。 赵王虎遣征东将军麻秋帅众三万迎之,敕秋曰:“受降如受敌,不可轻也!”以尚书左丞阳裕,辽之故臣,使为秋司马。 后赵王石虎派征东将军麻秋率领三万士众迎接段辽投降,敕令麻秋说:“受降如同迎敌,不能轻视!”因为尚书左丞阳裕是段辽的旧臣,便让他担任麻秋的司马。 燕王自帅诸将迎辽,辽密与燕谋覆赵军。 遣慕容恪伏精骑七千于密云山,大败麻秋于三藏口,死者什六七。 秋步走得免,阳裕为燕所执。 前燕王慕容亲自率领各将领迎接段辽,段辽秘密和前燕国谋议颠覆后赵军。 慕容派慕容恪在密云山埋伏七千精锐骑兵,在三藏口大败麻秋的军队,死亡人数达十分之六七。 麻秋徒步逃脱,阳裕被前燕人擒获。 赵将军范阳鲜于亮失马,步缘山不能进,因止,端坐;燕兵环之,叱令起。 亮曰:“身是贵人,义不为小人所屈;汝曹能杀亟杀,不能则去!”亮仪观丰伟,声气雄厉,燕兵惮之,不敢杀,以白。 以马迎之。 与语,大悦,用为左常侍,以崔毖之女妻之。 后赵将军范阳人鲜于亮的坐骑丢失,步行登山,难以攀援,随即止步,端正而坐。 前燕兵四面包围,叱令他起身。 鲜于亮说:“我是贵人之身,按道义决不被小人所屈服。 你们能杀就赶紧杀我,不能杀我就离开这里!”鲜于亮仪表堂堂,身材高大魁伟,声气雄壮凌厉,前燕兵畏惧,不敢进前博杀,便禀报慕容。 慕容带上马匹相迎,与鲜于亮交谈之后,大为喜悦,任用他为左常侍,并把崔毖的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尽得段辽之众。 待辽以上宾之礼,以阳裕为郎中令。 慕容尽数获得段辽的士众,用上宾的礼节对待段辽,任用阳裕为郎中令。 赵王虎闻麻秋败,怒,削其官爵。 后赵王石虎听说麻秋战败,发怒,革除了麻秋的官职和爵位。 五年(己亥、339) 五年(己亥,公元339年) 春,正月,辛丑,大赦。 春季,正月,辛丑(二十五日),大赦天下。 三月,乙丑,广州刺史邓岳将兵击汉宁州,汉建宁太守孟彦执其刺史霍彪以降。 三月,乙丑(疑误),广州刺史邓岳率军进攻成汉国宁州,成汉建宁太 守孟彦执获同州刺史霍彪投降。 征西将军庾亮欲开复中原,表桓宣为都督沔北前锋诸军事、司州刺史,镇襄阳;又表其弟临川太守怿为监梁·雍二州诸军事、梁州刺史,镇魏兴;西阳太守翼为南蛮校尉,领南郡太守,镇江陵;皆假节。 又请解豫州,以授征虏将军毛宝。 诏以宝监扬州之江西诸军事、豫州刺史,与西阳太守樊峻帅精兵万人戍邾城。 以建威将军陶称为南中郎将、江夏相,入沔中。 称将二百人下见亮,亮素恶称轻狡,数称前后罪恶,收而斩之。 后以魏兴险远,命庾怿徙屯半洲;更以武昌太守陈嚣为梁州刺史,趣汉中。 遣参军李松攻汉巴郡、江阳。 夏,四月,执汉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送建康。 汉主寿以李奕为镇东将军,代闳守巴郡。 征西将军庾亮想收复中原失地,上表奏请任命桓宣为都督沔北前锋诸军事、司州刺史,镇守襄阳。 又上表奏请任命其弟临川太守庾怿为监察梁州、雍州诸军事,梁州刺史,镇守魏兴;任西阳太守庾翼为南蛮校尉,兼领南郡太守,镇守江陵,都假节。 又请求分出豫州,用来授予征虏将军毛宝。 朝廷下诏任毛宝为监察扬州地段长江以西诸军事、豫州刺史,与西阳太守樊峻率领精兵万人戍守邾城。 又任用建威将军陶称为南中郎将、江夏相,进入沔中。 陶称率二百人沿江而下,拜见庾亮,庾亮素来厌恶陶称轻浮狡狯,数落陶称前前后后的罪恶,将他拘捕斩首。 后来因为魏兴地处边远,地势险恶,命令庾怿移屯于半洲,改任武昌太守陈嚣为梁州刺史,赶赴汉中。 派参军李松攻打成汉国的巴郡、江阳。 夏季,四月,执获成汉国的荆州刺史李闳、巴郡太守黄植,押送至建康。 成汉国主李寿让李奕任镇东将军,替代李闳镇守巴郡。 庾亮上疏,言“蜀甚弱而胡尚强,欲帅大众十万移镇石城,遣诸军罗布江、沔为伐赵之规。”帝下其议。 丞相导请许之。 太尉鉴议,以为“资用未备,不可大举。” 庾亮上疏说:“蜀地的汉国很弱,而北方胡虏仍然强大,我想率十万大军移徙镇守石头,派遣各军罗列分布在长江、沔水一带,作为北伐赵的准备。”成帝把疏章下交朝廷评论,丞相王导请求允准,太尉郗鉴评议认为:“物资财用不足,不能大举行动。” 太常蔡谟议,以为“时有否泰,道有屈伸,苟不计强弱而轻动,则亡不终日,何功之有!为今之计,莫若养威以俟时。 时之可否系胡之强弱,胡之强弱系石虎之能否。 自石勒举事,虎常为爪牙,百战百胜,遂定中原,所据之地,同于魏世。 勒死之后,虎挟嗣君,诛将相;内难既平,翦削外寇,一举而拔金墉,再战而禽石生,诛石聪如拾遗,取郭权如振槁,四境之内,不失尺土。 以是观之,虎为能乎,将不能也?论者以胡前攻襄阳不能拔,谓之无能为。 夫百战百胜之强而以不拔一城为劣,譬如射者百发百中而一失,可以谓之拙乎? 太常蔡谟议论,认为:“时机有利与不利,道有伸有屈,如果不考虑强弱的形势轻举妄动,那么会迅速败亡,有什么功业!当今之计,不如自蓄威势,等待时机。 时机的可否在于胡虏的强弱,而胡虏的强弱又在于石虎的能力。 自从石勒起兵,石虎便经常充当武将,百战百胜,于是平定中原,所占据的地域,与当年的魏国相当。 石勒死后,石虎挟持继位的君主,诛戮将相。 平定内乱之后,又翦灭和削弱外寇,一举攻取金墉,再战便擒获石生,诛杀石聪如同路拾遗物,战胜郭权如同振毁槁木,四周国境之内,不失尺土。 由此看来,石虎是有才能呢,还是没有才能呢?论议者因为过去胡虏进攻襄阳不能取胜,便认为他无能为力。 然而百战百胜的强敌却因没有攻取一城就以为低劣,好比射箭的人百发百中,只有一次失误,能够说他拙劣吗? 且石遇,偏师也,桓平北,边将也,所争者疆易之士,利则进,否则退,非所急也。 今征西以重镇名贤,自将大军欲席卷河南,虎必自帅一国之众来决胜负,岂得以襄阳为比哉!今征西欲与之战,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欲阻沔水,何如大江?欲拒石虎,何如苏峻?凡此数者,宜详校之。 “况且,石遇的军队只是赵的偏师,桓宣是位戌边的将领,他们争夺的是疆土的伸缩,有利就进,不利则退,不是紧迫的问题。 现在征西将军庾亮,以重镇名贤的地位和身份亲自率领大军试图席卷黄河以南,石虎必定亲自率领全国之众前来一决胜负,哪能与襄阳之战相比呢!现在征西将军想与石虎交战,比起石生如何?如果想据城固守,比起金墉城如何?如果想依仗沔水的天险,比起大江又如何?如果想抗拒石虎,比起抗拒苏峻又如何?凡此种种,应当仔细考校。 石生猛将,关中精兵,征西之战殆不能胜也!又当是时,洛阳、关中皆举兵击虎,今此三镇反为其用;方之于前,倍半之势也;石生不能敌其半,而征西欲当其倍,愚所疑也。 苏峻之强不及石虎、沔水之险不及大江;大江不能御苏峻而欲以沔水御石虎,又所疑也。 昔祖士稚在谯,佃于城北界,胡来攻,豫置军屯以御其外。 谷将熟,胡果至,丁夫战于外,老弱获于内,多持炬火,急则烧谷而走。 如此数年,竟不得其利。 当是时,胡唯据河北,方之于今,四分之一耳;士稚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御其四,又所疑也。 “石生是猛将,拥有关中的精锐士兵,庾亮若要攻击恐怕难以取胜。 再说那时洛阳、关中都起兵攻击石虎,现在这三镇反而被石虎所用。 比起从前,石虎现在实力有超出一倍的势头。 石生不能抵挡相当现在一半的实力,而征西将军却想抵挡超出当年一倍的力量,这是我所疑惑的。 苏峻的强大比不上石虎,沔水的天险比不上大江,大江都不能阻挡苏峻,却想依靠沔水抵挡石虎,这又是令人怀疑的。 当初祖逖驻守谯,在城北边垦茺种田,担心胡虏来攻,预先设置军屯在外围阻挡。 谷物快要成熟时,胡虏果真前来,壮丁在外围争战,老弱在内收获,许多人手持火炬,战况紧急时来不及收获,就焚毁庄稼逃走。 如此多年,最终也没有得到屯田的利益。 在那个时候,胡虏只占据了河北,比起现在,只是四分之一而已。 祖逖不能抵御当初的一,而征西将军却想抵御现在的四,又是令人疑惑的。 然此但论征西既至之后耳,尚未论道路之虑也。 自沔以西,水急岸高,鱼贯溯流,首尾百里。 若胡无宋襄之义,及我未阵而击之,将若之何?今王土与胡,水陆异势,便习不同;胡若送死,则敌之有余,若弃江远进,以我所短击彼所长,惧非庙胜之算。” “然而,这还只是讨论征西将军到达中原以后的情况,还没讨论路途方面的忧虑。 沔水以西,水急岸高,舟船只能溯流鱼贯而上,往往首尾相衔百里。 如果胡虏没有宋襄公不攻击半渡之人的仁义之举,乘我方军队尚未列阵时攻击,后果将会怎样?现在我们与胡虏,水陆地势不同,熟悉的技能也不同,胡虏如果前来送死,那么我们战胜他们有余力;如果要放弃长江向远方进发,用我们的短处攻击敌人的长处,恐怕这不是胜于庙堂之中的成算。” 朝议多与谟同。 乃诏亮不听移镇。 朝廷的评论大多与蔡谟相同,于是成帝下诏不让庾亮转移镇守地。 燕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袭赵辽西,俘获千余家而去。 赵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追之,评等与战,斩晃、支首。 前燕国前军师慕容评、广威将军慕容军、折冲将军慕舆根、荡寇将军慕舆攻袭赵的辽西,俘获民众一千多家后离去。 后赵镇远将军石成、积弩将军呼延晃、建威将军张支等人追击,慕容评等同他们交战,斩杀呼延晃和张支。 段辽谋反于燕,燕人杀辽及其党与数十人,送辽首于赵。 段辽图谋反叛前燕国,前燕人杀死段辽及其门党几十人,把段辽首级送给后赵。 五月,代王什翼犍会诸大人于参合陂,议都源川。 其母王氏曰:“吾自先世以来,以迁徙为业;今国家多难,若城郭而居,一旦寇来,无所避之。”乃止。 五月,代王拓跋什翼犍在参合陂会见诸部大人,商议定都于源川。 母亲王氏说:“我们从祖先开始,就以迁徙为业,现今国家多难,如果修筑城郭定居,一旦敌寇进犯,就没有躲避之处了。”定都之事便告中止。 代人谓他国之民来附者皆为乌桓,什翼犍分之为二部,各置大人以监之。 弟孤监其北,子君监其南。 代国人把别国民众前来归附的都称为乌桓,拓跋什翼犍把他们分成两个部落,各自设置大人监察。 兄弟拓跋孤监察北部,儿子拓跋君监察南部。 什翼犍求昏于燕,燕王以其妹妻之。 拓跋什翼犍向前燕求婚,前燕王慕容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他。 秋,七月,赵王虎以太子宣为大单于,建天子旌旗。 秋季,七月,后赵王石虎任太子石宣为大单于,树立天子旌旗。 庚申,始兴文献公王导薨,丧葬之礼视汉博陆侯及安平献王故事,参用天子之礼。 庚申(十八日),始兴文献公王导去世,丧葬的礼仪比照汉代博陆侯霍光和安平献王刘孚的旧例,参用天子的礼节。 导简素寡欲,善因事就功,虽无日用之益而岁计有余。 辅相三世,仓无储谷,衣不重帛。 王导清简寡欲,善于顺因事势获取成功,治理国家虽然每日用度没什么宽裕,但每年的费用却有节余。 他辅佐元帝、明帝、成帝三代君王,担任相职,但自己却仓库无储粮,穿衣不加帛。 初,导与庾亮共荐丹杨尹何充于帝,请以为己副,且曰:“臣死之日,愿引充内侍,则社稷无虞矣。”由是加吏部尚书。 及导薨,征庾亮为丞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亮固辞。 辛酉,以充为护军将军;亮弟会稽内史冰为中书监、扬州刺史,参录尚书事。 当初,王导和庾亮共同向成帝举荐丹杨尹何充,请求作为自己的副职,并且说:“我死的时候,希望提拔何充到内廷供职,那么国家就无可忧虑了。”因此授予何充吏部尚书。 王导去世后,成帝征召庾亮担任丞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庾亮固辞不受。 辛酉(十九日),任用何充为护军将军,庾亮的兄弟、会稽内史庾冰任中书监、扬州刺史、参录尚书事。 冰既当重任,经纶时务,不舍昼夜,宾礼朝贤,升擢后进,由是朝野翕然称之,以为贤相。 初,王导辅政,每从宽恕;冰颇任威刑,丹杨尹殷融谏之。 冰曰:“前相之贤,犹不堪其弘,况如吾者哉!”范汪谓冰曰:“顷天文错度,足下宜尽消御之道。”冰曰:“玄象岂吾所测,正当勤尽人事耳。”又隐实户口,料出无名万余人,以充军实。 冰好为纠察,近于繁细,后益矫违,复存宽纵,疏密自由,律令无用矣。 庾冰担当重任后,治理政务不分昼夜,对朝廷贤臣彬彬有礼,提拔后进,因此朝野人士都同声称赞,认为他是贤相。 当初,王导辅佐朝政,每每采取宽恕态度。 庾冰则时常依靠威严刑令,丹杨尹殷融劝谏他,庾冰说:“凭以前丞相那样的贤良,尚且不能胜任宽弘,何况像我这样人呢!”范汪对庾冰说:“不久前天象错乱失度,足下应当采取消除、防御的对策。”庾冰说:“玄奥的天象岂是我所能测知的,这正应当勤奋地兢尽人事。”庾冰又审度核实户口,清理出没有姓名的人一万多名,用以充实军队。 庾冰喜好举发检察,近于繁细,后来矫枉过正,又宽松纵容,更加远离正道。 宽松或是严密,均出自己意,因此律令便没有用了。 八月,壬午,复改丞相为司徒。 八月,壬午(初十),晋又改丞相官职为司徒。 南昌文成公郗鉴疾笃,以府事付长史刘遐,上疏乞骸骨,且曰:“臣所统错杂,率多北人,或逼迁徙,或是新附,百姓怀土,皆有归本之心;臣宣国恩,示以好恶,处与田宅,渐得少安。 闻臣疾笃,众情骇动,若当北渡,必启寇心。 大常臣谟,平简贞正,素望所归,谓可以为都督、徐州刺史。”诏以蔡谟为太尉军司,加侍中。 幸酉,鉴薨,即以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假节。 南昌文成公郗鉴病重,将幕府事务交给长史刘遐,自己上疏乞求卸职,而且说:“我所统领的人员错综杂乱,一般来说北方人居多,有的是受威逼迁来的,有的是新近归附的,百姓心恋故土,都有归本的心愿。 我宣扬国家的恩德,晓谕好恶之别,分给他们田地住宅,这才逐渐换得稍稍的平定。 听说我病重,众人心情惊骇骚动,如果真的向北渡江,必然引动敌人侵犯的心思。 太常蔡谟平简贞正,为时望所归,我认为可以出任都督及徐州刺史。”成帝下诏任蔡谟为太尉军司,授予侍中。 辛酉(疑误),郗鉴去世,当即任命蔡谟为征北将军,都督徐州、兖州、青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假节。 时左卫将军陈光请伐赵,诏遣光攻寿阳,谟上疏曰:“寿阳城小而固。 自寿阳至琅邪,城壁相望,一城见攻,众城必救。 又,王师在路五十余日,前驱未至,声息久闻,贼之邮驿,一日千里,河北之骑,足以来赴。 夫以白起、韩信、项籍之勇,犹发梁焚舟,背水而阵。 今欲停船水渚,引兵造城,前对坚敌,顾临归路,此兵法之所诫。 若进攻未拔,胡骑卒至,惧桓子不知所为而舟中之指可掬也。 今光所将皆殿中精兵,宜令所向有征无战。 而顿之坚城之下,以国之爪士击寇之下邑,得之则利薄而不足损敌,失之则害重而足以益寇,惧非策之长者也。”乃止。 当时左卫将军陈光请求伐后赵,成帝下诏派陈光进攻寿阳,蔡谟上疏说:“寿阳城小但坚固,从寿阳至琅邪,城墙互相可以望见,一城受攻,各城必然来救援。 再者,君王的军队在路途上需要五十多天,先驱者还没到达,消息已经传播很久了,敌贼的邮驿,以一日千里的速度传递消息,那么黄河以北的骑兵,就完全可以赶来救援。 以白起、韩信、项籍那样的勇将,还要挖断桥梁,焚毁舟船,背水而战。 现在想把舟船停泊在水渚中备用,领兵前往敌城,前方面对强敌,回头顾望归路,这正是兵法所戒的大忌。 如果进攻不能取胜,胡虏的骑兵突然到达,恐怕中行桓子不知所措、士兵争船渡河,以致被砍断的手指双手可捧的局面又将重演。 现在陈光统领的都是宫中精兵,应该让他们到哪里都是只有出征但不交战。 现在却屯兵于坚城之下,用国家的宫中精锐攻击敌人的下等城邑,取胜则得利微小不足以给敌人造成多大伤害,失败则损失惨重足以有利于敌寇,这恐怕不是周全的计策。”伐后赵之事这才中止。 初,陶侃在武昌,议者以江北有邾城,宜分兵戍之;侃每不答,而言者不已。 侃乃渡水猎,引将佐语之曰:“我所以设险而御寇者,正以长江耳。 邾城隔在江北,内无所倚,外接群夷。 夷中利深;晋人贪利,夷不堪命,必引虏入寇。 此乃致祸之由,非以御寇也。 且吴时戍此城用三万兵,今纵有兵守,亦无益于江南;若羯虏有可乘之会,此又非所资也。” 当初,陶侃镇守武昌,有人论议,认为长江北岸有邾城,应当分兵戍守。 陶侃常常不作答复,但总有人提及此事。 陶侃于是渡江围猎,召来将佐们告诉他们说:“我之所以设置险阻防御敌寇,正因为有长江而已。 邾城隔在长江北岸,自身没有可以依仗的天险,外部与各夷族接壤,对夷人来说利害关系更大。 如果我们贪图小利,夷人不能忍受,必定领兵前来侵犯,这正是导致祸乱的根由,不是用以抵御敌寇的好方法。 况且吴国当初戍守此城,动用了三万兵众,现在纵然派兵戍守,对江南来说也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如果羯族敌虏有可乘之机,占据邾城又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及庾亮镇武昌,卒使毛宝、樊峻戍邾城。 赵王虎恶之,以夔安为大都督,帅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等五将军、兵五万人寇荆、扬北鄙,二万骑攻邾城。 毛宝求救于庾亮,亮以城固,不时遣兵。 等到庾亮镇守武昌,最终还是派毛宝、樊峻戍守邾城。 后赵王石虎憎恶,任用夔安为大都督,率同石鉴、石闵、李农、张貉、李菟五位将军,兵众共五万人侵犯荆州和扬州的北部边境,另派二万骑兵进攻邾城。 毛宝向庾亮求救,庾亮认为邾城城池坚固,没有及时派兵。 九月,石闵败晋兵于沔阴,杀将军蔡怀;夔安、李农陷沔南;朱保败晋兵于白石,杀郑豹等五将军;张貉陷邾城,死者六千人,毛宝,樊峻突围出走,赴江溺死。 夔安进据胡亭,寇江夏;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皆降于赵。 安进围石城,竟陵太守李阳拒战,破之,斩首五千余级,安乃退。 遂掠汉东,拥七千余户迁于幽、冀。 九月,石闵在沔南打败晋兵,杀死将军蔡怀。 夔安、李农攻陷沔南,朱保在白石打败晋兵,杀死郑豹等五位将军。 张貉攻下邾城,邾城战死者有六千人。 毛宝、樊峻突围出逃,渡江时溺水而死。 夔安进据胡亭,侵犯江夏,义阳将军黄冲,义阳太守郑进都投降赵军。 夔安前进包围石城,竟陵太守李阳发兵抵抗,战败夔安,斩首五千多级,夔安这才退走,乘势劫掠汉水以东,挟持民众七千多户迁徙到幽州、冀州。 是时庾亮犹上疏欲迁镇石城,闻邾城陷,乃止。 上表陈谢,自贬三等,行安西将军;有诏复位。 以辅国将军庾怿为豫州刺史,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假节,镇芜湖。 此时庾亮还在上疏想将镇守地移至石城,听说邾城失陷,这才作罢。 给成帝上表谢罪,自行乞求贬职三等,行安西将军职位。 成帝下诏让他恢复原位,任命辅国将军庾怿为豫州刺史,监宣城、庐江、历阳、安丰四郡诸军事,假节,镇守芜湖。 赵王虎患贵戚豪恣,乃擢殿中御史李巨为御史中丞,特加亲任,中外肃然。 虎曰:“联闻良臣如猛虎,高步旷野而豺狼避路,信哉!” 后赵王石虎忧虑贵戚们狂放恣肆,于是提升殿中御史李巨为御史中丞,特别加以宠爱和信任,朝廷内外为此肃然。 石虎说:“我听说良臣如同猛虎,信步行走于旷野,豺狼因此避开行路,的确如此!” 虎以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令支。 农帅众三万与征北大将军张举攻燕凡城。 燕王以卢城大悦绾为御难将军,授兵一千,使守凡城。 及赵兵至,将吏皆恐,欲弃城走。 绾曰:“受命御寇,死生以之。 且凭城坚守,一可敌百,敢有妄言惑众者斩!”众然后定。 绾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举等攻之经旬,不能克,乃退。 虎以辽西迫近燕境,数遭攻袭,乃悉徙其民于冀州之南。 石虎任命抚军将军李农为使持节,监辽西、北平诸军事,征东将军,营州牧,镇守令支。 李农率领士众三万人,会同征北大将军张举进攻燕国的凡城。 前燕王慕容任用卢城主悦绾为御难将军,调拨士兵一千人,让他守卫凡城。 等到后赵军队到达凡城,将吏们都十分恐慌,想弃城而逃。 悦绾说:“我们受命抵御敌寇,应将生死置之度外,况且据城坚守,一人可以抵挡百人,胆敢妄言惑众的人斩首!”大家这才安定,悦绾身先士卒,亲身承受流矢飞石。 张举等人进攻十多天,不能取胜,于是退军。 石虎因为辽西迫近燕国边境,多次遭到攻袭,于是把民众全部迁徙到冀州以南。 汉主寿疾病,罗恒、解思明复议奉晋;寿不从。 李演复上书言之;寿怒,杀演。 成汉国主李寿病重,罗恒、解思明又论议推奉李晋为储君,李寿不同意。 李演又上书谈及这件事,李寿发怒,杀死李演。 寿常慕汉武、魏明之为人,耻闻父兄时事,上书者不得言先世政教,自以为胜之也。 舍人杜袭作诗十篇,托言应璩以讽谏。 寿报曰:“省诗知意。 若今人所作,乃贤哲之话言;若古人所作,则死鬼之常辞耳。” 李寿时常仰慕汉武帝、魏明帝的为人,以听到父兄当时的事迹为耻辱,上书的人都不得提及先世的政教业绩,自认为胜过他们。 舍人杜袭写诗十篇,假托是应琚所作,用婉言隐语来劝谏李寿。 李寿回复说:“我审读诗篇,已知其意。 如果是今人所作,确实是贤哲的善言;如果是古人所作,那么不过是死鬼常说的话。” 燕王自以称王未受晋命,冬,遣长史刘翔、参军鞠运来献捷论功,且言权假之意,并请刻期大举,共平中原。 前燕王慕容自认为称王没有受晋王室的任命,冬季,派长史刘翔、参军鞠运前来进献俘虏和战利品、报告功绩,并且说明假摄称王的意愿。 又请求约定日期,大举起兵,共同平定中原。 击高句丽,兵及新城,高句丽王钊乞盟,乃还。 又使其子恪、霸击宇文别部。 霸年十三,勇冠三军。 慕容攻击高句丽,军队到达新城,高句丽王钊乞求结盟和好,于是前燕军退还。 慕容又派儿子慕容恪、慕容霸攻击宇文氏的别部。 慕容霸年方十三,勇冠三军。 张骏立辟雍、明堂以行礼。 十一月,以世子重华行凉州事。 张骏设立辟雍、明堂以进行宣教礼仪活动。 十一月,让世子张重华兼管凉州事务。 十二月,丁丑,赵太保桃豹卒。 十二月,丁丑(初七),后赵太保桃豹故去。 丙戌,以骠骑将军琅邪王岳为侍中、司徒。 丙戌(十六日),东晋朝廷任命骠骑将军、琅邪王司马岳为侍中、司徒。 汉李奕寇巴东,守将劳杨败死。 成汉国李奕侵犯巴东,守将劳杨战败身死。 六年(庚子、340) 六年(庚子,公元340年) 春,正月,庚子朔,都亭文康侯庾亮薨。 以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 庚戌,以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代亮镇武昌。 时人疑翼年少,不能继其兄。 翼悉心为治,戎政严明,数年之间,公私充实,人皆称其才。 春季,正月,庚子朔(初一),都亭文康侯庾亮去世。 成帝任用护军将军、录尚书何充为中书令。 庾戌(十一日),任命南郡太守庾翼为都督江州、荆州、司州、雍州、梁州、益州诸军事及安西将军荆州刺史、假节,代替庾亮镇守武昌。 当时人怀疑庾翼年轻,不能继承他兄长庾亮的业绩。 庾翼尽心治理,军务和政务都很严明,数年之间,官府和私人资用充实,众人都称赞他的才能。 辛亥,以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 辛亥(十二日),东晋朝廷任用左光禄大夫陆玩为侍中、司空。 宇文逸豆归忌慕容翰才名;翰乃阳狂酣饮,或卧自便利,或被发歌呼,拜跪乞食。 宇文举国贱之,不复省录,以故得行来自遂,山川形便,皆默记之。 燕王以翰初非叛乱,以猜嫌出奔,虽在他国,常潜为燕计;乃遣商人王车通市于宇文部以窥翰。 翰见车,无言,抚膺颔之而已。 曰:“翰欲来也。”复使车迎之。 翰弯弓三石余,矢尤长大,为之造可手弓矢,使车埋于道旁而密告之。 二月,翰窃逸豆归名马,携其二子过取弓矢,逃归。 逸豆归使骁骑百余追之。 翰曰:“吾久客思归,既得上马,无复还理。 吾向日阳愚以诳汝,吾之故艺犹在,无为相逼,自取死也!”追骑轻之,直突而前。 翰曰:“吾居汝国久,不欲杀汝;汝去我百步立汝刀,吾射之,一发中者汝可还,不中者可来前。”追骑解刀立之,一发,正中其环;追骑散走。 闻翰至,大喜,恩愚甚厚。 宇文逸豆归妒忌慕容翰的才能、名望,慕容翰便佯装癫狂,终日酣饮,有时躺着就大、小便,有时又披散头发,大声歌呼,跪拜乞食。 宇文部全国都看不起他,对他不再检视省察。 慕容翰因此可以来往自由,把宇文部的山川形势,都默记在心。 前燕王慕容因为慕容翰当初并非叛乱,是因为心有猜忌才出逃,虽然居住别国,但经常悄悄地为前燕国打算,于是派商人王车到宇文部经商,借此观测慕容翰的心意。 慕容翰见到王车,不说话,只是捶击胸部颔首而已。 慕容说:“慕容翰想回来了。”又让王车去迎接他归来。 慕容翰拉弓的力量达三石多,箭身尤为长大,慕容为他制造了可手的弓箭,让王车埋在道路旁边,悄悄告诉慕容翰。 二月,慕容翰偷出宇文逸豆归的名马,携同两个儿子到路边取出弓箭,上马逃归。 宇文逸豆归派骁勇骑兵一百多人追赶,慕容翰说:“我长久客居他国,现在想回乡,既然已经上马,就再没有回去的道理。 我过去每天佯装痴呆欺蒙你们,其实我以往的技艺并未丢失,你们不要逼迫我,那是自寻死路。”追来的骑兵小看慕容翰,径直奔驰而来。 慕容翰说:“我长久居住在你们国家,心存依恋之情,不想杀死你们,你们离开我一百步把刀树立起来,让我用箭射击,如果一发便射中,你们便可以返回;如果射不中,你们便可以前来抓我。”追来的骑兵解下佩刀插在地上,慕容翰射出一枝箭,正中刀环,追来的骑兵四散逃走。 慕容听说慕容翰到来,大为喜悦,对他的礼遇很优厚。 庚辰,有星孛于太微。 庚辰(十一日),有异星出现在太微星旁。 三月,丁卯,大赦。 三月,丁卯(二十九日),东晋大赦天下。 汉人攻拔丹川,守将孟彦、刘齐、李秋皆死。 成汉人攻占丹川,丹川守将孟彦、刘齐、李秋全都战死。 代王什翼犍始都云中之盛乐宫。 代王拓跋什翼犍开始建都于云中的盛乐宫。 赵王虎遗汉主寿书,欲与之连兵入寇,约中分江南。 寿大喜,遣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使于赵。 龚壮谏,不听。 寿大修舟舰,缮兵聚粮。 秋,九月,以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征集士卒七万余人为舟师,大阅于成都,鼓噪盈江;寿登城观之,有吞噬江南之志。 解思明谏曰:“我国小兵弱,吴、会险远,图之未易。”寿乃命群臣大议利害。 龚壮曰:“陛下与胡通,孰若与晋通?胡,豺狼也,既灭晋,不得不北面事之;若与之争天下,则强弱不敌,危亡之势也,虞、虢之事,已然之戒,顾陛下熟虑之!”群臣皆以壮言为然,寿乃止。 士卒咸称万岁。 后赵王石虎写信给成汉国主李寿,想和他联军南犯,约定平分江南之地。 李寿大为高兴,派散骑常侍王嘏、中常侍王广出使赵。 龚壮规谏,李寿不听。 李寿多造舰船,整修兵器,积蓄军粮。 秋季,九月,任命尚书令马当为六军都督,征集士卒七万多人为水军,在成都举行盛大的阅兵式,鼓噪之声充溢江面。 李寿登上城楼检阅,大有吞噬江南的志向。 解思明劝谏说:“我们国家小,军力弱,东吴、会稽相距遥远,地势险恶,想图谋并不容易。”李寿于是命令群臣们广泛论评其中的利害。 龚壮说:“陛下与胡虏结盟,又怎么比得上与晋王室结盟?胡虏是豺狼之辈,灭晋之后,我们非得北面称臣侍奉他,如果和他们争夺天下,那么强弱不相称,处于危亡的境地。 春秋时虞国、虢国的往事,就是以往的教训,希望陛下仔细考虑这件事。”群臣们都认为龚壮的话有理,李寿于是停止攻伐江南的举动,士卒们都山呼万岁。 龚壮以为人之行莫大于忠孝;既报父、叔之仇,又欲使寿事晋,寿不从。 乃诈称耳聋,手不制物,辞归,以文籍自娱,终身不复至成都。 龚壮认为人的品行最重要的是忠孝,已经为父亲、叔父报仇之后,又想让李寿侍奉晋室,李寿不听。 龚壮便诈称耳聋,手不能拿东西,辞职归乡,以读书写作自娱,终身不再去成都。 赵尚书令夔安卒。 后赵尚书令夔安去世。 赵王虎命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之民五丁取三,四丁取二,合邺城旧兵,满五十万,具船万艘,自河通海,运谷千一百万斛于乐安城。 徙辽西、北平、渔阳万余户于兖、豫、雍、洛四州之地。 自幽州以东至白狼,大兴屯田。 悉括取民马,有敢私匿者腰斩,凡得四万余匹。 大阅于宛阳,欲以击燕。 后赵王石虎下令让司、冀、青、徐、幽、并、雍七州的民众五个男丁中选取三个,四个中选取两个,连同邺城旧有军队,足足五十万人,准备舟船一万艘,由黄河通往大海,运送谷物一千一百万斛到乐安城。 把辽西、北平、渔阳的一万多户民众迁徙到兖州、豫州、雍州、洛州。 从幽州以东到白狼,大举屯田。 把百姓的马匹全部收缴上来,敢于私自藏匿马匹不交出的人处以腰斩之刑,共得马匹四万多匹。 在宛阳举行盛大阅兵式,准备用来进攻前燕国。 燕王谓诸将曰:“石虎自以乐安城防守重复,蓟城南北必不设备,今若诡路出其不意,可尽破也。”冬,十月,帅诸军入自塞袭赵,戍将当道者皆禽之,直抵蓟城。 赵幽州刺史石光拥兵数万,闭城不敢出。 燕兵进破武遂津,入高阳,所至焚烧积聚,略三万余家而去。 石光坐懦弱征还。 前燕王慕容对众将领说:“石虎自以为乐安城的防守力量强大,在蓟城南北必然不加防备,如果现在抄小路出其不意,就可以彻底击败他们。”冬季,十月,慕容率领各路军队从塞攻入,袭击后赵军。 后赵军戍守的将领有敢于当道阻挡的全部被擒获,前燕军一直进抵蓟城之下。 后赵幽州刺史石光虽然拥有数万兵众,却关闭城门不敢出战,前燕军进而攻破武遂津,进入高阳,所到之处把后赵军积蓄的军资焚毁一空,劫掠民众三万多家离去。 石光因临敌懦弱被征召返回。 赵王虎以秦公韬为太尉,与太子宣迭日省可尚书奏事,专决赏刑,不复启白。 司徒申钟谏曰:“赏刑者,人君之大柄,不可以假人,所以防微杜渐,消逆乱于未然也。 太子职在视膳,不当豫政;庶人邃以豫政致败,覆车未远也。 且二政分权,鲜不阶祸。 爱之不以道,适所以害之也。”虎不听。 后赵王石虎任用秦公石韬为太尉,石韬和太子石宣两人按日轮换省视、裁决尚书的奏事,可以独自决定赏赐或刑罚,不再向石虎禀报。 司徒申钟劝谏石虎说:“赏赐或刑罚,是人君掌握的大权,不能交给别人,这是用以防微杜渐,将逆乱消灭于未然的办法。 太子的职责在于侍养父母,不应当参与朝政。 庶人石邃因为参与朝政而招致失败,前车之鉴距今不远。 而且由二人掌握朝政,权力分散,很少有不发生祸患的。 爱他们却不知怎么爱,这正是害了他们的根由。”石虎不听。 中谒者令申扁以慧悟辩给有宠于虎;宣亦昵之,使典机密。 虎既不省事,而宣、韬皆好酣饮、畋猎;由是除拜、生杀皆决于扁,自九卿已下率皆望尘而拜。 中谒者令申扁因为聪明慧悟,能言善辩而被石虎宠爱,石宣也与他关系亲昵,让他典掌机密。 石虎既然不过问政事,而石宣,石韬又都喜好酣饮和打猎,因此官员的升免、人员的生杀都由申扁决断,从九卿以下对他都望风而拜。 太子詹事孙珍病目,求方于侍中崔约,约戏之曰:“溺中则愈。”珍曰:“目何可溺?”约曰:“卿目,正耐溺中。”珍恨之,以白宣。 宣于兄弟中最胡状目深,闻之怒,诛约父子。 于是公卿以下畏珍侧目。 太子詹事孙珍患眼病,向侍中崔约讨求治病的药方。 崔约开玩笑说:“向眼中溺尿便可痊愈。”孙珍说:“眼中怎能溺尿?”崔约说:“你眼窝深陷,正适合溺尿。”孙珍为此怀恨崔约,将此事告知石宣。 石宣的面貌在兄弟中最具有胡人的特征,眼窝深陷,听说此事勃然大怒,诛杀崔约父子。 于是公卿以下畏惧孙珍,人人侧目。 燕公斌督边州,亦好畋猎,常悬管而入。 征北将军张贺度每裁谏之,斌怒,辱贺度。 虎闻之,使主书礼仪持节监之。 斌杀仪,又欲杀贺度,贺度严卫驰白之。 虎遣尚书张离帅骑追斌,鞭之三百,免官归第,诛其亲信十余人。 燕公石斌督察北边州郡,也喜欢打猎,经常佩挂城门的钥匙出入。 征北将军张贺度经常规谏他,石斌发怒,羞辱张贺度。 石虎听说后,让主书礼仪持符节监察石斌。 石斌杀死礼仪,又想杀张贺度,张贺度调集护卫人员驰马禀报石虎。 石虎派尚书张离率骑兵追赶石斌,打了他三百鞭,解除官职归家,并诛杀他的亲信十多人。 张骏遣别驾马诜入贡于赵,表辞蹇傲;虎怒,欲斩诜。 侍中石璞谏曰:“今国家所当先除者,遗晋也;河西僻陋,不足为意。 今斩马诜,必征张骏,则兵力分而为二,建康复延数年之命矣。”乃止。 璞,苞之曾孙也。 张骏派别驾马诜到赵呈献贡物,上表中言辞冷漠孤傲,石虎发怒,要把马诜斩首。 侍中石璞劝谏说:“如今国家应当最先除灭的,是晋。 河西地处僻陋,不足介意。 现在斩杀马诜,就必定要征伐张骏,那么兵力一分为二,建康就又能延长若干年的寿命了。”石虎于是不杀马诜。 石璞即石苞的曾孙。 初,汉将李闳为晋所获,逃奔于赵,汉主寿致书于赵王虎以请之,署曰“赵王石君。”虎不悦,付外议之。 中书监王波曰:“令李闳以死自誓曰:‘苟得归骨于蜀,当纠帅宗族,混同王化。 ’若其信也,则不烦一旅,坐定梁、益;若有前却,不过失一亡命之人,于赵何损!李寿既僭大号,今以制诏与之,彼必酬返,不若复为书与之。”会挹娄国献矢石于赵,波因请以遗汉,曰:“使其知我能服远方也。”虎从之,遣李闳归,厚为之礼。 闳至成都,寿下诏曰:“羯使来庭,贡其矢。”虎闻之,怒,黜王波,以白衣领职。 当初,成汉国将领李闳被晋军擒获,又出逃到后赵国,成汉国主李寿写信给赵王石虎,请求放他归来,信中题署称:“赵王石君”,石虎不高兴,交付外廷评议。 中书监王波说:“让李闳用性命发誓说:‘如果能返回蜀地,将统率宗族,接受大王的教化’,将来如果他果真这样做,那么我们没用烦劳一支军队,便可安坐平定梁州和益州;如果他心存犹豫,不实践诺言,我们也不过失去一个亡命之人而已,对赵国有什么损伤!李寿既然僭称皇帝之号,如果我们现在用皇帝诏书的形式给他回复,他必定以同样的形式回报我们,不如再以信件的方式答复他。”适逢挹娄国向后赵国进献矢石弩,王波乘势请求转送成汉国,说:“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够使远方的国家降服。”石虎听从他的建议,遣送李闳归国,并且用隆重的礼仪对待他。 李闳到达成都,李寿颁布诏书说:“羯虏的使者来朝拜,进贡矢。”石虎听说后,发怒,废黜王波的爵位,让他以平民身份任职。 七年(辛丑、341) 七年(辛丑,公元341年) 春,正月燕王使唐国内史阳裕等筑城于柳城之北,龙山之西,立宗庙、宫阙,命曰龙城。 春季,正月,前燕王慕容让唐国内史阳裕等人在柳城以北、龙山的西面修建城郭,设立宗庙和宫阙,命名为龙城。 二月,甲子朔,日有食之。 二月,甲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刘翔至建康,帝引见,问慕容镇军平安。 对曰:“臣受遣之日,朝服拜章。” 刘翔到达建康,成帝召见,询问慕容平安与否。 刘翔回答说:“我接受派遣时,他身穿朝服,向南方拜授章表。” 翔为燕王求大将军、燕王章玺。 朝议以为:“故事:大将军不处边;自汉、魏以来,不封异姓为王;所求不可许。”翔曰:“自刘、石构乱,长江以北,翦为戎薮,未闻中华公卿之胄有一人能攘臂挥戈,摧破凶逆者也。 独慕容镇军父子竭力,心存本朝,以寡击众,屡殄强敌,使石虎畏惧,悉徙边陲之民散居三魏,蹙国千里,以蓟城为北境。 功烈如此,而惜海北之地不以为封邑,何哉?昔汉高祖不爱王爵于韩、彭,故能成其帝业;项羽印不忍授,卒用危亡。 吾之至心,非苟欲尊其所事,窃惜圣朝疏忠义之国,使四海无所劝慕耳。” 刘翔为前燕王慕容请求大将军及燕王的章玺。 朝廷论议认为:“按旧例,大将军不委派到边关。 从汉、魏以来,不封异姓为王,所请求的事情不能许可。”刘翔说:“自从刘氏、石氏作乱,长江以北之地,完全成为战乱渊薮,从未听说华夏公卿的后裔中有一人能够捋袖伸臂,挥动兵戈,摧毁凶逆之徒。 只有慕容氏父子竭尽心力,心怀本朝,以少击多,多次殄灭强敌,使得石虎畏惧,把边陲的民众全部迁徙,让他们散居在魏郡、阳平、广平一带,国土因而缩小千里,以至蓟城成为他们北方的边境。 慕容功绩如此显赫,朝廷却吝惜渤海以北的土地不让给他作封邑,这是为什么?当初汉高祖不吝啬王位,授予韩信、彭越,所以能够成就帝业;项羽把官印藏到棱角都磨损了也不舍得授人,终于导致危亡。 我的内心,不只是希望能尊奉所奉事的人,私下还为朝廷疏远忠义的边国、使得四海之人无从劝勉和仰慕深感惋惜。” 尚书诸葛恢,翔之姊夫也,独主异议,以为:“夷狄相攻,中国之利;惟器与名,不可轻许。”乃谓翔曰:“借使慕容镇军能除石虎,乃是复得一石虎也,朝廷何赖焉!”翔曰:“嫠妇犹知恤宗周之陨。 今晋室阽危,君位侔元、凯,曾无忧国之心邪?向使靡、鬲之功不立,则少康何以祀夏!桓、文之战不捷,则周人皆为左衽矣。 慕容镇军枕戈待旦,志殄凶逆,而君更唱邪惑之言,忌间忠臣。 四海所以未一,良由君辈耳!”翔留建康岁余,众议终不决。 尚书诸葛恢,即刘翔的姐夫,独自持有不同看法,认为:“夷族、狄族互相攻击,这对中原之国有利;只有礼器和名号,不能轻易相许。”于是对刘翔说:“假使慕容能够翦除石虎,这是又出现一个石虎,朝廷又能够仰仗谁呢?”刘翔说:“寡妇尚且知道怜悯宗周的陨灭。 现在晋室危殆,你职位和高辛氏的八个才子与高阳氏的八个才子相当,难道就没有忧虑国事之心吗?往昔如果靡和有鬲氏的功业不能建立,那儿少康怎能中兴夏朝!齐桓公、晋文公指挥的战争不能取胜的话,那么周朝人都将披发左,沦为异族了。 慕容枕戈待旦,立志翦除凶逆,你却又宣扬偏颇和令人迷惑的言论,妒忌、离间忠臣。 天下之所以未能统一,实在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刘翔留住建康一年多,众人论议始终没有结果。 翔乃说中常侍弘曰:“石虎苞八州之地,带甲百万,志吞江、汉,自索头、宇文暨诸小国,无不臣服;惟慕容镇军翼戴天子,精贯白日,而更不获殊礼之命,窃恐天下移心解体,无复南向者矣。 公孙渊无尺寸之益于吴,吴主封为燕王,加以九锡。 今慕容镇军屡摧贼锋,威震秦、陇,虎比遣重使,甘言厚币,欲授以曜威大将军、辽西王;慕容镇军恶其非正,却而不受。 今朝廷乃矜惜虚名,沮抑忠顺,岂社稷之长计乎!后虽悔之,恐无及已。”弘为之入言于帝,帝意亦欲许之。 会上表,称“庾氏兄弟擅权召乱,宜加斥退,以安社稷;”又与庾冰书,责其当国秉权,不能为国雪耻。 冰甚惧,以其绝远,非所能制,乃与何充奏从其请。 乙卯,以慕容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备物、典策,皆从殊礼。 又以其世子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赐军资器械以千万计。 又封诸功臣百余人,以刘翔为代郡太守,封临泉乡侯,加员外散骑常侍;翔固辞不受。 刘翔便游说中常侍弘说:“石虎包揽八州的地城,有甲兵百万人,立志吞噬长江、汉水,从索头、宇文氏以至各个小国,无不臣服。 只有慕容氏辅翼和拥戴晋室天子,精诚上通日月,却不能获得异于常礼的任命,我私下恐怕天下人因而改变心意、分崩离析,不再向南方称臣了。 公孙渊对东吴没有一点点功绩,吴主封他为燕王,加以九锡的礼遇。 现在慕容多次挫败敌军精锐,威震秦州、陇上,石虎连续派遣职高位重的使者,言辞动听,币帛厚重,想拜授慕容为曜威大将军、辽西王。 慕容厌恶他不是皇室正统,拒绝不受。 现在朝廷却吝惜虚名,排斥和压抑忠顺的臣民,这哪里是国家的长远之计呢!将来即使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弘为他入宫向成帝陈述,成帝心中已准备同意。 适逢慕容上表,内称:“庾氏兄弟专权,导致祸乱,应当斥退,用以安定国家。”又写信给庾冰,斥责他占据国家要职,专断权柄,不能够为国家雪耻。 庾冰十分恐惧,因为慕容在边远之地,无力钳制,于是和何充上奏同意刘翔的请求。 乙卯(疑误),朝廷任命慕容为使持节、大将军、都督黄河以北诸军事、幽州牧、大单于、燕王,所用的备物、典策,都以特殊礼节对待。 又任命慕容的世子慕容俊为假节、安北将军、东夷校尉、左贤王。 赐给军资器械数千万。 又给各有功之臣一百多人加封爵位,任刘翔为代郡太守,封为临泉乡侯,授予员外散骑常侍。 刘翔坚持推辞不受。 翔疾江南士大夫以骄奢酣纵相尚,尝因朝贵宴集,谓何充等曰:“四海板荡,奄逾三纪,宗社为墟,黎民涂炭,斯乃庙堂焦虑之时,忠臣毕命之秋也。 而诸君宴安江沱,肆情纵欲,以奢靡为荣,以傲诞为贤;謇谔之言不闻,征伐之功不立,将何以尊主济民乎!”充等甚惭。 刘翔痛恨江南士大夫以骄奢、酣饮、放纵互相推崇,曾经趁着朝廷显贵们宴饮集会之机,对何充等人说:“天下反叛、动荡,已超过三十六年,宗庙社稷化为废墟,万民生灵涂炭,这正是朝廷焦虑的时候,忠臣效命的年代。 各位君子却在江沱安乐游玩,尽情纵欲,以奢侈靡乱为荣,以桀傲怪诞为贤,忠正耿直的言论不闻于耳,征伐的功绩无从建立,准备靠什么来尊奉主上、救助百姓呢!”何充等人十分惭愧。 诏遣兼大鸿胪郭持节诣棘城册命燕王,与翔等偕北。 公卿饯于江上,翔谓诸公曰:“昔少康资一旅以灭有穷,句践凭会稽以报强吴;蔓草犹宜早除,况寇雠乎!今石虎、李寿,志相吞噬,王师纵未能澄清北方,且当从事巴、蜀。 一理石虎先人举事,并寿而有之,据形便之地以临东南,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中护军谢广曰:“是吾心也!” 成帝下诏派兼大鸿胪郭持符节到棘城去册封燕王,和刘翔等人偕同北上。 公卿大夫们在江边为他们饯别,刘翔对他们说:“往昔少康凭借一支军队除灭有穷氏,勾践靠会稽向强大的吴国报仇。 滋蔓的野草尚且应当尽早除去,何况对敌仇呢!现在石虎、李寿,都想互相吞并,王室的军队纵然不能平定北方,斩且应当经营巴、蜀。 一旦石虎抢先起事,兼并李寿并占据其地,依仗地形的便利兵临东南,即使有智慧的人出现,也不能妥善处理了。”中护军谢广说:“这正是我的心愿。” 三月,戊戌,皇后杜氏崩。 夏,四月,丁卯,葬恭皇后于兴平陵。 三月,戊戌(初五),皇后杜氏驾崩。 夏季,四月,丁卯(初五),恭皇后入葬兴平陵。 诏实王公以下至庶人皆正土断、白籍。 成帝下诏,王公以下至于平民,都确定现居的籍贯,著录于户口版籍。 秋,七月,郭、刘翔等至燕,燕王以翔为东夷护军、领大将军长史,以唐国内史阳裕为左司马,典书令李洪为右司马,中尉郑林为军谘祭酒。 秋季,七月,郭、刘翔等人到达前燕国,前燕王慕容任命刘翔为东夷护军、兼领大将军长史,任唐国内史阳裕为左司马,典书令李洪为右司马,中尉郑林为军咨祭酒。 八月,辛酉,东海哀王冲薨。 八月,辛酉(初一),东海哀王司马冲去世。 九月,代王什翼犍筑盛乐城于故城南八里。 九月,代王拓跋什翼犍在旧城南面八里外修筑盛乐城。 代王妃慕容氏卒。 代王妃慕容氏去世。 冬,十月,匈奴刘虎寇代西部,代王什翼犍遣军逆击,大破之。 虎卒,子务桓立,遣使求和于代,什翼犍以女妻之。 务桓又朝贡于赵,赵以务桓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冬季,十月,匈奴族刘虎侵犯代国西部,代王拓跋什翼犍发军迎击,大破敌军。 刘虎去世,儿子刘务桓继立,派使者向代王求和,拓跋什翼犍把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刘务桓又向后赵国朝贡,后赵国任命他为平北将军、左贤王。 赵横海将军王华帅舟师自海道袭燕安平,破之。 后赵国横海将军王华帅水军由海路进攻前燕国安平,获胜。 燕王以慕容恪为渡辽将军,镇平郭。 自慕容翰、慕容仁之后,诸将无能继者。 及恪至平郭,抚旧怀新,屡破高句丽兵,高句丽畏之,不敢入境。 前燕王慕容任用慕容恪为渡辽将军,镇守平郭。 自从慕容翰、慕容仁之后,众将领中没有人能够接替他们,等慕容恪到达平郭,抚慰旧属,怀柔新附民,多次击败高句丽的军队。 高句丽畏惧幕容恪,不敢再来犯境。 十二月,兴平康伯陆玩薨。 十二月,兴平康伯陆玩去世。 汉主寿以其太子势领大将军、录尚书事。 初,成主雄以俭约宽惠得蜀人心。 及李闳、王嘏还自邺,盛称邺中繁庶,宫殿壮丽;且言赵王虎以刑杀御下,故能控制境内。 寿慕之,徙旁郡民三丁以上者以实成都,大修宫室,治器玩;人有小过,辄杀以立威。 左仆射蔡兴、右仆射李嶷皆坐直谏死。 民疲于赋役,吁嗟满道,思乱者众矣。 成汉国主李寿让太子李势兼领大将军职、录尚书事。 当初,成汉国主李雄因俭约宽厚仁惠得蜀民之心,等到李闳、王嘏从邺城归来,盛赞邺中富庶,宫殿壮观华丽,并且说后赵王石虎靠刑罚杀戮驾驭臣下,所以能控制境内。 李寿为此倾慕,便将邻近州郡的百姓中,凡每家超出三个以上的壮年男丁,都迁徙来充实成都,大修宫室,制造器玩。 人有小过失,就处决以建立威仪。 左仆射蔡兴、右仆射李嶷都因直言规谏被杀。 百姓因赋税和劳役疲惫不堪,吁嗟叹息声充溢于道路,许多人图谋作乱。

晋纪十九 显宗成皇帝下咸康八年(壬寅、342)

晋纪十九 晋成帝咸康八年(壬寅,公元342年) 春,正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春季,正月,己未朔(初一),出现日食。 乙丑,大赦。 乙丑(初七),东晋大赦天下。 豫州刺史庾怿以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允之觉其毒,饮犬,犬毙,密奏之。 帝曰:“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欲尔邪!”二月,怿饮鸩而卒。 豫州刺史庾怿送酒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 王允之觉得有毒,用酒喂狗,狗饮酒后死亡,王允之将此事秘密奏报成帝。 成帝说:“我大舅庾亮曾经导致国内大乱,小舅庾怿又想这样吗!”二月,庾怿饮毒药自杀。 三月,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三月,开始把武悼后的牌位供奉在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数有妖怪,欲移镇乐乡。 征虏长史王述与庾冰笺曰:“乐乡去武昌千有余里;数万之众,一旦移徙,兴立城壁,公私劳扰。 又江州当溯流数千里供给军府,力役增倍。 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非但捍御上流而已;缓急赴告,骏奔不难。 若移乐乡,远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 方岳重将,固当居要害之地,为内外形势,使窥之心不知所向。 昔秦忌亡胡之谶,卒为刘、项之资;周恶弧之谣,而成褒姒之乱。 是以达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当择人事之胜理,思社稷之长计耳。”朝议亦以为然。 翼乃止。 庾翼在武昌,常有妖异的事情发生,便想将镇守地点转移到乐乡。 征虏长史王述给庾冰写信说:“乐乡距离武昌有千里之遥,数万士众,一旦真的移徙,又要修筑城郭,对公家、对私人都是烦劳困扰。 再说江州需要溯水而上,行进几千里供给军府资用,所费的劳力徭役加倍,此外,武昌处在江东镇戍地至西陲的中点,作用不仅是防御抵抗由上流而下的敌寇,而且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或者有需要快速禀报的事,快马奔驰都不难及时赶到。 如果移镇乐乡,远处西陲边远之地,一旦长江沿岸有忧患发生,就来不及相救。 驻守地方的重要将领,本来就应当居住在要害的地方,成为对内对外的屏障要冲,使寇贼虽有窥伺之心却无机可乘。 以往秦王赢政忌惮胡人将灭亡秦国的谶言,最终被刘邦、项羽所利用;周宣王厌恶弧的童谣,却造成周幽王时的褒姒之乱。 所以通达之人、有道君子,直道而行,都不采取禳避妖异的作法,此时正应当决择人事的大道理,考虑国家的长远之计。”朝廷论议都认为很对,庾翼这才打消迁徙的念头。 夏,五月,乙卯,帝不豫;六月,庚寅,疾笃。 或诈为尚书符,敕宫门无得内宰相;众皆失色。 庾冰曰:“此必诈也。”推问,果然。 帝二子丕、奕,皆在襁褓。 庾冰自以兄弟秉权日久,恐易世之后,亲属愈疏,为他人所间,每说帝以国有强敌,宜立长君;请以母弟琅邪王岳为嗣,帝许之。 中书令何充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易之者鲜不致乱。 故武王不授圣弟,非不爱也。 今琅邪践阼,将如孺子何!”冰不听。 下诏,以岳为嗣,并以奕继琅邪哀王。 壬辰,冰、充及武陵王、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 癸巳,帝崩。 帝幼冲嗣位,不亲庶政;及长,颇有勤俭之德。 夏季,五月,乙卯(疑误),成帝身体不适。 六月,庚寅(初五),病情加重。 有人伪造尚书符令,敕令皇宫门人不许让宰相入内,众人都大惊失色。 庾冰说:“这一定有诈。”推究查问,果然如此。 成帝的两个儿子司马丕和司马奕年幼,都在襁褓之中。 庾冰因为自己兄弟执掌朝政已久,怕皇帝换代之后,自己与皇帝亲属之间的关系愈加疏远,因而被他人所乘,常常劝说成帝国家外有强敌,应当册立年纪大的君王,并请求让成帝的同母兄弟、琅邪王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成帝同意了。 中书令何充说:“皇位父子相传,这是先王确立的旧制,改变旧制很少有不导致祸乱的。 所以周武王不把天子之位传授圣贤的兄弟周公,并不是因为不爱他。 现在如果琅邪王即位,拿两子孺子怎么办!”庾冰不听。 成帝下诏,让司马岳为皇位继承人,并让自己的儿子司马奕承袭琅邪哀王司马安国的封号。 壬辰(初七),庾冰、何充以及武陵王司马、会稽王司马昱、尚书令诸葛恢同时受任顾命国政。 癸己(初八),成帝驾崩。 成帝年幼时继位,不亲自处理政务。 等到年岁渐大,颇有勤俭的德行。 甲午,琅邪王即皇帝位,大赦。 甲午(初九),琅邪王司马岳即帝位,大赦天下。 己亥,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奕为东海王。 己亥(十四日),封成帝儿子司马丕为琅邪王,司马奕为东海王。 康帝亮阴不言,委政于庾冰、何充。 秋,七月,丙辰,葬成帝于兴平陵。 帝徒行送丧,至阊阖门,乃升素舆至陵所。 既葬,帝临轩,庾冰、何充侍坐。 帝曰:“朕嗣鸿业,二君之力也。”充曰:“陛下龙飞,臣冰之力也;若如臣议,不睹升平之世。”帝有渐色。 己未,以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镇京口,避诸庾也。 康帝居丧不言,把朝政委交给庾冰和何充。 秋季,七月,丙辰(初一),成帝入葬兴平陵。 康帝徒步行走送葬,直至阊阖门,然后登上素白的车舆到达陵墓所在地。 葬事结束后,康帝驾临殿前,庾冰、何充侍坐于旁。 康帝说:“朕继承国家大业,靠得是你们二人之力。”何充说:“陛下龙飞登宝座,是庾冰出的力。 如果像我所说的那样,那么陛下就不能目睹这升平之世了。”康帝面有惭色。 己未(初四),任命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兼领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以避让庾氏家族。 冬,十月,燕王迁都龙城,赦其境内。 冬季,十月,前燕王慕容迁都至龙城,赦其境内罪囚。 建威将军翰言于曰:“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 今逸豆归篡窃得国,群情不附;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 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 然高句丽去国密迩,常有窥之志;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己,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备。 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不足以行。 此心腹之患也,宜先除之;观其势力,一举可克。 宇文自守之虏,必不能远来争利。 既取高句丽,还取宇文,如返手耳。 二国既平,利尽东海。 国富兵强,无返顾之忧,然后中原可图也。”曰:“善!” 建威将军慕容翰对慕容说:“宇文部强盛日久,屡次成为国家的忧患,现在宇文逸豆归篡权夺国,群情不肯依附。 加上他性情见识都平庸昏昧,所用将帅没有才能,国家没有防卫措施,军队没有严密组织。 我长久地居住在他们国家,熟知地形。 他们虽然依附远方强大的羯人,但声威、力量都远不可及,对救援没什么帮助。 现在如果攻击宇文部,定是百战百胜。 不过高句丽与我国近在咫尺,对我们常有窥探的心志。 他们知道宇文氏灭亡后,祸患将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必定会乘虚而入,袭我不备。 如果留下少量兵力,不足以守御;多留军队则又不能攻克宇文部,这是我们的心腹之患,应当先行除去。 我观察高句丽的力量,我们可以一战而胜。 宇文氏是自己保守自己的人,一定不会到远方来与我国争夺利益。 攻取高句丽后,回过头来攻取宇文部,就易如反掌了。 这两个国家被平定后,我们便可以尽得东海之利,国富兵强,没有后顾之忧,然后就有可能图谋中原了。”慕容说:“好!” 将击高句丽。 高句丽有二道,其北道平阔,南道险狭,众欲从北道,翰曰:“虏以常情料之,必谓大军从北道,当重北而轻南。 王宜帅锐兵从南道击之,出其不意,丸都不足取也。 别遣偏师从北道;纵有蹉跌,其腹心已溃,四支无能为也。”从之。 前燕军准备进攻高句丽。 通住高句丽的道路有两条,一条是北道,地形平阔,一条是南道,地势险要狭窄,大家都想走北道。 慕容翰说:“敌虏据常情忖度,必定认为大军会走北道,肯定是重北而轻南。 大王应当率领精兵由南道攻击,出其不意,其都城丸都唾手可得。 另遣偏师由北道进发,即使遭受挫折,但他们的腹心已经溃败,四肢便无能为力了。”慕容听从了他的献策。 十一月,自将劲兵四万出南道,以慕容翰、慕容霸为前锋;别遣长史王等将兵万五千出北道以伐高句丽。 高句丽王钊果遣弟武帅精兵五万拒北道,自帅赢兵以备南道。 慕容翰等先至,与钊合战,以大众继之。 左常侍鲜于亮曰:“臣以俘虏蒙王国士之恩,不可以不报;今日,臣死日也。”独与数骑先犯高句丽陈,的向摧陷。 高句丽陈动,大众因而乘之,高句丽兵大败。 左长史韩寿斩高句丽将阿佛和度加,诸军乘胜追之,遂入丸都。 钊单骑走,轻车将军慕舆追获其母周氏及妻而还。 会王等战于北道,皆败没,由是不复穷追。 遣使招钊,钊不出。 十一月,慕容亲自带领精锐士兵四万人循南道进发,让慕容翰、慕容霸为先锋,另派长史王等率兵众一万五千人由北道进发,征伐高句丽。 高句丽王钊果然派遣兄弟武率领精兵五万人在北道迎敌,自己带领羸弱的士兵防备南道。 慕容翰等人最先到达,与钊交战,慕容率领大军陆续赶来。 左常侍鲜于亮说:“我以俘虏的身份蒙受燕王以国士之礼相待的恩泽,不能不报答。 今天就是我以死报效的日子。”独自同数名骑兵先行冲击高句丽的战阵,所到之处敌军均遭挫败。 高句丽的军阵骚动,燕国大军乘势攻击,高句丽军队大败。 左长史韩寿斩杀高句丽将领阿佛和度加,各路军队乘胜追袭,于是进入丸都。 高句丽王钊独自骑马逃跑,轻车将军慕舆追击,抓获高句丽王的母亲周氏和他的妻子后返回。 适逢王等人在北道与高句丽的军队作战,均遭败绩,因此慕容不再穷追高句丽王,派使者招安他,他躲藏不肯出来。 将还,韩寿曰:“高句丽之地,不可戍守。 今其主亡民散,潜伏山谷;大军既去,必复鸠聚,收其余烬,犹足为患。 请载其父尸、囚其生母而归,俟其束身自归,然后返之,抚以恩信,策之上也。”从之。 发钊父乙弗利墓,载其尸,收其府库累世之宝,虏男女五万余口,烧其宫室,毁丸都城而还。 慕容准备返回,韩寿说:“高句丽这地方,不能留兵戍守。 现在他们君主逃亡,民众流散,潜伏在山谷之中。 我方大军离开后,他们必定又会聚集在一起,收拾残余,仍然可以造成祸患。 我请求用车载上钊父的尸体、用囚车载上钊母带回国去,等钊自缚来归降,然后再交还给他,以恩信抚慰他,这是上策。”慕容听从,发掘高句丽国王父亲乙弗利的陵墓,用车运载尸体,收缴府库中历代积累的财宝,掳获男女民众五万多人,焚毁高句丽王的宫室,又毁坏丸都城郭,然后返回。 十二月,壬子,立妃褚氏为皇后。 征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裒自以后父,不愿居中任事,苦求外出,乃除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半洲。 十二月,壬子(二十九日),康帝立妃子褚氏为皇后。 征召豫章太守褚裒为侍中、尚书。 褚裒因为自己是褚皇后的父亲,不愿意在内廷任职,苦苦乞求外出,于是被任为建威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半洲。 赵王虎作台观四十余所于邺,又营洛阳、长安二宫,作者四十余万人;又欲自邺起阁道至襄国,敕河南四州治南伐之备,并、朔、秦、雍严西讨之资,青、冀、幽州为东征之计,皆三五发卒。 诸州军造甲者五十余万人,船夫十七万人,为水所没、虎狼所食者三分居一。 加之公侯、牧宰竞营私利,百姓失业愁困。 贝丘人李弘因众心之怨,自言姓名应谶,连结党与,署置百寮;事发,诛之,连坐者数千家。 后赵王石虎在邺城营建四十多所台观,又营建洛阳、长安二处宫室,参与劳作的达四十多万人。 石虎又想从邺城修建阁道到襄国,敕令黄河以南的四个州郡整治南伐的军备,并州、朔州、秦州、雍州准备西讨的军资,青州、冀州、幽州为东征作准备,都是三个男丁中调遣二人,五人中征发三人。 各州郡的军队共有甲士五十多万人,船夫十七万人,溺水而死、被虎狼吞噬的占三分之一。 再加上公侯,牧宰竞相谋取私利,百姓们失去所从事的家业,愁困不堪。 贝丘人李弘顺应民心的怨恚,自称姓名与谶言相符,聚集党羽,设置百官,事发后被杀,连坐获罪的有几千家。 虎畋猎无度,晨出夜归,又多微行,躬察作役。 侍中京兆韦谏曰:“陛下忽天下之重,轻行斤斧之间,猝有狂夫之变,虽有智勇,将安所施!又兴役无时,废民耘获,吁嗟盈路,殆非仁圣之所忍为也。”虎赐谷帛,而兴缮滋繁,游察自若。 石虎打猎没有节制,清晨外出,夜间返回,又经常微服出行,亲自检视工地的劳役情况。 侍中京兆人韦劝谏说:“陛下轻视天下的重位,轻易地来往于危险之地,倘若突然发生狂人的变乱,即使有智有勇,又将何处施展!况且征发徭役不分时节,荒废民众的农业生产,吁嗟叹息之声充溢于行路。 恐怕不是仁圣之人所能忍心干的事。”石虎赏赐韦谷物钱帛,但修建工程更加繁多,自己游巡察看泰然自若。 秦公韬有宠于虎,太子宣恶之。 右仆射张离领五兵尚书,欲求媚于宣,说之曰:“今诸侯吏兵过限,宜渐裁省,以壮本根。”宣使离为奏:“秦、燕、义阳、乐平四公,听置吏一百九十七人,帐下兵二百人;自是以下,三分置一,余兵五万,悉配东宫。”于是诸公咸怨,嫌衅益深矣。 秦公石韬得到石虎的宠爱,太子石宣憎恶他。 右仆射张离兼领五兵尚书职位,想讨好石宣,劝说石宣道:“现在诸侯的属吏、兵众都超出了限度,应当逐渐裁省,以增强朝廷的势力。”石宣让张离写上奏章说:“秦公、燕公、义阳公、乐平公四人,允许设置吏属一百九十七人,帐下士兵二百人。 由此而下,依照等位高低按三分之一的比例设置官吏,配备士卒。 所余下的五万士卒,全部配备给东宫。”于是各位王公莫不怨恨,矛盾、隔阂越来越深了。 青州上言:“济南平陵城北石虎一夕移于城东南,有狼狐千余迹随之,迹皆成蹊。”虎喜曰:“石虎者,朕也;自西北徙而东南者,天意欲使朕平荡江南也。 其敕诸州兵明年悉集,朕当亲董六师,以奉天命。”群臣皆贺,上《皇德颂者》一百七人。 制:“征士五人出车一乘,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调不办者斩。”民至鬻子以供军须,犹不能给,自经于道树者相望。 青州上报说:“济南平陵城北的石雕老虎,一夜间被移到城东南,沿途有一千多只狼狐的足迹,已经踩出了小路。”石虎高兴地说:“所谓石虎,就是朕。 自西北迁徙到东南,表明天意想让朕荡平江南。 现在敕令各州军队明年全部会齐,朕将亲自统领六师,以遵循天命。”群臣都称贺,一百零七人呈上《皇德颂》。 石虎颁发诏令:“被征调的士卒每五人出车一辆,牛二头,米十五斛,绢十匹,不备者斩首。”民众以至于典卖子女供给军需,仍然不能凑齐,在路边树上上吊自尽的远近相望。 康皇帝建元元年(癸卯、343) 晋康帝建元元年(癸卯,公元343年) 春,二月,高句丽王钊遣其弟称臣入朝于燕,贡珍异以千数。 燕王乃还其父尸,犹留其母为质。 春季,二月,高句丽王钊派兄弟去前燕国入朝称臣,进贡珍宝异物数以千计。 前燕王慕容这才交还其父尸体,但仍然扣留他们的母亲作人质。 宇文逸豆归遣其相莫浅浑将兵击燕;诸将争欲击之,燕王不许。 莫浅浑以为畏之,酣饮纵猎,不复设备,使慕容翰出击之,莫浅浑大败,仅以身免,尽俘其众。 宇文逸豆归派丞相莫浅浑率兵进攻前燕,前燕国众将争着迎击,前燕王慕容不允许。 莫浅浑以为慕容畏惧自己,酣饮纵猎,不再设防。 慕容让慕容翰出击,莫浅浑大败,仅仅独自幸免,士众全部被俘获。 庾翼为人慷慨,喜功名。 琅邪内史桓温,彝之子也,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风概,翼与之友善,相期以宁济海内。 翼尝荐温于成帝曰:“桓温有英雄之才,愿陛下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邵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时杜、殷浩并才名冠世,翼独弗之重也,曰:“此辈宜束之高阁,俟天下太平,然后徐议其任耳。”浩累辞征辟,屏居墓所,几将十年,时人拟之管、葛。 江夏相谢尚、长山令王常伺其出处,以卜江左兴亡。 尝相与省之,知浩有确然之志,既返,相谓曰:“深源不起,当如仓生何!”尚,鲲之子也。 翼请浩为司马;诏除侍中、安西军司,浩不应。 翼遗浩书曰:“王夷甫立名非真,虽云谈道,实长华竞。 明德君子,遇会处际,宁可然乎!”浩犹不起。 庾翼为人慷慨,喜好功名。 琅邪内史桓温即桓彝的儿子,娶南康公主为妻,为人豪爽而有风范和气慨,庾翼和他关系友善,二人相约共同平定、拯救天下。 庾翼曾经向成帝举荐桓温,说:“桓温具备英雄的才能,希望陛下不要用常人的礼节对待他,按寻常的女婿豢养。 应当委派给他周宣王时方叔、邵虎那样的重任,他必能建立匡救世事艰难的功勋。”当时杜、殷浩都是才气、声名冠绝当代,唯独庾翼轻视他们,说:“这种人应当束之高阁,等天下太平后,再慢慢商议他们的职务。”殷浩多次拒绝官府的征辟,摒绝世事,隐居于墓地。 如此将近十年,当时人把他和管仲、诸葛亮相比。 江夏相谢尚、长山县令王经常观察他的出仕与隐居,来推测江南的兴亡。 他们曾经共同前往探视,明了殷浩有坚定的志向,回来后相顾而言说:“殷浩不出来为官,百姓们该怎么办!”谢尚即谢鲲的儿子。 庾翼请殷浩出任司马,康帝下诏任他为侍中、安西军司,殷浩不从命。 庾翼送信给殷浩说:“王导树立的声名并不真切,虽说是在谈论玄道,其实助长了浮华豪奢之风。 具有完美德行的君子,遇到机会时难道能这样吗!”殷浩仍然不出仕。 殷羡为长沙相,在郡贪残,庾冰与翼书属之。 翼报曰:“殷君骄豪,亦似由有佳儿,弟故小令物情容之。 大较江东之政,以妪豪强,常为民蠹;时有行法,辄施之寒劣。 如往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皆是豪将辈,而直杀仓督监以塞责。 山遐为馀姚长,为官出豪强所藏二千户,而众共驱之,令遐不得安席。 虽皆前宰之谬,江东事去,实此之由。 兄弟不幸,横陷此中,自不能拔足于风尘之外,当共明目而治之。 荆州所统二十余郡,唯长沙最恶;恶而不黜,与杀督监复何异邪!”遐,简之子也。 殷羡任长沙相,在郡中贪婪残暴,庾冰写信给庾翼,托他庇护。 庾翼答复说:“殷羡骄纵豪强,恐怕就是因为有好儿子,所以我也从物理人情出发对他稍加宽容。 总体考较一下江南的朝政,因为纵容豪强,经常成为危害百姓的蠹虫。 当时实行的法令,就在寒门百姓身上施行。 比如往年有人偷石头城仓库藏米一百万斛,都是豪强之辈,却只杀死仓库的督监搪塞责任,山遐任余姚的长官,为官府清理出豪强藏匿不报的百姓二千户,于是众豪强共同驱逐他,使他不得安宁。 这虽然都是前任宰相王导为官昏昧荒谬所致,但江东的大业日渐衰微,实在由此而生。 你我兄弟身遭不幸,枉自陷身政务之中,自己无法拔足于风尘之外,就应当共同睁亮眼睛加以治理。 荆州所统辖的二十多个郡,唯有长沙恶迹最为昭著,恶而不遭贬黜,这与只杀督监有什么不同呢!”山遐即山简的儿子。 翼以灭胡取蜀为己任,遣使东约燕王,西约张骏,刻期大举。 朝议多以为难,唯庾冰意与之同,而桓温、谯王无忌皆赞成之。 无忌,承之子也。 庾翼以攻灭胡虏、收取蜀地为己任,派使者向东与前燕王慕容相约,向西与张骏相约,商定日期大举行动。 朝廷论议大多认为困难,唯有庾冰的意见与庾翼相同,而桓温、谯王司马无忌都赞成。 司马无忌即司马承的儿子。 秋,七月,赵汝南太守戴开帅数千人诣翼降。 丁巳,下诏议经略中原。 翼欲悉所部之众北伐,表桓宣为都督司·雍·梁三州·荆州之四郡诸军事、梁州刺史,前趣丹水;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帅众入临淮;并发所统六州奴及车牛驴马,百姓嗟怨。 秋季,七月,后赵汝南太守戴开率领数千人向庾翼投降。 丁已(初八),康帝下诏让朝廷论议经略中原的事宜。 庾翼想全数出动所统领的士众北伐,表荐桓宣为都督司州、雍州、梁州、荆州的四个郡诸军事及梁州刺史,前赴丹水;任桓温为前锋小督、假节,率士众进入临淮。 同时出动自己统领的六州奴仆及车牛驴马,百姓叹息怨恨。 代王什翼犍复求婚于燕,燕王使纳马千匹为礼;什翼犍不与,又倨慢无子婿礼。 八月,遣世子俊帅前军师评等击代。 什翼犍帅众避去,燕人无所见而还。 代王拓跋什翼犍又向前燕求婚,前燕王慕容让他献出一千匹马作为聘礼,拓跋什翼犍不肯给,又骄傲自大,毫无女婿应有的礼节,八月,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前军师慕容评等人进攻代国。 拓跋什翼犍率领士众避开,前燕军没有遇见敌人,于是返回。 汉主寿卒,谥曰昭文,庙号中宗;太子势即位,大赦。 成汉国主李寿死,谥号为昭文,庙号为中宗。 太子李势即位,大赦境内罪囚。 赵太子宣击鲜卑斛提,大破之,斩首三万级。 后赵太子石宣进攻鲜卑部斛提,重创其军,斩首三万级。 宇文逸豆归执段辽弟兰,送于赵,并献骏马万匹。 赵王虎命兰帅所众鲜卑五千人屯令支。 宇文逸豆归执获段辽的兄弟段兰,送到后赵国,并且献上骏马一万匹。 后赵王石虎命令段兰率领追从他的鲜卑部五千人屯军令支。 庾翼欲移镇襄阳,恐朝廷不许,乃奏云移镇安陆。 帝及朝士皆遣使譬止翼,翼遂违诏北行;至夏口,复上表请镇襄阳。 翼时有众四万,诏加翼都督征讨诸军事。 先是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屡求出外,辛巳,以冰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诸军事、领江州刺史、假节,镇武昌,以为翼继援。 征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 以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徐州刺史,褚裒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庾翼想转移镇守地到襄阳,怕朝廷不同意,于是上奏说移镇安陆。 康帝和朝廷大臣都派使者晓谕制止,庾翼便违背诏令向北行进,到达夏口后,又上表请求镇守襄阳。 庾翼当时拥有兵众四万人,康帝下诏加授他都督征讨诸军事。 此前,车骑将军、扬州刺吏庾冰多次请求外出任职,辛巳(初二),任命庾冰都督荆州、江州、宁州、益州、梁州、交州、广州及豫州等四郡诸军事,兼领江州刺史、假节,镇守武昌,作为庾翼的后援。 征召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州、豫州、徐州的琅邪诸军事,兼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佐朝政。 任命琅邪内史桓温为都督青州、徐州、兖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褚裒任卫将军,兼领中书令。 冬十一月,己巳,大赦。 冬季,十一月,己巳(二十二日),东晋大赦天下。 二年(甲辰、344) 二年(甲辰,公元344年) 春,正月,赵王虎享群臣于太武殿,有白雁百余集马道之南,虎命射之,皆不获。 时诸州兵集者百余万,太史令赵揽密言于虎曰:“白雁集庭,宫室将空之象,不宜南行。”虎信之,乃临宣武观大阅而罢。 春季,正月,后赵王石虎在太武殿宴享群臣,有一百多只白雁停栖在马道的南面,石虎让人射雁,都没射中。 当时各州军队会集起来已有一百多万人,太史令赵揽秘密地对石虎说:“白雁停栖庭院,是宫室将要空寂无人的征兆,不适宜向南进发。”石虎相信他,于是驾临宣武观,举行盛大的阅兵式,然后作罢。 汉主势改元太和;尊母阎氏为皇太后,立妻李氏为皇后。 成汉国主李势改年号为太和,尊奉母亲阎氏为皇太后,册立妻子李氏为皇后。 燕王与左司马高诩谋伐宇文逸豆归,诩曰:“宇文强盛,今不取,必为国患,伐之必克;然不利于将。”出而告人曰:“吾往必不返,然忠臣不避也。”于是自将伐逸豆归。 以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副之;分命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将兵,三道并进。 高诩将发,不见其妻,使人语以家事而行。 前燕王慕容和左司马高翊谋议,准备讨伐宇文逸豆归。 高翊说:“宇文氏强盛,现在不攻灭,必然成为国家的祸患。 如果攻伐必能取胜,只是对将帅有所不利。”高翊出来后告诉别人说:“我这一去必定回不来了,但是忠臣不避祸。”于是慕容自为统帅,攻伐宇文逸豆归。 任命慕容翰为前锋将军,刘佩作他的副手;分别命令慕容军、慕容恪、慕容霸及折冲将军慕舆根率领军队,分三路同时进发。 高翊临行前,不见他的妻子,让人转告家中事务,然后出发。 逸豆归遣南罗大涉夜干将精兵逆战,遣人驰谓慕容翰曰:“涉夜干勇冠三军,宜小避之。”翰曰:“逸豆归扫其国内精兵以属涉夜干,涉夜干素有勇名,一国所赖也;今我克之,其国不攻自溃矣。 且吾孰知涉夜干之为人,虽有虚名,实易与耳,不宜避之以挫吾兵气。”遂进战。 翰自出冲陈,涉夜干出应之;慕容霸从傍邀击,遂斩涉夜干。 宇文士卒见涉夜干死,不战而溃;燕军乘胜逐之,遂克其都城。 逸豆归走死漠北,宇文氏由是散亡。 悉收其畜产、资货,徙其部众五千余落于昌黎,辟地千余里。 更命涉夜干所居城曰威德城,使弟彪戍之而还。 高诩、刘佩皆中流矢卒。 宇文逸豆归派南罗城主涉夜干统率精兵迎战,慕容派人急速告诉慕容翰:“涉夜干勇冠三军,应当稍稍避让。”慕容翰说:“宇文逸豆归尽数出动国内精兵交付给涉夜干,涉夜干素来有勇悍的名声,被他们全国所仰仗。 现在我战败他,他们的国家便会不战自溃。 况且我熟知涉夜干的为人,虽有虚名,其实容易对付,不应当避让他,这会挫伤我军的士气。”于是前进接战。 慕容翰亲自出马冲击敌阵,涉夜干出阵应战,慕容霸从侧面截击,于是斩杀了涉夜干。 宇文氏的士卒见涉夜干死亡,不战自溃。 燕军乘胜追击,于是攻克宇文氏的都城。 宇文逸豆归逃跑,死于大漠以北,宇文氏由此离散灭亡。 慕容尽数收缴他们的畜产、物资、钱财,把宇文氏五千多个村落迁徙到昌黎,开辟国土一千多里。 把涉夜干原先居住的城镇改名为威德城,让兄弟慕容彪戍守,然后班师回国。 高翊、刘佩都被流矢射中身亡。 诩善天文,尝谓曰:“卿有佳书而不见与,何以为忠尽!”诩曰:“臣闻人君执要,人臣执职。 执要者逸,执职者劳。 是以后稷播种,尧不预焉。 占候、天文,晨夜甚苦,非至尊之所宜亲,殿下将焉用之!”默然。 高翊擅长天文,慕容曾对他说:“你有好书却不见你给我看,怎么能说尽忠!”高翊说:“我听说人君执掌大要,人臣执掌具体事务。 执掌大要的人安逸,执掌具体事务的人辛苦。 所以后稷播种庄稼,唐尧不参与其事。 从事占候、天文,清晨、夜晚十分辛苦,不是至尊之人应当亲自参与的,殿下准备学来干什么?”慕容默然不语。 初,逸豆归事赵甚谨,贡献属路。 及燕人伐逸豆归,赵王虎使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自甘松出救之,比至,宇文氏已亡,因攻威德城,不克而还;慕容彪追击,破之。 当初,宇文逸豆归侍奉后赵国甚为恭敬,贡献物品的人不绝于路。 等到前燕人攻伐宇文逸豆归,后赵王石虎派右将军白胜、并州刺史王霸从甘松出发救援,等到达时,宇文氏已经灭亡,顺势进攻威德城,不胜而退。 慕容彪追袭,击败后赵军。 慕容翰之与宇文氏战也,为流矢所中,卧病积时不出。 后渐差,于其家试聘马。 或告翰称病而私习骑乘,疑欲为变,燕王虽藉翰勇略,然中心终忌之,乃赐翰死。 翰曰:“吾负罪出奔,既而复还,今日死已晚矣。 然羯贼跨据中原,吾不自量,欲为国家荡一区夏;此志不遂,没有遗恨,命矣夫!”饮药而卒。 慕容翰与宇文氏交战时,被流箭射中,长期卧床养伤,不出门。 后来逐渐痊愈,在家中试着骑马。 有人告发慕容翰假称有病却私下练习骑乘,怀疑他想作乱。 前燕王慕容虽然仰仗慕容翰的勇悍和谋略,但心中终究有所忌惮,于是赐令慕容翰自裁。 慕容翰说:“我当初负罪出逃,后来又返回,今天死亡已算晚了。 不过羯族寇贼占据中原,我不自量力,原想为国家荡平、统一宇内。 这一志向不能实现,我死了也会遗憾,这就是命运吧!”随即饮毒药身死。 代王什翼犍遣其大人长孙秩迎妇于燕。 代王拓跋什翼犍派其大人长孙秩到前燕国迎娶妻子。 夏,四月,凉州将张败赵将王擢于三交城。 夏季,四月,凉州将领张在三交城击败后赵将领王擢。 初,赵领军王朗言于赵王虎曰:“盛冬雪寒,而皇太子使人伐宫材,引于漳水,役者数万,吁嗟满道,陛下宜因出游罢之。”虎从之。 太子宣怒。 会荧惑守房,宜使太史令赵揽言于虎曰:“房为天王,今荧惑守之,其殃不细。 宜以贵臣王姓者当之。”虎曰:“谁可者?”揽曰:“无贵于王领军。”虎意惜朗,使揽更言其次。 揽无以对,因曰:“其次唯中书监王波耳。”虎乃下诏,追罪波前议矢事,腰斩之,及其四子,投尸漳水;既而愍其无罪,追赠司空,封其孙为侯。 当初,后赵领军王朗对后赵王石虎陈言说:“隆冬雪寒的季节,太子却让人砍伐修建宫室的木材,沿漳水运送而来,参与劳役的人有数万,吁嗟叹息之声充溢道路,陛下应当乘出游时加以制止。”石虎听从。 太子石宣发怒。 适逢火星在房宿,石宣让太史令赵揽对石虎说:“房宿是天王,现在火星停留于此,祸殃不小。 应当用显贵大臣中姓王的人承当罚责。”石虎说:“谁能承当?”赵揽说:“没有比领军王朗更显贵的了。”石虎心中怜惜王朗,让赵览再说其次的人选。 赵揽无法回答,于是说:“其次只有中书监王波了。”石虎于是下诏,追穷王波从前评议送矢给汉国,自取其辱一事的罪责,处以腰斩之刑,连同四个儿子,将尸体丢入漳水。 不久又怜悯王波没有罪过而遭极刑,追赠为司空,封王波孙子为侯。 赵平北将军尹农攻燕凡城,不克而还。 后赵北平将军尹农进攻前燕国凡城,不胜而退。 汉太史令韩皓上言:“荧惑守心,乃宗庙不修之谴。”汉主势命群臣议之。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以为:“景、武创业,献、文承基,至亲不远,无宜疏绝。”乃更命祀成始祖、太宗,皆谓之汉。 成汉国太史令韩皓上书说:“火星在心宿,是对不修缮宗庙的谴责。”成汉国主李势令群臣论议此事。 相国董皎、侍中王嘏认为:“景皇帝李特、武皇帝李雄创定国家大业,献皇帝李骧、文皇帝李寿禀承国家政权,至亲的关系并不疏远,不应当疏远绝祀。”于是重新下令祭祀成始祖李特和太宗李雄,都用汉的称谓。 征西将军庾翼使梁州刺史桓宣击赵将李罴于丹水,为罴所败,翼贬宣为建威将军。 宣渐愤成疾,秋,八月,庚辰,卒。 翼以长子方之为义城太守,代领宣众;又以司马应诞为襄阳太守,参军司马勋为梁州刺史,戍西城。 征西将军庾翼让梁州刺史桓宣进攻在丹水后赵将领李罴,被李罴战败。 庾翼贬黜桓宣为建威将军。 桓宣为此惭愧、气愤,因而染病。 秋季,八月,庚辰(初七),桓宣故去。 庾翼让长子庾方之出任义城太守,代为统领桓宣的部众。 又让司马应诞出任襄阳太守,参军司马勋任梁州刺史,戍守西城。 中书令褚裒固辞枢要;闰月,丁巳,以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徐州之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镇金城。 晋中书令褚裒坚持辞绝枢要的重任,闰月,丁巳(十四日),任褚裒为左将军、都督兖州和徐州的琅邪诸军事、兖州刺史,镇守金城。 帝疾笃,庾冰、庾翼欲立会稽王昱为嗣;中书监何充建议立皇子聃,帝从之。 九月,丙申,立聃为皇太子。 戊戌,帝崩于式乾殿。 己亥,何充以遗旨奉太子即位,大赦。 由是冰、翼深恨充。 尊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时穆帝方二岁,太后临朝称制。 何充加中书监,录尚书事。 充自陈既录尚书,不宜复监中书;许之,复加侍中。 康帝病重,庾冰、庾翼想扶立会稽王司马昱为嗣君,中书监何充建议册立皇子司马聃,康帝听从何充的建议。 九月,丙申(二十四日),立司马聃为皇太子。 戊戌(二十六日),康帝在式乾殿驾崩。 己亥(二十七日),何充按康帝遗诏推奉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天下。 由此庾冰、庾翼深深痛恨何充。 穆帝尊奉康帝皇后褚氏为皇太后。 当时穆帝刚两岁,太后临朝亲政。 何充被加授中书监,录尚书事。 何充自己陈述,既任录尚书事,不应再领导中书,获得允许,又加授他为侍中。 充以左将军褚裒,太后之父,宜综朝政,上疏荐裒参录尚书;乃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督、刺史如故。 裒以近戚,惧获讥嫌,上疏固请居藩;改授都督徐·兖·青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 尚书奏:“裒见太后,在公庭则如臣礼,私觌则严父;”从之。 何充认为左将军褚裒是褚太后的父亲,应当总揽朝政,便上疏举荐褚裒参录尚书,于是朝廷任命褚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和原先的都督、刺史职位不变。 褚裒因为是亲近的外戚身份,惧怕由此遭人讥讽猜忌,便上疏坚持请求出任藩镇长官。 于是改授他都督徐州、兖州、青州三州及扬州的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州和兖州刺史,镇守京口。 尚书奏议说:“褚裒与太后相见,在朝廷则褚裒执臣子礼节,私下见面则太后尊礼父亲。”太后听从。 冬,十月,乙丑,葬康帝于崇平陵。 冬季,十月,乙丑(二十三日),康帝入葬崇平陵。 江州刺史庾冰有疾;太后征冰辅政,冰辞,十一月,庚辰,卒。 庾翼以家国情事,留子方之为建武将军,戍襄阳;方之年少,以参军毛穆之为建武司马以辅之。 穆之,宝之子也。 翼还镇夏口。 诏翼复督江州,又领豫州刺史。 翼辞豫州,复欲移镇乐乡,诏不许。 翼仍缮修军器,大佃积谷,以图后举。 江州刺史庾冰有病,太后征召庾冰入朝辅佐国政,庾冰辞谢不受。 十一月,庚辰(初九),庾冰故去。 庾翼因为家事国事难以兼顾,留下儿子庾方之任建武将军,戍守襄阳。 因庾方之年轻,让参军毛穆之任建武将军司马,辅佐庾方之。 毛穆之即毛宝的儿子。 庾翼返回,镇守夏口。 朝廷下诏让庾翼再督察江州,又兼领豫州刺史。 庾翼辞谢豫州刺史职务,仍然想移镇乐乡,朝廷下诏不同意。 庾翼仍然修缮兵器,大举屯田,积蓄谷物,以图后举。 赵王虎作河桥于灵昌津,采石为中济,石下,辄随流,用功五百余万而桥不成,虎怒,斩匠而罢。 后赵王石虎在灵昌津建造黄河渡桥,开采石料作为桥墩,但石块投下后,便被水冲走,耗用劳力五百多万,渡桥却未建成。 石虎发怒,斩杀工匠,停止建造。 孝宗穆皇帝上之上永和元年(乙巳、345) 晋穆帝永和元年(乙巳,公元345年) 春,正月,甲戌朔,皇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抱帝临轩。 春季,正月,甲戌朔(疑误),皇太后在太极殿设置白纱帷怅,抱着穆帝驾临殿前。 赵义阳公鉴镇关中,役烦赋重;文武有长发者,辄拔为冠缨,余以给宫人。 长史取发白赵王虎,虎征鉴还邺,以乐平公苞代镇长安。 发雍、洛、秦、并州十六万人治长安未央宫。 后赵义阳公石鉴镇守关中,徭役繁多,赋税沉重。 文武官员头发长的,就拔下来当冠帽的缨绳,剩下的送给宫女。 长史拿着头发禀报后赵王石虎,石虎征召石鉴回邺城,让乐平公石苞代为镇守长安。 又征发雍州、洛州、秦州、并州的十六万人营建长安未央宫。 虎好猎,晚岁,体重不能跨马,乃造猎车千乘,刻期校猎。 自灵昌津南至荥阳东极阳都为猎场,使御史监察其中禽兽,有犯者罪至大辟。 民有美女、佳牛马,御史求之不得,皆诬以犯兽,论死者百余人。 发诸州二十六万人修洛阳宫。 发百姓牛二万头配朔州牧官。 增置女官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公侯七十余国皆九等,大发民女三万余人,料为三等以配之;太子、诸公私令采发者又将万人。 郡县务求美色,多强夺人妻,杀其夫及夫自杀者三千余人。 至邺,虎临轩简第,以使者为能,封侯者十二人。 荆楚、扬、徐之民流叛略尽;守令坐不能绥怀,下狱诛者五十余人。 金紫光禄大夫逯明因侍切谏,虎大怒,使龙腾拉杀之。 石虎喜欢打猎,晚年身体沉重不能骑马,就建造打猎用的车子一千辆,定期比赛打猎。 从灵昌津向南到荥阳东境的阳都,都划为猎场,让御史监护,其中的禽兽有人敢伤害,便获罪,被处以大辟的极刑。 百姓有美丽女子或上好的牛马,御史如果弄不到手,就诬陷他们伤害禽兽,论罪处死的有一百多人。 又征发各州二十六万人修建洛阳宫,征发百姓牛畜二万头调配给朔州的牧官。 又增设宫中女官,分置二十四等,东宫十二等,七十多个公侯封国都分九等,大举征选民女三万多人,分成三等配置各处。 太子、各王公私下发令征选的美女又将近万人。 各个郡县极力选取美女,经常强行夺占百姓的妻子,杀害她们的丈夫,加上丈夫自杀的,人数达三千多。 美女送到邺后,石虎在殿前挑选分等,因为使者能干,被封侯的有十二人。 荆楚、扬州、徐州的民众流失、背叛几乎无存。 当地的守令坐罪因不能安绥关切他们,被下狱诛杀的有五十多人。 金紫光禄大夫明乘侍奉石虎时直言力谏,石虎大怒,让骁勇的龙腾中郎将他摧折而死。 燕王以牛假贫民,使佃苑中,税其什之八,自有牛者税其七。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谏,以为“古者什一而税,天下之中正也。 降及魏、晋,仁政衰薄,假官田官牛者不过税其什六,自有牛者中分之,犹不取其七八也。 自永嘉以来,海内荡析,武宣王绥之以德,华夷之民,万里辐凑,襁负而归之者,若赤子之归父母,是以户口十倍于旧,无田者什有三四。 及殿下继统,南摧强赵,东兼高句丽,北取宇文,拓地三千里,增民十万户;是宜悉罢苑囿以赋新民,无牛者官赐之牛,不当更收重税也。 且以殿下之民用殿下之牛,牛非殿下之有,将何在哉!如此,则戎旗南指之日,民谁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石虎谁与处矣!川渎沟渠有废塞者,皆应通利,旱则灌溉,潦则疏泄。 一夫不耕,或受之饥,况游食数万,何以得家给人足乎!今官司猥多,虚费廪禄,苟才不周用,皆宜澄汰。 工商末利,宜立常员。 学生三年无成,徒塞英俊之路,皆当归之于农。 殿下圣德宽明,博察刍荛,参军王宪、大夫刘明并以言事忤旨,主者处以大辟,殿下虽恕其死,犹免官禁锢。 夫求谏诤而罪直言,是犹适越而北行,必不获其所志矣。 右长史宋该等阿媚苟容,轻劾谏士,已无骨鲠,嫉人有之,掩蔽耳目,不忠之甚者也。”乃下令,称:“览封记室之谏,孤实惧焉。 国以民为本,民以谷为命,可悉罢苑囿以给民之无田者。 实贫者,官与之牛;力有余愿得官牛者,并依魏、晋旧法。 沟渎各有益者,令以时修治。 今戎事方兴,勋伐既多,官未可减,俟中原平一,徐更议之。 工商、学生皆当裁择。 夫人臣关言于人主,至难也,虽有狂妄,当择其善者而从之。 王宪、刘明,虽罪应废黜,亦由孤之无大量也,可悉复本官,仍居谏司。 封生蹇蹇,深得王臣之体,其赐钱五万。 宣示内外,有欲陈孤过者,不拘贵贱,勿有所讳!”雅好文学,常亲临庠序讲授,考校学徒至千余人,颇有妄滥者,故封裕及之。 前燕王慕容把牛借给贫民,让他们在苑囿中佃耕,赋税收取十分之八,自己有牛的收税十分之七。 记室参军封裕上书规谏,认为:“古时按十分之一的比例收税,这是天下最公正的税法。 延及魏、晋,仁政衰微,借官田、官牛的也不过纳税十分之六,自己有牛的只纳税一半,尚且不采用十分之七八的税制。 从永嘉年以来,国内动荡离析,武宣王用仁德安绥民众,汉族和夷族的民众,不远万里前来汇集,背负襁褓来归附的情景,如同幼儿归附父母。 所以人口户数比起以往增长十倍,没有田地的人达十分之三四。 等到殿下继位,在南方挫败强大的赵国,在东方兼并了高句丽,在北方攻取宇文部,拓展国土三千里,增加民众十万户。 此时应当全部放弃苑囿分给新附民众耕种,没牛的官府赐给牛,不应再收取重税。 况且以殿下之民的身份使用殿下的牛,牛不为殿不私有,又为何人所有呢!这样,则战旗南指的那一天,百姓们谁不送饭送水,勇跃犒劳,迎接大王的军队呢?石虎又能与谁共处呢!川渎沟渠有毁废堵塞的,都应开通、疏浚,天旱可以灌溉,天涝可以泄洪。 一人不耕种,就会有人挨饿,更何况游动民众有数万人,怎能做到家有裕财,人人丰足呢!现在各种官吏众多,白白耗费俸禄,只要才能不堪任用,都应淘汰。 从事工商业获利,应当设置固定人数。 学员三年无所成就,白白堵塞才的晋升之路,都应当遣返他们重新务农。 殿下圣德宽明,广泛地考察征求樵人、渔夫的意见。 参军王宪、大夫刘明都因论事违背圣旨,主持的官员判处大辟酷刑,殿下虽然饶恕他们死罪,但仍然免去官职,禁锢不用。 寻求谏诤却惩罚直言的人,这如同要去越国却向北行走,必定不能实现志向。 右长史宋该等人阿媚奉承,苟且安身,轻率地弹劾直谏之士,自己没有脊骨,嫉妒别人具有,遮掩殿下耳目,这是最严重的不忠。”慕容于是下令,内称:“省览记室封裕的劝谏,孤实在为此恐惧。 国以民为根本,民以粮食为命根,可以全部废除苑囿,交给百姓中没有田地的人耕种。 实在贫穷的,官府借给耕牛;财力有余却想得到官府耕牛的,都依照魏、晋旧法收税。 沟渎对生产有益的,命令按时修治。 现在战事刚刚兴起,建立功勋的机会很多,百官不便裁减,等平定、统一中原后,再慢慢论议此事。 工商之人、学员人数,都应当裁减选择。 人臣向人主陈言,这是很难的事,虽然有狂妄之处,应当择善而从。 王宪、刘明,虽然按罪应废黜,也是因为孤没有雅量,可以恢复原来官职,仍然当谏议官。 封裕忠正耿直,深知王臣的礼节,特赐钱五万。 现在向内外宣示晓谕,如有想指出孤的过失的,不论贵贱,不必有所忌讳!”慕容雅好文学,经常亲临学校讲授,考查录用生徒达一千多人,其中颇有姑妄滥收之人,所以封裕谈到此事。 诏征卫将军褚裒,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会稽王令德雅望,国之周公也,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乃固辞,归藩。 壬戌,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 朝廷下诏征召卫将军褚裒,想让他任扬州刺史,录尚书事。 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劝说褚裒道:“会稽王司马昱德行昭著、素负雅望,是国家的周公,足下应把国家大政交给他。”褚裒于是坚决辞谢不受封职,回归藩镇。 壬戌(疑误),朝廷任命会稽王司马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 昱清虚寡欲,尤善玄言,常以刘、王及颍川韩伯为谈客,又辟郗超为抚军掾,谢万为从事中郎。 超,鉴之孙也,少卓荦不羁。 父,简默冲退而啬于财,积钱至数千万,尝开库任超所取;超散施亲故,一日都尽。 万,安之弟也,清旷秀迈,亦有时名。 司马昱清虚寡欲,特别擅长谈论玄言,经常让刘、王及颍川人韩伯作谈客,又征用郗超为抚军椽吏,谢万为从事中郎。 郗超即郗鉴的孙子,少年时便卓绝出众,不受羁绊。 父亲郗,简微寡言,性情淡泊却吝惜钱财,积蓄钱财无数。 曾经打开库房任由郗超取用,郗超发放、施舍给亲朋故旧,一日之内都散发殆尽。 谢万即谢安的兄弟,清静旷远,卓尔不群,当时也很有名望。 燕有黑龙、白龙见于龙山,交首游戏,解角而去。 燕王亲祀以太牢,赦其境内,命所居新宫曰和龙。 前燕国在龙山出现黑龙和白龙,交首戏游,丢下龙角离开。 前燕王慕容亲自用太牢的礼节祭祀,赦免境内罪犯,把自己居住的新宫殿命名为和龙。 都亭肃侯庾翼疽发于背,表子爰之行辅国将军、荆州刺史,委以后任;司马义阳朱焘为南蛮校尉,以千人守巴陵。 秋,七月,庚午,卒。 都亭肃侯庾翼的背疽发作,上表乞请儿子庾爰之行辅国将军职、荆州刺史,把后事委托给他。 又任司马义阳人朱焘为南蛮校尉,率一千人驻守巴陵。 秋季,七月,庚午(初三),庾翼故去。 翼部将干瓒等作乱,杀冠军将军曹据。 朱焘与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诛之。 ,统之子也。 庾翼的部将干瓒等人作乱,杀害冠军将军曹据。 朱焘和安西长史江、建武司马毛穆之、将军袁真共同讨杀他。 江即江统的儿子。 八月,豫州刺史路永叛奔赵,赵王虎使永屯寿春。 八月,豫州刺史路永背叛晋投奔后赵,后赵王石虎让他屯军寿春。 庾翼既卒,朝议皆以诸庾世在西藩,人情所安,宜依翼所请,以庾爰之代其任。 何充曰:“荆楚,国之西门,户口百万,北带强胡,西邻劲蜀,地势险阻,周旋万里;得人则中原可定,失人则社稷可忧,陆抗所谓‘存则吴存,亡则吴亡’者也,岂可以白面少年当之哉!桓温英略过人,有文武器干,西夏之任,无出温者。”议者又曰:“庾爰之肯避温乎?如令阻兵,耻惧不浅。”充曰:“温足以制之,诸君勿忧。” 庾翼死后,朝廷论议都认为庾氏家族世世代代驻守西部藩镇,为人心所向,应当同意庾翼的请求,让庾爰之接替职位。 何充说:“荆楚是国家的西方门户,有民众百万,北边连结强大的胡虏,西边邻近强大的汉国,地势险阻,周边有万里之遥。 得到合适的人选那么中原可以平定,所用非人那么国家命运可堪忧虑,这就是陆抗所说的:‘存则吴存,亡则吴亡’。 怎能让白脸少年人担当这样的职位呢!桓温英气、谋略过人,有文武两方面的才干,西边这个职位,没有比桓温更合适的人了。”论议者又说:“庾爰之肯让给桓温吗?如果他率军抗命,国家所受的耻辱和惊惧都不会小。”何充说:“桓温足以制服他,你们不必担忧。” 丹杨尹刘每奇温才,然后其有不臣之志,谓会稽王昱曰;“温不可使居形胜之地,其位号常宜抑之。”劝昱自镇上流,以己为军司,昱不听;又请自行,亦不听。 丹杨尹刘经常为桓温的才干惊奇,但知道他有不甘为臣的志向,刘对会稽王司马昱说:“桓温不能让他占据地形便利的地方,对他的地位、封号也应当经常贬抑。”劝司马昱自己镇守长江上游,让自己任军司,司马昱不听。 刘又请求自己前往,也不获准许。 庚辰,以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爰之果不敢争。 又以刘监沔中诸军事,领义成太守,代庾方之。 徙方之、爰之于豫章。 庚辰(疑误),任命徐州刺史桓温为安西将军,持节,都督荆州、司州、雍州、益州、梁州、宁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庾爰之果然不敢与他争位。 又任命刘监察沔中诸军事,兼领义成太守,替代庾方之。 把庾方之、庾爰之迁徙到豫章。 桓温尝乘雪欲猎,先过刘,见其装束甚严,谓之曰:“老贼欲持此何为?”温笑曰:“我不为此,卿安得坐谈乎!” 桓温曾经想乘下雪外出打猎,先过访刘,刘见他装束十分齐整,对他说:“老贼想这样去干什么?”桓温笑着回答:“我不去打猎,你还哪能在家中坐谈呢!” 汉主势之弟大将军广,以势无子,求为太弟;势不许。 马当、解思明谏曰:“陛下兄弟不多,若复有所废,将益孤危,”固请许之。 势疑其与广有谋,收当、思明斩之,夷其三族。 遣太保李奕袭广于涪城,贬广为临邛侯,广自杀。 思明被收,叹曰:“国之不亡,以我数人在也,今其殆矣!”言笑自若而死。 思明有智略,敢谏诤;马当素得人心;及其死,士民无不哀之。 成汉国主李势的兄弟、大将军李广,因为李势没有儿子,请求让自己当皇太弟,李势不同意。 马当、解思明劝谏说:“陛下兄弟不多,如果再有所废免,将会更加孤弱危险。”坚决请求答应李广的请求。 李势怀疑他们和李广有预谋,拘捕马当、解思明斩首,夷灭三族。 又派太保李奕进攻在涪城的李广,贬黜李广为临邛侯,李广自杀。 解思明被捕时,叹息说:“国家之所以不灭亡,是因为有我们这几个人在,现在危险了!”谈笑自若赴死。 解思明有智慧、谋略,敢于直言谏诤。 马当素来得人心,他们死后,士民们无不哀悼。 冬,十月,燕王使慕容恪攻高句丽,拔南苏,置戍而还。 冬季,十月,前燕王慕容派慕容恪进攻高句丽,攻克南苏,设置戍守后返回。 十二月,张骏伐焉耆,降之。 是岁,骏分武威等十一郡为凉州,以世子重华为刺史;分兴晋等八郡为河州,以宁戎校尉张为刺史;分敦煌等三郡及西域都护三营为沙州,以西胡校尉杨宣为刺史。 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督摄三州;始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官号皆仿天朝而微变其名;车服旌旗拟于王者。 十二月,张骏攻伐焉耆,使之投降。 这年,张骏分出武威等十一郡;设置凉州,让世子张重华任刺史;分出兴晋等八郡为河州,让宁戎校尉张任刺史;又分出敦煌等三个郡及西域都护的三营为沙州,让西胡校尉杨宣任刺史。 张骏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假凉王,督摄三州,开始设置祭酒、郎中、大夫、舍人、谒者等官员,官号都仿效东晋朝廷,只是稍稍改变名称。 车服旌旗都仿效帝王。 赵王虎以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弋仲清俭鲠直,不治威仪,言无畏避,虎甚重之;朝之大议,每与参决,公卿皆惮而下之。 武城左尉,虎宠姬之弟也,尝入弋仲营,侵扰其部众。 弋仲执而数之曰:“尔为禁尉,迫胁小民;我为大臣,目所亲见,不可纵也。”命左右斩之;尉叩头流血,左右固谏,乃止。 后赵王石虎任冠军将军姚弋仲为持节、十郡六夷大都督、冠军大将军。 姚弋仲清静俭朴耿直,不修威仪,说话无所畏惧,石虎非常器重他。 朝廷的重大决议,姚弋仲时常参与决断,公卿大臣都对他心存忌惮,执礼恭敬。 武城左尉是石虎宠姬的兄弟,曾闯入姚弋仲的营地,侵扰部众。 姚弋仲将他擒获,数落他说:“你身为制止邪妄行为的校尉,却胁迫小小百姓,我身为大臣,亲眼所见,就不能宽纵你。”令左右侍从推出斩首。 左尉谢罪求饶,叩头直至流血,左右侍从极力劝阻,姚弋仲这才饶他性命。 燕王以为古者诸侯即位,各称元年,于是始不用晋年号,自称十二年 前燕王慕容认为古代诸侯即位,都各自称为元年,便开始不用晋年号,自称十二年。 赵王虎使征东将军邓恒将兵数万屯乐安,治攻具,为取燕之计。 燕王以慕容霸为平狄将军,戍徒河;恒畏之,不敢犯。 后赵王石虎让征东将军邓恒率数万军队屯兵乐安,修制进攻器械,为攻打前燕国作准备。 前燕王慕容任慕容霸为平狄将军,戍守徒河。 邓恒畏惧,不敢侵犯。 二年(丙午、346) 二年(丙午,公元346年) 春,正月,丙寅,大赦。 春季,正月,丙寅(初一),晋大赦天下。 己卯,都乡文穆公何充卒。 充有器局,临朝正色,以社稷为己任,所选用皆以功效,不私亲旧。 己卯(十四日),都乡文穆公何充死。 何充兼具才识和度量,上朝时面容端肃,以治国为己任,所选用的人都有所成就,不为亲朋故友徇私情。 初,夫馀居于鹿山,为百济所侵,部落衰散,西徙近燕,而不设备。 燕王遣世子俊帅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将军、万七千骑袭夫馀。 俊居中指授,军事皆以任恪,遂拔夫馀,虏其王玄及部落五万余口而还。 以玄为镇军将军。 妻以女。 当初,扶馀部居住在鹿山,遭百济的侵拢,部落衰败离散,便向西迁徙靠近前燕国,但不设防备。 前燕王慕容派世子慕容俊率慕容军、慕容恪、慕舆根三位将军、骑兵共一万七千人进攻扶馀部。 慕容俊居中指挥,具体军务都委派给慕容恪,于是攻克扶馀,掳获扶馀王玄和部落民众五万多人返回。 慕容任玄为镇军将军,把女儿许配给他为妻。 二月,癸丑,以左光禄大夫蔡谟领司徒,与会稽王昱同辅政。 二月,癸丑(十九日),晋任左光禄大夫蔡谟兼领司徒职务,与会稽王司马昱共同辅佐朝政。 褚裒荐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三月,丙子,以和为尚书令,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和有母丧。 固辞不起,谓所亲曰:“古人有释衰从王事者,以其才足干时故也;如和者,正足以亏孝道,伤风俗耳。”识者美之。 浩亦固辞。 会稽王昱与浩书曰:“属当厄运,危弊理极,足下沈识淹长,足以经济。 若复深存挹退,苟遂本怀,吾恐天下之事于此去矣。 足下去就,即时之废兴,则家国不异,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职。 褚裒向朝廷荐举前光禄大夫顾和、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三月,丙子(十二日),朝廷任命顾和为尚书令,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 顾和为亡母服丧,坚持辞绝不肯出仕,对自己亲近的人说:“古人中有脱下丧服从事君王事务的,是因为他们的才能足以济世治事。 像我这样的人如果这么做,就只有使孝道有损,伤风败俗而已。”有见地的人都称赞他。 殷浩也坚持辞谢不受职。 会稽王司马昱给殷浩写信说:“国家正当困厄的命运,危殆的弊病理当终尽,足下的见识深远、广博、出众,足以经世救国。 如果再深存谦抑之心,随随便便满足个人的心愿,我怕天下之事就此无可挽回了。 足下的去就,就是时世的废兴,家庭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不可分割,足下还是好好想想!”殷浩这才就职。 夏,四月,己酉朔,日有食之。 夏季,四月,己酉朔(疑误),出现日食。 五月,丙戌,西平忠成公张骏薨。 官属上世子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赦其境内;尊嫡母严氏为大王太后,母马氏为王太后。 五月,丙戌(二十三日),西平忠成公张骏去世。 前凉的官员属吏表请世子张重华为使持节、大都督、太尉、护羌校尉、凉州牧、西平公、假凉王,赦其境内罪囚。 张重华尊奉父亲的正妻严为氏大王太后,生母马氏为王太后。 赵中黄门严生恶尚书朱轨,会久雨,生谮轨不修道路,又谤讪朝政,赵王虎囚之。 蒲洪谏曰:“陛下既有襄国、邺宫,又修长安、洛阳宫殿,将以何用!作猎车千乘,环数千里以养禽兽,夺人妻女十余万口以实后宫,圣帝明王之所为,固若是乎!今又以道路不修,欲杀尚书。 陛下德政不修,天降淫雨,七旬乃霁。 霁方二日,虽有鬼兵百万,亦未能去道路之涂潦,而况人乎!政刑如此,其如四海何,其如后代何!愿止作徒,罢苑囿,出宫女,赦朱轨,以副众望。”虎虽不悦,亦不之罪,为之罢长安、洛阳作役,而竟诛朱轨。 又立私论朝政之法,听吏告其君,奴告其主。 公卿以下,朝觐以目相顾,不敢复相过从谈语。 后赵国中黄门严生与尚书朱轨交恶,适逢淫雨连绵,严生谮毁朱轨不修整道路,又诽谤、讥讽朝政,后赵王石虎将朱轨囚禁。 蒲洪劝谏说:“陛下已经拥有襄国、邺宫,又营建长安、洛阳的宫殿,准备用来干什么!又制造猎车一千辆,围地几千里用来豢养禽兽,强夺百姓妻子、女儿十多万人充实后宫,贤圣的帝王、明智的君主的所作所为,难道原本就是如此吗!现在又因道路没有修整,就想杀害尚书。 陛下的德政不修,上天才降淫雨,历经七十天刚放晴,天晴才两天,即使有鬼神之兵一百万人,也不能去除道路上的泥泞和积水,何况人呢!政治和刑法变成这样,对天下人如何交待,对后人如何交待!希望能停止劳作的徒役,废除苑囿,释放宫女,赦免朱轨,用以满足众人的期望。”石虎虽然不高兴,但也没有降罪蒲洪,为此停止了长安、洛阳两地的劳作徒役,但终究诛杀了朱轨。 又制定惩治私下议论朝政的刑法,允许属吏告发君长,奴仆告发主人。 自此公卿大臣以下,朝会觐见时以目光互相示意,不再敢互相来往交谈。 赵将军王擢击张重华,袭武街,执护军曹权、胡宣,徙七千余户于雍州。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金城,太守张冲请降,凉州震恐。 后赵将军王擢攻打张重华,袭击武街,抓获了护军曹权、胡宣,将七千多户百姓迁徙到雍州。 凉州刺史麻秋、将军孙伏都攻打金城,太守张冲请求投降,凉州人十分震惊恐惧。 重华悉发境内兵,使征南将军裴恒将之以御赵;恒壁于广武,久而不战。 凉州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国之存亡在兵,兵之胜败在将。 今议者举将,多推宿旧。 夫韩信之举,非旧德也。 盖明主之举,举无常人,才之所堪,则授以大事。 今强寇在境,诸将不进,人情危惧。 主簿谢艾,兼资文武,可用以御赵。”重华召艾,问以方略;艾愿请兵七千人,必破赵以报。 重华拜艾中坚将军,给步骑五千,使击秋。 艾引兵出振武,夜有二枭鸣于牙中,艾曰:“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也。”进与赵战,大破之,斩首五千级。 重华封艾为福禄伯。 张重华出动了境内的全部军队,让征南将军裴恒统率着他们去抵御后赵。 裴恒在广武坚壁固守,久不交战。 凉州司马张耽向张重华进言说:“国家的存亡取决于军队,军队的胜败取决于将领。 如今评议者荐举将领,大多推举故旧。 韩信被荐举,并非由于他是过去的功臣,所以贤明君主的荐举,并没有固定不变的人选,只要才能胜任,就授以重任。 如今强敌就在境内,众将领都不前进,人心恐惧。 主簿谢艾,才兼文武,可以起用他来抵御赵。”张重华召见谢艾,问他用什么办法抵御后赵,谢艾请求给他七千兵众,一定攻破赵以作报答。 张重华授予谢艾中坚将军,配给他步兵骑兵五千人,让他去攻打麻秋。 谢艾带领军队出了振武,夜里有两只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谢艾说:“玩六博棋时,得到饰有猫头鹰图案棋子的人获胜。 如今猫头鹰在军营中呜叫,这是战胜敌人的征兆。”于是就进军与后赵交战,大败后赵军队,斩首五千多人。 张重华封谢艾为福禄伯。 麻秋之克金城也,县令敦煌车济不降,伏剑而死。 秋又攻大夏,护军梁式执太守宋晏,以城应秋,秋遣晏以书诱致宛戍都尉敦煌宋矩,矩曰:“为人臣,功既不成,唯有死节耳。”先杀妻子而后自刎。 秋曰:“皆义士也,”收而葬之。 麻秋攻克金城的时候,县令敦煌人车济不投降,用剑自杀而死。 麻秋又攻打大夏,护军梁式拘捕了太守宋晏,举城投降以响应麻秋。 麻秋派遣宋晏带着书信去劝诱宛戍都尉敦煌人宋矩前来投降,宋矩说:“作为人主的臣下,既然不能成就功业,只有为气节而死了。”于是他就先把妻儿杀掉,然后自刎而死。 麻秋说:“这些人全都是义士。”为他们收尸安葬。 冬,汉太保李奕自晋寿举兵反,蜀人多从之,众至数万。 汉主势登城拒战,奕单骑突门,门者射而杀之,其众皆溃。 势大赦境内,改元嘉宁。 冬季,成汉太保李奕在晋寿起兵反叛,蜀人大多都跟从他,兵众多达数万。 成汉国主李势登上城墙抵御,李奕单身匹马冲击城门,守卫城门的人向他射击,射死了他,其兵众全都溃逃。 李势在境内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嘉宁。 势骄淫,不恤国事,多居禁中,罕接公卿,疏忌旧臣,信任左右,谗谄并进,刑罚苛滥,由是中外离心。 蜀土先无獠,至是始从山出,自巴西至犍为、梓潼,布满山谷十余万落,不可禁制,大为民患;加以饥馑,四境之内,遂至萧条。 李势骄奢淫佚,不操心国家大事,常常身居宫中,很少与公卿大臣接触,疏远忌惮昔日的臣下,信任跟随在身边的人,谗言媚语并进,刑罚苛刻泛滥,因此宫廷内外的人们全都与他离心。 蜀地以前没有獠族人,到这时他们开始从山中出来,从巴西至犍为、梓潼,十多万个部落布满了山谷,无法禁止控制,给百姓带来了深重的祸患。 再加上临逢荒年,国境之内,终于变得一片萧条。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将佐皆以为不可。 江夏相袁乔劝之曰:“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 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 李势无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险远,不修战备。 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比其觉之,我已出其险要,可一战擒也。 蜀地富饶,户口繁庶,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国家之大利也。 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此似是而非。 胡闻我万里远征,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有侵轶,缘江诸军足以拒守,必无忧也。”温从之。 乔,之子也。 安西将军桓温准备讨伐成汉,将领辅佐全都认为不可行。 江夏相袁乔劝谏桓温说:“攻取天下这样的大事,本来就不是按常理所能预测的,智慧高超的人自己在心中决定就可以了,不必非要等众人的意见全都统一。 如今作为天下祸患的,只有胡、蜀二敌而已,蜀国虽然地势险固,但力量比胡人软弱,如果准备除掉他们,应该先攻打容易攻取的一方。 李势毫无道义,臣僚百姓与他离心,而且他凭借着自己的天险与偏远,没有做交战的准备。 应该派一万精锐士兵轻装迅速开进,等到他察觉以后,我们已经穿越过了他的险要之地,一次交战就可以擒获他。 蜀地物产富饶,人口众多,诸葛亮用它与中原抗衡,如果我们得到而占有了此地,这对国家大有好处。 谈论此事的人唯恐大军西进以后,胡人一定会乘虚图谋,这是似是而非的说法。 胡人听说我们万里远征。 会认为国内设有严密的防备,一定不敢轻举妄动。 纵然有所侵扰,沿长江布防的各路军队也足以抵御防守,肯定没有什么忧患。”桓温听从袁乔的意见。 袁乔是袁的儿子。 十一月,辛未,温帅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无忌伐汉,拜表即行;委安西长史范汪以留事,加抚都督梁州之四郡诸军事;使袁乔帅二千人为前锋。 十一月辛未(初五日),桓温率领益州刺史周抚、南郡太守谯王司马无忌讨伐成汉,进上表章后立即行动。 将留守事务委托给安西长史范汪,让周抚担任都督梁州的四郡诸军事。 让袁乔率领二千人作为前锋。 朝廷以蜀道险远,温众少而深入,皆以为忧,惟刘以为必克。 或问其故,曰:“以博知之。 温,善博者也,不必得则不为。 但恐克蜀之后,温终专制朝廷耳。” 朝廷因为蜀道艰险遥远,桓温的兵力不足而又深入敌后,都为此担忧,只有刘认为一定能取胜。 有人问他为什么,刘说:“通过博戏知道的。 桓温是善于博戏的人,不能肯定取胜的他就不干。 只是恐怕攻克蜀地之后,桓温最终要在朝廷专权罢了。” 三年(丁未、347) 三年(丁未,公元347年) 春,二月,桓温军至青衣。 汉主势大发兵,遣叔父右卫将军福、从兄镇南将军权、前将军昝坚等将之,自山阳趣合水。 诸将欲设伏于江南以待晋兵,昝坚不从,引兵自江北鸳鸯渡向犍为。 春季,二月,桓温的部队抵达青衣。 成汉国主李势大举出兵,派叔父右卫将军李福、堂兄镇南将军李权、前将军昝坚等人率领兵众,从山阳开赴合水。 众将领想要在长江以南设下埋伏以等待东晋的军队,昝坚没有听从,带领军队从长江以北的鸳鸯渡过长江,奔赴犍为。 三月,温至彭模;议者欲分为两军,异道俱进,以分汉兵之势。 袁乔曰:“今悬军深入万里之外,胜则大功可立,不可胜则噍类无遗,当合势齐力,以取一战之捷。 若分两军,则众心不一,万一偏败,大事去矣。 不如全军而进,弃去釜甑,赍三日粮,以示无还心,胜可必也。”温从之。 留参军孙盛、周楚将羸兵守辎重,温自将步卒直指成都。 楚,抚之子也。 三月,桓温抵达彭模。 有人提议应该兵分两路,分头并进,用以削弱成汉军的威势。 袁乔说:“如今孤军深入万里之外,胜利可以建立大功,败则尽死无遗,应当聚合威势,齐心协力,以争取一战成功。 如果兵分两路,则众心不一,万一一方失败,讨伐蜀汉的大事就完了。 不如以完整的军队前进,扔掉釜甑一类的炊具,只带三天的军粮,以显示义无返顾的决心,肯定可以取胜。”桓温听从了他的意见。 留下参军孙盛,周楚带领瘦弱的士兵守卫轻重装备,桓温亲自统率步兵直接开赴成都。 周楚是周抚的儿子。 李福进攻彭模,孙盛等奋击,走之。 温进,遇李权,三战三捷,汉兵散走归成都,镇军将军李位都迎诣温降。 昝坚至犍为,乃知与温异道,还,自沙头津济,比至,温已军于成都之十里陌,坚众自溃。 李福进军攻打彭模,孙盛等人奋力反击,赶跑了他。 桓温进军,遇上了李权,三次交战,三次获胜,成汉的军队溃散逃回了成都,镇军将军李位都迎到桓温那里投降。 昝坚到了犍为以后,才知道和桓温走的不是一条路,掉头返回,从沙头津渡过长江,等到抵达成都,桓温已经驻扎在成都的十里陌,昝坚的兵众自己就溃散了。 势悉众出战于成都之笮桥,温前锋不利,参军龚护战死,矢及温马首。 众惧,欲退,而彭吏误鸣进鼓;袁乔拔剑督士卒力战,遂大破之。 温乘胜长驱至成都,纵火烧其城门。 汉人惶惧,无复斗志。 势夜开东门走,至葭萌,使散骑常侍王幼送降文于温,自称“略阳李势叩头死罪,”寻舆榇面缚诣军门。 温解缚焚榇,送势及宗室十余人于建康;引汉司空谯献之等以为参佐,举贤旌善,蜀人悦之。 李势把全部兵众都调往成都的笮桥迎战,桓温的前锋部队出师不利,参军龚护战死,流箭射中了桓温的马头。 兵众见状十分害怕,想要撤退,而负责击鼓的官吏却误击了前进的鼓声。 袁乔拔出战剑督促士兵奋力攻战,终于大败李势的军队。 桓温乘胜长驱直入抵达成都,放火焚烧了城门。 成汉人惊慌恐惧,再没有继续抵抗的斗志了。 李势趁夜打开东门逃跑,到了葭萌,让散骑常侍王幼给桓温送去了请求投降的文书,自称“略阳人李势叩头请求死罪。”不久便拉着棺材,双手反绑于身后来到了桓温的军营门前投降。 桓温为他松开了双手,焚烧了棺材,把李势及宗室亲属十多人送到了建康。 任用汉司空谯献之等作为参佐,举拔贤能奖掖善事,蜀人十分高兴。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纵,侵刻胡商,又科调船材,云欲有所讨,由是诸国恚愤,林邑王文攻陷日南,将士死者五六千,杀览,以尸祭天;檄交州刺史朱蕃,请以郡北横山为界。 文既去,蕃使督护刘雄戍日南。 日南太守夏侯览贪婪放纵,侵吞掠夺胡族商人,又下令征调造船用的木材,说准备讨伐征战使用,因此各国对他十分愤恨。 林邑王范文攻陷了日南,日南的将士有五六千人死亡,杀掉了夏侯览,用他的尸体祭祀上天。 给交州刺史朱蕃送去檄文,请求以郡北的横山作为与晋的分界。 范文离开以后,朱蕃让督护刘雄戍守日南。 汉故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皆举兵反,众各万余。 桓温自击定,使袁乔击文,皆破之。 温命益州刺史周抚镇彭模,斩王誓、王润。 温留成都三十日,振旅还江陵。 李势至建康,封归义侯。 夏,四月,丁巳,邓定、隗文等入据成都,征虏将军杨谦弃涪城,退保德阳。 成汉过去的尚书仆射王誓、镇东将军邓定、平南将军王润、将军隗文等人全都起兵反叛,各自拥有兵众数万。 桓温亲自攻打邓定,让袁乔攻打隗文,全都大败了他们。 桓温命令益州刺史周抚镇守彭模,斩杀了王誓、王润。 桓温在成都逗留了三十天,整顿部队后返回了江陵。 李势抵达建康,被封为归义侯。 夏季,四月,丁巳(二十九日),邓定、隗文等人进占成都,征虏将军杨谦放弃了涪城,退守德阳。 赵凉州刺史麻秋攻罕。 晋昌太守郎坦以城大难守,欲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曰:“弃外城则动众心,大事去矣。”宁戎校尉张璩从悛言,固守大城。 秋帅众八万围堑数重,云梯地突,百道皆进;城中御之,秋众死伤数万。 赵王虎复遣其将刘浑等帅步骑二万会之。 郎坦恨言不用,教军士李嘉潜引赵兵千余人登城;璩督诸将力战,杀二百余人,赵兵乃退。 璩烧其攻具,秋退保大夏。 后赵凉州刺史麻秋攻打罕。 晋昌太守郎坦因为罕城大难以防守,想放弃外城。 武成太守张悛说:“放弃了外城就会动摇众心,大事也就完了。”宁戎校尉张琚听从了张悛的话,固守城池。 麻秋率领八万兵众将护城河团团包围,云梯地道,各路俱进,城中的士兵顽强抵抗,麻秋的兵众死伤数万。 后赵王石虎又派他的将领刘浑等人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会合。 郎坦痛恨张悛不采纳自己的意见,叫军士李嘉悄悄地带领一千多赵士兵登上城墙。 张琚督促众将领奋力战斗,杀死了二百多人,后赵军队这才后退。 张琚焚烧了后赵军队进攻的器械,麻秋退守大夏。 虎以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帅并、司州兵二万余人为秋等后继。 张重华将宋秦等帅户二万降于赵。 重华以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帅步骑三万进军临河。 艾乘轺车,戴白,鸣鼓而行。 秋望见,怒曰:“艾年少书生,冠服如此,轻我也,”命黑龙骧三千人驰击之;艾左右大扰。 或劝艾宜乘马,艾不从,下车,踞胡床,指麾处分,赵人以为有伏兵,惧不敢进。 别将张瑁自间道引兵截赵军后,赵军退,艾乘势进击,大破之,斩其将杜勋、汲鱼,获首虏万三千级,秋单马奔大夏。 石虎任命中书监石宁为征西将军,率领并州、司州的军队二万多人作为麻秋的后继部队。 张重华的部将宋秦等人率领二万多户人家向后赵投降。 张重华任命谢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进军临河。 谢艾乘着轻车,戴着白色便帽,击鼓前进。 麻秋远远望见,愤怒地说:“谢艾是年轻书生,如此穿着,这是轻视我。”于是就命令装备黑色矛的三千龙骧兵驰马攻打他,跟随在谢艾周围的人大为惊忧。 有人劝谢艾应该骑马,谢艾不听,下车以后,坐在交椅上,指挥部署,后赵军以为有伏兵,因害怕不敢再前进了。 别将张瑁率兵从小路截断了后赵军队的后路,后赵军队兵退,谢艾乘势进攻,大破后赵军,斩杀了后赵将领杜勋、汲鱼,斩杀其兵众一万三千多人,麻秋单身匹马逃奔大夏。 五月,秋与石宁复帅众十二万进屯河南,刘宁、王擢略地晋兴、广武、武街,至于曲柳。 张重华使将军牛旋拒之,退守罕,姑臧大震。 重华欲亲出拒之,谢艾固谏。 索遐曰:“君者,一国之镇,不可轻动。”乃以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遐为军正将军,帅步骑二万拒之。 别将杨康败刘宁于沙阜,宁退屯金城。 五月,麻秋和石宁又率领十二万兵众进军驻扎在黄河以南,刘宁、王擢攻略晋兴、广武、武街,直至曲柳。 张重华让将军牛旋抵抗他们,后退固守罕,姑臧城内大为震恐。 张重华想亲自出征抵抗,谢艾退切劝谏。 索遐说:“君王镇摄一国,不可轻率行动。”张重华于是任命谢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职,任命索遐为军正将军,率领二万步、骑兵抵抗赵军。 别将杨康在沙阜打败刘宁,刘宁后退驻扎在金城。 六月,辛酉,大赦。 六月,辛酉(初五),晋实行大赦。 秋,七月,林邑复陷日南,杀督护刘雄。 秋季,七月,林邑的军队又攻陷日南,杀掉了督护刘雄。 隗文、邓定等立故国师范长生之子贲为帝而奉之,以妖异惑众,蜀人多归之。 隗文、邓定等人立前国师范长生的儿子范贲为帝,并尊奉他,他们靠妖异之辞迷惑民众,蜀人大多归附。 赵王虎复遣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帅步骑二万会麻秋军,长驱济河,击张重华,遂城长最。 谢艾建牙誓众,有风吹旌旗东南指,索遐曰:“风为号令,今旌旗指敌,天所赞也。”艾军于神鸟,王擢与艾前锋战,败,走还河南。 八月,戊午,艾进击秋,大破之,秋遁归金城。 虎闻之,叹曰:“吾以偏师定九州,今以九州之力困于罕,彼有人焉,未可图也!”艾还,讨叛虏斯骨真等万余落,皆破平之。 后赵王石虎又派征西将军孙伏都、将军刘浑率领步、骑兵二万人与麻秋的军队会合,长驱直入,渡过黄河,攻打张重华,屯军长最。 谢艾在军前竖起大旗与兵众誓师,恰好风吹旌旗指向东南,索遐说:“风向就是号令,现在旌旗指向敌人,这是上天的助。”谢艾屯军于神鸟,王擢与谢艾的前锋部队交战,被打败,逃回黄河以南。 八月,戊午(初三),谢艾进军攻打麻秋,大败麻秋,麻秋逃回金城。 石虎听说以后,叹息道:“我靠部分军队平定了九州,如今拥有九州的兵力却受困于罕,他们有人才在这里,不可图谋!”谢艾班师返回,讨伐反叛敌虏的斯骨真等一万多个部落,全都打败平定了他们。 赵王虎据十州之地,聚敛金帛,及外国所献珍异,府库财物,不可胜纪;犹自以为不足,悉发前代陵墓,取其金宝。 后赵王石虎占据了十州的地域,聚集收敛金帛,以及外国所进献的珍异宝物,府库里的财物,不可胜数,但自己还是觉得不够,把前代的陵墓全都挖掘开,夺走了其中的金宝。 沙门吴进言于虎曰:“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虎使尚书张群发近郡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乘,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邺北,广袤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上疏陈天文错乱,百姓凋弊。 虎大怒曰:“使苑墙朝成,吾夕没,无恨矣。”促张群使然烛夜作;暴风大雨,死者数万人。 郡国前后送苍麟十六,白鹿七,虎命司虞张曷柱调之以驾芝盖,大朝会列于殿庭。 僧人吴进向石虎进言说:“胡族的命运将要衰落,晋王朝当要复兴,应当让晋人服艰苦的劳役,以抑制他们的气势。”石虎让尚书张群征发附近各郡的男女十六万人,车十万辆,运土到邺城以北,修筑华林苑及漫长的围墙,占地方圆数十里。 申钟、石璞、赵揽等人上疏,陈述目前天文星象错乱,百姓凋敝。 石虎勃然大怒,说:“即使宫苑和围墙早晨建成,而我晚上就死去,也死无遗憾。”石虎督促张群让人们占燃烛火,夜不停工。 天降暴风大雨,死亡的人达数万。 各郡国先后送上苍麟十六只,白鹿七头,石虎命令司虞张曷柱调驯它们,用来驾芝盖车,举行盛大朝会时陈列在殿堂庭院。 九月,命太子宣出祈福于山川,因行游猎。 宣乘大辂,羽葆华盖,建天子旌旗,十有六军戎卒十八万出自金明门,虎从其后宫升陵霄观望之,笑曰:“我家父子如此,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但抱子弄孙,日为乐耳。” 九月,石虎命令太子石宣到各地的山川祈求福祉,顺便周游打猎。 石宣乘坐大车,车子饰以鸟羽华盖,树立天子旌旗,十六路军队的十八万士卒从金明门出发,石虎从后宫登上陵霄观眺望,笑着说:“我家父子如此,除非天崩地陷,还有什么可愁的呢!我只管去抱儿子逗孙子,终日享受天伦之乐吧。” 宣所舍,辄列人为长围,四面各百里,驱禽兽,至暮皆集其所,使文武皆跪立,重行围守,炬火如昼,命劲骑百余驰射其中,宣与姬妾乘辇临观,兽尽而止。 或兽有迸逸,当围守者,有爵则夺马,步驱一日,无爵则鞭之一百。 士卒饥冻死者万有余人,所过三州十五郡,资储皆无孑遗。 石宣每到一地停留,就让人们结成漫长的围圈,四边各有一百多里,然后驱赶禽兽,到傍晚让禽兽全都汇集在他的住所附近,让文武官员全都跪立,再把禽兽围拢起来,火炬把四周照得如同白昼,石宣命令强劲骑兵一百多人驰马向围圈中射击,石宣和姬妾们乘车观看,直到禽兽全被射死才停止。 有时个别禽兽逃出围圈,负责围守该地段的人,有爵位的就剥夺他的马让他步行一天,没爵位的就责罚一百鞭。 士卒饥寒交迫,死亡的人有一万多,所经过的三州十五郡,物资储备全都挥霍无遗。 虎复命韬继出,自并州至于秦、雍亦如之。 宣怒其与己钧敌,愈嫉之。 宦者赵生得幸于宣,无宠于韬,微劝宣除之,于是始有杀韬之谋矣。 石虎又命令石韬继石宣之后出行,从并州到秦州、雍州,情况和石宣一样。 石宣对石韬和自己势均力敌很恼怒,对他越发嫉恨。 宦官赵生得宠于石宣,在石韬面前不受宠爱,于是就暗地里劝说石宣除掉石韬,从此开始有了杀石韬的图谋。 赵麻秋又袭张重华将张瑁,败之,斩首三千余级。 罕护军李逵帅众七千降于赵,自河以南,氐、羌皆附于赵。 后赵的麻秋又攻袭张重华的部将张瑁,打败了他,斩首三千多级。 罕护军李逵率领七千兵众投降了后赵,自黄河以南,氐族、羌族全都归附了后赵。 冬,十月,乙丑,遣侍御史俞归至凉州,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归至姑臧,重华欲称凉王,未肯受诏,使所亲沈猛私谓归曰:“主公奕世为晋忠臣,今曾不如鲜卑,何也?朝廷慕容为燕王,而主公才为大将军,何以褒劝忠贤乎!明台宜移河右,共劝州主为凉王。 人臣出使,苟利社稷,专之可也。”归曰:“吾子失言!昔三代之王也,爵之贵者莫若上公;及周之衰,吴、楚始僭号称王,而诸侯不之非,盖以蛮夷畜之也;借使齐、鲁称王,诸侯岂不四面攻之乎!汉高祖封韩、彭为王,寻皆诛灭,盖权时之宜,非厚之也。 圣上以贵公忠贤,故爵以上公,任以方伯,宠荣极矣,岂鲜卑夷狄所可比哉!且吾闻之,功有大小,赏有重轻。 今贵公始继世而为王,若帅河石之众,东平胡、羯,修复陵庙,迎天子返洛阳,将何以加之乎?”重华乃止。 冬季,十月,乙丑(十一日),晋派侍御史俞归到凉州,授予张重华侍中、大都督、督陇右、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凉州刺史、西平公。 俞归抵达姑臧,张重华想称凉王,不肯接受诏命,让亲信沈猛私下里对俞归说:“主公世代都是晋王室的忠臣,如今却竟然不如鲜卑,为什么?朝廷封慕容为燕王,而主公仅仅才是大将军,靠什么褒奖勉励忠臣贤良呢!您应该向黄河以西的民众发布文告,共同劝州主作凉王。 臣下出使于外,如果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擅自决定也是可以的。”俞归说:“阁下说错了!过去三代称王的时候,尊贵的爵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上公;等到周室衰微,吴国、楚国开始僭越封号称为王,而其他诸侯国不加非难,是因为把他们作为蛮夷来对待,假使齐国、鲁国称王,其他诸侯国岂不四面攻击他们吗!汉高祖封韩信、彭越为王,不久把他们全都诛灭,这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是厚待他们。 圣主因为主公忠诚贤明,所以赐爵上公,授以一方重任,恩宠荣耀登峰造极,难道是鲜卑夷狄所能比拟的吗?况且我听说,功有大小,赏有重轻。 如今主公刚刚继位就称王,如果率领黄河以西的民众,东进平定胡人、羯人,修复陵庙,迎接天子返回洛阳,将会被加授什么职位呢?”张重华于是放弃了称凉王的打算。 武都氐王杨初遣使来称藩,诏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武都氐王杨初派使者前来向晋称藩,朝廷下诏,任命杨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仇池公。 十二月,振威护军萧敬文杀征虏将军杨谦,攻涪城,陷之,自称益州牧;遂取巴西,通于汉中。 十二月,振威护军萧敬文杀掉了征虏将军杨谦,攻打涪城,攻了下来,自称益州牧。 占据了巴西,直达汉中。

晋纪二十 孝宗穆皇帝上之下永和四年(戊申、348)

晋纪二十 晋穆帝永和四年(戊申,公元348年) 夏,四月,林邑寇九真,杀士民什八九。 夏季,四月,林邑国的军队进犯九真郡,当地的士兵百姓十之八九被杀。 赵秦公韬有宠于赵王虎,欲立之,以太子宣长,犹豫未决。 宣尝忤旨,虎怒曰:“悔不立韬也!”韬由是益骄,造堂于太尉府,号曰宣光殿,梁长九丈。 宣见之,大怒,斩匠,截梁而去;韬怒,增之至十丈。 宣闻之,谓所幸杨杯、牟成、赵生曰:“凶竖傲愎乃敢尔!汝能杀之,吾入西宫,当尽以韬之国邑分封汝等。 韬死,主上必临丧,吾因行大事,蔑不济矣。”杯等许诺。 后赵秦公石韬受到后赵王石虎宠爱,石虎想立他为太子,可是因为已立太子石宣为长,犹豫不决。 石宣曾违背后赵王的指令,石虎气愤地说:“真后悔当初没立石韬为太子!”石韬因此而更加傲慢无忌。 他在太尉府建造了一座殿堂,命名为宣光殿,横梁长达九丈。 石宣看到后认为冒犯了他的姓名,勃然大怒,便杀掉了工匠,截断了横梁,拂袖而去。 石韬对此也怒不可遏,又把横梁加长到十丈。 石宣听说后,对他的亲信杨杯、牟成、赵生说:“这小子竟敢如此傲慢刚愎!你们如果能把他杀掉,我即位入主西宫后,一定把他现在占据的封国郡邑全都分封给你们。 石韬死后,主上一定会亲临哀悼,到时我趁机把他也杀掉,没有不能成功的。”杨杯等人同意了。 秋,八月,韬夜与僚属宴于东明观,因宿于佛精舍。 宣使杨杯等缘猕猴梯而入,杀韬,置其刀箭而去。 旦曰,宣奏之,虎哀惊气绝,久之方苏。 将出临其丧,司空李农谏曰:“害秦公者未知何人,贼在京师,銮舆不宜轻出。”虎乃止,严兵发哀于太武殿。 宣往临韬丧,不哭,直言“呵呵”,使举衾观尸,大笑而去。 收大将军记室参军郑靖、尹武等,将委之以罪。 秋季,八月,石韬因为和他手下的同僚在东明观夜宴,就宿于佛精舍。 石宣乘机派杨杯等人爬着梯子溜进佛精舍,杀死了石韬,扔下杀人刀箭潜逃而去。 第二天,石宣禀报了石韬被杀的消息,石虎闻讯后悲惊交加,顿时昏厥过去,许久才苏醒过来。 当他正要前往参加丧事活动时,司空李农劝他说:“杀害秦公石韬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是谁,凶手尚在京师,国王的车乘不宜轻率出动。”石虎于是取消了亲临丧事的计划,命令士兵严加戒备,只在太武殿进行哀悼。 石宣前往参加石韬的丧事活动,不仅不哭,还“呵呵”窃笑,又让人揭开覆盖尸体的被子观看尸体,然后大笑离去。 他又把大将军记室参军郑清、尹武等人抓了起来,准备委罪于他们。 虎疑宣杀韬,欲召之,恐其不入,乃诈言其母杜后哀过危;宣不谓见疑,入朝中宫,因留之。 建兴人史科知其谋,告之;虎使收杨杯、牟成,皆亡去;获赵生,诘之,具服。 虎悲怒弥甚,囚宣于席库,以铁环穿其颔而锁之,取杀韬刀箭舐其血,哀号震动宫殿。 佛图澄曰:“宣、韬皆陛下之子,今为韬杀宣,是重祸也。 陛下若加慈恕,福祚犹长;若必诛之,宣当为彗星下扫邺宫。”虎不从。 积柴于邺北,树标其上,标末置鹿卢,穿之以绳,倚梯柴积,送宣其下,使韬所幸宦者郝稚、刘霸拔其发,抽其舌,牵之登梯;郝稚以绳贯其颔,鹿卢绞上。 刘霸继其手足,斫眼溃肠,如韬之伤。 四面纵火,烟炎际天。 虎从昭仪已下数千人登中台以观之。 火灭,取灰分置诸门交道中。 杀其妻子九人。 宣少子才数岁,虎素爱之,抱之而泣,欲赦之,其大臣不听,就抱中取而杀之;儿挽虎衣大叫,至于绝带,虎因此发病,又废其后杜氏为庶人。 诛其四率已下三百人,宦者五十人,皆车裂节解,弃之漳水。 其东宫以养猪牛。 东宫卫士十余万人皆谪戍凉州。 先是赵揽言于虎曰:“宫中将有变,宜备之。”及宣杀韬,虎疑其知而不告,亦诛之。 石虎怀疑石宣杀害了石韬,想召见他,又怕他不来,于是便谎称他母亲杜后因悲哀过度而病危。 石宣没有察觉已怀疑到了自己头上,入朝来到中宫,便被扣留了起来。 建兴人史科知道石宣策划杀害石韬的计谋,告发了他们,石虎便派人去抓杨杯、牟成,但他们都逃跑了,只抓到了赵生。 经过追问,他全部招供。 石虎听完后更加悲痛愤怒,于是便把石宣囚禁在贮藏坐具的仓库中,用铁环穿透他的下巴颏并上了锁,拿来杀害石韬的刀箭让他舔上面的血,石宣的哀鸣嚎叫声震动宫殿。 佛图澄对石虎说:“石宣、石韬都是陛下的儿子,今天如果为了石韬被杀而再杀了石宣,这便是祸上加祸了。 陛下如果能对他施以仁慈宽恕,福祚的气运尚可延长;如果一定要杀了他,石宣当化为彗星而横扫邺宫。”石虎没有听从劝说。 他命令在邺城之北堆上柴草,上面架设横杆,横杆的末端安置辘轳,绕上绳子,把梯子倚靠在柴堆上,将石宣押解到下边,又让石韬所宠爱的宦官郝稚、刘霸揪着石宣的头发,拽着石宣的舌头,拉他登上梯子;郝稚把绳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用辘轳绞上去。 刘霸砍断他的手脚,挖出他的眼睛,刺穿他的肠子,使他被伤害的程度和石韬一样。 然后又在柴堆四周点火,浓烟烈焰冲天而起。 石虎则跟随昭仪官以下数千人登上中台观看。 火灭以后,又取来灰烬分别放在通向各个城门的十字大路当中。 还杀掉了石宣的妻儿九人。 石宣的小儿子刚刚几岁,石虎平素非常喜爱他,因此临杀前抱着他哭泣,意欲赦免,但手下的大臣们却不同意,从怀抱中要过来就给杀掉了。 当时小孩拽着石虎的衣服大叫大闹,以至于连腰带都拽断了,石虎也因此得了大病。 石虎还黜废了石宣的母后杜氏,贬其为庶人。 又杀掉了石宣周围的三百人,宦官五十人,全都是车裂肢解以后,抛尸于漳水河中。 石宣居住的太子东宫被改作饲养猪牛的地方。 东宫卫士十多万人全都被贬谪戍卫凉州。 谋杀石韬事发之前,赵揽曾对石虎说:“宫中将有变故,宜加防备。”等到石宣谋杀石韬以后,石虎怀疑他早知此事而不禀告,把他也杀了。 朝廷论平蜀之功,欲以豫章郡封桓温。 尚书左丞荀蕤曰:“温若复平河、洛,将何以赏之?”乃加温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临贺郡公;加谯王无忌前将军;袁乔龙骧将军,封湘西伯。 蕤,菘之子也。 东晋朝廷讨论平定蜀汉的功劳,想把豫章郡赐封给桓温。 尚书左丞荀蕤说:“桓温如果再平定了黄河、洛水一带,那将用什么赏赐他呢?”于是朝廷让桓温担任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为临贺郡公,让谯王司马无忌担任前将军,让袁乔出任龙骧将军,并封为湘西伯。 荀蕤是荀菘的儿子。 温既灭蜀,威名大振,朝廷惮之。 会稽王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引为心膂,与参综朝权,欲以抗温;由是与温相疑贰。 桓温平定了蜀地以后,权威日盛,名声大振,连朝廷对他也惧怕三分。 会稽王司马昱认为扬州刺史殷浩素有盛名,朝野对他都很推崇佩服,便以他作为心腹骨干,让他参与总揽朝廷权力,想以此来和桓温抗衡。 从此殷浩和桓温便逐渐开始互相猜忌,进而彼此产生了异心。 浩以征北长史荀羡、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羡为吴国内史,羲之为护军将军,以为羽翼。 羡,蕤之弟;羲之,导之从子也。 羲之以为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劝浩不宜与温构隙;浩不从。 殷浩认为征北长史荀羡和前任江州刺史王羲之历来名声不错,便提升荀羡为吴国内史,提升王羲之为护军将军,作为自己的辅佐。 荀羡是荀蕤的弟弟,王羲之是王导的侄子。 王羲之认为只有朝廷内外融洽团结、和谐相处,然后国家才能安定,于是就劝说殷浩不要和桓温制造隔阂,但殷浩却没有听从。 燕王有疾,召世子俊属之曰:“今中原未平,方资贤杰以经世务。 恪智勇兼济,才堪任重,汝其委之,以成吾志!”又曰:“阳士秋士行高洁,忠干贞固,可托大事,汝善待之!”九月,丙申,薨。 前燕王慕容身患疾病,他召来太子慕容俊嘱咐说:“如今中原尚未平定,正是需要依靠贤良杰出人士掌管朝政的时候。 慕容恪智勇双全,才能出众,你应当委他以重任,以实现我入主中原的远大志向!”又说:阳鹜具有高尚的士大夫品行,忠诚不二,坚贞不屈,可以委托他掌管大事,一定要很好地对待他!”九月,丙申(十七日),前燕王慕容去世。 赵王虎议立太子;太尉张举曰:“燕公斌有武略,彭城公遵有文德,惟陛下所择。”虎曰:“卿言正起吾意。”戎昭将军张豺曰:“燕公母贱,又尝有过;彭城公母前以太子事废,今立之,臣恐不能无微恨,陛下宜审思之!”初,虎之拔上也,张豺获前赵主曜幼女安定公主,有殊色,纳于虎,虎嬖之,生齐公世。 豺以虎老病,欲立世为嗣,冀刘氏为太后,己得辅政,乃说虎曰:“陛下再立太子,其母皆出于倡贱,故祸乱相寻;今宜择母贵子孝者立之。”虎曰:“卿勿言,吾知太子处矣。”虎再与群臣议于东堂,虎曰:“吾欲以纯灰三斛自涤其肠,何为专生恶子,年逾二十辄欲杀父!今世方十岁,比其二十,吾已老矣。”乃与张举、李农定议,令公卿上书请立世为太子。 大司农曹莫不肯署名,虎使张豺问其故,莫顿首曰:“天下重器,不宜立少,故不敢署。”虎曰:“莫,忠臣也,然未达朕意;张举、李农知朕意矣,可令谕之。”遂立世为太子,以刘昭仪为后。 后赵王石虎与群臣商议立太子。 太尉张举说:“燕公石斌长于军事统治,彭城公石遵长于礼乐教化,只看陛下选择。”石虎说:“你的意见正合我意。”戎昭将军张豺则说:“燕公石斌,其母亲出身低贱,本人又曾经有过过错;彭城公石遵,其母亲以前因为太子石邃的事情被黜废,如今再立石遵为太子,我担心他对您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忌恨,愿陛下慎重考虑!”当初,石虎攻克上的时候,张豺虏获了前赵主刘曜的小女儿安定公主,因姿色出众,被石虎纳为妾,并深得宠爱,生下了齐公石世。 眼下张豺考虑到石虎年老有病,想立石世为继承人,希望刘氏为太后,这样自己便能得以辅佐朝政。 基于这种考虑,张豺劝石虎说:“陛下以前两次立太子,他们的母亲全都出身低贱,所以才导致了朝廷祸乱不断。 如今应该选择母贵子孝者立为太子了。”石虎回答:“你不必说了,我知道太子该是谁了。”此后,石虎又一次和群臣在东堂商议。 石虎说:“我要用三斛纯净的灰洗涮我内脏的秽恶,否则为什么我专生凶恶无赖的儿子,年龄一过二十就要杀害他的父亲!如今石世年方十岁,等到他二十岁时,我已经老了!”于是便与张举、李农作出决定,命令公卿大臣们上书,请求立石世为太子。 大司农曹莫不肯在上书上签名,石虎派张豺去询问原因,曹莫叩头拜首回答道:“治理天下这样的重任,不应该选择年少者,所以我不敢签名。”石虎说:“曹莫确实是忠臣,然而却没有领会朕的用意;张举、李农深知朕意,可以让他们去说明一下。”于是便确立石世为太子,以刘昭仪为后。 冬,十一月,甲辰,葬燕文明王;世子俊即位,赦境内;遣使诣建康告丧。 以弟交为左贤王,左长史阳骛为郎中令。 冬季,十一月,甲辰(二十六日),安葬前燕王慕容。 太子慕容俊即位,境内实行大赦。 慕容俊派遣使臣到建康向东晋朝廷报告了丧事。 他还任命弟弟慕容交为左贤王,任命左长史阳鹜为郎中令。 十二月,以左光禄大夫、领司徒、录尚书事蔡谟为侍中、司徒。 谟上疏固让,谓所亲曰:“我若为司徒,将为后代所哂,义不敢拜也。” 十二月,东晋朝廷任命左光禄大夫、领司徒、录尚书事蔡谟为侍中、司徒。 蔡谟上疏,执意推辞。 他对周围比较亲近的人说:“如果我当了司徒,必将为后人所耻笑,所以按照道义我不敢接受任命。” 五年(己酉、349) 五年(己酉,公元349年) 春,正月,辛未朔,大赦。 春季,正月,辛未朔(疑误)。 晋穆帝实行大赦。 赵王虎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宁;诸子皆进爵为王。 后赵王石虎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宁,并将儿子们的爵位全都晋升为王。 故东宫高力等万余人谪戍凉州,行达雍城,既不在赦例,又敕雍州刺史张茂送之,茂皆夺其马,使之步推鹿车,至粮戍所。 高力督定阳梁犊因众心之怨,谋作乱东归,众闻之,皆踊大呼。 犊乃自称晋征东大将军,帅众攻拔下辨;安西将军刘宁自安定击之,为犊所败。 高力皆多力善射,一当十余人,虽无兵甲,掠民斧,施一丈柯,攻战若神,所向崩溃;戍卒皆随之,攻陷郡县,杀长吏、二千石,长驱而东,比至长安,众已十万。 乐平王苞尽锐拒之,一战而败。 犊遂东出潼关,进趣洛阳。 赵主虎以李农为大都督、行大将军事,统卫军将军张贺度等步骑十万讨之,战于新安,农等大败;战于洛阳,又败,退壁成皋。 原来守卫石宣东宫号称“高力”的一万多人被贬戍凉州,此时已行至雍城,因为他们不在赦免的范围内,石虎又命令雍州刺史张茂继续遣送他们。 张茂却乘机扣留了他们所有的马匹,让他们推着运粮的小车徒步前往凉州。 高力督定阳人梁犊利用众人内心的怨恨,策划造反作乱,返回家园。 众人听说后,全都跳跃欢呼。 于是梁犊便自称晋朝征东大将军,率领众卫士攻克了下辨。 安西将军刘宁率兵从安定出发攻打梁犊,却被梁犊打败。 这些号称“高力”的卫士们全都身强力壮,善于射箭,一人足以抵挡十余人。 他们虽然没有武器盔甲,但抢来老百姓的斧头,再安上一丈来长的斧柄,交战时用起来出神入化,所向披靡。 卫士们跟随着梁犊,攻克郡县,杀掉郡守、县令等官吏,长驱直入,向东而来。 等到抵达长安时,参加的人已达十万。 乐平王石苞率领全部精锐士兵阻挡他们,但一交战就被打败。 梁犊于是东出潼关,向洛阳进发。 后赵国主石虎任命李农为大都督、行大将军事,统领卫军将军张贺度等人的步兵、骑兵十万人前来讨伐,在新安交战,李农等大败;在洛阳交战,又被打败,只好退至成皋,坚壁防守。 犊遂东掠荥阳、陈留诸郡,虎大惧,以燕王斌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统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等讨之。 弋仲将其众八千余人至邺,求见虎。 虎病,未之见,引入领军省,赐以己所御食。 弋仲怒,不食,曰:“主上召我来击贼,当面见授方略,我岂为食来邪!且主上不见我,我何以知其存亡邪?”虎力疾见之,弋仲让虎曰:“儿死,愁邪,何为而病?儿幼时不择善人教之,使至于为逆;既为逆而诛之,又何愁焉!且汝久病,所立儿幼,汝若不愈,天下必乱,当先忧此,勿忧贼也!犊等穷困思归,相聚为盗,所过残暴,何所能至!老羌为汝一举了之!”弋仲性狷直,人无贵贱皆汝之,虎亦不之责。 于坐授使持节、征西大将军,赐以铠马。 弋仲曰:“汝看老羌堪破贼否?”乃被铠跨马于庭中,因策马南驰,不辞而出。 遂与斌等击犊于荥阳,大破之,斩犊首而还,讨其余党,尽灭之。 虎命弋仲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进封西平郡公;蒲洪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进封略阳郡公。 梁犊于是继续东进,攻取荥阳、陈留等郡。 石虎十分害怕,任命燕王石斌为大都督,掌管内外各种军事事务,统领冠军大将军姚弋仲、车骑将军蒲洪等人的部队前来讨伐。 姚弋仲率领他的士兵八千多人来到了邺城,求见石虎。 石虎正在患病,没有见他,而是派人把他带到领军省,用专供自己所吃的御食赏赐他。 姚弋仲勃然大怒,不仅不吃,还说:“主上召唤我前来讨伐乱贼,理当向我面授计谋,难道我是为了吃一顿饭才来的吗!再说如果主上不见我,我怎么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呢?”石虎勉强支撑着病体会见了他。 姚弋仲责怪石虎说:“儿子死了,很忧愁吧,要不然为什么病了呢?儿子小的时候你不选择好人教育他,这才使他长大后干出了叛逆之事;既然是因为干了叛逆之事才杀了他,又有什么可忧愁的呢?再说你已经病了很久,立为太子的儿子年龄幼小,如果你病情不见好转,天下必将大乱,这才是首先应该忧虑的,不必忧虑那些乱贼!梁犊等人因为穷困无路,思家心切才相聚成为强盗,他们在所经过的地方烧杀抢掠,能成什么事!老夫为你一举消灭他们!”姚弋仲性情耿直暴躁,对人不论贵贱高下都直呼为“你”,因此石虎也不责怪他,当即坐在座位上任命他为使持节、征西大将军,并赏赐给他铠甲、战马。 姚弋仲说:“你看老夫能打败乱贼吗?”说着在庭院里就披挂盔甲,跨上战马,然后扬鞭策马,连告辞的话也没说便南驰而去。 于是,姚弋仲和石斌等率部在荥阳攻打梁犊,大获全胜,斩掉梁犊的头颅返回。 接着又讨伐其残余士卒,把他们也干净彻底地消灭了。 石虎因此给予姚弋仲可以佩剑穿鞋上殿、允许他大步入朝晋见国君的特殊礼遇,并晋封他为西平郡公。 任命蒲洪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并晋封为略阳郡公。 始平人马勖聚兵,自称将军,赵乐平王苞讨灭之,诛三千余家。 始平人马勖纠集兵卒,自称将军。 后赵乐平王石苞率兵讨伐消灭了他们,杀掉三千多家。 夏,四月,益州刺史周抚、龙骧将军朱焘击范贲,斩之,益州平。 夏季,四月,益州刺史周抚、龙骧将军朱焘率兵攻打范贲,将其斩杀,益州得以平定。 诏遣谒者陈沈如燕,拜慕容俊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督河北诸军事、幽·平二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 东晋穆帝下诏书派遣使者陈沈前往前燕,授予慕容俊使持节、侍中、大都督、督河北诸军事以及,幽、平二州牧、大将军、大单于、燕王等官职。 桓温遣督护滕帅交、广之兵击林邑王文于卢容,为文所败,退屯九真。 桓温派督护滕率领交、广二州的士兵在卢容攻击林邑王范文,反被范文打败,只好撤退驻扎在九真郡。 乙卯,赵王虎病甚,以彭城王遵为大将军,镇关右;燕王斌为丞相,录尚书事;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并受遗诏辅政。 乙卯(初九),后赵国主石虎病情恶化,任命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镇守关右;任命燕王石斌为丞相,总领尚书职事;任命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 他们还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刘后恶斌辅政,恐不利于太子,与张豺谋去之。 斌时在襄国,遣使诈谓斌曰:“主上疾已渐愈,王须猎者,可少停也。”斌素好猎、嗜酒,遂留猎,且纵酒。 刘氏与豺因矫诏称斌无忠孝之心,免官归第,使豺弟雄帅龙腾五百人守之。 刘皇后讨厌石斌辅佐朝政,怕这样对太子不利,因此和张豺一起谋划想除掉他。 当时石斌在襄国,她派遣使者前往欺骗石斌说:“主上的病情已逐渐好转,您可以稍迟些再前来。”石斌历来喜好打猎喝酒,听到这消息后,便又开始打猎纵酒。 刘氏和张豺于是就假传诏令,称石斌毫无忠孝之心,将他免官归家,派张豺的弟弟张雄率宫中的龙腾卫士五百人看守他。 乙丑,遵自幽州至邺,敕朝堂受拜,配禁兵三万遣之,遵涕泣而去。 是日,虎疾小瘳,问:“遵至未?”左右对曰:“去已久矣。”虎曰:“恨不见之!” 乙丑(十九日),石遵从幽州来到邺城,传诏让他在朝堂接受任命,给他配备了三万宫中的亲兵,便让他回去,石遵流着眼泪走了。 这天,石虎的病情稍有好转,问道:“石遵来了没有?”左右的人回答说:“已经离开很久了。”石虎说:“真痛心没有见到他!” 虎临西阁,龙腾中郎二百余人列拜于前,虎问:“何求?”皆曰:“圣体不安,宜令燕王入宿卫,典兵马,”或言:“乞以为皇太子。”虎曰:“燕王不在内邪?召以来!”左右言:“王酒病,不能入。”虎曰:“促持辇迎之,当付玺绶。”亦竟无行者。 寻眩而入。 张豺使张雄矫诏杀斌。 石虎来到太武殿的西阁,担任宫中护卫任务的龙腾中郎二百多人上前列队拜见。 石虎问:“你们有什么请求?”众卫士回答说:“主上圣体欠安,应该让燕王石斌入宫主管警卫,典掌兵马。”有的人还说:“请求以他为皇太子。”石虎说:“燕王不在宫内吗?把他召来!”左右的人回答:“燕王因纵酒而病,不能入宫了。”石虎说:“赶快用我乘坐的车子把他接来,应当把玺印交给他。”但左右竟然始终无人行动。 不一会儿,石虎因头昏目眩,只好回去了。 张豺派张雄假传诏令杀掉了石斌。 戊辰,刘氏复矫诏以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如霍光故事。 侍中徐统叹曰:“乱将作矣,吾无为预之。”仰药而死。 戊辰(二十二日),刘氏再次假传诏令,任命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总管尚书职事,就像西汉霍光辅政专权一样。 侍中徐统叹息道:“祸乱将要来临了,我不必参与它。”随即服毒自杀身亡。 己已,虎卒,太子世即位,尊刘氏为皇太后。 刘氏临朝称制,以张豺为丞相;豺辞不受,请以彭城王遵、义阳王鉴为左右丞相,以慰其心,刘氏从之。 己巳(二十三日),石虎去世,太子石世即位,尊奉刘氏为皇太后。 刘氏当朝行使皇帝的权力,任命张豺为丞相。 张豺辞让不肯接受,请求任命彭城王石遵、义阳王石鉴为左右丞相,以此来安抚他们,刘氏听从了。 豺与太尉张举谋诛司空李农,举素与农善,密告之;农奔广宗,帅乞活数万家保上白,刘氏使张举统宿卫诸军围之。 豺以张离为镇军大将军,监中外诸军事,以为己副。 张豺找太尉张举谋划诛杀司空李农,然而张举和李农历来关系密切,就把此事悄悄地告诉了李农。 李农闻讯后逃到广宗,率领乞活等残余部众数万家固守上白,刘氏派张举统领多路朝廷禁卫军队包围了他们。 张豺任命张离为镇军大将军,监督朝廷内外的各项军务,以作为自己的副手。 彭城王遵至河内,闻丧;姚弋仲、蒲洪、刘宁及征虏将军石闵、武卫将军王鸾等讨梁犊还,遇遵于李城,共说遵曰:“殿下长且贤,先帝亦有意以殿下为嗣;正以末年惑,为张豺所误。 今女主临朝,奸臣用事,上白相持未下,京师宿卫空虚,殿下若声张豺之罪,鼓行而讨之,其谁不开门倒戈而迎殿下者!”遵从之。 彭城王石遵行至河内时,听到了父亲病故的丧讯。 姚弋仲、蒲洪、刘宁以及征虏将军石闵、武卫将军王鸾等人在讨伐梁犊后的归途中,和石遵在李城相遇。 他们一起劝石遵说:“殿下年长而且德才兼备,先帝也曾有意让殿下当继承人。 正是因为他晚年昏然迷惑,才被张豺所欺误。 如今女主当朝,奸臣独揽朝政,上白那里双方相持不下,京师的守卫力量空虚,殿下如果声讨张豺的罪行,击鼓进军对他进行讨伐,有谁不打开城门、掉转武器而迎接殿下呢!”石遵听从了劝说。 遵自李城举兵,还趣邺,洛州刺史刘国帅洛阳之众往会之。 檄至邺,张豺大惧,驰召上白之军。 丙戌,遵军于荡阴,戎卒九万,石闵为前锋。 耆旧、羯士皆曰:“彭城王来奔丧,吾当出迎之,不能为张豺守城也!”逾城而出,豺斩之,不能止。 张离亦帅龙腾二千,斩关迎遵。 刘氏惧,召张豺入,对之悲哭曰:“先帝梓宫未殡,而祸难至此!今嗣子冲幼,托之将军;将军将若之何?欲加遵重位,能弭之乎?”豺惶怖不知所出,但云“唯唯”。 乃下诏,以遵为丞相,领大司马、大都督、督中外诸军,录尚诸事,加黄钺、九锡。 己丑,遵至安阳亭,张豺惧而出迎,遵命执之。 庚寅,遵擐甲曜兵,入自凤阳门,升太武前殿,擗踊尽哀,退如东阁。 斩张豺于平乐市,夷其三族。 假刘氏令曰:“嗣子幼冲,先帝私恩所授,皇业至重,非所克堪;其以遵嗣位。”于是遵即位,大赦,罢上白之围。 辛卯,封世为谯王,废刘氏为太妃;寻皆杀之。 石遵自李城发兵,掉头直奔邺城。 洛州刺史刘国率领洛阳的部众前来与他会合。 讨伐檄文到邺城后,张豺十分害怕,急忙命令包围上白的军队返回。 丙戌(十一日),石遵的部队驻扎在荡阴,士兵达九万人,石闵为前锋。 张豺打算出去拦截,但邺城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和羯族士兵都说:“彭城王前来奔丧,我们应当出城迎接他,再也不能为张豺守城了!”于是纷纷翻越城墙跑了出来,张豺虽然以杀头来制止,但也不能奏效。 就连张离也率领龙腾卫士二千人,冲破关卡,准备迎接石遵。 刘氏十分恐惧,召张豺来到宫中,裴痛地对他边哭边说:“先帝的棺材还没有入土,而祸乱就到了这种地步!如今太子年幼,只能依靠将军您了。 将军您打算怎么办呢?我想给石遵加封显赫的官位,这样能安抚住他吗?”张豺这时也十分惊慌害怕,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说:“是的是的。”于是刘氏便发下诏令,任命石遵为丞相,兼领大司马、大都督、督中外诸军,总管尚书职事,并给予他以持黄钺、加九锡等特殊权力和礼遇。 己丑(十四日),石遵抵达安阳亭,张豺十分害怕,出来迎接,石遵命令拘捕了他。 庚寅(十五日),石遵身穿铠甲,炫耀武力,从凤阳门进入邺城,登上太武前殿,捶胸顿足,宣泄悲哀,然后退至东阁。 在平乐市杀了张豺,还灭了他的三族。 石遵借刘氏之令说:“太子年幼,之所以立他为太子,那是先帝个人的情义所致。 然而国家大业至关重要,不是他所能承担的。 应当以石遵为继位人。”于是石遵便即皇帝位,实行大赦,并解除了对上白的包围。 辛卯(十六日),封石世为谯王,废黜刘氏为太妃。 过了不久,便把他们全都杀了。 李农来归罪,使复其位。 尊母郑氏为皇太后,立妃张氏为皇后,故燕王斌子衍为皇太子。 以义阳王鉴为侍中、太傅,沛王冲为太保,乐平公苞为大司马,汝阴王琨为大将军,武兴公闵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 李农前来归附谢罪,石遵让他官复原位。 尊奉石遵的母亲郑氏为皇太后,立妃张氏为皇后,原来燕王石斌的儿子石衍被立为皇太子。 任命义阳王石鉴为侍中、太傅;沛王石冲为太保;乐平王石苞为大司马;汝阴王石琨为大将军;任武兴公石闵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 甲午,邺中暴风拔树,震电,雨雹大如盂升。 太武晖华殿灾,及诸门观阁荡然无余,乘舆服御,烧者太半,金石皆尽,火月余乃灭。 甲午(十九日),邺城内狂风拔树,雷电交加,下的冰雹像盂钵和粮升一样大。 太武殿、晖华殿发生火灾,波及到许多门观亭阁,烧得荡然无存,皇宫的车乘服饰,也被烧了大半,金银玉石之类,全都损失殆尽。 大火一直烧了一个多月才灭。 时沛王冲镇蓟,闻遵杀世自立,谓其僚佐曰:“世受先帝之命,遵辄废而杀之,罪莫大焉!其敕内外戒严,孤将亲讨之。”于是留宁北将军沭坚戍幽州,帅众五万自蓟南下,传檄燕、赵,所在云集;比至常山,众十余万,军于苑乡;遇遵赦书,冲曰:“皆吾弟也;死者不可复追,何为复相残乎!吾将归矣。”其将陈暹曰:“彭城篡弑自尊,为罪大矣!王虽北旆,臣将南辕,俟平京师,擒彭城,然后奉迎大驾。”冲乃复进。 遵驰遣王擢以书喻冲,冲弗听。 遵使武兴公闵及李农帅精卒十万讨之,战于平棘,冲兵大败;获冲于元氏,赐死;坑其士卒三万余人。 当时沛王石冲正在镇守蓟城,当听说石遵杀掉了石世自立以后,就对辅佐他的同僚们说:“石世是秉承先帝的旨意继位的,石遵专横地把他废黜并杀掉,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命令内外严加戒备,我要亲自出征去讨伐他!”于是石冲留下宁北将军沭坚守卫幽州,自己率领五万士兵自蓟城南下,并将讨伐檄文传递到燕、赵之地。 他每到一地,人们都云集而来,等到抵达常山,兵众已有十多万。 驻扎在苑乡时,石冲见到了石遵实行大赦的诏书,他说:“石世、石遵都是我的弟弟,死去的已无法复生,为什么还要再互相残杀呢!我要返回去了。”石冲手下的将领陈暹却说:“彭城王石遵杀君夺位,自立为帝,罪大恶极!虽然君主您要挥旗北返,但我还将继续南进,等到平定了京师,擒获了彭城王,然后再来恭迎您的大驾。”听到这话,石冲又改变了主意,于是继续前进。 石遵急速派王擢送信劝说石冲,但石冲没有听从。 石遵便派武兴公石闵及李农率领精锐士卒十万人讨伐石冲。 双方在平棘交战,石冲的军队大败。 他本人在元氏县被擒。 石遵赐他自杀,并活埋了石冲手下的士卒三万多人。 武兴公闵言于遵曰:“蒲洪,人杰也;今以洪镇关中,臣恐秦、雍之地非国家之有。 此虽先帝临终之命,然陛下践阼,自宜改图。”遵从之,罢洪都督,余如前制。 洪怒,归枋头,遣使来降。 武兴公石闵对石遵进言说:“蒲洪是杰出的人才,如今让他镇守关中,我恐怕秦州、雍州之地就不再会归赵国所有了。 让蒲洪镇守关中虽然是先帝临终前的指令,然而如今陛下登位,自然应当改变谋略。”石遵听从了进言,罢免了蒲洪的都督官职,其他的官职待遇则一如从前。 蒲洪对此感到愤怒,回到枋头后,便派使者前来向东晋投降。 燕平狄将军慕容霸上书于燕王俊曰:“石虎究凶极暴,天之所弃,余烬仅存,自相鱼肉。 今中国倒悬,企望仁恤,若大军一振,势必投戈。”北平太守孙兴亦表言:“石氏大乱,宜以时进取中原。”俊以亲遭大丧,弗许。 霸驰诣龙城,言于俊曰:“难得而易失者,时也。 万一石氏衰而复兴,或有英雄据其成资,岂惟失此大利,亦恐更为后患。”俊曰:“邺中虽乱,邓恒据安乐,兵强粮足,今若伐赵,东道不可由也,当由卢龙;卢龙山径险狭,虏乘高断要,首尾为患,将若之何?”霸曰:“恒虽欲为石氏拒守,其将士顾家,人怀归志,若大军临之,自然瓦解。 臣请为殿下前驱,东山徒河,潜趣令支,出其不意,彼闻之,势必震骇,上不过闭门自守,下不免弃城逃溃,何暇御我哉!然则殿下可以安步而前,无复留难矣。”俊犹豫未决,以问五材将军封奕,对曰:“用兵之道,敌强则用智,敌弱则用势。 是故以大吞小,犹狼之食豚也;以治易乱,犹日之消雪也。 大王自上世以来,积德累仁,兵强士练。 石虎极其残暴,死未瞑目,子孙争国,上下乖乱。 中国之民,坠于涂炭,延颈企踵以待振拔。 大王若扬兵南迈,先取蓟城,次指邺都,宣耀威德,怀抚遗民,彼孰不扶老提幼以迎大王;凶党将望旗冰碎,安能为害乎!”从事中郎黄泓曰:“今太白经天,岁集毕北,阴国受命,此必然之验也,宜速出师,以承天意。”折冲将军慕舆根曰:“中国之民困于石氏之乱,咸思易主以救汤火之急,此千载一时,不可失也。 自武宣王以来,招贤养民,务农训兵,正俟今日。 今时至不取,更复顾虑,岂天意未欲使海内平定邪,将大王不欲取天下也?”俊笑而从之。 以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左长史阳骛为辅义将军,谓之“三辅”。 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选精兵二十余万,讲武戒严,为进取之计。 前燕平狄将军慕容霸给前燕王慕容俊上书说:“石虎穷凶极恶,残暴无比,已被上天所抛弃。 其仅存的一点残余,还自相鱼肉残食。 如今中原之国危难至极,人们急切盼望以仁爱安恤,如果您统率大军奋起,石氏的士兵势必会放下武器。”北平太守孙兴也上表说:“眼下石氏内部大乱,应当不失时机地进取中原。”慕容俊考虑到先帝大丧刚刚过去,没有答应。 慕容霸急忙来到龙城,对慕容俊进言说:“难以得到而容易失去的东西,是时机。 万一石氏由衰败转而复兴,抑或出现英雄之辈占据了他们已有的积聚,这岂止是痛失大利,更恐怕是给我们留下了后患。”慕容俊说:“邺城中虽已大乱,但邓桓占据着安乐,兵力强大粮草充足,如今若要讨伐赵国,东面的道路无法通过,只能经由卢龙。 然而卢龙的山路险峻狭隘,敌人如果居高山之势把我们的部队拦腰截断,则首尾受敌,那将怎么办呢?”慕容霸说:“邓桓虽然想为石氏抵抗坚守,但其将士念家,人怀归心,如果我们的大军一到,他们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我请求率部作为殿下的前锋,东出徒河,暗赴令支,出其不意。 等到他们闻讯后,势必感到震惊,这时,其上策不过是闭门固守而已,下策就不免要弃城溃逃了,哪有功夫抵抗我呢!然而殿下却可以慢慢前进,这样就不会出现被截留围困的灾难了。”慕容俊仍然犹豫不决,以此去询问五材将军封奕,封奕对他说:“用兵之道,在于碰到强大的敌人就用智取,碰到软弱的敌人就用势夺。 所以以大吞小,就像狼吃小猪一样;拨乱反正,就像太阳融化积雪一样。 大王自先帝在世以来,积累道德仁义,士兵强悍武器精良。 石虎则因残暴至极,死未瞑目,其子孙便 争夺天下,上下一片混乱。 中原地区的百姓,落入水深火热的深渊,翘首盼望起兵拯救。 大王如果率兵南进,先攻取蓟城,再直指邺城,炫耀威力,弘扬道德,关怀安抚亡国之民,有谁能不扶老携幼迎接大王呢?石氏那些凶残的党羽必将是一望见大王的旗帜就像冰块破碎一样倾刻崩溃,怎么还能继续为害呢?”从事中郎黄泓说:“如今太白星中天可见,木星停留在毕宿之北,这正是北方之国必然接受天命的应验。 大王应尽快出师,以禀承天意。”折冲将军慕舆根说:“中原地区的百姓久困于石氏的祸乱,全都想改换君主以摆脱水深火热的危急苦难,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不能丧失。 我国自武宣王慕容以来,广招贤士,养育百姓,致力农耕,训练士兵,等待的正是今天。 如今时机已到,如果弃而不用,顾虑再三,难道是天意不想使海内安定,还是大王不想夺取天下呢?”慕容俊笑着听从了他们的劝告。 任命慕容恪为辅国将军,慕容评为辅弼将军,左长史阳鹜为辅义将军,称之为“三辅”。 任命慕容霸为前锋都督、建锋将军,选择精兵二十多万,讲习武艺,进入临战状态,为进攻石氏做准备。 六月,葬赵王虎于显原陵,庙号太祖。 六月,后赵国主石虎被安葬在显原陵,上庙号为太祖。 桓温闻赵乱,出屯安陆,遣诸将经营北方。 赵扬州刺史王浃举寿春降;西中郎将陈逵进据寿春。 征北大将军褚裒上表请伐赵,即日戒严,直指泗口。 朝议以裒事任贵重,宜先遣偏师。 裒奏言:前已遣督护王颐之等径造彭城,后遣督护麋嶷进据下邳,今宜速发,以成声势。”秋,七月,加裒征讨大都督,督徐、兖、青、扬、豫五州诸军事。 裒帅众三万,径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计。 桓温听说后赵国大乱,便出兵驻扎安陆,派遣手下几员大将去开创北方。 后赵的扬州刺史王浃拱手让出寿春投降。 桓温手下的西中郎将陈逵占据了寿春。 征北大将军褚裒向晋朝廷上表,请求讨伐后赵,并从当天开始进入临战的戒备状态,目标直指泗口。 朝廷商议考虑到褚裒肩负着镇守京口的重大责任,不应过于深入,而应当先派遣其他部分的军队出征。 褚裒上书奏言:“前已派前锋督护王颐之等人直接前往彭城,后又派督护麋嶷进据下邳,如今应该迅速发兵,以造成强大的声势。”秋季,七月,朝廷授予褚裒征讨大都督,监督徐、兖、青、扬、豫五州的各种军务。 褚裒率领三万兵众,直接开赴彭城,北方地区投降归附的士人百姓日以千计。 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光禄大夫蔡谟独谓所亲曰:“胡灭诚为大庆,然恐更贻朝廷之忧。”其人曰:“何谓也?”谟曰:“夫能顺天乘时济群生于艰难者,非上圣与英雄不能为也,自余则莫若度德量力。 观今日之事,殆非时贤所及,必将经营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才略疏短,不能副心,财殚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忧及朝廷乎!” 东晋朝野上下都认为光复中原指日可待,只有光禄大夫蔡谟对和他亲近的人说:“胡人被消灭确实是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然而恐怕这更给朝廷带来了忧患。”听的人问:“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呢?”蔡谟答道:“能够顺应天意、掌握时机把百姓从艰难困苦中拯救出来的事业,如果不是最杰出的圣人和英雄是不能承担的。 不如老老实实地衡量一下自己的德行与力量。 反观如今讨伐赵国之事,恐怕不是当今的贤达之辈就能办成的。 结果只能步步为营,分兵攻守,这是以劳民伤财为代价,来炫耀个人的志向。 最后会因为才能和见识粗陋平庸,难以遂心,财力耗尽,智慧和勇气全都变得窘困,怎么能不给朝廷带来忧患呢!” 鲁郡民五百余家相与起兵附晋,求援于褚裒,裒遣部将王龛、李迈将锐卒三千迎之。 赵南讨大都督李农帅骑二万与龛等战于代陂,龛等大败,皆没于赵。 八月,裒退屯广陵。 陈逵闻之,焚寿春积聚,毁城遁还。 裒上疏乞自贬,诏不许;命裒还镇京口,解征讨都督。 时河北大乱,遗民二十余万口渡河欲来归附,会裒已还,威势不接,皆不能自拔,死亡略尽。 鲁郡的五百多家百姓相聚起兵,归附东晋,他们向褚裒求援,褚裒派部将王龛、李迈率领精锐士兵三千人去迎接他们。 后赵的南讨大都督李农率领二万骑兵和王龛等在代陂交战,王龛等大败,都被后赵俘获。 八月,褚裒后退驻扎在广陵。 陈逵听说后,把寿春城里贮存的粮草武器付之一炬,破坏了城池,然后逃了回去。 褚裒主动上疏请求贬职处分,穆帝下诏不予同意,命令褚裒回去继续镇守京口,解除了他征讨都督的职务。 这时黄河以北大乱,二十多万晋朝遗民渡过黄河,要来归附东晋。 但褚裒正好在这时已回到了京口,声威气势已去,不能接应,结果遗民们陷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不能自救,几乎全部死亡。 赵乐平王苞谋帅关右之众攻邺,左长史石光、司马曹曜等固谏,苞怒,杀光等百余人。 苞性贪而无谋,雍州豪杰知其无成,并遣使告晋,梁州刺史司马勋帅众赴之。 后赵乐平王石苞谋划率领关右的兵众攻打邺城,左长史石光、司马曹曜等人竭力劝谏,石苞大怒,杀掉了石光等一百多人。 石苞生性贪婪但无谋略,雍州的豪杰之士都知道他一事无成,于是就一起派人把他想攻打邺城的事情报告了东晋朝廷,梁州刺史司马勋便率领兵众开赴雍州。 杨初袭赵西城;破之。 杨初袭击并攻破了后赵国的西城。 九月,凉州官属共上张重华为丞相、凉王、雍·秦·凉州三牧。 重华屡以钱帛赐左右宠臣;又喜博弈,颇废政事。 征事索振谏曰:“先王夙夜勤俭以实府库,正以雠耻未雪,志平海内故也。 殿下嗣位之初,强寇侵逼,赖重饵之故,得战士死力,仅保社稷。 今蓄积已虚而寇雠尚在,岂可轻有耗散,以与无功之人乎!昔汉光武躬亲万机,章奏诣阙,报不终日,故能隆中兴之业。 今章奏停滞,动经时月,下情不得上通,沈冤困于囹圄,殆非明主之事也。”重华谢之。 九月,凉州的官吏们共同拥戴张重华为丞相、凉王及雍、秦、凉三州的州牧。 张重华经常用钱帛赏赐周围所宠信的大臣们,又喜欢玩六博和围棋,很耽误政事。 征事索振劝他说:“先王昼夜勤于政务,生活简朴,以使国家府库充实,正是由于仇恨未报,耻辱未雪,立志要平定海内的缘故。 殿下刚刚即位的时候,强敌前来进犯,依赖重赏,才得到战士们的拼死效力,勉强保住江山。 如今积蓄已经空虚,而敌人与仇恨依然存在,怎么能轻易地耗费,把它送给无功之辈呢?过去汉光武帝日理万机,奏章文书送到朝廷后,复诏不出当天就发下,所以他才能使中兴大业兴隆昌盛。 如今奏章文书滞留积压,往返传递动辄数月,下情不能上达,沉冤困在牢狱,这大概不是英明的君主所干的事情。”张重华对索振表示谢罪。 司马勋出骆谷,破赵长城戍,壁于悬钩,去长安二百里,使治中刘焕攻长安,斩京兆太守刘秀离,又拔贺城;三辅豪杰多杀守令以应勋,凡三十余壁,众五万人。 赵乐平王苞乃辍攻邺之谋,使其将麻秋、姚国等将兵拒勋。 赵主遵遣车骑将军王朗帅精骑二万以讨勋为名,因劫苞送邺。 勋兵少,畏朗不敢进;冬,十月,释悬钩,拔宛城,杀赵南阳太守袁景,复还梁州。 司马勋率兵出骆谷,攻克了后赵的长城戍,在悬钩设置营垒,离长安二百里。 他派治中刘焕攻打长安,杀掉了京兆太守刘秀离。 又攻克了贺城。 三辅地区的豪杰之士大多都杀掉郡守县令等官吏,以响应司马勋。 此时,司马勋共有三十多座营垒,五万兵众。 后赵乐平王石苞于是也就放弃了攻打邺城的图谋,派他的部将麻秋、姚国等统领士兵抵抗司马勋。 后赵国主石遵派车骑将军王朗率领二万精锐骑兵,以讨伐司马勋为名,顺势劫持了石苞送到邺城。 司马勋这时手下兵力不足,由于害怕王朗的精锐骑兵,不敢继续前进。 冬季,十月,司马勋放弃了悬钩,攻克宛城,杀掉了后赵南阳太守袁景,又回到了梁州。 初,赵主遵之发李城也,谓武兴公闵曰:“努力!重成,以尔为太子。”既而立太子衍。 闵恃功,欲专朝政,遵不听。 闵素骁勇,屡立战功,夷、夏宿将皆惮之。 既为都督,总内外兵权,乃抚循殿中将士,皆奏为殿中员外将军,爵关外侯。 遵弗之疑,而更题名善恶以挫抑之,众咸怨怒。 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劝遵稍夺闵兵权,闵益恨望,准等咸劝诛之。 当初,后赵国主石遵在李城起兵时,曾经对武兴公石闵说:“努力干吧!事成以后,让你当太子。”但后来却立石衍为太子。 石闵自恃有功,想要专擅朝政,但石遵不听他的。 石闵历来英勇善战,屡立战功,四夷和中原久经沙场的老将都害怕他。 眼下他既然做了都督,总揽内外兵权,便安抚手下的将士,奏请让他们全都出任殿中员外将军,封爵关外侯。 石遵对于石闵的所做所为不加怀疑,反而对这些人题记姓名,品评善恶,加以贬抑,于是众将士都怨恨愤怒。 中书令孟准、左卫将军王鸾劝石遵应该逐渐剥夺石闵的兵权,石闵越发心怀不满。 孟准等人全都劝说石遵把石闵杀掉。 十一月,遵召义阳王鉴、乐平王苞、汝阴王琨、淮南王昭等入议于郑太后 前,曰:“闵不臣之迹渐著,今欲诛之,如何?”鉴等皆曰:“宜然!”郑氏曰:“李城还兵,无棘奴,岂有今日;小骄纵之,何可遽杀!”鉴出,遣宦者杨环驰以告闵。 闵遂劫李农及右卫将军王基密谋废遵,使将军苏彦、周成帅甲士三千人执遵于南台。 遵方与妇人弹棋,问成曰:“反者谁也?”成曰:“义阳王鉴当立。”遵曰:“我尚如是,鉴能几时!”遂杀之于琨华殿,并杀郑太后、张后、太子衍、孟准、王鸾及上光禄张斐。 十一月,石遵召义阳王石鉴、乐平王石苞、汝阴王石琨、淮南王石昭等人入宫,来到郑太后面前进行商议。 石遵说:“石闵不忠于君主的迹象已逐渐明显,如今我想把他杀掉,怎么样?”石鉴等人都说:“应当如此!”郑氏说:“当初在李城起兵时,如果没有石闵,岂能有今天?石闵有点居功自傲,应当对他有所宽纵,怎么能急急忙忙把他杀掉呢?”这时石鉴借故外出,派宦官杨环迅速去把这一消息告诉石闵。 石闵闻讯后就胁迫了李农及右卫将军王基密谋废黜石遵,派将军苏彦、周成率领披甲士兵三千人在南台把石遵捉拿起来。 士兵们来到石遵的住处时,他正和妇人玩弹。 他问周成说:“造反的是谁?”周成说:“义阳王石鉴应当立为继承人。”石遵说:“我尚且如此,石鉴又能支撑多长时间!”于是,在琨华殿把石遵杀掉了,同时杀了郑太后、张后、太子石衍、孟准、王鸾以及上光禄张斐。 鉴即位,大赦,以武兴公闵为大将军,封武德王;司空李农为大司马,并录尚书事。 郎为司空,秦州刺史刘群为尚书左仆射,侍中卢谌为中书监。 石鉴即位,实行大赦。 任命武兴公石闵为大将军,封为武德王。 任命司空李农为大司马,同时统管尚书职事。 任命郎为司空,秦州刺史刘群为尚书左仆射,侍中卢谌为中书监。 秦、雍流民相帅西归,路由枋头,共推蒲洪为主,众至十余万。 洪子健在邺,斩关出奔枋头。 鉴惧洪之逼,欲以计遣之,乃以洪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牧、领秦州刺史。 洪会官属,议应受与不;主簿程朴请且与赵连和,如列国分境而治。 洪怒曰:“吾不堪为天子邪,而云列国乎!”引朴斩之。 秦州、雍州的流民结伴西归,路经枋头时,共同推举蒲洪为首领,部众多达十余万。 蒲洪的儿子蒲健在邺城,这时也冲破关卡投奔枋头。 石鉴害怕蒲洪过于靠近自己,想用计谋把他调开,于是就任命蒲洪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牧、领秦州刺史。 蒲洪召集手下的官吏,商量是否接受任命。 主簿程朴请求暂且和赵讲和,就像诸侯列国一样分地而治。 蒲洪大怒,说道:“我不配做天子吗?要不为什么说列国分地而治的话呢!”因此把程朴拉出去杀了。 都乡元侯褚裒还至京口,闻哭声甚多,以问左右,对曰:“皆代陂死者之家也。”裒惭愤发疾;十二月,己酉,卒。 以吴国内史荀羡为使持节、监徐兖二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刺史,时年二十八,中兴方伯未有如羡之少者。 都乡元侯褚裒回到京口,听见到处是哭声,他问周围的人,人们对他说:“全是代陂之战中阵亡者的家属。”褚裒既惭愧又愤恨,因此就病倒了。 十二月,己酉(初七),去世。 东晋朝廷任命吴国内使荀羡为使持节、监徐兖二州及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州刺史。 荀羡时年二十八岁,晋朝中兴以来的地方长官中,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年轻的。 赵主鉴使乐平王苞、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夜攻石闵、李农于琨华殿,不克,禁中扰乱。 鉴惧,伪若不知者,夜斩松、才于西中华门,并杀苞。 后赵国主石鉴派乐平王石苞、中书令李松、殿中将军张才夜里去琨华殿攻打石闵、李农,没有成功,引起了宫中的混乱。 石鉴很害怕,装作不知其事的样子,当夜就在西中华门杀掉了李松、张才,并杀了石苞。 新兴王祗,虎之子也,时镇襄国,与姚弋仲、蒲洪等连兵,移檄中外,欲共诛闵、农;闵、农以汝阴王琨为大都督,与张举及侍中呼延盛帅步骑七万分讨祗等。 新兴王石祗,是石虎的儿子,这时镇守襄国。 他与姚弋仲、蒲洪等人联合兵力,四处传递檄文,想一起杀掉石闵、李农。 石闵、李农闻讯后,任命汝阴王石琨为大都督,和张举以及侍中呼延盛 率领七万步兵、骑兵,分路出发讨伐石祗等人。 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前河东太守石晖谋诛闵、农;闵、农皆杀之。 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帅羯士三千伏于胡天,亦欲诛闵、农。 鉴在中台,伏都帅三十余人将升台挟鉴以攻之。 鉴见伏都毁阁道,临问其故。 伏都曰:“李农等反,已在东掖门,臣欲帅卫士讨之,谨先启知。”鉴曰:“卿是功臣,好为官陈力,朕从台上观,卿勿虑无报也。”于是伏都、铢帅众攻闵、农,不克,屯于凤阳门。 闵、农帅众数千毁金明门而入。 鉴惧闵之杀己,驰招闵、农,开门内之,谓曰:“孙伏都反,卿宜速讨之。”闵、农攻斩伏都等。 自凤阳至琨华,横尸相枕,流血成渠。 宣令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胡人或斩关、或逾城而出者,不可胜数。 中领军石成、侍中石启、以前的河东太守石晖谋划诛杀石闵、李农。 石闵、李农把他们都杀掉。 龙骧将军孙伏都、刘铢等率领羯族士兵三千人埋伏在宫中叫做胡天的地方,也想诛杀石闵、李农。 当时石鉴正在中台,孙伏都率领三十多人想进入中台挟持石鉴一起攻打石闵、李农。 石鉴看见孙伏都捣毁了楼阁通道,便上前询问原因。 孙伏都说:“李农等人造反,眼下已在东掖门,我想率领卫士讨伐他,特地先来禀告您。”石鉴说:“你是朝廷的功臣,好好为朕出力讨伐。 朕在中台上观看,你不必顾虑事成之后没有丰厚的赏赐。”于是孙伏都、刘铢率领兵众攻打石闵、李农,但没有成功,只好屯兵于凤阳门。 石闵、李农率领数千兵众捣毁金明门,进入中台。 石鉴害怕石闵杀掉自己,急忙招来石闵、李农,开门接纳,对他们说:“孙伏都造反,你们应该迅速去讨伐他。”于是石闵、李农前去攻打,斩杀了孙伏都等一大批人,以至于从凤阳门至琨华殿,横尸遍地,血流成渠。 石闵还向内外宣布命令:六夷如果有胆敢拿起武器的,一律斩首!胡人中有的冲破关卡,有的翻越城墙,逃出来的不计其数。 闵使尚书王简,少府王郁帅众数千守鉴于御龙观,悬食以给之。 下令城中曰:“近日孙、刘构逆,支党伏诛,良善一无预也。 今日已后,与官同心者留,不同者各任所之。 敕城门不复相禁。”于是赵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门。 闵知胡之不为己用,班令内外:“赵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悉拜牙门。”一日之中,斩首数万。 闵亲帅赵人以诛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悉为野犬豺狼所食。 其屯戍四方者,闵皆以书命赵人为将帅者诛之,或高鼻多须滥死者半。 石闵派尚书王简、少府王郁率领数千兵众把石鉴看押在御龙观,用绳子把食品悬吊进去让石鉴吃。 石闵还在邺城中颁布命令说:“近日孙伏都、刘铢制造叛逆,他们的亲信党羽已经全都被杀掉,好人没有一个参与其事。 从今天以后,凡是和我同心一致的人留下,不同心的人想去哪里悉尊其便。 我命令城门不再关闭。”于是方圆百里之内的汉族人全都蜂拥进城,而胡人、羯人则争相离去,以致挤满了城门。 石闵知道胡人不会为自己所用,便又在宫廷内外颁布命令:“凡是斩掉一个胡人的脑袋并送到凤阳门的汉人,文官晋升官位三等,武官全都升为牙门将。”命令发布后,一天之中,被斩首的胡人多达数万。 石闵亲自率领汉人诛杀胡人、羯人,不论贵贱、男女、老幼,全都斩首,被杀掉的人有二十多万,尸体堆在城外,全让野狗豺狼吃掉了。 对于屯戍边疆的胡人、羯人,石闵以书信下达命令,让军队中汉人当将帅的把属下胡人、羯人统统杀掉。 以至于长得鼻子高一点、胡须多一点的人,大半都被滥杀而死。 燕王俊遣使至凉州,约张重华共击赵。 前燕王慕容俊派遣使者到凉州,与张重华相约共同攻打后赵。 高句丽王钊送前东夷护军宋晃于燕、燕王俊赦之,更名曰活,拜为中尉。 高句丽王钊遣送以前的东夷护军宋晃到达前燕国,前燕王慕容俊赦免了他,将其名改为宋活,授官中尉。 六年(庚戌、350) 六年(庚戌,公元350年) 春,正月,赵大将军闵欲灭去石氏之迹,托以谶文有“继赵李”,更国号曰卫,易姓李氏,大赦,改元青龙。 太宰赵庶、太尉张举,中军将军张春、光禄大夫石岳、抚军石宁、武卫将军张季及公侯、卿、校、龙腾等万余人,出奔襄国,汝阴王琨奔冀州。 抚军将军张沈据滏口,张贺度据石渎,建义将军段勤据黎阳,宁南将军杨群据桑壁,刘国据阳城,段龛据陈留,姚弋仲据滠头,蒲洪据枋头,众各数万,皆不附于闵。 勤,末之子;龛,兰之子也。 春季,正月,后赵大将军石闵想消除石氏的痕迹,以谶文中有“继赵李”的字样为托辞,便更改国号叫卫,改姓李氏,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青龙。 太宰赵庶、太尉张举、中军将军张春、光禄大夫石岳、抚军石宁、武卫将军张季,以及公侯、卿、校、龙腾卫士等一万多人,全都投奔襄国。 汝阴王石琨投奔冀州。 抚军将军张沈占据着滏口,张贺度占据着石渎,建义将军段勤占据着黎阳,宁南将军杨群占据着桑壁,刘国占据着阳城,段龛占据着陈留,姚弋仲占据着滠头,蒲洪占据着枋头,各有兵众数万,全都不归附石闵。 段勤是段末的儿子;段龛是段兰的儿子。 王朗、麻秋自长安赴洛阳。 秋承闵书,诛朗部胡千余人。 朗奔襄国。 秋帅众归邺,蒲洪使其子龙骧将军雄迎击,获之,以为军师将军。 王朗、麻秋从长安奔赴洛阳。 麻秋按照石闵书信中的命令,杀掉了王朗部队中的数千名胡人。 王朗投奔襄国。 麻秋率领兵众要返回邺城,蒲洪派他的儿子龙骧将军蒲雄迎头攻击,俘获了麻秋,任命他为军师将军。 汝阴王琨及张举、王朗帅众七万伐邺,大将军闵帅骑千余与战于城北;闵操两刃矛,驰骑击之,所向摧陷,斩首三千级,琨等大败而去。 闵与李农帅骑三万讨张贺度于石渎。 汝阴王石琨以及张举、王朗率领七万兵众攻打邺城,大将军石闵率领千余骑兵和他们在城北交战。 石闵手持双刃矛,策马攻击,所向披靡,斩首三千级,石琨等大败而逃。 石闵与李农率领三万骑兵在石渎讨伐张贺度。 闰月,卫主鉴密遣宦者赍书召张沈等,使乘虚袭邺。 宦者以告闵、农,闵、农驰还,废鉴,杀之,并杀赵主虎二十八孙,尽灭石氏。 姚弋仲子曜武将军益、武卫将军若帅禁兵数千斩关奔滠头。 弋仲帅众讨闵军于混桥。 闰二月,卫国主石鉴秘密派遣宦官给张沈等人送去书信,让他们乘石闵率兵外出后方空虚前来袭击邺城。 送信的宦官却把消息告诉了石闵、李农。 石闵、李农急忙返回,废黜石鉴,并把他杀掉,一起被杀的还有后赵国主石虎的二十八个孙子,石氏家族的人全被消灭。 姚弋仲的儿子曜武将军姚益、武卫将军姚若率领宫廷卫兵数千人冲破关卡,投奔滠头。 姚弋仲率领兵众讨伐石闵,驻扎在混桥。 司徒申钟等上尊号于闵,闵以让李农,农固辞。 闵曰:“吾属故晋人也,今晋室犹存,请与诸君分割州郡,各称牧、守、公、侯,奉表迎晋天子还都洛阳。”尚书胡睦进曰:“陛下圣德应天,宜登大位,晋氏衰微,远窜江表,岂能总驭英雄,混一四海乎!”闵曰:“胡尚书之言,可谓识机知命矣。”乃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兴,国号大魏。 司徒申钟等人向石闵进献尊号,石闵要谦让给李农,李农执意推辞,不肯接受。 石闵说:“我们原是晋朝的人士,如今晋皇室尚在,我希望和诸君一起分割州郡而治,各自称为牧、守、公、侯,然后上表迎接晋朝天子返回故都洛阳。”尚书胡睦进言说:“陛下的圣德顺应天意,理应登上天子之位。 如今晋氏衰败,远逃江南,怎么能驾驭各路英雄,统一四海江山呢!”石闵说:“胡尚书之言,真可谓识时务知天命啊。”于是石闵便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兴,立国号为大魏。 朝廷闻中原大乱,复谋进取。 己丑,以扬州刺史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以蒲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蒲健为假节、右将军、监河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东晋朝廷听到中原大乱的消息,再次谋划进取收复。 己丑(十八日),任命扬州刺史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和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任命蒲洪为氐王、使持节、征北大将军、都督黄河以北诸军事、冀州刺史、广川郡公。 任命蒲健为假节、右将军、监黄河以北征讨前锋诸军事、襄国公。 姚弋仲、蒲洪各有据关右之志。 弋仲遣其子襄帅众五万击洪,洪迎击,破之,斩获三万余级。 洪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改姓苻氏。 以南安雷弱儿为辅国将军;安定梁楞为前将军。 领左长史;冯翊鱼遵为右将军,领右长史;京兆段陵为左将军,领左司马;天水赵俱、陇西牛夷、北地辛牢皆为从事中郎,氐酋毛贵为单于辅相。 姚弋仲、蒲洪都怀有占据关右的志向。 姚弋仲派他的儿子姚襄率领五万兵众攻击蒲洪,蒲洪迎头反击,打败了姚襄,斩杀三万多人。 蒲洪自称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三秦王,改姓为苻。 任命南安人雷弱儿为辅国将军,安定人梁楞为前将军,并兼任左长史。 任命冯翊人鱼遵为后将军,并兼任右长史。 任命京兆人段陵为左将军,并兼任左司马,王堕为右将军,兼任右司马。 天水人赵俱、陇西人牛夷、北地人辛牢全都被任命为从事中郎,氐族酋长毛贵则被任命为单于辅相。 二月,燕王俊使慕容霸将兵二万自东道出徒河,慕舆于自西道出塞,俊自中道出卢龙塞以伐赵。 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驱,命慕舆槎山通道。 留世子晔守龙城,以内史刘斌为大司农,与典书令皇甫真留统后事。 二月,前燕王慕容俊派慕容霸统率兵卒二万人由东路出徒河,慕舆于由西路出塞,慕容俊自己则由中路出卢龙塞,前去讨伐赵。 他以慕容恪、鲜于亮为前锋,命令慕舆开通山路。 留下世子慕容晔镇守龙城,任命内史刘斌为大司农,和典书令皇甫真一起留下统管后方事务。 霸军至三陉,赵征东将军邓恒惶怖,焚仓库,弃安乐遁去,与幽州刺史王午共保蓟。 徒河南部都尉孙泳急入安乐,扑灭余火,籍其谷帛。 霸收安乐、北平兵粮,与俊会临渠。 慕容霸的军队抵达三陉,后赵国征东将军邓恒惊慌恐怖,焚烧了储备粮饷武器的仓库后,弃安乐城逃走,去和幽州刺史王午一起保卫蓟城。 徒河南部都尉孙泳迅速开进安乐城,扑灭余火,没收了粮食、布匹。 慕容霸收取了安乐、北平的武器粮饷后,与慕容俊会师于临渠。 三月,燕兵至无终,王午留其将王佗以数千人守蓟,与邓恒走保鲁口。 乙巳,俊拔蓟,执王佗,斩之。 俊欲悉坑其士卒千余人,慕容霸谏曰:“赵为暴虐,王兴师伐之,将以拯民于涂炭而抚有中州也;今始得蓟而坑其士卒,恐不可以为王师之先声也。”俊入都于蓟,中州士女降者相继。 三月,前燕国的军队抵达无终,王午留下部将王佗带领数千人守卫蓟城,自己与邓恒一起前去保卫鲁口。 乙巳(初五),慕容俊攻下了蓟城,抓到王佗把他杀掉。 慕容俊还想把王佗手下的一千多士兵全部活埋,慕容霸劝道:“赵国施行暴虐,大王您才兴师讨伐,目的是想把百姓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进而安抚占据整个中原地区。 如今刚刚攻下蓟城,就要坑杀赵国的士兵,恐怕不能以此作为国王军队的先声。”慕容俊于是释放了这些兵士,把都城定在蓟城,中原地区的士人百姓相继来归降。 燕兵至范阳,范阳太守李产欲为石氏拒燕,众莫为用,乃帅八城令长出降;俊复以产为太守。 前燕国的军队抵达范阳,范阳太守李产想替石氏抵抗后燕军,但手下的兵众却拒不听命上阵,李产只好率领所辖八县的县令出来投降。 慕容俊又任命李产为太守。 产子绩为幽州别驾,弃其家从王午在鲁口。 邓恒谓午曰:“绩乡里在北,父已降燕,今虽在此,恐终难相保,徒为人累,不如去之。”午曰:“此何言也!夫以当今丧乱,而绩乃能立义捐家,情节之重,虽古烈士无以过;乃欲以猜嫌害之,燕、赵之士闻之,谓我直相聚为贼,了无意识。 众情一散,不可复集,此为坐自屠溃也。”恒乃止。 午犹虑诸将不与己同心,或致非意,乃遣绩归。 绩始辞午往见燕王俊,俊让之曰:“卿不识天命,弃父邀名,今日乃始来邪!”对曰:“臣眷恋旧主,志存微节,官身所在,何事非君。 殿下方以义取天下,臣未谓得见之晚也。”俊悦,善待之。 李产的儿子李绩任幽州别驾,他远离家乡跟随王午守卫鲁口。 邓恒对王午说:“李绩的家乡在鲁口之北,他的父亲已经投降了前燕国,眼下他虽然身在此地,但恐怕最终也难与我们相互保全,徒然成为我们的忧患。 不如趁早把他灭掉。”王午说:“这叫什么话呢?面对当今这样的丧乱局势,李绩仍然能够坚持大义,置家园于不顾,这种高尚的情操,即使是古代的刚烈之士也难以超越,而你却想以毫无根据的猜忌谋害他。 如果让燕、赵的将士们知道后,只能说我们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毫无见识。 大家的心情一离散,就再也难以凝聚了,这是坐以自毙。”邓恒放弃了杀害李绩的念头。 王午仍然担心手下的将领们持有异见,或许会违背自己的意愿而擅自杀害李绩,于是就打发李绩返回家乡。 李绩辞别了王午就去拜见前燕王慕容俊,慕容俊责备他说:“你不识天命,背弃了父亲而去沽名钓誉,直到今天才迷途知返呀!”李绩回答说:“我一直眷恋旧主,心存小小的气节,但我的身子是官家的,什么事不由君主做主呢!如今正是殿下以道义夺取天下的时候,我不认为投奔您为时已晚。”慕容俊听后很高兴,便很好地对待他。 俊以弟宜为代郡城郎,孙泳为广宁太守,悉置幽州郡县守宰。 慕容俊任命弟弟慕容宜为代郡城郎,孙泳为广宁太守,并且全部安置了幽州郡县的地方官。 甲子,俊使中部俟厘慕舆句督蓟中留事,自将击邓恒于鲁口。 军至清梁,恒将鹿勃早将数千人夜袭燕营,半已得入,先犯前锋都督慕容霸,突入幕下,霸起奋击,手杀十余人,早不能进,由是燕军得严。 俊谓慕舆根曰:“贼锋甚锐,宜且避之。”根正色曰:“我众彼寡,力不相敌,故乘夜来战,冀万一获利。 今求贼得贼,正当击之,复何所疑!王但安卧,臣等自为王破之!”俊不能自安,内史李洪从俊出营外,屯高冢上。 根帅左右精勇数百人从中牙直前击早,李洪徐整骑队还助之,早乃退走。 众军追击四十余里,早仅以身免,所从士卒死亡略尽。 俊引兵还蓟。 甲子(二十四日),慕容俊派中部俟厘慕舆句监督蓟城中的留守事务,自己将率兵前往鲁口攻打邓恒。 部队行进到清梁时,邓恒的将领鹿勃早统领数千人乘夜偷袭前燕军的营地,当半数士兵潜入营地后,先去捉拿前锋都督慕容霸。 士兵们突然冲进慕容霸的军帐中,慕容霸起而反击,亲手杀死了十多人。 鹿勃早无法继续进击,前燕军因此得以严加戒备。 慕容俊对慕舆根说:“敌人的先锋部队很精锐,应该暂且躲避一下。”慕舆根严肃地说:“我众敌寡,力量悬殊,所以他们才乘夜偷袭,寄希望于万一取胜。 如今正想消灭他们,他们却送上门来,理当给以打击,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大王您只管安睡,我等自己去为您消灭他们!”慕容俊当然无法自己安睡,内史李洪跟随他走出营外,在一个高土堆上停了下来。 慕舆根率领左右精悍勇敢的士兵数百人从中牙军帐出发,一往直前,攻打鹿勃早,稍后,李洪也返回去整理好骑兵队伍前往助战,鹿勃早败退逃走。 众士兵穷追猛打四十多里,鹿勃早仅仅得以逃生,其他随从士卒死亡殆尽。 慕容俊带领士兵返回蓟城。 魏主闵复姓冉氏,尊母王氏为皇太后,立妻董氏为皇后,子智为皇太子,胤、明、裕皆为王。 以李农为太宰、领太尉、录尚书事,封齐王,其子皆封县公。 遣使者持节赦诸军屯;皆不从。 魏国主石闵恢复冉姓,尊奉母亲王氏为皇太后,立妻子董氏为皇后,立儿子冉智为皇太子,冉胤、冉明、冉裕三个儿子全都被封为王。 任命李农为太宰、兼太尉、录尚书事,并封为齐王,李农的儿子们全都被封为县公。 冉闵派遣使者带着作为凭证的符节向驻扎在各地的将领通报任命,他们都不服从。 麻秋说苻洪曰:“冉闵、石祗方相持,中原之乱未可平也。 不如先取关中,基业已固,然后东争天下,谁敢敌之。”洪深然之。 既而秋因宴鸩洪,欲并其众;世子健收秋斩之。 洪谓健曰:“吾所以未入关者,以为中州可定;今不幸为竖子所困。 中州非汝兄弟所能办,我死,汝急入关!”言终而卒。 健代统其众,乃去大都督、大将军、三秦王之号,称晋官爵,遣其叔父安来告丧,且请朝命。 麻秋劝苻洪说:“冉闵、石祗正在相持对峙,中原之乱难以平定。 您不如先攻取关中,等到大业的根基稳固以后,再东进争夺天下,到那时谁敢与您为敌。”苻洪深以为然。 此后不久,麻秋利用宴请的机会让苻洪喝下了有毒药的酒,想要吞并苻洪的兵众。 太子苻健捉拿了麻秋,并把他杀掉。 苻洪对苻健说:“我以前之所以没有入关的原因,是以为中州可以安定。 如今我不幸被麻秋这小子困在这里。 平定中州不是你们兄弟所能办到的事情,我死了,你要迅速入关!”说完这话,苻洪便死了。 苻健代替父亲统领兵众,因此也就除去了大都督、大将军、三秦王的称号,改称晋朝的官职爵位。 派他的叔父苻安前往东晋朝廷报告丧讯,并且请求朝廷的旨意。 赵新兴王祗即皇帝位于襄国,改元永宁。 以汝阴王琨为相国,六夷据州郡者皆应之。 祗以姚弋仲为右丞相、亲赵王,待以殊礼。 弋仲子襄,雄勇多才略,士民多爱之,请弋仲以为嗣,弋仲以襄非长子,不许;请者日以千数,弋仲乃使之将兵。 祗以襄为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 又以苻健为都督河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兖州牧、略阳郡公。 后赵国新兴王石祗在襄国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永宁。 任命汝阴王石琨为相国,占据州郡的六夷将领们全都响应他。 石祗任命姚弋仲为右丞相、亲赵王,以特殊的礼遇对待他。 姚弋仲的儿子姚襄,英勇过人,多才多谋,士人百姓大都喜爱他,就请求姚戈仲以他作为继承人。 姚弋仲以姚襄不是长子为由,没有同意,但继续前来请求的人日以千计,姚弋仲于是就让他统领军队。 石祗任命姚襄为骠骑将军、豫州刺史、新昌公。 又任命苻健为都督河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兖州牧、略阳郡公。 夏,四月,赵主祗遣汝阴王琨将兵十万伐魏。 夏季,四月,后赵国主石祗派汝阴王石琨统领,十万士兵讨伐魏国。 魏主闵杀李农及其三子,并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 闵遣使临江告晋曰:“逆胡乱中原,今已诛之;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朝廷不应。 魏国主冉闵杀掉了李农及他的三个儿子,一起被杀的还有尚书令王谟、侍中王衍、中常侍严震、赵。 冉闵派遣使者前往长江畔向东晋朝廷报告说:“叛逆胡人使中原大乱,如今已经诛杀了他们。 如果能共同讨伐乱军的话,可以派遣部队来。”东晋朝廷不作回应。 五月,庐江太守袁真攻魏合肥,克之,虏其居民而还。 五月,庐江太守袁真攻克魏国的合肥,掳劫那里的民众返回。 六月,赵汝阴王琨进据邯郸,镇南将军刘国自繁阳会之。 魏卫将军王泰击琨,大破之,死者万余人。 刘国还繁阳。 六月,后赵国汝阴王石琨进攻占据邯郸,镇南将军刘国从繁阳来与他会师。 魏国卫将军王泰攻击石琨,把石琨打得大败,死亡的将士达一万多人。 刘国只好返回了繁阳。 初,段兰卒于令支,段龛代领其众,因石氏之乱,拥部落南徙。 秋,七月,龛引兵东据广固,自称齐王。 当初,段兰死于令支,段龛代替他率领兵众,乘着石氏大乱的机会,率领着部落南迁。 秋季,七月,段龛带领士兵东进,占据了广固,自称齐王。 八月,代郡人赵帅三百余家叛燕归赵并州刺史张平。 燕王俊徙广宁、上谷二郡民于徐无,代郡民于凡城。 八月,代郡人赵率领三百多家的兵众背叛前燕国而归附后赵国的并州刺史张平。 前燕王慕容俊将广宁、上谷二郡的百姓迁徙到徐无,将代郡的百姓迁徙到凡城。 王朗之去长安也,朗司马杜洪据长安,自称晋征北将军、雍州刺史,以冯翊张琚为司马;关西夷、夏皆应之。 苻健欲取之,恐洪知之,乃受赵官爵。 以赵俱为河内太守,戍温;牛夷为安集将军,戍怀;治宫室于枋头,课民种麦,示无西意,有知而不种者,健杀之以徇。 既而自称晋征西大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雍州刺史;以武威贾玄硕为左长史,洛阳梁安为右长史,段纯为左司马,辛牢为右司马,京兆王鱼、安定程肱、胡文等为军谘祭酒,悉众而西。 以鱼遵为前锋,行至盟津,为浮梁以济。 遣弟辅国将军雄帅众五千自潼关入,兄子扬武将军菁帅众七千自轵关入。 临别,执菁手曰:“若事不捷,汝死河北,我死河南,不复相见。”既济,焚桥,自帅大众随雄而进。 王朗离开长安的时候,他的司马杜洪占据了这里,自称为晋朝的征北将军、雍州刺史,任命冯翊人张琚为司马,关西的夷人、汉人全都响应他。 苻健想要夺取长安,又怕杜洪知道,就接受了后赵国授予的官职爵位。 他任命赵俱为河内太守,戍卫温县;任命牛夷为安集将军。 戍卫怀县;在枋头修建了宫室,督促百姓种上麦子,以表示没有西进的意图。 如果有知道底细而不愿种麦的人,苻健便将其斩杀示众。 此后苻健自称晋朝的征西大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雍州刺史,任命武威人贾玄硕为左长史,洛阳人梁安为右长史,段纯为左司马,辛牢为右司马,京兆人王鱼、安定人程肱、胡文等为军谘祭酒,命令他们向西进发。 他以鱼遵为前锋,当行进到盟津时,架设浮桥渡过了黄河。 派遣弟弟辅国将军苻雄率领五千兵众从潼关进入,派遣哥哥的儿子杨武将军苻菁率领七千兵众从轵关进入。 临别的时候,苻健拉着苻菁的手说:“如果事情不能成功,你死在黄河之北,我死在黄河以南,就不再见面了。”渡过黄河以后,烧毁了浮桥,苻健亲自率领大批兵众跟随着苻雄前进。 杜洪闻之,与健书,侮之。 以张琚弟先为征虏将军,帅众万三千逆战于潼关之北。 先兵大败,走还长安。 洪悉如关中之众以拒健。 洪弟郁劝洪迎健,洪不从;郁帅所部降于健。 杜洪听到消息以后,给苻健写了一封信,对他表示轻蔑。 杜洪任命张琚的弟弟张先为征虏将军,率领兵众一万三千人在潼关以北迎战苻健。 结果张先的兵众大败,逃回到长安。 杜洪征召了关中的全部兵众以抵抗苻健。 他的弟弟杜郁劝说他去迎接苻健,他没有听从。 杜郁便率领他的部队投降苻健。 健遣苻雄徇渭北。 氐酋毛受屯高陵,徐磋屯好,羌酋白犊屯黄白,众各数万,皆斩洪使,遣子降于健。 苻菁、鱼遵所过城邑,无不降附。 洪惧,固守长安。 苻健派苻雄带兵巡行渭水以北地区。 当时,氐人首领毛受驻扎在高陵,徐磋驻扎地在,羌人首领白犊驻扎在黄白,各有兵众数万。 他们全都杀死杜洪的使者,派儿子为代表去向苻健投降。 苻菁、鱼遵所经过的城乡,也无不投降归附。 杜洪十分害怕,固守长安。 张贺度、段勤、刘国、靳豚会于昌城,将功邺。 魏主闵自将击之,战于苍亭,贺度等大败,死者二万八千人,追斩靳豚于阴安,尽俘其众而归。 闵戎卒三十余万,旌旗、钲鼓绵亘百余里,虽石氏之盛,无以过也。 张驾度、段勤、刘国、靳豚会师于昌城,准备进攻邺城。 魏国主冉闵亲自统领军队反击,在苍亭交战,张贺度等大败,死亡二万八千人。 冉闵追到阴安,杀了靳豚,将其兵众全部俘虏后返回。 冉闵的士兵达三十多万,旌旗、战鼓绵延一百多里,就是石氏最兴盛的时候,也无法与之相比。 故晋散骑常侍陇西辛谧,有高名,历刘、石之世,征辟皆不就;闵备礼徵为太常。 谧遗闵书,以为“物极则反,致至则危。 君王功已成矣,宜因兹大捷,归身晋朝,必有由、夷之廉,享松、乔之寿矣。”因不食而卒。 过去晋朝的散骑常侍、陇西人辛谧,名声高尚,虽然经历了刘氏、石氏时代,征召授官全都不接受。 冉闵以完备的礼遇征召他出任太常。 辛谧致信冉闵,认为“物极必反,到了极点就危险了。 如今君王大功已成,应该就此辉煌战果,归身于晋朝,必定会有许由、伯夷那样的正直名声,享受赤松子、王子乔那样的天年高寿。”接着他便绝食而死。 九月,燕王俊南徇冀州,取章武、河间。 初,勃海贾坚,少尚气节,仕赵为殿中督。 赵亡,坚弃魏主闵还乡里,拥部曲数千家。 燕慕容评徇勃海,遣使招之,坚终不降;评与战,擒之。 俊以评为章武太守,封裕为河间太守。 俊与慕容恪皆爱贾坚之材,坚时年六十余,恪闻其善射,置牛百步上以试之。 坚曰:“少之时能令不中,今老矣,往往中之。”乃射再发,一矢拂脊,一矢磨腹,皆附肤落毛,下下如一,观者咸服其妙。 俊以坚为乐陵太守,治高城。 九月,前燕王慕容俊带兵南巡冀州,攻取了章武、河间。 当初,勃海人贾坚从小崇尚气节,效力于赵国,任殿中督。 赵灭亡后,贾坚抛弃了魏国主冉闵回到家乡,拥有家兵数千家。 前燕国慕容评带兵巡行勃海,派遣使者去招纳他,但他始终不投降。 慕容评与他交战,擒获了他。 慕容俊任命慕容评为章武太守,任命封裕为河间太守。 慕容俊和慕容恪全都欣赏贾坚的才能。 贾坚时年六十多岁,慕容恪听说他善长射箭,便把一头牛放在百步以远的地方以试验他的箭法。 贾坚说:“年轻时能让箭不射中牛,如今老了,往往要射中牛了。”于是就射了两箭,一箭擦着牛的脊梁而过,一箭擦着牛的肚皮而过,上下两箭都是紧擦牛皮,射落牛毛,上、下全一样,围观的人地不佩服他箭法的神妙。 慕容俊任命贾坚为乐陵太守,治所为高城。 苻菁与张先战于渭北,擒之,三辅郡县堡壁皆降。 冬,十月,苻健长驱至长安,杜洪、张琚奔司竹。 苻菁与张先在渭水以北交战。 擒获了张先,周围的三个郡、县以及营垒、营寨全都投降。 冬季,十月,苻健长驱直入到达长安,杜洪、张琚逃奔到司竹。 燕王俊还蓟,留诸将守之;俊还至龙城,谒陵庙。 前燕王慕容俊回到蓟城,留下了一些将领镇守该地。 他自己又回到龙城,拜谒陵庙。 十一月,魏主闵帅步骑十万攻襄国。 署其子太原王胤为大单于、骠骑大将军,以降胡一千配之为麾下。 光禄大夫韦谏曰:“胡、羯皆我之仇敌,今来归附,苟存性命耳;万一为变,悔之何及。 请诛屏降胡,去单于之号,以防微杜渐。”闵方欲抚纳群胡,大怒,诛及其子伯阳。 十一月,魏国主冉闵率领步兵、骑兵十万人攻打襄国。 委任他的儿子太原王冉胤为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并给他手下配备了一千名投降的胡族士兵。 光禄大夫韦劝谏冉闵说:“胡族、羯族都是我们的仇敌,如今他们归附投降,只是为了苟全性命罢了,万一他们哗变,后悔怎么来得及?请求您斩尽杀绝那些投降的胡兵!去掉单于的称号,以防微杜渐。”冉闵正想要安抚招纳群胡,听了此话,勃然大怒,杀掉了韦以及他的儿子韦伯阳。 甲午,苻健入长安,以民心思晋,乃遣参军杜山伯诣建康献捷,并修好于桓温。 于是秦、雍夷夏皆附之,赵凉州刺史石宁独据上不下,十二月,苻雄击斩之。 甲午(疑误),苻健进入长安,考虑到民心都思念晋朝,就派参军杜山伯到建康去进献俘虏和战利品,并要与桓温重归于好。 因此秦州、雍州的夷人、汉人全都归附了他。 后赵国凉州刺史石宁独自占据着上,暂时没有被攻下。 十二月,苻雄率兵攻击,斩杀了石宁。 蔡谟除司徒,三年不就职;诏书屡下,太后遣使谕意,谟终不受。 于是帝临轩,遣侍中纪据、黄门郎丁纂征谟;谟陈疾笃,使主簿谢攸陈让。 自旦至申,使者十余返,而谟不至。 时帝方八岁,甚倦,问左右曰:“所召人何以至今不来?临轩何时当竟?”太后以君臣俱疲,乃诏:“必不来者,宜罢朝。”中军将军殷浩奏免吏部尚书江官。 会稽王昱令曹曰:“蔡公傲违上命,无人臣之礼。 若人主卑屈于上,大义不行于下,亦不知所以为政矣。”公卿乃奏“谟悖慢傲上,罪同不臣,请送廷尉以正刑书。”谟惧,帅子弟诣阙颡,自到廷尉待罪。 殷浩欲加谟大辟;会徐州刺史荀羡入朝,浩以问羡,羡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举,”浩乃止。 下诏免谟为庶人。 蔡谟被东晋朝廷任命为司徒后,三年没去就职。 诏令多次下达,太后也派人去说明意图,蔡谟最终还是不接受任命。 于是穆帝亲自临朝,派侍中纪据、黄门郎丁纂去征召蔡谟。 蔡谟向他们陈说自己身患重病,并派主簿谢攸陈述自己愿意辞让的意见。 从早到晚,朝廷派来征召蔡谟的使者往返十多次,然而蔡谟就是不去任职。 当时穆帝年仅八岁,临朝一天,非常疲倦。 他问周围的人说:“所征召的人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临朝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太后考虑到穆帝和臣下们都很疲劳,就下诏说:“一定不来的话,就结束临朝吧。”中军将军殷浩奏请免除吏部尚书江的官职。 会稽王司马昱给尚书曹下令说:“蔡谟傲慢地违抗皇上的命令,这是没有臣下之礼的行为。 如果皇上在上卑躬屈膝,臣子在下又不履行君臣大义,那么也就不知道靠什么来处理朝政了。”于是公卿们便进上奏书说:“蔡谟狂妄傲慢地对待皇上的命令,罪同叛逆,请求将他送交廷尉依法论处。”蔡谟十分害怕,率领他的子弟们到朝廷去叩头谢罪,并自己到廷尉处等待治罪。 殷浩想处以蔡谟死刑,恰巧这时徐州刺史荀羡来到朝廷,殷浩就此询问荀羡,荀羡回答说:“如果蔡公今天被处死,明天就一定会出现齐桓公、晋文公那样举兵问罪的行动。”于是殷浩放弃了处死蔡谟的打算,下达诏书将其免官并贬为庶人。

晋纪二十一 孝宗穆皇帝中之上永和七年(辛亥、351)

晋纪二十一 晋穆帝永和七年(辛亥,公元351年) 春,正月,丁酉,日有食之。 春季,正月,丁酉(初一),出现日食。 苻健左长史贾玄硕等请依刘备称汉中王故事,表健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秦王。 健怒曰:“吾岂堪为秦王邪?且晋使未返,我之官爵,非汝曹所知也。”既而密使梁安讽玄硕等上尊号,健辞让再三,然后许之。 丙辰,健即天王、大单于位,国号大秦,大赦,改元皇始。 追尊父洪为武惠皇帝,庙号太祖;立妻强氏为天王后,子苌为太子,靓为平原公,生为淮南公,觌为长乐公,方为高阳公,硕为北平公,腾为淮阳公,柳为晋公,桐为汝南公,为魏公,武为燕公,幼为赵公。 以苻雄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领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宿卫二宫;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略阳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堕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 伯周,健之舅;平,王后之弟;婆楼,本略阳氐酋也。 苻健的左长史贾玄硕等人想要向东晋朝廷上表,请求依据刘备号称汉中王的做法,任命苻健为都督关中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秦王。 苻健愤怒地说:“我怎么能胜任秦王呢!况且晋朝的使臣尚未返回,我的官职爵位,不是你们所知道的。”然而紧接着他却悄悄地让梁安暗示贾玄硕等人向他进献尊号,经过表面上的再三推辞,然后就接受了。 丙辰(二十日),苻健即天王位、大单于位,立国号为大秦,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皇始。 追尊父亲苻洪为武惠皇帝,庙号为太祖。 立妻子强氏为天王后,儿子苻苌为太子。 封儿子苻靓为平原公,苻生为淮南公,苻觌为长乐公,苻方为高阳公,苻硕为北平公,苻腾为淮阳公,苻柳为晋公,苻桐为汝南公,苻为魏公,苻武为燕公,苻幼为赵公。 任命苻雄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兼任车骑大将军、雍州牧、东海公。 任命苻菁为卫大将军、平昌公,负责警卫苻健及苻苌所居住的两座宫殿。 任命雷弱儿为太尉,毛贵为司空,略阳人姜伯周为尚书令,梁楞为左仆射,王堕为右仆射,鱼遵为太子太师,强平为太傅,段纯为太保,吕婆楼为散骑常侍。 姜伯周是苻健的舅舅;强平是王后的弟弟;吕婆楼本来是略阳氐族的酋长。 段龛请以青州内附;二月,戊寅,以龛为镇北将军。 封齐公。 段龛请求以所据的青州归附东晋。 二月,戊寅(十三日),东晋朝廷任命段龛为镇北将军,封为齐公。 魏主闵攻围襄国百余日。 赵主祗危急,乃去皇帝之号,称赵王,遣太尉张举乞师于燕,许送传国玺;中军将军张春乞师于姚弋仲。 弋仲遣其子襄帅骑二万八千救赵,诫之曰:“冉闵弃仁背义,屠灭石氏。 我受人厚遇,当为复雠,老病不能自行;汝才十倍于闵,若不枭擒以来,不必复见我也!”弋仲亦遣使告于燕;燕主俊遣御难将军悦绾将兵三万往会之。 魏国主冉闵攻打包围襄国一百多天。 后赵主石祗境况危急,便去掉了皇帝的称号,改称为赵王,派遣太尉张举到前燕国请求援军,并承诺送去传国印玺。 派遣中军将军张春向姚弋仲请求援军。 姚弋仲派他的儿子姚襄率领骑兵二万八千人援救后赵。 他告诫姚襄说:“冉闵抛弃仁爱,背离道义,屠杀消灭了石氏。 我受到过石虎宽厚的待遇,应当为他复仇,但因为既老且病,不能亲自出征。 你的才能高出冉闵十倍,如果不能把他的头颅带回来,就不必再来见我了!”姚弋仲也派使者到前燕报告。 前燕王慕容俊派御难将军悦绾统领三万士兵前去与姚襄会师。 冉闵闻俊欲救赵,遣大司马从事中郎广宁常炜使于燕。 俊使封裕诘之曰:“冉闵,石氏养息,负恩作逆,何敢辄称大号?”炜曰:“汤放桀,武王伐纣,以兴商、周之业;曹孟德养于宦官,莫知所出,卒立魏氏之基;苟非天命,安能成功!推此而言,何必致问!”裕曰:“人言冉闵初立,铸金为己像以卜成败,而像不成,信乎?”炜曰:“不闻。”裕曰:“南来者皆云如是,何故隐之?”炜曰:“奸伪之人欲矫天命以惑人者,乃假符瑞、托蓍龟以自重。 魏主握符玺,据中州,受命何疑;而更反真为伪,取决于金像乎!”裕曰:“传国玺果安在?”炜曰:“在邺。”裕曰:“张举言在襄国。”炜曰:“杀胡之日,在邺者殆无孑遗;时有迸漏者,皆潜伏沟渎中耳,彼安和玺之所在乎!彼求救者,为妄诞之辞,无所不可,况一玺乎!” 冉闵听说慕容俊想要救援后赵,便派大司马从事中郎广宁人常炜出使前燕国。 慕容俊派封裕责问常炜说:“冉闵是石氏的养子,他背弃养育之恩而为叛逆之举,怎么胆敢狂妄地自称国王大号呢?”常炜说:“商汤放逐夏桀,周武王讨伐商纣,以此而振兴了商、周的大业;曹操被宦官养育,没有谁知道他的出身,最终奠定了魏氏的基础。 如果不是顺应了上天之命,他们怎么能够成功!由此推理,何必还要来责问我呢!”封裕说:“听人说冉闵初立的时候,曾经用金子铸造自己的形像来占卜成败,然而像却没有铸成,这是真事吗?”常炜说:“没有听说过。”封裕说:“从南方来的人都说确实是这样,你为什么要隐瞒呢?”常炜说:“奸伪之人凡是想假传天命以迷惑人心的,就要假借祥瑞的征兆,伪托占卜的结果,用来显示自己所说的份量。 魏国主握有传国印玺,占据中州,受之于天命,这还有什么疑问?难道还要改变事实,变真为伪,取决于金像吗!”封裕说:“传国印玺在哪里呢?”常炜说:“在邺城。”封裕说:“张举说在襄国。”常炜说:“诛杀胡人的时候,在邺城的人几乎一网打尽,当时有逃脱漏网的,也全都是潜伏在水渠水沟中的,他们怎么知道传国印玺在什么地方!他们那些求救的人,说起荒诞谎言来,没有什么不可以编织进去的,何况一个传国印玺呢!” 俊犹以张举之言为信,乃积柴其旁,使裕以其私诱之,曰:“君更熟思,无为徒取灰灭!”炜正色曰:“石氏贪暴,亲帅大兵攻燕国都;虽不克而返,然志在必取。 故运资粮、聚器械于东北者,非以相资,乃欲相灭也。 魏主诛翦石氏,虽不为燕;臣子之心,闻仇雠之灭,义当如何?而更为彼责我,不亦异乎!吾闻死者骨肉下于土,精魂升于天。 蒙君之惠,速益薪纵火,使仆得上诉于帝足矣!”左右请杀之。 俊曰:“彼不惮杀身以徇其主,忠臣也。 且冉闵有罪,使臣何预焉!”使出就馆。 夜,使其乡人赵瞻往劳之,且曰:“君何不以实言?王怒,欲处君于辽、碣之表,柰何?”炜曰:“吾结发以来,尚不欺布衣,况人主乎!曲意苟合,性所不能;直情尽言,虽沈东海,不敢避也!”遂卧向壁,不复与瞻言。 瞻具以白俊,俊乃囚炜于龙城。 慕容俊依然认为张举所说的是真话,于是就在常炜身边堆上木柴,派封裕用关系他个人生命的话劝诱道:“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没必要白白地化为灰烬!”常炜厉言正色地说:“石氏贪婪残暴,曾经亲自率领大军进攻燕国的国都,虽然没有攻克而返回,但其志在必取。 所以他们此后往东北地区运送钱财粮饷,聚集武器装备的目的,并不是要拿这些东西帮助你们,而是想消灭你们。 魏国主讨伐镇压石氏,虽然不是为了燕国,但作为臣子之心,听到仇敌被消灭的消息,从道义上说又该如何呢?如今你反而替石氏来责问我,岂不是怪事!我听说死去的人虽然骨肉埋在土下,而灵魂却升到天上。 蒙您惠赐,请赶快加柴点火,使我能到上帝那里去诉说冤屈就满足了!”周围的人都请求焚杀常炜。 幕容俊说:“他不怕牺牲生命来为他的君主殉葬,确实是忠臣。 况且冉闵有罪,与他的使臣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就让常炜离开此地,住进了馆舍。 入夜,幕容俊派常炜的同乡赵瞻去慰劳常炜,并且对他说:“您为什么不以真话相告呢!如果大王发怒,要把您流放到辽海、碣石山以外,您有什么办法呢?”常炜说:“我自从结发成年以来,连布衣百姓都不曾欺骗,何况是君主呢!违心地苟且迎合,这是我本性所不能做的事;尽情直言,就是被沉于东海,也不敢逃避!”说完就面朝墙一躺,不再和赵瞻搭括了,赵瞻把这些情况全都告诉了慕容俊,慕容俊便把常炜囚禁在龙城。 赵并州刺史张平遣使降秦,秦王以平为大将军、冀州牧。 后赵国并州刺史张平派使者去向前秦投降,前秦王任命张平为大将军、冀州牧。 燕王俊还蓟。 前燕王慕容俊回到蓟城。 三月,姚襄及赵汝阴王琨各引兵救襄国。 冉闵遣车骑将军胡睦拒襄于长芦,将军孙威拒琨于黄丘,皆败还,士卒略尽。 三月,姚襄及后赵汝阴王石琨分别率兵救援襄国。 冉闵派车骑将军胡睦在长芦阻击姚襄,派将军孙威在黄丘阻击石琨,但全都失败而返,士兵死亡殆尽。 闵欲自出击之,卫将军王泰谏曰:“今襄国未下,外救云集,若我出战,必覆背受敌,此危道也。 不若固垒以挫其锐,徐观其衅而击之。 且陛下亲临行陈,如失万全,则大事去矣。”闵将止,道士法饶进曰:“陛下围襄国经年,无尺寸之功;今贼至,又避不击,将何以使将士乎!且太白入昴,当杀胡王,百战百克,不可失也!”闵攘袂大言曰:“吾战决矣,敢沮众者斩!”乃悉众出,与襄、琨战。 悦绾适以燕兵至,去魏兵数里,疏布骑卒,柴扬尘,魏人望之惧,襄、琨、绾三面击之,赵王祗自后冲之,魏兵大败,闵与十余骑直还邺。 降胡栗特康等执大单于胤及左仆射刘琦以降赵,赵王祗杀之。 胡睦及司空石璞、尚书令徐机、中书监卢谌等并将士死者凡十余万人。 闵潜还,人无知者。 邺中震恐,讹言闵已没。 射声校尉张艾请闵亲郊以安众心,闵从之,讹言乃息。 闵支解法饶父子,赠韦大司徒。 姚襄还滠头,姚弋仲怒其不擒闵,杖之一百。 冉闵想要亲自出马攻打姚襄及石琨,卫将军王泰劝谏说:“如今襄国城尚未攻下,外边援救的部队云集而至,如果我们再外出征战,一定会腹背受敌,这是极其危险的做法。 不如坚固堡垒以挫伤他们的锐气,慢慢地看着他们之间出现裂痕后再去攻击。 况且陛下亲自上阵,如果一旦出危险,宏图大业就全完了。”冉闵听了劝谏后正想不再出征,而道士法饶却进言说:“陛下包围襄国已有一年之久,然而没有取得丝毫的胜利。 如今敌人来了,却避而不攻,今后将怎样调动将士呢!况且启明星进入昂宿,正是诛杀胡王的征兆,一定会百战百胜,绝不可错失良机!”听了这话,冉闵挽起袖子大声说:“我决定要出发征战了。 胆敢出言使兵众士气沮丧者杀头!”于是就率领全部兵众出发,与姚襄、石琨决战。 这时悦绾恰好率领燕兵来到,离魏兵约有几里地的距离,他将骑兵稀疏地布开,拖着树枝扬起漫天尘土,魏国兵众一看见这阵势便骚动不安、惊恐万状。 姚襄、石琨、悦绾三面夹击,后赵王石祗则从后面发起冲锋,魏兵大败,冉闵和十多个骑兵逃回邺城。 以前投降冉闵的胡人栗特康等人挟持着大单于石冉及左仆射刘琦投降了后赵,后赵王石祗把石冉、刘琦杀掉了。 冉闵的众将士再加上胡睦及司空石璞、尚书令徐机、中书监卢谌等,死亡的人总共达十多万。 冉闵偷偷地回到邺城,无人知晓。 邺城里的人都感到震惊害怕,讹传冉闵已死。 射声校尉张艾请求冉闵露面去参加一次郊祀祭天活动,以安定民心,冉闵听从了,讹传才平息下来。 冉闵肢解了法饶父子,追封韦为大司徒。 姚襄回到滠头,姚弋仲对他没能擒获冉闵十分气愤,打了他一百杖。 初,闵之为赵相也,悉散仓库以树私恩,与羌、胡相攻,无月不战。 赵所徙青、雍、幽、荆四州之民及氐、羌、胡、蛮数百万口,以赵法禁不行,各还本土;道路交错,互相杀掠,其能达者什有二、三。 中原大乱,因以饥疫,人相食,无复耕者。 当初,冉闵任后赵国丞相的时候,把国家仓库里的粮食财物全都散发给人们,以此树立个人的恩誉,和羌族、胡族没有一个月不进行战争。 后赵国所迁徙来的青、雍、幽、荆四州的百姓,以及氐、羌、胡、蛮的数百万人,都因为后赵国不能执行法令,分别返归本土。 但这些人归途交错,又互相掠夺残杀,最终能回到目的地的仅十之二、三。 中原地区大乱,因此导致了饥荒遍野,瘟疫流行,人相残食,再也没有人耕田种地了。 赵王祗使其将刘显帅众七万攻邺,军于明光宫,去邺二十三里。 魏主闵恐,召王泰,欲与之谋;泰恚前言之不从,辞以疮甚。 闵亲临问之,泰固称疾笃。 闵怒,还宫,谓左右曰:“巴奴,乃公岂假汝为命邪!要将先灭群胡,却斩王泰。”乃悉众出战,大破显军,追奔至阳平,斩首三万余级。 显惧,密使请降,求杀祗以自效,闵乃引归。 有告王泰欲叛入秦者,闵杀之,夷其三族。 后赵王石祗派他的将领刘显率领七万兵众攻打邺城,驻扎在明光宫,距离邺城二十三里远。 魏国主冉闵十分恐惧,征召王泰来和他商量对策。 王泰对冉闵以前不听从他的劝告十分气愤,便以伤势严重为由加以拒绝。 冉闵亲自前往询问,王泰仍然坚持说伤势严重。 冉闵十分愤怒,返回王宫,对周围的人说:“巴蛮奴才,我难道还要靠你活命吗!我要先消灭掉群胡,然后杀王泰。”于是就率领全部兵众出战,重创刘显的军队,一直追击到阳平,斩杀三万多人。 刘显十分害怕,秘密地派人去向冉闵请求投降,并请求杀掉石祗以表示自己的效忠,冉闵这才带领兵众撤回。 有人报告说王泰想背叛归附前秦,冉闵便杀掉王泰,还灭掉了他的三族。 秦王健分遣使者问民疾苦,搜罗隽异,宽重敛之税,弛离宫之禁,罢无用之器,去侈靡之服,凡赵之苛政不便于民者,皆除之。 前秦王苻健分别派遣使者访问百姓的疾苦,搜罗杰出人才,放宽了横征暴敛的赋税,开放了为修建离宫划定的禁区,撤掉了没有用处的事务和器具,更换了华丽奢侈的服装,凡是后赵国制定的不利于百姓的繁琐苛刻的政令,全都予以废除。 杜洪、张琚遣使召梁州刺史司马勋;夏,四月,勋帅步骑三万赴之,秦王健御之于五丈原。 勋屡战皆败,退归南郑。 健以中书令贾玄硕始者不上尊号,衔之,使人告玄硕与司马勋通,并其诸子皆杀之。 杜洪、张琚派遣使者征召梁州刺史司马勋。 夏季,四月,司马勋率领步、骑兵三万人前往,在五丈原遇上了前秦王苻健的阻击。 司马勋多次战斗都失败了,只好退回南郑。 苻健因为中书令贾玄硕在当初没有主动进上尊号,对他耿耿于怀,便指使人诬告他与司马勋相勾结,借此把他和他的几个儿子一起杀掉了。 渤海人逄约因赵乱,拥众数千家,附于魏,魏以约为渤海太守。 故太守刘准,隗之兄子也;土豪封放,奕之从弟也;别聚众自守。 闵以准为幽州刺史,与约中分渤海。 燕王俊使封奕讨约,使昌黎太守高开讨准、放。 开,瞻之子也。 渤海人逄约乘后赵国大乱之机,带领数千家民众,归附魏国。 魏国任命逄约为勃海太守。 原来的太守刘准,是刘隗哥哥的儿子;地方豪强封放,是封奕的族弟。 他们则另外聚集部众自守。 冉闵任命刘准为幽州刺史,把渤海一分为二,让逄约和刘准分地而治。 前燕王慕容俊派封奕讨伐逄约,派昌黎太守高开讨伐刘准、封放。 高开是高瞻的儿子。 奕引兵直抵约垒,遣人谓约曰:“相与乡里,隔绝日久,会遇甚难。 时事利害,人皆有心,非所论也。 愿单出一相见,以写结之情。”约素信重奕,即出,见奕于门外;各屏骑卒,单马交语。 奕与论叙平生毕,因说之曰:“与君累世同乡,情相爱重,诚欲君享祚无穷;今既获展奉,不可不尽所怀。 冉闵乘石氏之敌,奄有成资,是宜天下服其强矣,而祸乱方始,固知天命不可力争也。 燕王奕世载德,奉义讨乱,所征无敌。 今已都蓟,南临赵、魏,远近之民,襁负归之。 民厌荼毒,咸思有道。 冉闵之亡,匪朝伊夕,成败之形,昭然易见。 且燕王肇开王业,虚心贤隽;君能翻然改图,则功参绛、灌,庆流苗裔,孰与为亡国将,守孤城以待必至之祸哉!”约闻之,怅然不言。 奕给使张安,有勇力;奕豫戒之,俟约气下,安突前持其马,因挟之而驰。 至营,奕与坐,谓曰:“君计不能自决,胡相为决之,非欲取君以邀功,乃欲全君以安民也。” 封奕率兵直接抵达逄约的营垒,派人告诉逄约说:“你我本是乡里乡亲,离别日久,很难见面。 眼下事情的利害得失,人人心里都有数,不必多说。 希望你自己单独出来见见面,以倾诉聚集于心头的思念之情。”逄约历来信任敬重封奕,随即出来,在营垒门外与封奕见面。 他们各自都没带骑兵卫士,只是单独骑着马交谈。 封奕和他叙说完各自经历后,接着劝他说:“我和你几代同乡,情义深重,确实希望你永远享受魏国的国土。 如今既然得以见面承教,我就不能不尽吐肺腑之言了。 冉闵乘石氏大乱之机,囊括了其已有的成果,是应该让天下人佩服其强大的力量,然而战祸动乱也从此开始,这就知道天命本来不是靠力量强大争夺来的。 燕王几代人都具有德行,崇奉道义,讨伐祸乱,所向无敌。 如今已经定都蓟城,南视赵、魏,远近的百姓,纷纷拖儿带女,前来归附。 百姓厌恶茶毒之苦,都思念有道德的人。 冉闵的灭亡,非早即晚,成败的形势,显而易见。 况且燕王刚刚开创帝王大业,虚心对待俊贤之士,如果您能翻然悔悟,改变图谋,则功劳可与周勃、灌婴相比,福祉可流传子孙后代,何必做亡国之将,困守孤城,等待必然要到来的灾祸呢!”逄约听了这番话,心情悲怅,默不作声。 封奕左右的使者张安,勇气与力量俱佳,封奕事先对他作了布置,等到逄约气势低落时,张安突然冲上前去,抓住他的马缰,顺势挟持着他急驰而返。 回到营地,封奕与他坐在一起,对他说:“您不能自己决定大计,所以我帮您一起决定,不是想要拿您去邀功请赏,而是想保全您以安抚百姓。” 高开至渤海,准、放迎降。 俊以放为渤海太守,准为左司马,约参军事。 以约诱于人而遇获,更其旬曰钓。 高开抵达渤海,刘准、封放出来迎接并投降。 慕容俊任命封放为渤海太守,刘准为左司马,逄约为参军事,因为逄约是受人劝诱才归附投降的,所以慕容俊把他的名字改为逄钓。 刘显弑赵王祗及其丞相乐安王炳、太宰赵庶等十余人,传首于邺。 骠骑将军石宁奔柏人。 魏主闵焚祗首于通衢,拜显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 刘显杀掉了后赵王石祗及其丞相乐安王石炳、太宰赵庶等十多人,并将首级传送到邺城。 骠骑将军石宁逃奔到柏人县。 魏国主冉闵在邺城的通衢大道上焚烧了石祗的首级,授予刘显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的官职。 五月,赵兖州刺史刘启自鄄城来奔。 五月,后赵国兖州刺史刘启从鄄城来投奔东晋。 秋,七月,刘显复引兵攻邺,魏主闵击败之。 显还,称帝于襄国。 秋季,七月,刘显再次率兵攻打邺城,被魏国主冉闵击败。 刘显返回,在襄国称帝。 八月,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以廪丘、许昌等诸城来降;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执洛州刺史郑系,以其地来降。 八月,魏国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刺史张遇前来向东晋投降,献出了他们所占据的廪丘、许昌等城邑。 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挟持着洛州刺史郑系也前来向东晋投降,献出了他们所占据的地方。 燕王俊遣慕容恪攻中山,慕容评攻王午于鲁口,魏中山太守上谷侯龛闭城拒守。 恪南徇常山,军于九门,魏赵郡太守辽西李举郡降,恪厚抚之,将还围中山,侯龛乃降。 恪入中山,迁其将帅、土豪数十家诣蓟,余皆安堵,军令严明,秋豪不犯。 慕容评至南安,王午遣其将郑生拒战,评击斩之。 前燕王慕容俊派慕容恪攻打中山,派慕容评在鲁口攻打王午,魏国中山太守上谷人侯龛紧闭城门,抵抗固守。 慕容恪率兵南巡常山,驻扎在九门,魏国赵郡太守辽西人李带领全郡投降,慕容恪给他以丰厚的抚慰,统领李的军队返回去包围中山,于是侯龛投降。 慕容烙进入中山,将侯龛手下的数十家将帅、地方豪强迁徙到蓟城,其余的则让他们全都就地安居。 部队纪律严明,秋毫无犯。 慕容评抵达南安,王午派他的部将郑生抵抗,慕容评发起攻击,斩杀了郑生。 悦绾还自襄国,俊乃知张举之妄而杀之。 常炜有四男二女在中山,俊释炜之囚,使诸子就见之,炜上疏谢恩,俊手令答曰:“卿本不为生计,孤以州里相存耳。 今大乱之中,诸子尽至,岂非天所念邪!天且念卿,况于孤乎!”赐妾一人,谷三百斛,使居凡城。 以北平太守孙兴为中山太守;兴善于绥抚,中山遂安。 悦绾从襄国返回,慕容俊才知道张举所说的送传国印玺是荒诞之辞,于是就杀了他。 常炜有四男二女在中山,慕容俊解除了对他的囚禁,让他的儿子们前来见他。 常炜上疏谢恩,慕容俊亲手复信回答说:“你的行动本来不是为了活命谋生考虑,但我与你是大同乡,所以加以保全。 在当今大乱的形势下,你的儿子们全都来到了这里,这难道不是上天对你的关怀吗?上天都关怀你,何况我呢!”慕容俊赐给常炜妾一人,粮食三百斛,让他居住在凡城。 任命北平太守孙兴为中山太守。 孙兴长于安抚之道,于是中山就安定下来了。 厍官伟帅部众自上党降燕。 库官伟率领他的部众从上党来投降前燕。 姚弋仲遣使来请降。 冬,十月,以弋仲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督江北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单于、高陵郡公;又以其子襄为持节、平北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并州则史、平乡县公。 姚弋仲派遣使者前来向东晋请求投降。 冬季,十一月,东晋朝廷任命姚弋仲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督淮北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天府仪同三司、大单于、高陵郡公。 又任命他的儿子姚襄为持节、平北将军、都督并州诸军事、并州刺史、平乡县公。 逄钓亡归渤海,招集旧众以叛燕。 乐陵太守贾坚使人告谕乡人,示以成败,钓部众稍散,遂来奔。 逄钓逃亡回渤海,召集起过去的旧部兵众背叛了前燕。 乐陵太守贾坚派人劝谕百姓,给他们分析成败大势,逄钓的旧部逐渐离散,于是逄钓来投奔东晋。 吐谷浑叶延卒,子碎奚立。 吐谷浑的首领叶延去世,儿子碎奚继位。 初,桓温闻石氏乱,上疏请出师经略中原;事久不报。 温知朝廷杖殷浩以抗己,甚忿之;然素知浩之为人,亦不之惮也。 以国无他衅,遂得相持弥年,羁縻而已,八州士众资调殆不为国家用。 屡求北伐,诏书不听。 十二月,辛未,温拜表辄行,帅众四五万顺流而下,军于武昌,朝廷大惧。 当初,桓温听说石氏大乱,便向朝廷上疏,请求出兵整治中原地区,但过了许久也没有回音。 桓温知道朝廷倚仗殷浩来对抗自己,对此十分愤怒。 然而他也一向知道殷浩的为人,所以对此也不惧怕。 因为国家没有什么其他灾祸变故,也就得以相持共处了一年多,但不过是一般性的联系、应付而已。 桓温管辖的八州之内民众的资财赋税,几乎不给朝廷使用。 桓温多次请求北伐,朝廷下达诏书不予同意。 十二月,辛未(十一日),桓温上奏章后就立即行动,率领四五万人顺江而下,驻扎在武昌。 朝廷十分恐惧。 殷浩欲去位以避温,又欲以驺虞幡驻温军。 吏部尚书王彪之言于会稽王昱曰:“此属皆自为计,非能保社稷,为殿下计也。 若殷浩去职,人情离骇,天子独坐,当此之际,必有任其责者,非殿下而谁乎!”又谓浩曰:“彼若抗表问罪,卿为之首。 事任如此,猜衅已成,欲作匹夫,岂有全地邪!且当静以待之。 令相王与手书,示以款诚,为陈成败,彼必旋师;若不从,则遣中诏;又不从,乃当以正义相裁。 柰何无故匆匆,先自猖獗乎!”浩曰:“决大事正自难,顷日来欲使人闷。 闻卿此谋,意始得了。”彪之,彬之子也。 殷浩想用辞职来躲避桓温,又想用出示标有驺虞的旗帜的办法,使桓温的部队不再继续前进。 吏部尚书王彪之对会稽王司马昱进言说:“这些举动全都是为自己考虑,并不能保全江山,不是替殿下考虑。 如果殷浩辞职,必将导致人心分离混乱,天子独坐天下,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这人不是殿下还能是谁呢!”王彪之又对殷浩说:“如果桓温上表直言,兴师问罪,首当其冲的是您。 您在朝廷任此职务,猜忌隔阂已经形成,这时想成为一般百姓,难道还能保全自己吗!应该暂且静观不动地等待桓温。 可以先让宰相给他写一封亲笔信,向他表示恳切的诚意,为他分析成败趋势,他就一定会率兵返回了;如果不听,那就由皇上亲自下达手诏;再不听,就应当用正义之师去制裁他。 为什么您要平白无故地匆匆行事,先自我倾覆呢!”殷浩说:“面临大事的我正难以决策,近日一直使我感到烦闷,听到你这个计谋,主意才得以决定了。”王彪之是王彬的儿子。 抚军司马高崧言于昱曰:“王宜致书,谕以祸福,自当返旆。 如其不尔,便六军整驾,逆顺于兹判矣!”乃于坐为昱草书曰:“寇难宜平,时会宜接。 此实为国远图,经略大算,能弘斯会,非足下而谁!但以比兴师动众,要当以资实为本;运转之艰,古人所难,不可易之于始而不熟虑。 顷所以深用为疑,惟在此耳。 然异常之举,众之所骇,游声,想足下亦少闻之。 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或能望风振扰,一时崩散。 如此则望实并丧,社稷之事去矣。 皆由吾呈暗弱,德信不著,不能镇静群庶,保固维城,所以内愧于心,外惭良友。 吾与足下,虽职有内外,安社稷,保国家,其致一也。 天下安危,系之明德;当先思宁国而后图其外,使王基克隆,大义弘著,所望于足下。 区区诚怀,岂可复顾嫌而不尽哉!”温即上疏惶恐致谢,回军还镇。 抚军司马高崧对司马昱说:“您应该致信桓温,向他说明利害得失,他自己就应当率兵返回了。 如果他不这样做,就整理六军人马出征,正义叛逆从此判明!”于是他就坐下来替司马昱起草书信说:“寇贼发难,应该平定,时运到来,应该应接。 这确实是为国家着想的长谋远虑、夺取天下的宏图大略,能够弘扬光大这种时运的人,除了足下还能有谁!但兴师动众,重要的是应该以雄厚的财力物力为基础,辗转运输的艰难,正是古人最头疼的事,不能从一开始就认为它容易而不加以认真地考虑。 近来我之所以对你的举动深以为疑,原因就在这里。 对于出乎寻常的举动,人们都感到惊骇,所以近来各种议论说法,纷至沓来,想足下也稍有耳闻。 假若生怕得到的东西再失去,就会无所不用其极,也许有些人就会震恐惊忧,甚至会顷刻崩溃逃散。 如此则宏大的愿望和已有的成果全都会丧失,国家的大业也就完了。 全都是由于我昏庸懦弱,没有表现出崇高的道德和信誉,才没能使众百姓沉着安定,凭借险势连城固守,以保卫国家。 这就是我于内问心有愧,于外对不起好友的原因。 我与足下,虽然任职有内外之分,但安定国家,保卫皇帝,这个目标是一致的。 天下的安危,与完美的德行相联系,应当先考虑使国家安宁,然后再图谋向外扩展,以使帝王的基业兴隆昌盛,道义弘扬彰著,这就是我对阁下的期望。 区区一点心意,难道还能再顾虑疑忌而不坦诚尽言吗!”桓温见信后立即上书,诚惶诚恐地表示谢罪,率军返回了原来镇守的地方。 朝廷将行郊祀。 会稽王昱问于王彪之曰:“郊祀应有赦否?”彪之曰:“自中兴以来,郊祀往往有赦,愚意常谓非宜;凶愚之人,以为郊必有赦,将生心于侥幸矣!”昱从之。 东晋朝廷将要在郊外举行祭祀天地的仪式。 会稽王司马昱问王彪之说:“举行郊祀是否应该有大赦?”王彪之回答:“自从朝廷中兴以来,举行郊祀时往往实行大赦。 我的意见是,如果经常这样做,是不合适的。 凶残愚顽之人,以为一举行郊祀必定会实行大赦,那他们必将产生侥幸心理!”司马昱听从了他的意见。 燕王俊如龙城。 前燕王慕容俊到了龙城。 丁零翟鼠帅所部降燕,封为归义王。 丁零人翟鼠率领兵众投降了前燕,被封为归义王。 八年(壬子、352) 八年(壬子,公元352年) 春,正月,辛卯,日有食之。 春季,正月,辛卯(初一),出现日食。 秦丞相雄等请秦王健正尊号,依汉、晋之旧,不必效石氏之初。 健从之,即皇帝位,大赦。 诸公皆进爵为王。 且言单于所以统一百蛮,非天子所宜领,以授太子苌。 前秦丞相苻雄等人请求秦王苻健正式称皇帝的尊号,依从汉朝、晋朝的旧制,而不必效法石氏最初先称天王的做法。 苻健听从了这一请求,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诸公全都晋升爵位为王。 苻雄等人还说,单于用来统治百蛮的种种措施、办法,不宜由天子亲自掌管。 所以苻健把这方面的权力授予太子苻苌。 司马勋既还汉中,杜洪、张琚屯宜秋。 洪自以右族轻琚,琚遂杀洪,自立为秦王,改元建昌。 司马勋已经回到汉中,杜洪、张琚驻扎在宜秋。 杜洪自以为出身名门望族而轻视张琚,张琚于是就杀掉了杜洪,自立为秦王,改年号为建昌。 刘显攻常山,魏主闵留大将军蒋使辅太子智守邺,自将八千骑救之。 显大司马清河王宁以枣强降魏。 闵击显,败之,追奔至襄国。 显大将军曹伏驹开门纳闵,闵杀显及其公卿已下百余人,焚襄国宫室,迁其民于邺。 赵汝阴王琨以其妻妾来奔,斩于建康市,石氏遂绝。 刘显进攻常山,魏国主冉闵留下大将军蒋辅佐太子冉智守卫邺城,自己统率八千骑兵前去救援。 刘显的大司马清河人王宁投降了魏国,将枣强县拱手交出。 冉闵攻击刘显,打败了他,追击到襄国。 刘显的大将军曹伏驹打开城门让石闵进入,石闵杀掉了刘显及其公卿以下的官吏一百多人,焚烧了襄国的宫室,将襄国的百姓迁徙到邺城。 后赵汝阴王石琨带着他的妻妾前来东晋投降,被斩杀在建康街头,于是石氏被彻底根绝了。 尚书左丞孔严言于殷浩曰:“比来众情,良可寒心,不知使君当何以镇之。 愚谓宜明受任之方,韩、彭专征伐,萧、曹守管,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廉、蔺屈身之义,平、勃交欢之谋,令穆然无间,然后可以保大定功也。 观近日降附之徒,皆人面兽心,贪而无亲,恐难以义感也。”浩不从。 严,愉之从子也。 尚书左丞孔严向殷浩进言说:“近来人们的情绪,真令人心寒,不知您将用什么办法使其安定。 我认为应该明确官吏的职责,韩信、彭越专事征伐,萧何、曹参留守理财,对内对外的职责,各有所司;还应该深思廉颇、蔺相如为国家利益而捐弃前嫌的道理,陈平、周勃为制止吕氏专权而结为至交的谋略,让人们和睦无间,然后就可以保有天下,成就功业了。 看看近来投降归附的那些人,全都是人面兽心,贪婪之极而且六亲不认,恐怕难以用道义感化他们。”殷浩没有听从孔严的意见。 孔严是孔愉的侄子。 浩上疏请北出许、洛,诏许之,以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为督统,进屯寿春。 谢尚不能抚尉张遇,遇怒,据许昌叛,使其将上官恩据洛阳,乐弘攻督护戴施于仓垣,浩军不能进。 三月,命荀羡镇淮阴,寻加监青州诸军事,又领兖州刺史,镇下邳。 殷浩上疏请求北上许昌、洛阳,穆帝复诏同意,于是任命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为督统,进军驻扎于寿春。 谢尚没能抚慰张遇,张遇非常愤怒,便占据许昌反叛,并派他的将领上官恩占据洛阳,乐弘在仓垣攻打督护戴施,殷浩的军队无法前进。 三月,命令荀羡镇守淮阴,不久加任监青州诸军事,又兼任兖州刺史,镇守下邳。 乙巳,燕王俊还蓟,稍徙军中文武兵民家属于蓟。 乙巳(十六日),前燕王慕容俊回到蓟城,并将少量的军队文武官员、士兵的家属迁徙到蓟城。 姚弋仲有子四十二人,及病,谓诸子曰:“石氏待吾厚,吾本欲为之尽力。 今石氏已灭,中原无主;我死,汝亟自归于晋,当固执臣节,无为不义也!”弋仲卒,子襄秘不发丧,帅户六万南攻阳平、元城、发干,破之,屯于嗷津;以太原王亮为长史,天水尹赤为司马,太原薛瓒、略阳权翼为参军。 姚弋仲有儿子四十二人,等到他病重时,对儿子们说:“石氏对待我很优厚,我本想为他们尽力。 如今石氏已被消灭,中原混战无主,我死了以后,你们赶快自己归附晋朝,应当固守作为臣下的气节,不要干不义的事情!”姚弋仲去世,其子姚襄隐瞒消息,不告诉别人,率领六万家的兵众南进,攻打阳平、元城、发干,全部攻克,兵众驻扎在津。 任命太原人王亮为长史,天水人尹赤为司马,太原人薛瓒、略阳人权翼为参军。 襄与秦兵战,败,亡三万余户,南至荥阳,始发丧。 又与秦将高昌、李历战于麻田,马中流矢而毙。 弟苌以马授襄,襄曰:“汝何以自免?”苌曰:“但令兄济,竖子必不敢害苌!”会救至,俱免。 尹赤奔秦,秦以赤为并州刺史,镇蒲阪。 姚襄与前秦的军队交战,被打败,死亡、溃散了三万多家的兵众。 南进抵达荥阳,才公开了父亲死亡的消息。 又与前秦将领高昌、李历在麻田交战,他的战马因中了流箭而死。 姚襄的弟弟姚苌给了他一匹马,姚襄说:“你自己如何脱身?”姚苌说:“只要哥哥平安,那帮小子就不敢伤害我!”恰好这时援兵到达,他们全都幸免于难。 尹赤投奔前秦,前秦任命尹赤为并州刺史,镇守蒲阪。 襄遂帅众归晋,送其五弟为质。 诏襄屯谯成。 襄单骑渡淮,见谢尚于寿春。 尚闻其名,命去仗卫,幅巾待之,欢若平生。 襄博学,善谈论,江东人士皆重之。 姚襄于是率领兵众归附东晋,并把他的五个弟弟送去作为人质。 东晋朝廷诏令姚襄屯戍谯城。 姚襄单人匹马渡过淮河,在寿春见到了谢尚。 谢尚久闻其名,命令撤掉仪仗侍卫,自己摘掉帽子,只以绢丝束发,热情地招待他,就像见故友一样。 姚襄很博学,善于言谈,江东的人士都很推重他。 魏主闵既克襄国,因游食常山、中山诸郡。 赵立义将军段勤聚胡、羯万余人保据绎幕,自称赵帝。 夏,四月,甲子,燕王俊遣慕容恪等击魏,慕容霸等击勤。 魏国主冉闵既已攻克襄国,因此就在常山、中山等地周游吃喝。 后赵国立义将军段勤聚集了胡族、羯族一万多人保卫据守绎幕,自称为赵帝。 夏季,四月,甲子(初五),前燕王慕容俊派慕容恪等人率兵攻击魏国,派慕容霸等人率兵攻击段勤。 魏主闵将与燕战,大将军董闰、车骑将军张温谏曰:“鲜卑乘胜锋锐,且彼众我寡,宜且避之;俟其骄惰,然后益兵以击之。”闵怒曰:“吾欲以此众平幽州,斩慕容俊;今遇恪而避之,人谓我何!”司徒刘茂、特进郎相谓曰:“吾君此行,必不还矣,吾等何为坐待戮辱!”皆自杀。 魏国主冉闵准备与前燕交战,大将军董闰、车骑将军张温劝谏他说:“鲜卑人乘胜利之势,锋芒锐利,而且敌众我寡,应该暂且躲避。 等他们骄傲懈怠以后,再增加兵力,加以攻击。”冉闵愤怒地说:“我要用这些兵众平定幽州,斩杀慕容俊。 如今遇上了慕容恪而躲避他,人们该说我什么呢!”司徒刘茂、特进郎互相说:“我们的国君此次出征,一定是有去无回,我们为什么要坐等被杀戮的耻辱!”于是他们俩都自杀了。 闵军于安喜,慕容烙引兵从之。 闵趣常山,恪追之,及于魏昌之廉台。 闵与燕兵十战,燕兵皆不胜。 闵素有勇名,所将兵精锐,燕人惮之。 慕容恪巡陈,谓将士曰:“冉闵勇而无谋,一夫敌耳!其士卒饥疲,甲兵虽精,其实难用,不足破也!”闵以所将多步卒,而燕皆骑兵,引兵将趣林中。 恪参军高开曰:“吾骑兵利平地,若闵得入林,不可复制。 宜亟遣轻骑邀之,既合而阳走,诱致平地,然后可击也。”恪从之。 魏兵还就平地,恪分军为三部,谓诸将曰:“闵性轻锐,又自以众少,必致死于我。 我厚集中军之陈以待之,俟其合战,卿等从旁击之,无不克矣。”乃择鲜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铁锁连其马,为方陈而前。 闵所乘骏马曰朱龙,日行千里。 闵左操两刃矛,右执钩戟,以击燕兵,斩首三百余级。 望见大幢,知其为中军,直冲之;燕两军从旁夹击,大破之。 围闵数重,闵溃围东走二十余里,朱龙忽毙,为燕兵所执。 燕人杀魏仆射刘群,执董闵、张温及闵,皆送于蓟。 闵子操奔鲁口。 高开被创而卒。 慕容恪进屯常山,俊命恪镇中山。 冉闵驻军于安喜,慕容恪率兵跟随。 冉闵向常山开进,慕容恪紧追不舍,一直追到魏昌县的廉台。 冉闵与前燕兵交战十次,前燕兵全都没有获胜。 冉闵历来有勇猛的名声,所统领的士兵精良,前燕人很惧怕他。 慕容恪巡视兵阵,对他的将士们说:“冉闵有勇无谋,只能以一当一而已!他的士兵饥饿疲惫,武器装备虽然精良,但实际上难以为用,不难打败他们!”冉闵认为自己所统领的多是步兵,而前燕全是骑兵,于是就率领兵众向丛林开进。 慕容恪的参军高开说:“我们骑兵在平坦地域作战有利,如果冉闵得以进入丛森,就无法再控制他了。 应该火速派轻装的骑兵去拦截他,等到交战以后再假装逃跑,诱使他来到平坦地域,然后便能进行攻击了。”慕容恪听从了这一意见。 魏兵回师追到平坦的地域,慕容恪把军队分为三部分,对将领们说:“冉闵生性轻敌,锐气十足,又自认为兵众较少,一定会拼死与我们作战。 我要在中军的阵地上集中优势兵力等着他,等到交战以后,你们从两翼发起攻击,攻无不克。”于是他就选择五千名善于射箭的鲜卑人,用铁链把他们的马匹联结起来,形成方阵,布置在前面。 冉闵所骑的骏马名叫朱龙,日行千里。 只见他左手持有两刃矛,右手拿着钩戟,用来攻击前燕兵,杀掉了三百多人。 当他望见宽大的仪仗旗帜后,知道这便是中军,就径直发起冲击。 这时,前燕军的其他两部分从两翼夹击,彻底攻破了冉闵的部队。 他们把冉闵团团围住,冉闵突破重围向东逃窜了二十多里,不巧骏马朱龙突然死亡,冉闵被前燕兵俘获。 前燕兵杀掉了魏国仆射刘群,抓到了董闵、张温及冉闵,把他们全都送往蓟城。 冉闵的儿子冉操逃到鲁口。 高开负伤而死。 慕容恪进军驻扎于常山,慕容俊命令他镇守中山。 己卯,冉闵至蓟。 俊大赦。 立闵而责之曰:“汝奴仆下才,何得妄称帝?”闵曰:“天下大乱,尔曹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得不称帝邪!”俊怒,鞭之三百,送于龙城。 己卯(二十日),冉闵被押送到蓟城。 慕容俊实行大赦。 慕容俊让冉闵站在那里斥责他说:“你不过是才能低下的奴仆,怎么能妄自称帝?”冉闵说:“天下大乱,你们夷狄禽兽之类尚可称帝,何况我中原英雄,为什么不能称帝呢!”慕容俊大怒,打了他三百鞭,把他送到龙城。 慕容霸军至绎幕,段勤与弟思聪举城降。 慕容霸的军队抵达绎幕,段勤和他的弟弟段思聪投降,举城投降。 甲申,俊遣慕容评及中尉侯龛帅精骑万人攻邺。 癸巳,至邺,魏蒋及太子智闭城拒守,城外皆降于燕,刘宁及弟崇帅胡骑三千奔晋阳。 甲申(二十五日),慕容俊派慕容评及中尉侯龛率领精锐骑兵一万人进攻邺城。 癸已(疑误),抵达邺城,魏国的蒋及太子冉智紧闭城门抵抗固守,城外的兵众全都投降了前燕军。 刘宁及他的弟弟刘崇率领三千胡人骑兵逃奔晋阳。 秦以张遇为征东大将军、豫州牧。 前秦任命张遇为征东大将军、豫州牧。 五月,秦主健攻张琚于宜秋,斩之。 五月,前秦国主苻健在宜秋攻打张琚,将其斩杀。 邺中大饥,人相食,故赵时宫人被食略尽。 蒋使侍中缪嵩、詹事刘猗奉表请降,且求救于谢尚。 庚寅,燕王俊遣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右司马皇甫真等帅步骑二万助慕容评攻邺。 邺中地区发生严重饥荒,人们互相残食,过去后赵的宫人被残食殆尽。 蒋派侍中缪嵩、詹事刘猗向东晋朝廷进奉降表,请求投降,并且向谢尚求救。 庚寅(初二),前燕王慕容俊派广威将军慕容军、殿中将军慕舆根、右司马皇甫真等人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协助慕容评攻打邺城。 辛卯,燕人斩冉闵于龙城。 会大旱、蝗,燕王俊谓闵为祟,遣使祀之,谥曰悼武大王。 辛卯(初三),前燕人在龙城斩杀了冉闵。 恰好这时发生了严重的旱灾、蝗灾,前燕王慕容俊说这是冉闵在作祟,便派使臣去祭祀他,给他追封谥号为悼武天王。 初,谢尚使戴施据枋头,施闻蒋求救,乃自仓垣徙屯棘津,止使者求传国玺。 刘猗使缪嵩还邺白,疑尚不能救,沈吟未决。 六月,施帅壮士百余人入邺,助守三台,绐之曰:“今燕寇在外,道路不通,玺未敢送也。 卿且出以付我,我当驰白天子。 天子闻玺在吾所,信卿至诚,必多发兵粮以相救饷。”以为然,出玺付之。 施宣言使督护何融迎粮,阴令怀玺送于枋头。 甲子,蒋帅锐卒五千及晋兵出战,慕容评大破之,斩首四千级,脱走入城。 当初,谢尚派戴施据守枋头,戴施听说蒋派人前来求救,就从仓垣移师到棘津驻扎,阻拦了蒋派出的使者,索要传国印玺。 刘猗让缪嵩返回邺城禀报蒋。 蒋怀疑谢尚不能前来援救。 犹豫不决。 六月,戴施率领一百多名勇士进入邺城,帮助守卫三台,并哄骗蒋说:“如今燕寇陈兵城外,道路不通,传国印玺还不敢送走。 你姑且把它拿出来交给我,我将策马迅速禀报天子。 天子听到传国印玺在我们这里,会真诚地相信你,一定会多多地下发兵粮以救助你的困难。”蒋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就拿出传国印玺交给了他。 戴施公开宣称派督护何融去迎接兵粮,暗地里却怀揣传国印玺送到了枋头。 甲子(初六),蒋率领精锐部卒五千人及东晋的士兵出城战斗,被慕容评彻底打败,四千多人被斩首,蒋逃回邺城。 甲申,秦主健还长安。 甲申(二十六日),前秦国主苻健返回长安。 谢尚、姚襄共攻张遇于许昌。 秦主健遣丞相东海王雄、卫大将军平昌王菁略地关东,帅步骑二万救之。 丁亥,战于颍水之诫桥,尚等大败,死者万五千人。 尚奔还淮南,襄弃辎重,送尚于芍陂;尚悉以后事付襄。 殷浩闻尚败,退屯寿春。 秋,七月,秦丞相雄徙张遇及陈、颍、许、洛之民五万余户于关中,以右卫将军杨群为豫州刺史,镇许昌。 谢尚降号建威将军。 谢尚、姚襄一起在许昌攻打张遇。 前秦国主苻健派丞相东海王苻雄、卫大将军平昌王苻菁攻占关东地区,率领二万步、骑兵去援救张遇。 丁亥(二十九日),双方在颍水的诫桥交战,谢尚等大败,死亡一万五千人。 谢尚逃回淮南,姚襄扔掉了军用物资,护送谢尚到了芍陂。 谢尚 把自己的后事全托付给了姚襄。 殷浩听到谢尚失败的消息,退到寿春驻扎。 秋季,七月,前秦丞相苻雄把张遇及陈郡、颍川、许昌、洛阳的百姓五万多户迁徙到关中,任命右卫将军杨群为豫州刺史,镇守许昌。 谢尚贬降名号为建威将军。 赵故西中郎将王擢遣使请降,拜擢秦州刺史。 后赵国过去的西中郎将王擢派遣使者向东晋请求投降,朝廷授予王擢秦州刺史职务。 丁酉,以武陵王为太宰。 丁酉(初十),东晋朝廷任命武陵王司马为太宰。 丙辰,燕王俊如中山。 丙辰(二十九日),前燕王慕容俊到中山。 王午闻魏败,时邓恒已死,午自称安国王。 八月,戊辰,燕王俊遣慕容恪、封奕、阳骛攻之,午闭城自守,送冉操诣燕军,燕人掠其禾稼而还。 王午听说了魏国失败的消息,当时邓恒已经死去,王午自称安国王。 八月,戊辰(十一日),前燕王慕容俊派慕容恪、封奕、阳鹜攻打他,王午紧闭城门自守,把冉操送给燕军,燕人把他们的庄稼砍掠一空后返回去了。 庚午,魏长水校尉马愿等开邺城纳燕兵,戴施、蒋悬缒而下,奔于仓垣。 慕容评送魏后董氏、太子智、太尉申钟、司空条枚等及乘舆服御于蓟。 尚书令王简、左仆射张乾、右仆射郎肃皆自杀。 燕王俊诈云董氏得传国玺献之,赐号奉玺君,赐冉智爵海宾侯。 以申钟为大将军右长史;命慕容评镇邺。 庚午(十三日),魏国长水校尉马愿等人打开邺城城门,让前燕军队进入,戴施、蒋系着绳子从城墙上滑下来,逃奔到仓垣。 慕容评把魏后董氏、太子冉智、太尉申钟、司空条攸以及王宫车乘服饰送至蓟城。 尚书令王简、左仆射张乾、右仆射郎萧全都自杀。 前燕王慕容俊谎称董氏得到了传国印玺,并献给了他,因此赐董后号为奉玺君,赐封冉智以海宾侯爵位。 任命申钟为大将军右长史。 命令慕容评镇守邺城。 桓温使司马勋助周抚讨萧敬文于涪城,斩之。 桓温派司马勋帮助周抚在涪城讨伐萧敬文,杀掉了他。 谢尚自枋头迎传国玺至建康,百僚毕贺。 谢尚从枋头迎接传国印玺抵达建康,朝廷百官,一同庆贺。 秦以雷弱儿为大司马,毛贵为太尉,张遇为司空。 前秦任命雷弱儿为大司马,毛贵为太尉,张遇为司空。 殷浩之北伐也,中军将军王羲之以书止之,不听。 既而无功,复谋再举。 羲之遗浩书曰:“今以区区江左,天下寒心,固已久矣,力争武功,非所当作。 自顷处内外之任者,未有深谋远虑,而疲竭根本,各从所志,竟无一功可论,遂令天下将有土崩之势;任其事者,岂得辞四海之责哉!今军破于外,资竭于内,保淮之志,非所复及,莫若还保长江,督将各复旧镇;自长江以外,羁縻而已。 引咎责躬,更为善治,省其赋役,与民更始,庶可以救倒悬之急也!使君起于布衣,任天下之重,当董统之任,而败丧至此,恐阖朝群贤未有与人分其谤者。 若犹以前事为未工,故复求之分外,宇宙虽广,自容何所!此愚智所不解也。” 殷浩北伐的时候,中军将军王羲之写信劝他不要去,他没有听从。 此后无功而返,他便图谋再一次出征。 王羲之给殷浩写信说:“如今我们占据着区区江左之地,天下人为之心寒,本来已经很久了。 力争战功,不是现在该干的事情。 近来在朝廷内外任职的官员们,没有深谋远虑,却任意挥霍摧残国家的根基,每个人都追求实现自己的志向,最终却没有一桩战功可言,于是使天下大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干这种事情的人,岂能让他推卸掉天下人的责怪!如今在外边军队被攻破,在国内资财被耗尽,保全淮南的志向,已经不再是力所能及的了,不如回来确保长江,督将们再各自镇守旧地,长江以远的地区,保持着联系就可以了。 官员们引咎自责,重新实施良好的治理方法,减免赋税徭役,与百姓一起从头奋斗,或许还可以解救千钧一发的危急局势。 您出身于布衣百姓,承担着天下的重任,掌管着督察统管之责,然而却失败落魄到如此地步,恐怕满朝廷的那些贤士没有一个会愿意为别人分担责任。 如果您还觉得以前的事情考虑得不周到、细致,所以应该再去追求分外之功,那么虽说宇宙广大,恐怕也容不下您!这就是我愚钝的头脑所不能理解的。” 又与会稽王昱笺曰:“为人臣谁不愿尊其主,比隆前世;况遇难得之运哉!顾力有所不及,岂可不权轻重而处之也!今虽有可喜之会,内求诸己,而所忧乃重于所喜。 功未可期,遗黎歼尽,劳役无时,征求日重,以区区吴、越经纬天下十分之九,不亡何待!而不度德量力,不弊不已,此封内所痛心叹悼而莫敢吐诚者也。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愿殿下更垂三思,先为不可胜之基,须根立势举,谋之未晚。 若不行,恐麋鹿之游,将不止林薮而已!愿殿下暂废虚远之怀,以救倒悬之急,可谓以亡为存,转祸为福也。”不从。 王羲之又给会稽王司马昱去信说:“作为臣下,谁不愿意尊奉自己的君主,希望他的事业和前代一样兴隆昌盛呢?况且是在遇到了难得的时运的时候。 只不过在力量有所不及的情况下,难道能不权衡轻重而随意行事吗!如今虽然有令人可喜的机会,但看看自身的情况,令人担忧的事情仍然多于令人可喜的事情。 成功未可预期,遗民损失殆尽,劳役毫无时限,征敛日益繁重,以区区吴、越之地去征服统治天下十分之九的广阔地区,不灭亡又会怎样呢!不权衡自己的德行与力量,不彻底失败就不善罢某休,这就是国内人士所痛心疾首而又不敢直说的话。 ‘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但未来的还可以补救。 ’希望殿下再度三思,先奠定不可战胜的根基,等到根基牢固、势力强大时再作图谋,那也为时不晚。 如果不这样做,恐怕危险就会降临到我们江南!希望殿下能暂时放弃虚华高远的想法,以挽救眼前千钧一发的危急局势,这才可以说是以亡图存,转祸为福。”司马昱没有听从王羲之的劝告。 九月,浩屯泗口,遣河南太守戴施据石门,荥阳太守刘遁据仓垣。 浩以军兴,罢遣太学生徒,学校由此遂废。 九月,殷浩驻扎在泗口,派河南太守戴施占据石门,荥阳太守刘遁占据仓垣。 殷浩以征集财物供军用为由,停止了太学学生的学习,并将他们遣散回去,学校从此也就关闭了。 冬,十月,谢尚遣冠军将军王侠攻许昌,克之。 秦豫州刺史杨群退屯弘农。 征尚为给事中,戍石头。 冬季,十月,谢尚派冠军将军王侠攻克了许昌。 前秦的豫州刺史杨群撤退驻扎在弘农。 东晋朝廷征召谢尚为给事中,戍卫石头。 丁卯,燕王俊还蓟。 丁卯(十一日),前燕王慕容俊回到蓟城。 故赵将拥兵据州郡者,各遣使降燕;燕王俊以王擢为益州刺史,夔逸为秦州刺史,张平为并州刺史,李历为兖州刺史,高昌为安西将军,刘宁为车骑将军。 过去后赵国的将领中带领士兵占据州郡的人,各自都派使者向前燕投降,前燕王慕容俊任命王擢为益州刺史,夔逸为秦州刺史,张平为并州刺史,李历为兖州刺史,高昌为安西将军,刘宁为车骑将军。 慕容恪屯安平,积粮,治攻具,将讨王午。 丙戌,中山苏林起兵于无极,自称天子;恪自鲁口还讨林。 闰月,戊子,燕王俊遣广威将军慕舆根助恪攻林,斩之。 王午为其将秦兴所杀。 吕护杀兴,复自称安国王。 慕容恪驻扎在安平,储备粮食,准备进攻的武器装备,将要讨伐王午。 丙戌(疑误),中山人苏林在无极起兵,自称天子。 慕容恪从鲁口返回讨伐苏林。 闰十月,戊子(初三),前燕王慕容俊派广威将军慕舆根帮助慕容恪攻打苏林,把他杀掉了。 王午被他的将领秦兴杀掉,吕护杀了秦兴,又自称安国王。 燕群僚共上尊号于燕王俊,俊许之。 十一月,丁卯,始置百官,以国相封奕为太尉,左长史阳骛为尚书令,右司马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典书令张为右仆射;其余文武,拜授有差。 戊辰,俊即皇帝位,大赦;自谓获传国玺,改元元玺。 追尊武宣王为高祖武宣皇帝,文明王为太祖文明皇帝。 时晋使适至燕,俊谓曰:“汝还白汝天子,我承人乏,为中国所推,已为帝矣!”改司州为中州;建留台于龙都。 以玄菟太守乙逸为尚书,专委留务。 前燕国的官员们共同给前燕王慕容俊进上皇帝尊号,慕容俊同意了。 十一月,丁卯(十二日),开始设置百官,任命国相封奕为太尉,左长史阳鹜为尚 书令,右司马皇甫真为尚书左仆射,典书令张为右仆射。 其余的文武官员,授予的官职各有等差。 戊辰(十三日),慕容俊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自称获 得了传国印玺,改年号为元玺。 追尊武宣王慕容为高祖武宣皇帝,文明王慕容为太祖文明皇帝。 这时东晋的使者恰好抵达前燕,慕容俊对他说:“你回去禀报你的天子,我趁着天下无人才的时机,被中原地区推举,已经成为皇帝了!”慕容俊将司州改为中州,在当初的国都龙城建立了留台。 任命玄菟太守乙逸为尚书,专门委任他掌管留台事务。 秦丞相雄攻王擢于陇西,擢奔凉州,雄还屯陇东。 张重华以擢为征虏将军、秦州刺史,特宠待之。 前秦丞相苻雄在陇西攻打王擢,王擢逃奔到凉州,苻雄返回,驻扎在陇东。 张重华任命王擢为征虏将军、秦州刺史,特别宠待他。 九年(癸丑、353) 九年(癸丑,公元353年) 春,正月,乙卯朔,大赦。 春季,正月,乙卯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二月,庚子,燕主俊立其妃可足浑氏为皇后,世子晔为皇太子,皆自龙城迁于蓟宫。 二月,庚子(十七日),前燕国主慕容俊立他的后妃可足浑氏为皇后,立长子慕容晔为皇太子,他们全都从龙城迁至蓟城王宫。 张重华遣将军张弘、宋修会王擢帅步骑万五千伐秦;秦丞相雄、卫将军菁拒之,大败凉兵于龙黎,斩首万二千级,虏张弘、宋修;王擢弃秦州,奔姑臧。 秦主健以领军将军苻愿为秦州刺史,镇上。 张重华派将军张弘、宋修会合王擢率领步、骑兵一万五千人讨伐前秦,前秦丞相苻雄、卫将军苻菁率兵抵抗,凉兵在龙黎被彻底打败,一万二千人被斩首,张弘、宋修被俘。 王擢放弃了秦州,逃到姑臧。 前秦国主苻健任命领军将军苻愿为秦州刺史,镇守上。 三月,交州刺史阮敷讨林邑,破五十余垒。 三月,东晋交州刺史阮敷讨伐林邑国,攻破了五十多座营垒。 赵故卫尉常山李犊聚众数千人叛燕。 后赵国原来的卫尉常山人李犊聚集兵众数千人背叛了前燕。 西域胡刘康诈称刘曜子,聚众于平阳,自称晋王;夏,四月,秦左卫将军苻飞讨擒之。 西域胡人刘康谎称自己是刘曜的儿子,在平阳聚集兵众,自称晋王。 夏季,四月,前秦左卫将军苻飞讨伐并擒获了他。 以安西将军谢尚为尚书仆射。 东晋朝廷任命安西将军谢尚为尚书仆射。 五月,张重华复使王擢帅众二万伐上,秦州郡县多应之;苻愿战败,奔长安。 重华因上疏请伐秦,诏进重华凉州牧。 五月,张重华再次派王擢率领兵众二万人讨伐上,秦州的郡县大多都响应他们。 苻愿被打败,逃至长安。 张重华于是就向东晋朝廷上疏,请求讨伐前秦。 朝廷下诏,晋升张重华为凉州牧。 燕主俊遣卫将军恪讨李犊,犊降,遂东击吕护于鲁口。 前燕国主慕容俊派卫将军慕容恪讨伐李犊,李犊投降。 于是慕容恪东进,到鲁口攻打吕护。 六月,秦苻飞攻氐王杨初于仇池,为初所败。 丞相雄、平昌王菁帅步骑四万屯于陇东。 六月,前秦苻飞在仇池攻打氐王杨初,但被杨初打败。 丞相苻雄、平昌王苻菁率领四万步、骑兵驻扎在陇东。 秦主健纳张遇继母韩氏为昭仪,数于众中谓遇曰:“卿,吾假子也。”遇耻之,因雄等精兵在外,阴结关中豪杰,欲灭苻氏,以其地来降。 秋,七月,遇与黄门刘晃谋夜袭健,晃约开门以待之。 会健使晃出外,晃固辞,不得已而行。 遇不知,引兵至门,门不开;事觉,伏诛。 于是孔持起池阳,刘珍、夏侯显起,乔秉起雍,胡阳赤起司竹,呼延毒起灞城,众数万人,各遣使来请兵。 前秦国主苻健纳娶张遇的继母韩氏为昭仪,他多次在人们当中对张遇说:“你是我的养子!”张遇对此感到耻辱,便趁着苻雄等精兵在外征战的机会,暗中联络关中的豪杰,想灭掉苻氏,把他所占据的地方降附东晋。 秋季,七月,张遇和黄门刘晃密谋夜袭苻健,刘晃约定到时开门等待。 恰巧苻健派刘晃外出,他再三推辞,不得已只好去了。 而张遇不知道此事,当他带领士兵来到门前时,门没有打开。 事情败露,张遇被杀。 这时,孔持在池阳起事,刘珍、夏侯显在县起事,乔秉在雍县起事,胡阳赤在司竹起事,呼延毒在灞城起事,参加者达数万人,他们各自都派遣使者来向东晋请求援兵。 秦以左仆射鱼遵为司空。 前秦任命左仆射鱼遵为司空。 九月,秦丞相雄帅众二万还长安,遣平昌王菁略定上洛,置荆州于丰阳川,以步兵校尉金城郭敬为刺史。 雄与清河王法、苻飞分讨孔持等。 九月,前秦丞相苻雄率领兵众二万人回到长安,派平昌王苻菁平定治理上洛,在丰阳川设置荆州,任命步兵校尉金城人郭敬为刺史。 苻雄与清河王苻法、苻飞分别讨伐孔持等人。 姚襄屯历阳,以燕、秦方强,未有北伐之志,乃夹淮广兴屯田,训厉将士。 殷浩在寿春,恶其强盛,囚襄诸弟,屡遣刺客刺之,刺客皆以情告襄。 安北将军魏统卒,弟憬代领部曲。 浩潜遣憬帅众五千袭之,襄斩憬,并其众。 浩愈恶之,使龙骧将军刘启守谯,迁襄于梁国蠡台,表授梁国内史。 姚襄驻扎在历阳,考虑到前燕、前秦势力正强,所以没有北伐的念头,就沿淮河两岸广泛开垦屯田,训练勉励将士。 殷浩在寿春,讨厌姚襄的日益强盛,于是就囚禁了他的弟弟们,并多次派遣刺客刺杀他。 然而刺客们却全都把实情告诉了姚襄。 安北将军魏统去世,弟弟魏憬代替他统领部曲家兵。 殷浩偷偷地派魏憬率领五千兵众袭击姚襄,但姚襄杀掉了魏憬,其兵众也被兼并。 殷浩因此越发讨厌姚襄,派龙骧将军刘启守卫谯郡,把姚襄调到梁国的蠡台,上表请求授予姚襄梁国内史职务。 魏憬子弟数往来寿春,襄益惧疑,遣参军权翼使于浩,浩曰:“身与姚平北共为王臣,休戚同之;平北每举动自专,甚失辅车之理,岂所望也!”翼曰:“平北英姿绝世,拥兵数万远归晋室者,以朝廷有道,宰辅明哲故也。 今将军轻信谗慝之言,与平北有隙,愚谓猜嫌之端,在此不在彼也。”浩曰:“平北姿性豪迈,生杀自由,又纵小人掠夺吾马;王臣之体,固若是乎?”翼曰:“平北归命圣朝,岂肯妄杀无辜!奸宄之人,亦王法所不容也,杀之何害!”浩曰:“然则掠马何也?”翼曰:“将军谓平北雄武难制,终将讨之,故取马欲以自卫耳。”浩笑曰:“何至是也!” 魏憬的子弟们多次往来寿春,姚襄越发怀疑、担心,就派参军权翼出使殷浩处。 殷浩对他说:“我本人与姚襄同是君主的臣下,休戚与共。 然而姚襄经常独断专行,有失辅车相依的道理,这难道是我所希望的事情吗!”权翼说:“姚襄英俊的风姿堪称绝世,他之所以带领数万兵将不辞遥远归附晋朝王室,是因为朝廷具有道义,大臣们贤明智慧的缘故。 如今将军轻信谗言匿语,与姚襄有了隔阂,我认为产生猜忌的根源,在您这里而不在姚襄那里。”殷浩说:“姚襄生性豪放不羁,随意生杀,又纵容小人抢夺我的马匹,君王臣下的行为,原本是这样的吗!”权翼说:“姚襄归附听命于圣哲王朝,怎么肯滥杀无辜!邪恶作乱之徒,就是帝王的法律也不能容忍,杀了他们有什么害处!”殷浩说:“那么,为什么抢夺我的马匹呢?”权翼说:“将军您认为姚襄雄勇刚健,难以控制,最终也要讨伐他,所以他才夺取您的马匹想用来自卫呵。”殷浩笑着说:“哪里到这种地步呢!” 初,浩阴遣人诱梁安、雷弱儿,使杀秦主健,许以关右之任;弱儿伪许之,且请兵应接。 浩闻张遇作乱,健兄子辅国将军黄眉自洛阳西奔,以为安等事已成。 冬,十月,浩自寿春帅众七万北伐,欲进据洛阳,修复园陵。 吏部尚书王彪之上会稽王昱笺,以为:“弱儿等容有诈伪,浩未应轻进。”不从。 当初,殷浩暗地里派人劝诱梁安、雷弱儿,让他们去刺杀前秦国主苻健,许诺把关右地区的官职封给他们。 雷弱儿表面上答应了,而且请求派兵接应。 殷浩听说张遇夜袭苻健,苻健哥哥的儿子辅国将军苻黄眉从洛阳向西逃奔,以为梁安等人的事情已经大功告成。 冬季,十月,殷浩从寿春出发,率领兵众七万人北伐,想进攻占据洛阳,以修复帝王的陵墓。 吏部尚书王彪之给会稽王司马昱上书认为:“雷弱儿等人会有诈伪,殷浩不应该轻举妄动。”司马昱对此未加理会。 浩以姚襄为前驱。 襄引兵北行,度浩将至,诈令部众夜遁,阴伏甲以邀之。 浩闻而追襄至山桑;襄纵兵击之,浩大败,弃辎重,走保谯城。 襄俘斩万余,悉收其资仗,使兄益守山桑,襄复如淮南。 会稽王昱谓王彪之曰:“君言无不中,张、陈无以过也!” 殷浩以姚襄作为北伐的前驱。 姚襄率兵北进,当预计殷浩将要抵达时,假装让士兵趁夜逃散,实际上却悄悄地埋伏起来等候阻击殷浩。 殷浩听说姚襄的士兵逃散,追赶姚襄来到山桑。 这时,姚襄突然发兵攻击,殷浩大败,丢弃了轻重装备,逃回去固守谯城。 姚襄俘虏斩杀了一万多人,全部收缴了他们的资财武器,派他的哥哥姚益镇守山桑,姚襄又回到了淮南。 会稽王司马昱对王彪之说:“你言无不中,张良、陈平也无法超过你呵!” 西平敬烈公张重华有疾,子曜灵才十岁,立为世子,赦其境内。 重华庶兄长宁侯祚,有勇力、吏干,而倾巧善事内外,与重华嬖臣赵长、尉缉等结异姓兄弟。 都尉常据请出之,重华曰:“吾方以祚为周公,使辅幼子,君是何言也!” 西平敬烈公张重华患病,儿子张曜灵才十岁,被立为太子,在境内实行大赦。 张重华的庶兄长宁侯张祚,力气很大,具有果敢勇猛的禀性和当官的才干,然而为人狡诈,善于看风行事,左右逢源,和张重华的宠臣赵长、尉缉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都尉常据请求把他调离,张重华说:“我正要把张祚当作周公,让他辅佐幼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 谢艾以罕之功有宠于重华,左右疾之,谮艾,出为酒泉太守。 艾上疏言:“权幸用事,公室将危,乞听臣入侍。”且言“长宁侯祚及赵长等将为乱,宜尽逐之。”十一月,己未,重华疾甚,手令征艾为卫将军,监中外诸军事,辅政;祚、长等匿而不宣。 谢艾因为罕之战的功劳,在张重华面前很受宠,周围的人对此很妒忌,就说坏话诬陷他。 张重华因此把他调离出去,任酒泉太守。 谢艾上疏说:“有权势而得宠的人当政,君王的政权将有危险,请求您接受我入宫侍奉。”而且还说:“长宁侯张祚及赵长等人将要作乱,应该把他们全都赶走。”十一月,己未(初十),张重华病重,亲手写下命令征召谢艾任卫将军,监察中外诸军事,辅佐朝政。 张祚、赵长等人将手令隐藏起来而不加以公布。 丁卯,重华卒,世子曜灵立,称大司马、凉州刺史、西平公。 赵长等矫重华遗令,以长宁侯祚为都督中外诸军事、抚军大将军,辅政。 丁卯(十八日),张重华去世,太子张曜灵即位,称为大司马、凉州刺史、西平公。 赵长等人假传张重华的遗令,让长宁侯张祚出任都督中外诸军事、抚军大将军,辅佐朝政。 殷浩使部将刘启、王彬之攻姚益于山桑,姚襄自淮南击之,启、彬之皆败死。 襄进据芍陂。 殷浩派部将刘启、王彬之在山桑攻打姚益,姚襄从淮南出兵反击,刘启、王彬之全都战败死亡。 姚襄继续前进,占据了芍陂。 赵末,乐陵朱秃、平原杜能、清河丁娆、阳平孙元各拥兵分据城邑,至是皆请降于燕;燕主俊以秃为青州刺史,能为平原太守,娆为立节将军,元为兖州刺史,各留抚其营。 后赵末年,乐陵人朱秃、平原人杜能、清河人丁娆、阳平人孙元各自拥兵,分别占据了所在的城邑,到这时,他们全都向前燕国请求投降。 前燕国主慕容俊任命朱秃为青州刺史,杜能为平原太守,丁娆为立节将军,孙元为兖州刺史,各自都留下来镇抚他们的营地。 秦丞相雄克池阳,斩孔持。 十二月,清河王法、苻飞克,斩刘珍、夏侯显。 前秦苻雄攻克池阳,斩杀了孔持。 十二月,清河王苻法、苻飞攻克县,斩杀了刘珍、夏侯显。 姚襄济淮,屯盱眙,招掠流民,众至七万,分置守宰,劝课农桑;遣使诣建康罪状殷浩,并自陈谢。 诏以谢尚都督江西·淮南诸军事、豫州刺史,镇历阳。 姚襄渡过淮河,驻所在盱眙,招募掳掠流民,人数多达七万,分别设置地方长官,勉励督促他们从事农耕蚕桑。 姚襄还派遣使者到建康报告殷浩的罪行,并且陈述自己的谢意。 东晋朝廷下诏,任命谢尚为都督江西、淮南诸军事、豫州刺史、镇守历阳。 凉右长史赵长等建议,以为“时难未夷,宜立长君,曜灵冲幼,请立长宁侯祚。”张祚先得幸于重华之母马氏,马氏许之,乃废张曜灵为凉宁侯,立祚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 祚既得志,恣为淫虐,杀重华妃裴氏及谢艾。 前凉右长史赵长等人提出建议,认为“目前的灾难尚未平定,应该立年长者为君王。 张曜灵年龄幼小,请求立长宁侯张祚。”张祚原先很得张重华的母亲马氏的宠幸,马氏同意了,于是就将张曜灵废黜为凉宁侯,立张祚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凉公。 张祚达到目的以后,肆无忌惮地施展淫威暴虐,杀掉了张重华的妃裴氏及谢艾。 燕卫将军恪、抚军将军军、左将军彪等屡荐给事黄门侍郎霸有命世之才,宜总大任。 是岁,燕主俊以霸为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刺史,镇常山。 前燕卫将军慕容恪、抚军将军慕容军、左将军慕容彪等人曾经屡次荐举给事黄门侍郎慕容霸,说他有显赫于世的才能,应该总揽重任。 这一年,前燕国主慕容俊任命慕容霸为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刺史、镇守常山。 十年(甲寅、354) 十年(甲寅,公元354年) 春,正月,张祚自称凉王,改建兴四十二年为和平元年;立妻辛氏为王后,子太和为太子;封弟天锡为长宁侯,子庭坚为建康侯,曜灵弟玄靓为凉武侯;置百官,效祀天地,用天子礼乐。 尚书马岌切谏,坐免官。 郎中丁琪复谏曰:“我自武公以来,世守臣节,抱忠履谦五十余年,故能以一州之众,抗举世之虏,师徒岁起,民不告疲,殿下勋德未高于先公,而亟谋革命,臣未见其可也。 彼士民所以用命,四远所以归向者,以吾能奉晋室故也。 今而自尊,则中外离心,安能以一隅之地拒天下之强敌乎!”祚大怒,斩之于阙下。 春季,正月,张祚自称凉王,改建兴四十二年为和平元年。 立妻子辛氏为王后,儿子张太和为太子。 封弟弟张天锡为长宁侯,儿子张庭坚为建康侯,张曜灵的弟弟张玄靓为凉武侯。 设置了百官,在郊外祭祀天地,使用天子的礼节器乐。 尚书马岌恳切地加以劝谏,被加罪免官。 郎中丁琪又劝谏他说:“我们自从武公张轨以来,历代谨守臣下的节义,胸怀忠诚,行事谦恭五十多年,所以才能用区区一州的兵众抵抗整个天下的敌人,虽然士兵连年征战,但百姓并不诉说困倦。 殿下的功勋与德行并没有高出先公,然而却迫不及待地谋求改变命运,臣下没见过这样做能行得通的。 那些士兵百姓之所以能够听命,远方的部族之所以能归附向往,就是因为我们能尊奉晋皇室的缘故。 如今您自尊为帝,则会内外离心,还怎么能够靠一隅之地抗拒天下的强敌呢!”张祚勃然大怒,在宫殿前把丁琪杀掉了。 故魏降将周成反,自宛袭洛阳。 辛酉,河南太守戴施奔鲔渚。 过去魏国投降过来的将领周成造反,从宛县出发袭击洛阳。 辛酉(十三日),河南太守戴施逃奔到鲔渚。 秦丞相雄克司竹;胡阳赤奔霸城,依呼延毒。 前秦丞相苻雄攻克司竹。 胡阳赤逃奔到霸城,依附了呼延毒。 中军将军、扬州刺史殷浩连年北伐,师徒屡败,粮械都尽;征西将军桓温因朝野之怨,上疏数浩之罪,请废之。 朝廷不得已,免浩为庶人,徙东阳之 信安。 自此内外大权一归于温矣。 中军将军、扬州刺史殷浩连年北伐,士兵屡屡被打败,粮饷武器全都消耗殆尽。 征西将军桓温借朝野上下对殷浩的怨愤,上书列举殷浩的罪行,请求将他黜免。 朝廷不得已,将殷浩免官,贬为庶人,流放到东阳郡的信安县。 从此,朝廷内外的大权统统集中在桓温手里了。 浩少与温齐名,而心竞不相下,温常轻之。 浩既废黜,虽愁怨不形辞色,常书空作“咄咄怪事”字。 久之,温谓掾郗超曰:“浩有德有言,向为令仆,足以刑百揆,朝廷用违其才耳。”将以浩为尚书令,以书告之。 浩欣然许焉,将答书,虑有谬误,开闭者十数,竟达空函。 温大怒,由是遂绝,卒于徙所。 以前会稽内史王述为扬州刺史。 殷浩年轻时就和桓温齐名,双方暗自争胜,不相上下,但桓温经常轻视他。 殷浩被废黜以后,虽然忧愁怨愤之情不形于色,但常常用手在空中书写“咄咄怪事”四个字。 过了很久,桓温对手下的属官郗超说:“殷浩有德行,善言辞,假如以前让他出任尚书令或仆射,足以成为百官的楷模,朝廷对他的任用,配不上他本身的才能。”桓温准备任命殷浩为尚书令,写信告诉了他。 殷浩对此欣然应允,在准备送出复信时,担心信中还有不妥之处,便拆开封检查了十多次,最后忙中出错,送达桓温手里的竟然只是一个空信封。 桓温勃然大怒,从此断绝了启用殷浩的想法,殷浩死于流放之地。 任命以前的会稽内史王述为扬州刺史。 二月,乙丑,桓温统步骑四万发江陵;水军自襄阳入均口,至南乡;步兵自淅川趣武关;命司马勋出子午道以伐秦。 二月,乙丑(疑误),桓温统领步兵和骑兵四万人从江陵出发。 水军从襄阳进入均口,抵达南乡;步兵从淅川直奔武关。 命令司马勋出子午道去讨伐前秦。 燕卫将军恪围鲁口,三月,拔之。 吕护奔野王,遣弟奉表谢罪于燕,燕以护为河内太守。 前燕国卫将军慕容恪包围了鲁口。 三月,攻下了该地。 吕护逃奔到野王,派弟弟上表向前燕谢罪,前燕任命吕护为河内太守。 姚襄遣使降燕。 姚襄派遣使者向前燕投降。 燕王俊以慕容评为镇南将军,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诸军事,权镇洛水;以慕容强为前锋都督,督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进据河南。 前燕国主慕容俊任命慕容评为镇南将军,都督秦、雍、益、梁、江、扬、荆、徐、兖、豫十州诸军事,权且镇守洛水。 任命慕容强为前锋都督,督察荆、徐二州,缘淮诸军事,他率兵前进,占据了黄河以南。 桓温别将攻上洛,获秦荆州刺史郭敬;进击青泥,破之。 司马勋掠秦西鄙,凉秦州刺史王擢攻陈仓以应温。 秦主健遣太子苌、丞相雄、淮南王生、平昌王菁、北平王硕帅众五万军于柳以拒温。 夏,四月,己亥,温与秦兵战于蓝田。 秦淮南王生单骑突陈,出入以十数,杀伤晋将士甚众。 温督众力战,秦兵大败;将军桓冲又败秦丞相雄于白鹿原。 冲,温之弟也。 温转战而前,壬寅,进至灞上。 秦太子苌等退屯城南,秦主健与老弱六千固守长安小城,悉发精兵三万,遣大司马雷弱儿等与苌合兵以拒温。 三辅郡县皆来降。 温抚谕居民,使安堵复业。 民争持牛酒迎劳,男女夹路观之,耆老有垂泣者,曰:“不图今日复睹官军!” 桓温的另一位将领攻打上洛,俘获了前秦荆州刺史郭敬,继续前进,又攻破了青泥。 司马勋夺取了前秦的西部边陲地带,前凉秦州刺史王擢攻打陈仓以接应桓温。 前秦国主苻健派太子苻苌、丞相苻雄、淮南王苻生、平昌王苻菁、北平王苻硕率领五万兵众驻扎在柳,以阻击桓温。 夏季,四月,己亥(二十二日),桓温与前秦军队在蓝田交战。 前秦淮南王苻生单枪匹马冲入敌阵,往返十多次,杀死杀伤了众多的东晋将士。 桓温督促兵众奋力拼搏,前秦军队终于被打得大败。 将军桓冲又在白鹿原打败了前秦丞相苻雄。 桓冲是桓温的弟弟。 桓温转战前进,壬寅(二十五日),到达灞上。 前秦太子苻苌等退守驻扎在城南,前秦国主苻健与六千老弱民众固守长安小城,把三万精锐兵士全部派出,让大司马雷弱儿等人与苻苌会合兵力,以抵抗桓温。 三辅地区的郡县全都投降。 桓温安抚告谕当地居民,让他们安居复业,当地的百姓争先恐后地带着酒肉迎接慰劳桓温的部队,男男女女夹道围观,有些老年人还激动地流下了眼泪,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朝廷的军队!” 秦丞相雄帅骑七千袭司马勋于子午谷,破之,勋退屯女娲堡。 前秦丞相苻雄率领骑兵七千人在子午谷袭击司马勋,司马勋的部队被攻破,退守女娲堡。 戊申,燕主俊封抚军将军军为襄阳王,左将军彭为武昌王;以卫将军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封太原王;镇南将军评为司徒、骠骑将军,封上庸王;封安东将军霸为吴王;左贤王友为范阳王,散骑常侍厉为下邳王,散骑常侍宜为庐江王,宁北将军度为乐浪王;又封弟桓为宜都王,逮为临贺王,徽为河间王,龙为历阳王,纳为北海王,秀为兰陵王,岳为安丰王,德为梁公,默为始安公,偻为南康公;子咸为乐安王,亮为勃海王,温为带方王,涉为渔阳王,为中山王;以尚书令阳骛为司空,仍守尚书令。 戊申(疑误),前燕国主慕容俊封抚军将军慕容军为襄阳王,左将军慕容彭为武昌王。 任命卫将军慕容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并封为太原王。 任命镇南将军慕容评为司徒、骠骑将军,并封为上庸王。 封安东将军慕容霸为吴王,左贤王慕容友为范阳王,散骑常侍慕容厉为下邳王,散骑常侍慕容宜为庐江王,宁北将军慕容度为乐浪王。 还对他的弟弟们进行了赐封:慕容桓为宜都王,慕容逮为临贺王,慕容徽为河间王,慕容龙为历阳王,慕容纳为北海王,慕容秀为兰陵王,慕容岳为安丰王,慕容德为梁公,慕容默为始安公,慕容偻为南康公。 封儿子慕容臧为乐安王,慕容亮为勃海王,慕容温为带方王,慕容涉为渔阳王,慕容为中山王。 任命尚书令阳鹜为司空,仍旧职守尚书令。 命冀州刺史吴王霸徙治信都。 初,燕王奇霸之才,故名之曰霸,将以为世子;群臣谏而止,然宠遇犹逾于世子。 由是俊恶之,以其尝坠马为折齿,更名曰;寻以其应谶文,更名曰垂;迁侍中,录留台事,徙镇龙城。 垂大得东北之和,俊愈恶之,复召还。 慕容俊命令冀州刺史、吴王慕容霸把治所迁到信都。 当初,前燕王慕容认为慕容霸才能卓越,所以给他起名叫“霸”,准备以他作为太子。 因为群臣的劝谏,最终没这样做,然而对他的宠爱程度仍然超过了太子。 因此慕容俊很嫉妒,便以慕容霸曾经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坏了牙齿为由,把他的名字改为“”。 不久又以他应验了谶文中的谶语为由,改其名为“垂”。 慕容垂升迁为侍中,总领留台事务,被调动去镇守龙城。 慕容垂深得东北民众的拥戴,慕容俊对他越发嫉妒,又召他返回。 五月,江西流民郭敞等执陈留内史刘仕,降于姚襄。 建康震骇,以吏部尚书周闵为中军将军,屯中堂,豫州刺史谢尚自历阳还卫京师,固江备守。 五月,江西的流民郭敞等一千多人挟持着陈留内史刘仕投降了姚襄。 东晋朝廷十分震惊,任命吏部尚书周闵为中军将军,驻扎宫中,豫州刺史谢尚从历阳返回,戍卫京师,加固长江防线,严密守备。 王擢拔陈仓,杀秦扶风内史毛难。 王擢攻克陈仓,杀掉了前秦的扶风内史毛难。 北海王猛,少好学,倜傥有大志,不屑细务,人皆轻之。 猛悠然自得,隐居华阴。 闻桓温入关,披褐诣之,扪虱而谈当世之务,旁若无人。 温异之,问曰:“吾奉天子之命,将锐兵十万为百姓除残贼,而三秦豪杰未有至者,何也?”猛曰:“公不远数千里,深入敌境,今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知公心,所以不至。”温嘿然无以应,徐曰:“江东无卿比也!”乃署猛军谋祭酒。 北海人王猛,从小好学,才能卓越,胸怀大志,不屑于琐碎事务,人们都轻视他。 王猛却悠然自得,隐居于华阴。 当他听说桓温入关后,便披着粗布衣服去拜访他,边摸着虱子边谈论当时的大事,旁若无人。 桓温觉得他与众不同,便问道:“我奉天子之命,统帅十万精兵为百姓消灭残存的寇贼,然而三秦的豪杰之士至今没有人前来归附,这是为什么呢?”王猛说:“您不远数千里,深入敌土,如今长安近在咫尺而您却不横渡灞水,百姓们不知道您的意图,所以不来。”桓温沉默不语,无以应答,过了一会儿说:“长江以南没有人能和你相比!”于是就安排王猛暂任军谋祭酒。 温与秦丞相雄等战于白鹿原,温兵不利,死者万余人。 初,温指秦麦以为粮,既而秦人悉芟麦,清野以待之,温军乏食。 六月,丁丑,徙关中三千余户而归。 以王猛为高官督护,欲与俱还,猛辞不就。 桓温与前秦丞相苻雄等在白鹿原交战,桓温的军队失利,死亡一万多人。 当初,桓温指望以前秦地区的麦子来作军粮,后来前秦人把麦子全都收割了,等待桓温的只有经过清理的空旷农田,所以桓温的军队军粮匮乏,六月,丁丑(初一),桓温裹挟关中的三千多户人家开始撤返。 任命王猛为高官督护,想让他和自己一同返回,王猛坚决推辞,不予接受。 呼延毒帅众一万从温还。 秦太子苌等随温击之,比至潼关,温军屡败,失亡以万数。 呼延毒率领兵众一万人跟随桓温撤返。 前秦太子苻苌等人则紧紧追击桓温,一路上桓温的军队屡战屡败,等到抵达潼关时,兵士损失死亡已数以万计。 温之屯灞上也,顺阳太守薛珍劝温径进逼长安;温弗从。 珍以偏师独济,颇有所获。 及温退,乃还,显言于众,自矜其勇而咎温之持重;温杀之。 桓温驻扎在灞上的时候,顺阳太守薛珍劝说桓温直接进逼长安,桓温没有听从。 薛珍就带领一部分军队独自渡过灞水,很有收获。 等到桓温撤退时,他返了回来,向兵众大肆炫耀,自夸他的勇敢果断而责怪桓温的谨小慎微。 桓温把他杀掉了。 秦丞相雄击司马勋、王擢于陈仓,勋奔汉中,擢奔略阳。 前秦丞相苻雄在陈仓攻击司马勋、王擢,司马勋逃奔汉中,王擢逃奔略阳。 秦以光禄大夫赵俱为洛阳刺史,镇宜阳。 前秦任命光禄大夫赵俱为洛州刺史,镇守宜阳。 秦东海敬武王雄攻乔秉于雍;丙申,卒。 秦主健哭之呕血,曰:“天不欲吾平四海邪!何夺吾元才之速也?”赠魏王,葬礼依晋安平献王故事。 雄以佐命元勋,权侔人主,而谦恭泛爱,遵奉法度,故健重之,常曰:“元才,吾之周公也。” 前秦东海敬武王苻雄在雍县攻打乔秉。 丙申(二十日),苻雄去世。 前秦国主苻健哭他哭得吐了血,说:“上天不想让我平定四海呀!要不为什么这么快就夺去了我的苻雄呢?”追赠苻雄为魏王,葬礼依据过去晋朝安平献王的遗规。 苻雄虽然具有辅国元勋的身份,权力近于君主,然而却态度谦恭,泛爱民众,遵奉法度,所以苻健非常看重他,经常说:“苻雄是我的周公。” 子坚袭爵。 坚性至孝,幼有志度,博学多能,交结英豪,吕婆楼、强汪及略阳梁平老皆与之善。 苻雄的儿子苻坚继承了爵位。 苻坚生性极其孝顺,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和不凡的气度,博学多能,结交英豪,吕婆楼、强汪及略阳人梁平老全都和他关系很好。 燕乐陵太守慕容钩,翰之子也,与青州刺史朱秃共治厌次。 钩自恃宗室,每陵侮秃,秃不胜忿,秋,七月,袭钩,杀之,南奔段龛。 前燕乐陵太守慕容钩,是慕容翰的儿子,和青州刺史朱秃共同治理厌次。 慕容钩自恃是宗室嫡传,经常欺负侮辱朱秃。 朱秃按捺不住愤怒,秋季,七月,袭击慕容钩,并杀掉了他,然后南逃,投奔段龛。 秦太子苌攻乔秉于雍,八月,斩之,关中悉平。 秦主健赏拒桓温之功,以雷弱儿为丞相,毛贵为太傅,鱼遵为太尉,淮南王生为中军大将军,平昌王菁为司空。 健勤于政事,数延公卿咨讲治道;承赵人苛虐奢侈之后,易以宽简、节俭,崇礼儒士,由是秦人悦之。 前秦太子苻苌在雍县攻打乔秉,八月,将他斩杀,关中全部平定。 前秦国主苻健封赏抵御桓温的功臣,任命雷弱儿为丞相,毛贵为太傅,鱼遵为太尉,淮南王苻生为中军大将军,平昌王苻菁为司空。 苻健勤于政事,经常邀请手下大臣,询问讨论治国之道。 继后赵人的苛刻残暴、奢侈浪费之后,他改行宽容简略、节约勤俭、尊重懦士的政策,因此前秦人非常喜欢他。 燕大调兵众,因发诏之日,号曰“丙戌举”。 前燕大规模地征调兵众,根据发布诏令的日期,这次征调称为“丙戌举”。 九月,桓温还自伐秦,帝遣侍中、黄门劳温于襄阳。 九月,桓温从伐秦前线返回,东晋穆帝派侍中、黄门侍郎在襄阳慰劳桓温。 或告燕黄门侍郎宋斌等谋奉冉智为主而反,皆伏诛。 斌,烛之子也。 有人向东晋朝廷报告,说前燕的黄门侍郎宋斌等人谋划尊奉冉智为主造反。 他们全都被杀。 宋斌是宋烛的儿子。 秦太子苌之拒桓温也,为流矢所中,冬,十月,卒,谥曰献哀。 前秦太子苻苌抵御桓温进攻的时候,被流箭射中,冬季,十月,去世,追封谥号为献哀。 燕王俊如龙城。 前燕国主慕容俊到龙城。 桓温之入关也,王擢遣使告凉王祚,言温善用兵,其志难测。 祚惧,且畏擢之叛己,遣人刺之。 事泄,祚益惧,大发兵,声言东伐,实欲西保敦煌,会温还而止。 既而遣秦州刺史牛霸等帅兵三千击擢,破之。 十一月,擢帅众降秦,秦以擢为尚书,以上将军啖铁为秦州刺史。 桓温入关的时候,王擢派遣使者向前凉王张祚报告,说桓温善于用兵,他的志向难以猜测。 张祚十分害怕,而且担心王擢背叛自己,于是就派人去刺杀王擢。 事情败露,张祚更加害怕,于是大举出兵,声称要去东伐,实则想西退保全敦煌,恰好这时桓温撤兵返回,他才停止了行动。 接着又派秦州刺史牛霸等人率领三千士兵攻打王擢,王擢被打败。 十一月,王擢率领兵众投降了前秦,前秦任命他为尚书,任命上将军啖铁为秦州刺史。 秦王健叔父武都王安自晋还,为姚襄所虏,以为洛州刺史。 十二月,安亡归秦,健以安为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 前秦国主苻健的叔父武都王苻安从东晋返回时,被姚襄俘虏,任命他为洛州刺史。 十二月,苻安逃回到了前秦,苻健任命他为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镇守蒲阪。 是岁,秦大饥,米一升直布一匹。 这一年,前秦发生严重饥荒,一升米价值一匹布。

晋纪二十二 孝宗穆皇帝中之下永和十一年(乙卯、355)

晋纪二十二 晋穆帝永和十一年(乙卯,公元355年) 春,正月,故仇池公杨毅弟宋奴使其姑子梁式王刺杀杨初;初子国诛式王及宋奴,自立为仇池公。 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 春季,正月,从前仇池公杨毅的弟弟杨宋奴派他姑姑的儿子梁式王刺杀杨初。 杨初的儿子杨国杀掉了梁式王的杨宋奴,自立为仇池公。 桓温上表请求任命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 二月,秦大蝗,百草无遗,牛马相啖毛。 二月,前秦发生严重蝗灾,百草无遗,牛马互相啃食身上的毛。 夏,四月,燕主俊自和龙还蓟。 先是,幽、冀之人以俊为东迁,互相惊扰,所在屯结。 群臣请讨之,俊曰:“群小以朕东巡,故相惑为乱耳;今朕既至,寻当自定,不足讨也。” 夏季,四月,前燕主慕容俊从和龙返回蓟城。 在此之前,幽州、冀州的百姓以为慕容俊已经东迁和龙,因此互相侵扰,据地结集。 慕容俊返回后,群臣请求讨伐他们,慕容俊说:“这帮小人因为朕去东部地区巡视,所以才互相猜忌作乱。 如今朕已返回,用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会安定,不值得去讨伐。” 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及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皆以郡降燕。 兰陵太守孙黑、济北太守高柱、建兴太守高,以及前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全都投降了前燕,将所据之郡拱手相让。 秦淮南王生幼无一目,性粗暴。 其祖父洪尝戏之曰:“吾闻瞎儿一泪,信乎?”生怒,引佩刀自刺出血,曰:“此亦一泪也。”洪大惊,鞭之。 生曰:“性耐刀槊,不堪鞭棰!”洪谓其父健曰:“此儿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健将杀之,健弟雄止之曰:“儿长自应改,何可遽尔!”及长,力举千钧,手格猛兽,走及奔马,击刺骑射,冠绝一时。 献哀太子卒,强后欲立少子晋王柳;秦主健以谶文有“三羊五眼”,乃立生为太子。 以司空、平昌王菁为太尉,尚书令王堕为司空,司隶校尉梁楞为尚书令。 前秦淮南王苻生小时丧失了一只眼睛,性情暴烈。 他的祖父苻洪曾经和他开玩笑说:“我听说瞎儿只有一只眼流泪,真的吗?”苻生听后发怒了,拔出佩刀就刺向自己的瞎眼,鲜血直流,说:“这也是一只眼的眼泪!”苻洪见状十分震惊,用鞭子打他。 苻生说:“我生性能够忍耐刀矛,但不堪忍受鞭打!”苻洪对苻生父亲苻健说:“这个儿子狂暴悖逆,应该尽早除掉他,不然,一定会导致家破人亡。”苻健正准备杀掉苻生,苻健的弟弟苻雄劝阻说:“儿子长大以后自然就会改变,怎么能这样急不可耐呢!”等到苻生长大以后,能够力举千钧,徒手与猛兽搏斗,跑起来赶得上奔驰的骏马,击刺骑射各种武艺,全都冠绝一时。 太子苻苌死后,强太后想立小儿子晋王苻柳,前秦国主苻健认为谶文中有“三羊五眼”的字样,于是就立苻生为太子。 任命司空、平昌王苻菁为太尉,尚书令王堕为司空,司隶校尉梁楞为尚书令。 姚襄所部多劝襄北还,襄从之。 五月,襄攻冠军将军高季于外黄,会季卒,襄进据许昌。 姚襄的部下大多都劝他北返,姚襄听从了。 五月,姚襄在外黄攻打晋朝冠军将军高季,恰好这时高季去世了,姚襄便进军占据了许昌。 六月,丙子,秦主健寝疾。 庚辰,平昌公菁勒兵入东宫,将杀太子生而自立。 时生侍疾西宫,菁以为健已卒,攻东掖门。 健闻变,登端门,陈兵自卫。 众见健惶惧,皆舍仗逃散。 健执菁,数而杀之,余无所问。 六月,丙子(初六),前秦国主苻健患病,卧床不起。 庚辰(初十),平昌王苻菁率兵进入东宫,准备杀掉太子苻生而自立。 这时苻生正在西宫服侍患病的苻健,苻菁以为苻健已经死了,便攻打东掖门。 苻健听到变故的消息后,登上端门,布署兵力自卫。 苻菁的兵众看见苻健后十分惶恐害怕,全都丢下武器四处逃散。 苻健抓到了苻菁,数说了他的罪行后把他杀死,其余的人不加以追究。 壬午,以大司马、武都王安都督中外诸军事。 甲申,健引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受遗诏辅政。 健谓太子生曰:“六夷酋帅及大臣执权者,若不从汝命,宜渐除之。” 壬午(十二日),前秦任命大司马、武都王苻安为都督中外诸军事。 甲申(十四日),苻健召唤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人前来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苻健对太子苻生说:“六夷酋长将帅以及大臣中握有权力的人,如果不听从你的命令,就应该逐渐把他除掉。” 臣光曰:顾命大臣,所以辅导嗣子,为之羽翼也。 为之羽翼而教使翦之,能无毙乎!知其不忠,则勿任而已矣;任以大柄,又从而猜之,鲜有不召乱者也。 臣司马光曰:天子临终前之所以要嘱托大臣辅政,是要靠他们来辅佐教导太子,以作为太子的羽翼。 既然是羽翼却又告诉太子翦杀他们,能不自取灭亡吗!如果知道他不忠诚,不加以任用就可以了;既然委之以重任,而又横加猜忌,没有不招来祸乱的。 乙酉,健卒;谥曰景明皇帝,庙号高祖。 丙戌,太子生即位,大赦,改元寿光。 群臣奏曰:“未逾年而改元,非礼也。”生怒,穷推议主,得右仆射段纯,杀之。 乙酉(十五日),苻健去世。 谥号为景明皇帝,庙号为高祖。 丙戌(十六日),太子苻生即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寿光。 群臣上奏说:“即位不满一年就改年号,不合乎古礼。”苻生很愤怒,于是就深入追查提议的主谋,查到了右仆射段纯,杀掉了他。 秋,七月,以吏部尚书周闵为左仆射。 秋季,七月,东晋朝廷任命吏部尚书周闵为左仆射。 或告会稽王昱曰:“武陵王第中大修器仗,将谋非常。”昱以告太常王彪之,彪之曰:“武陵王之志,尽于驰骋畋猎而已耳,深愿静之,以安异同之论,勿复以为言!”昱善之。 有人向会稽王司马昱报告说:“武陵王司马的宫中大量准备武器,看来将要图谋政变。”司马昱把这一消息告诉了太常王彪之,王彪之说:“武陵王的志向,全都在驰骋狩猎方面而已,愿您安静下来,以平息各种议论,不要再提这事了!”司马昱觉得此话有理。 秦主生尊母强氏曰皇太后,立妃梁氏为皇后。 梁氏,安之女也。 以其嬖臣太子门大夫南安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荣为尚书。 前秦国主苻生尊奉母亲强氏为皇太后,立妃子梁氏为皇后。 梁氏是梁安的女儿。 任命他的宠臣太子门大夫、南安人赵韶为右仆射,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荣为尚书。 凉王祚淫虐无道,上下怨愤。 祚恶河州刺史张之强,遣张掖太守索孚代守罕,使讨叛胡,又遣其将易揣、张玲帅步骑万三千以袭。 张掖人王鸾知术数,言于祚曰:“此军出,必不还,凉国将危;”并陈祚三不道。 祚大怒,以鸾为言,斩以徇。 鸾临刑曰:“我死,军败于外,王死于内,必矣!”祚族灭之。 闻之,斩孚,起兵击祚,传檄州郡,废祚,以侯还第,复立凉宁侯曜灵。 易揣、张玲军始济河,击破之。 揣等单骑奔还,军蹑之,姑臧振恐。 骁骑将军敦煌宋混兄,与祚有隙;惧祸。 八月,混与弟澄西走,合众万余人以应,还向姑臧。 祚遣杨秋胡将曜灵于东苑,拉其腰而杀之,埋于沙坑,谥曰哀公。 前凉王张祚淫虐无道,上上下下对他都非常怨恨愤怒。 张祚憎恨河州刺史张的强大,便派张掖太守索孚代替张镇守罕,派张去讨伐反叛的胡人,又叛手下的将领易揣、张玲率领步兵骑兵一万三千人去袭击张。 张掖人王鸾懂得阴阳占卜之术,对张祚说:“这支部队一定是有出无还,凉国将要危险了。”同时还历数了张祚三方面的不义之举。 张祚听后勃然大怒。 便以王鸾宣扬妖言为罪名,将他斩首示众。 王鸾临刑前说:“我死了以后,军队败于外,国王死于内,必定如此!”张祚把他整个家族的人全都杀死。 张听说这一消息后,杀掉了索孚,起兵攻打张祚。 他将讨伐檄文传递到各州郡,宣称废除张祚,让他以侯爵的身份回家,重新立凉宁侯张曜灵为王。 易揣、张玲的军队刚刚渡过黄河,张就击败了他们。 易揣等人单身匹马往回逃奔,张的军队紧追不舍,姑臧城里的人都感到震惊害怕。 骁骑将军、敦煌人宋混的哥哥宋和张祚有矛盾,宋混害怕张祚加祸于己。 八月,宋混和他的弟弟宋澄向西逃走,聚集了数万人以后又掉头开向姑臧,以策应张。 张祚派杨秋胡把张曜灵带到东苑,扳断他的腰肢后把他斩杀了,尸体埋在沙坑当中,定谥号为哀公。 秦主生封卫大将军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飞为新兴王,皆素所善也。 征大司马武都王安领太尉。 以晋王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镇蒲阪;魏王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陕城。 前秦国主苻生封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封前将军苻飞为新兴王,这两人都是他平常所喜欢的。 征召大司马武都王苻安兼太尉。 任命晋王苻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镇守蒲阪,任命魏王苻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陕城。 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言于生曰:“比有星孛于大角,荧惑入东井。 大角,帝坐;东井,秦分;于占不出三年,国有大丧,大臣戮死;愿陛下修德以禳之!”生曰:“皇后与朕对临天下,可以应大丧矣。 毛太傅、梁车骑、梁仆射受遗辅政,可以应大臣矣。”九月,生杀梁后及毛贵、梁楞、梁安。 贵,后之舅也。 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对苻生进言说:“近来异星划过大角星座,火星进入井宿。 大角,是帝王的星座;井宿,则是前秦国分野。 经过占卜,不出三年国家就会出现帝王、皇后死亡,大臣被杀的事情。 愿陛下修行德性以避免丧乱的出现!”苻生说:“皇后和朕一起统治天下,可以应验大丧的出现。 太傅毛贵、车骑将军梁楞、左仆射梁安接受遗诏辅佐朝政,可以应验大臣的结局。”九月,苻生便杀掉了皇后梁氏以及毛贵、梁楞、梁安。 毛贵是皇后的舅舅。 右仆射赵韶、中护军赵诲,皆洛州刺史俱之从弟也,有宠于生,乃以俱为尚书令。 俱固辞以疾,谓韶、诲曰:“汝等不复顾祖宗,欲为灭门之事!毛、梁何罪,而诛之?吾何功,而代之?汝等可自为,吾其死矣!”遂以忧卒。 右仆射赵韶、中护军赵诲,都是洛州刺史赵俱的堂弟,得宠于苻生,于是苻生便任命赵俱为尚书令。 赵俱以患病为由坚决推辞,并对赵韶、赵诲说:“你们不顾及祖宗了,想要干灭门之事啊!毛、梁等人何罪之有,而杀了他们?我何功之有,而取代他们?你们可以自以为是,我大概快要死了!”于是赵俱忧郁而死。 凉宋混军于武始大泽,为曜灵发哀。 闰月,混军至姑臧,凉王祚收张弟琚及子嵩,将杀之。 琚、嵩闻之,募市人数百,扬言:“张祚无道,我兄大军已至城东,敢举手者诛三族!”遂开西门纳混兵。 领军将军赵长等惧罪,入阁呼张重华母马氏出殿,立凉武侯玄靓为主。 易揣等引兵入殿,收长等,杀之。 祚按剑殿上,大呼,叱左右力战。 祚素失众心,莫肯为之斗者,遂为兵人所杀。 混等枭其首,宣示中外,暴尸道左,城内咸称万岁。 以庶人礼葬之,并杀其二子。 混、琚上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赦境内,复称建兴四十三年。 时玄靓始七岁。 前凉宋混的部队驻扎在武始的大湖边,哀悼张曜录。 闰六月,宋混的部队抵达姑臧,前凉王张祚拘捕了张的弟弟张琚及儿子张嵩,准备要杀掉他们。 张琚、张嵩听说后,招募了城里的数百人,公开宣称:“张祚无道,我哥哥的大军已抵达城东,敢动手杀我们的人诛灭三族!”于是打开西城门让宋混的军队进城。 领军将军赵长等人因有请立张祚的罪行,十分害怕,他们入宫请张重华的母亲马氏登堂升殿,立凉武侯张玄靓为国主。 易揣等人率兵进入殿堂,拘捕了赵长等人,杀掉了他们。 张祚在殿堂上扶剑大喊,命令左右的人奋力战斗。 张祚平时失掉了民心,这时没有人肯为他去战斗,于是被士兵杀掉。 宋混等人砍下了他的首级示众,公告宫廷内外,张祚暴尸于路旁,城里的人们都高呼万岁。 宋混等人把张祚以普通百姓的规格埋葬,并且杀了他的两个儿子。 宋混、张琚上书东晋朝廷请立张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在境内实行大赦,纪年恢复为建兴四十三年。 这时张玄靓刚七岁。 张至姑臧,推玄靓为凉王,自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以宋混为尚书仆射。 陇西人李俨据郡,不受命,用江东年号,众多归之。 遣其将牛霸讨之。 未至,西平人卫亦据郡叛,霸兵溃,奔还。 遣弟琚击,败之。 酒泉太守马基起兵以应,遣司马张姚、王国击斩之。 张抵达姑臧,推戴张玄靓为前凉王,自己则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令、凉州牧、张掖郡公,任命宋混为尚书仆射。 陇西人李俨据守自己所在的郡,不授受张的命令,仍然用东晋的年号,归附他的民众很多。 张派他的将领牛霸讨伐李俨,还没有到达,西平人卫也占据自己的郡反叛,牛霸的兵众溃散,掉头逃奔。 张派弟弟张琚攻击卫,打败了他。 酒泉太守马基起兵响应卫,张派司马张姚、王国前去攻打,杀掉了马基。 冬,十月,以豫州刺史谢尚督并、冀、幽三州,镇寿春。 冬季,十月,东晋朝廷任命豫州刺史谢尚总督并、冀、幽三州,镇守寿春。 镇北将军段龛与燕主俊书,抗中表之仪,非其称帝。 俊怒,十一月,以太原王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鹜副之,以击龛。 镇北将军段龛给前燕国主慕容俊写信,使用中表亲戚的仪礼,对他称帝加以非难。 慕容俊见信后大怒。 十一月,任命太原王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以阳鹜作为他的副手,去攻打段龛。 秦以辛牢守尚书令,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前秦任命辛牢代理尚书令,任命赵韶为左仆射,尚书董荣为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十二月,高句丽王钊遣使诣燕纳质修贡,以请其母。 燕主俊许之,遣殿中将军刁龛送钊母周氏归其国;以钊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封乐浪公,王如故。 十二月,高句丽国王钊派遣使者来到前燕进献贡奉,以此请求准许他的母亲返回。 前燕国主慕容同意了,派殿中将军刁龛送钊的母亲周氏回国。 任命钊为征东大将军、营州刺史,并封为乐浪公,高句丽王的称号则仍旧保留。 上党人冯鸯逐燕太守段刚,据安民城,自称太守,遣使来降。 上党人冯鸯赶走了前燕太守段刚,占据了安民城,自称太守,派遣使者来向东晋投降。 秦丞相雷弱儿性刚直,以赵韶、董荣乱政,每公言于朝,见之常切齿。 韶、荣谮之于秦主生,生杀弱儿及其九子、二十七孙。 于是诸羌皆有离心。 前秦丞相雷弱儿性格刚烈耿直,因为赵韶、董荣败坏朝政,他经常在朝廷公开议论,看见这两人就咬牙切齿。 赵韶、董荣便向前秦国主苻生进谗言诬陷雷弱儿。 苻生于是杀掉了雷弱儿及其九个儿子、二十七个孙子。 各羌族部落因此对前秦产生了离心。 生虽谅阴,游饮自若,弯弓露刃,以见朝臣,锤钳锯凿,可以害人之具,备置左右。 即位未几,后妃、公卿已下至于仆隶,凡杀五百余人,截胫、拉胁、锯项、刳胎者,比比有之。 苻生虽然在为苻健居表,但游玩酣饮如常,在朝接见大臣们时,总是佩刀带箭,锤、钳、锯、凿等可以残害人的刑具,全都放在周围。 即位没多久,后妃、公卿以下至于奴仆,被杀掉的总共有五百多人;被截下小腿、折断胸肋、锯断脖子、剖开孕腹的人,比比皆是。 燕主俊以段龛方强,谓太原王恪曰:“若龛遣军拒河,不得渡者,可直取吕护而还。”恪分遣轻军先至河上,具舟楫以观龛志趣。 龛弟罴,骁勇有智谋,言于龛曰:“慕容恪善用兵,加之众盛,若听其济河,进至城下,恐虽乞降,不可得也。 请兄固守,罴帅精锐拒之于河,幸而战捷,兄帅大众继之,必有大功。 若其不捷,不若早降,犹不失为千户侯也。”龛不从。 罴固请不已,龛怒,杀之。 前燕国主慕容俊考虑到段龛势力正强,对太原王慕容恪说:“如果段龛派军队在黄河抵御,你们无法渡河的话,可以直接去捉拿吕护后返回。”慕容恪分别派遣轻装部队先到达黄河岸边,准备渡河舟船,用以观察段龛的动向,段龛的弟弟段罴,勇猛善战而且多智多谋,他对段龛进言说:“慕容恪善于用兵,再加上他兵力众多,如果听任他渡过黄河,进军城下,恐怕我们想请求投降,也不能被允许了。 请哥哥你固守城池,让段罴我率领精锐部队在黄河抵御,如果战斗有幸获胜,哥哥再率领大部队跟进,一定会大举成功。 如果战斗没有获胜,不如及早投降,大约还可以保住千户侯的地位。”段龛没有听从。 段罴依然坚持请求,激怒了段龛,把段罴杀掉了。 十二年(丙辰、356) 十二年(丙辰,公元356年) 春,正月,燕太原王恪引兵济河,未至广固百余里,段龛帅众三万逆战。 丙申,恪大破龛于淄水,执其弟钦,斩右长史袁范等。 齐王友辟闾蔚被创,恪闻其贤,遣人求之,蔚已死,士卒降者数千人。 龛脱走,还城固守,恪进军围之。 春季,正月,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率兵渡过了黄河,离广固只有一百多里,段龛率领兵众三万人迎战。 丙申(三十日),慕容恪在淄水大破段龛的部队,抓获段龛的弟弟段钦,杀死右长史袁范等人。 齐国的王友辟闾蔚负伤,慕容恪听说过他的贤明,便派人去寻找他,但辟闾蔚已经死了,段龛士卒中投降的有数千人。 段龛逃脱,返回广固城中固守,慕容恪进军将他包围。 秦司空王堕性刚峻,右仆射董荣、侍中强国皆以佞幸进,随疾之如雠,每朝,见荣未尝与之言。 或谓堕曰:“董君贵幸无比,公宜小降意接之。”堕曰:“董龙是何鸡狗,而令国士与之言乎!”会有天变,荣与强国言于秦主生曰:“今天谴甚重,宜以贵臣应之。”生曰:“贵臣惟有大司马及司空耳。”荣曰:“大司马国之懿亲,不可杀也。”乃杀王堕。 将刑,荣谓之曰:“今日复敢比董龙于鸡狗乎?”堕目叱之。 洛州刺史杜郁,堕之甥也,左仆射赵韶恶之,谮于生,以为贰于晋而杀之。 前秦司空王堕性格刚峻,右仆射董荣、侍中强国都是靠着谄媚得宠而得到提升重用,王堕恨之如仇,每次上朝,见到董荣都不和他搭话。 有人对王堕说:“董君显贵宠幸,无与伦比,您应该稍微抑制一点心意,和他接触。”王堕说:“董荣是什么样的鸡狗之徒,而让国中的贤杰人士和他搭话呢!”恰巧这时天象有变故,董荣与强国便向前秦国主苻生进言说:“如今上天的谴责非常严重,应该以显贵的大臣去应接谴责。”苻生说:“显贵的大臣只有大司马和司空而已。”董荣说:“大司马苻安是王室的至亲,不能杀。”于是就杀了王堕。 在将要行刑的时候,董荣对王堕说:“今天还敢把董荣我比作鸡狗吗?”王堕怒目痛斥董荣。 洛州刺史杜郁,是王堕的外甥,左仆射赵韶厌恶他,就向苻生进谗言,说他和东晋来往,有二心,把他杀死。 壬戌,生宴群臣于太极殿,以尚书令辛牢为酒监,酒酣,生怒曰:“何不强人酒而犹有坐者!”引弓射牢,杀之。 群臣惧,莫敢不醉,偃仆失冠,生乃悦。 壬戌(疑误),苻生在太极殿宴请群臣,让尚书令辛牢做掌酒官,正喝到尽兴时,苻生愤怒地说:“为什么不让人们尽力去喝而还有坐着的!”说着就拉开弓箭射死了辛牢。 群臣十分害怕,再也没有人敢不喝醉,全都横躺竖卧,衣冠不整,苻生这才高兴了。 匈奴大人刘务桓卒,弟阏头立,将贰于代。 二月,代王什翼犍引兵西巡临河,阏头惧,请降。 匈奴首领刘务桓去世,他的弟弟刘阏头即位,准备要背叛代国。 二月,代王拓跋什翼犍率兵西巡到达黄河岸边,刘阏头害怕,便请求投降。 燕太原王恪招抚段龛诸城。 己丑,龛所署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举众降,恪命腾以故职还屯阳都。 前燕太原王慕容恪招纳安抚段龛辖境内的各座城邑。 己丑(疑误),段龛所设置的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率领民众投降,慕容恪让王腾以旧有官职的身份回去屯守阳都。 秦征东大将军晋王柳遣参军阎负、梁殊使于凉,以书说凉王玄靓。 负、殊至姑臧,张见之曰:“我,晋臣也;臣无境外之交,二君何以来辱?”负、殊曰:“晋王与君邻藩,虽山河阻绝,风通道会,故来修好,君何怪焉!”曰:“吾尽忠事晋,于今六世矣。 若与苻征东通使,是上违先君之志,下隳士民之节,其可乎!”负、殊曰:“晋室衰微,坠失天命,固已久矣;是以凉之二王北面二赵,唯知机也。 今大秦威德方盛,凉王若欲自帝河右,则非秦之敌;欲以小事大,则曷若舍晋事秦,长保福禄乎!”曰:“中州好食言,向者石氏使车适返,而戎骑已至,吾不敢信也。”负、殊曰:“自古帝王居中州者,政化各殊,赵为奸诈,秦敦信义,岂得一概待之乎!张先、杨初皆阻兵不服,先帝讨而擒之,赦其罪戾,宠以爵秩,固非石氏之比也。”曰:“必如君言,秦之威德无敌,何不先取江南,则天下尽为秦有,征东何辱命焉!“负、殊曰:“江南文身之俗,道污先叛,化隆后服。 主上以为江南必须兵服,河右可以义怀,故遣行人先申大好。 若君不达天命,则江南得延数年之命,而河右恐非君之土也。”曰:“我跨据三州,带甲十万,西苞葱岭,东距大河,伐人有余,况于自守,何畏于秦!”负、殊曰:“贵州山河之固,孰若、函?民物之饶,孰若秦、雍?杜洪、张琚,因赵氏成资,兵强财富,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之志,先帝戎旗西指,冰消云散,旬月之间,不觉易主。 主上若以贵州不服,赫然奋怒,控弦百万,鼓行而西,未知贵州将何以待之?”笑曰:“兹事当决之于王,非身所了。”负、殊曰:“凉王虽英睿夙成,然年在幼冲;君居伊、霍之任,国家安危,系君一举耳。”惧,乃以玄靓之命遣使称藩于秦,秦因玄靓所称官爵而授之。 前秦征东大将军、晋王苻柳派参军阎负、梁殊出使前凉,带去书信游说前凉王张玄靓。 阎负、梁殊抵达姑臧,张见到他们说:“我是晋王朝的臣下。 臣下不能有国外的交情,二位何以前来辱见?”阎负、梁殊说:“晋王苻柳和您是邻国,虽然山河阻隔,但风俗相通,道路交接,所以前来和您修好,对此您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张说:“我竭尽忠诚事奉晋王朝,至今已有六代人了。 如果与苻柳互通使节,这就是上违先辈的志向,下毁士人百姓的气节,怎么可以呢!”阎负、梁殊说:“晋王室衰微,丧失天命,已经很久了。 所以凉国的两位先王向赵国称臣,这是识时务的。 如今大秦正值威力德性强盛之时,凉王如果想在黄河以西自称为帝,那不是秦国的对手;如果想以小事大,那何不抛弃晋王室而事奉秦国,以求福禄长存呢!”张说:“中原人爱自食其言。 过去赵国石氏使臣的车辆刚刚返回,而进攻的骑兵已经到达,我不敢相信你们。”阎负、梁殊说:“自古以来身居中原的帝王,政事与教化各不相同,赵国施行奸诈,秦国则奉行信义,怎么能一概而论呢!张先、杨初全都是因为顽抗抵御,拒不降服,所以秦国的先帝才讨伐并擒获了他们,然而又赦免了他们的罪行,用官爵俸禄宠待他们,这本来就不是石氏可比的。”张说:“如果一定像你们所说的那样,秦国的威力德行所向无敌,为什么不先去夺取长江以南,那样天下就全归秦国所有了,征东将军为什么要辱赐恩命于我们呢!”阎负、梁殊说:“长江以南现在还是断发文身之俗盛行,朝廷道义衰落,就首先叛乱,教化隆盛,也最后才归服。 主上认为长江以南必须靠武力征服,而黄河以西可以靠道义安抚,所以派我们来先申明大义。 如果您不洞察天命,那么长江以南尚有残喘数年的命运,而黄河以西恐怕就不是您的领土了。”张说:“我有跨越三州的领土,全副武装的十万军队,西有葱岭作依托,东有黄河作屏障,攻击别人尚且有余,何况是自我守卫,为什么要惧怕秦国呢!”阎负、梁殊说:“阁下领土内山河的险固程度,哪一个能比得上崤山和函谷关?百姓赖以生存的物产的富饶程度,哪一样能比得上秦州和雍州?杜洪、张琚虽然占据了赵国的基业,兵强财丰,大有囊括关中、席卷四海的志向,然而先帝战旗西指,顷刻间便冰消云散,一月之内,不知不觉就改换了君主。 主上如果认为您不顺服,赫然发怒,出兵百万,击鼓西行,不知道您怎样对付。””张笑着说:“此事应当由凉王决定,不是我所能做主的。”阎负、梁殊说:“凉王虽然从小就有英明智慧的风采,然而年龄幼小。 阁下身负伊尹、霍光那样的重任,国家的安危,全都维系在您的决断上了。”张害怕了,于是就以张玄靓的名义派遣使者,去向前秦称臣,前秦也就将张玄靓自称的官爵正式授予了他。 将军刘度攻秦青州刺史王朗于卢氏;燕将军慕舆长卿入轵关,攻秦幽州刺史强哲于裴有氏堡。 秦主生遣前将军新兴王飞拒度,建节将军邓羌拒长卿。 飞未至而度退。 羌与长卿战,大破之,获长卿及甲首二千余级。 东晋将军刘度在卢氏攻打前秦青州刺史王朗。 前燕将军慕舆长卿进入轵关,在裴氏堡攻打前秦幽州刺史强哲。 前秦国主苻生派前将军新兴王苻飞抵抗刘度,派建节将军邓羌抵抗慕舆长卿。 苻飞还未到达,刘度就已撤退。 邓羌与慕舆长卿交战,打败了他,擒获慕舆长卿,并将二千多披甲士兵斩首。 桓温请移都洛阳,修复园陵,章十余上;不许。 拜温征讨大都督,督司、冀二州诸军事,以讨姚襄。 桓温请求东晋朝廷将国都迁移到洛阳,修复帝王的陵墓,奏章递上去十多次,都未获许可。 只授予桓温征讨大都督的官职,督察司、冀二州各种军务,用以讨伐姚襄。 三月,秦主生发三辅民治渭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谏,以为妨农;生杀之。 三月,前秦国主苻生调集三辅的百姓去修建渭水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对此加以劝谏,认为这样做妨碍农耕,苻生把他杀死。 夏,四月,长安大风,发屋拔木。 秦宫中惊扰,或称贼至,宫门昼闭,五日乃止。 秦主生推告贼者,刳出其心。 左光禄大夫强平谏曰:“天降灾异,陛下当爱民事神,缓刑崇德以应之,乃可弭也。”生怒,凿其顶而杀之。 卫将军广平王黄眉、前将军新兴王飞、建节将军邓羌,以平,太后之弟,叩头固谏;生弗听,出黄眉为左冯翊、飞为右扶风、羌行咸阳太守,犹惜其骁勇,故皆弗杀。 五月,太后强氏以忧恨卒,谥曰明德。 夏季,四月,长安刮起一场大风,掀掉屋瓦,拔起树木。 前秦王宫中一片惊恐混乱,有人说寇贼来了,因此宫门在大白天也紧紧关闭,一直持续了五天。 前秦国主苻生追查谎称寇贼来了的人,要挖出他的心。 左光禄大夫强平劝谏说:“天降灾祸,陛下应该关怀民众,奉事神灵,缓施刑罚,崇尚德性,以此来应接天意,才能消除灾祸。”苻生听后大怒,凿开他的头顶后把他杀死。 卫将军广平王苻黄眉、前将军新兴王苻飞、建节将军邓羌都因为强平是强太后弟弟,叩头恳切地劝谏。 但苻生没有听从,并且将苻黄眉贬任到左冯翊,将苻飞贬任到右扶风,贬邓羌代理咸阳太守。 只是念及他们作战勇猛,所以没有把他们全杀掉。 五月,太后强氏终因忧愤而死,谥号为明德。 姚襄自许昌攻周成于洛阳。 姚襄自许昌进发到洛阳,攻打周成。 六月,秦主生下诏曰:“联受皇天之命,君临万邦;嗣统以来,有何不善,而谤之音,扇满天下!杀不过千,而谓之残虐!行者比肩,未足为希。 方当峻刑极罚,复如朕何!” 六月,前秦国主苻生下达诏书说:“朕禀承上天之命,统治万邦,继承先统以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诽谤之言竟横行天下!杀人还没过千,就说这是残酷暴虐!现在行人还比肩摩踵,不能说稀少,正应当严明重刑,施以极罚,谁又能把朕如何!” 自去春以来,潼关之西,至于长安,虎狼为暴,昼则继道,夜则发屋,不食六畜,专务食人,凡杀七百余人。 民废耕桑,相聚邑居,而为害不息。 秋,七月,秦群臣奏请禳灾,生曰:“野兽饥则食人,饱当自止,何禳之有!且天岂不爱民哉,正以犯罪者多,故助朕杀之耳!” 自从春天过去以后,从潼关以西一直到长安一带,虎狼肆行无忌。 大白天相继出现在道路上,到了夜晚则毁屋入室,不食六畜,专门吃人,被吃掉的人总共已达七百多。 百姓们荒废了农耕桑蚕,只能聚集到一块居住,但虎狼仍然不停地为害。 秋季,七月,前秦群臣上奏请求设祭禳除虎狼之害,苻生说:“野兽饿了就要吃人,吃饱了自己就会停止,有什么值得设祭禳除的呢!况且上天难道能不爱护民众吗?正是因为犯罪的人太多,所以上天才帮助朕消灭他们!” 丙子,燕献怀太子晔卒。 丙子(十二日),前燕国献怀太子慕容晔去世。 姚襄攻洛阳,逾月不克。 长史王亮谏曰:“明公英名盖世,兵强民附。 今顿兵坚城之下,力屈威挫,或为他寇所乘,此危亡之道也!”襄不从。 姚襄攻打洛阳,一个多月也没有攻克。 长史王亮劝谏姚襄说:“您英名盖世,兵力强盛,民众都来归附。 如今屯兵于坚固的城池之下,力量受阻,威势受挫,其他敌人或许会利用这个机会,这是走向危险灭亡的道路!”姚襄没有听从。 桓温自江陵北伐,遣督护高武据鲁阳,辅国将军戴施屯河上,自帅大兵继进。 与寮属登平乘楼望中原,叹曰:“遂使神州陆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诸 人不得不任其责!”记室陈郡袁宏曰:“运有兴废,岂必诸人之过!”温作色曰:“昔刘景升有千斤大牛,啖刍豆十倍于常牛,负重致远,曾不若一羸,魏武入荆州,杀以享军。” 东晋桓温自江陵出发北伐,派督护高武占据鲁阳,派辅国将军戴施驻扎在大河岸边,自己则率领大军随后进发。 他与同僚们登上大船的高楼,遥望中原,深有感慨地说:“使神州大地沉沦,百年基业变为废墟,王衍等人不能不承担责任!”记室、陈郡人袁宏说:“时运有兴有废,难道一定是这几个人的过错!”桓温脸色一变说:“过去刘表有一头千斤重的大牛,吃进去的草料豆饼比一般的牛多十倍,然而拉车赶路时,竟不如一头瘦弱有病的母牛。 魏武帝曹操进入荆州后,就把它杀掉让士兵吃了。” 八月,己亥,温至伊水,姚襄撤围拒之,匿精锐于水北林中,遣使谓温曰:“承亲帅王师以来,襄今奉身归命,愿敕三军小却,当拜伏道左。”温曰:“我自开复中原,展敬山陵,无豫君事。 欲来者便前,相见在近,无烦使人。”襄拒水而战,温结陈而前,亲被甲督战,襄众大败,死者数千人。 襄帅麾下数千骑奔于洛阳北山,其夜,民弃妻子随襄者五千余人。 襄勇而爱人,虽战屡败,民知襄所在,辄扶老携幼,奔驰而赴之。 温军中传言襄病创已死,许、洛士女为温所得者,无不北望而泣。 襄西走,温追之不及。 弘农杨亮自襄所来奔,温问襄之为人,亮曰:“襄神明器宇,孙策之俦,而雄武过之。” 八月,己亥(初六),桓温抵达伊水,姚襄把包围洛阳的部队撤下来抵抗桓温。 他将精锐部队隐藏在伊水以北的树林中,派使者去对桓温说:“承蒙 您亲自率领帝王的军队前来,姚襄如今以身归附天命,愿您敕令三军稍微退后,我们当夹道拜迎。”桓温说:“我来开辟光复中原,察看拜谒皇陵,和你们无关。 想来见面的随便前来,近在咫尺,无须麻烦使者。”姚襄凭借伊水和桓温交战,桓温将部队列阵前进,亲自披甲督战,姚襄的兵众被打败,死亡数千人。 姚襄率领手下数千骑兵逃奔到洛阳北山。 当晚,百姓抛弃妻子儿女追随姚襄的有五千多人。 姚襄勇猛而又爱护百姓,虽然他屡战屡败,但百姓一得知姚襄在哪里,就扶老携幼,急忙追赶投奔他。 桓温的军队中传说姚襄因受伤已死,被桓温抓获的许昌、洛阳的男女民众,无不面向北方哭泣。 姚襄向西逃走,桓温没有追上。 弘农人杨亮从姚襄那里来投奔桓温,桓温问他姚襄的为人,杨亮说:“姚襄英明如神,胸怀宽广,如同孙策一样,而雄才武略却超过了孙策。” 周成帅众出降,温屯故太极殿前,既而徙屯金墉城。 己丑,谒诸陵,有毁坏者修复之,各置陵令。 表镇西将军谢尚都督司州诸军事,镇洛阳。 以尚未至,留颍川太守毛穆之、督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戍洛阳,卫山陵,徙降民三千余家于江、汉之间,执周成以归。 周成率领兵众出来投降,桓温把部队屯驻在过去的太极殿前,紧接着又转移到金墉城。 己丑(疑误),桓温拜谒各个陵墓,有被毁坏的就加以修复,并分别设置了看守陵园的陵令。 上表请求任命镇西将军谢尚为都督司州诸军事,镇守洛阳。 因为谢尚还未到达,就留下颍川太守毛穆之、督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以二千人的兵力戍守洛阳,保卫皇陵。 桓温把三千多家投降的百姓迁徙到长江、汉水之间,押解着周成返回。 姚襄奔平阳,秦并州刺史尹赤复以众降襄,襄遂据襄陵。 秦大将军张平击之,襄为平所败,乃与平约为兄弟,各罢兵。 姚襄逃奔到平阳,前秦并州刺史尹赤又率众投降了姚襄,姚襄于是占据襄陵。 前秦大将军张平攻击姚襄。 姚襄被张平打败,于是与他结为兄弟,各自罢兵休战。 段龛遣其属段来求救,诏徐州刺史荀羡将兵随救之。 羡至琅邪,惮燕兵之强不敢进。 王腾寇鄄城,羡进攻阳都,会霖雨,城坏,获腾,斩之。 段龛派他的属下段来东晋求救,朝廷诏令徐州刺史荀羡统领军队跟随段前去救援。 荀羡到达琅邪后,由于害怕前燕兵力的强大而不敢继续前进。 王腾进犯鄄城,荀羡便进攻阳都,这时恰巧碰上连绵大雨,城墙被淋坏,荀羡擒获了王腾,把他杀掉了。 冬,十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冬季,十月,癸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秦主生夜食枣多,旦而有疾,召太医令程延,使诊之,延曰:“陛下无他疾,食枣多耳。”生怒曰:“汝非圣人,安知吾食枣!”遂斩之。 前秦国主苻生晚上吃枣过多,第二天早晨不舒服,就召来太医令程延,让他号脉诊断。 程延说:“陛下没有别的病,就是枣吃多了。”苻生大怒,说:“你不是圣人,怎么知道我吃枣了!”随后就把程延杀了。 燕大司马恪围段龛于广固,诸将请急攻之,恪曰:“用兵之势,有宜缓者,有宜急者,不可不察。 若彼我势敌,外有强援,恐有腹背之患,则攻之不可不急。 若我强彼弱,无援于外,力足制之者,当羁縻守之,以待其毙;兵法十围五攻,正谓此也。 龛兵尚众,未有离心;济南之战,非不锐也,但龛用之无术,以取败耳。 今凭阻坚城,上下戮力,我尽锐攻之,计数日可拔,然杀吾士卒必多矣。 自有事中原,兵不暂息,吾每念之,夜而忘寐,柰何轻用其死乎!要在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诸将皆曰:“非所及也。”军中闻之,人人感悦。 于是为高墙深堑以守之。 齐人争运粮以馈燕军。 前燕大司马慕容恪在广固包围了段龛,众将领请求马上攻打,慕容 恪说:“用兵的方法,有应该缓慢的时候,也有应该急速的时候,不能不仔细审度。 如果敌我力量相当,而敌人又在外边有强大的援军,这时恐怕有腹背受敌的危险,则攻打不能不急。 如果我强敌弱,敌人在外边又无援军,我们的力量足以制服他的时候,就应该包围并守住他,等待着敌人坐以自毙。 兵法中的十围五攻,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眼下段龛的兵力尚多,还没有出现离心倾向。 济南之战时,段龛的军队不是不精锐,只是因为他用兵无术,所以才自取失败。 如今他凭借险阻坚守城池,上上下下,齐心合力,我动用全部精锐部队去攻打他,大约有几天也可以攻下来,然而我们士兵的伤亡也一定很多。 自从中原发生战争以来,士卒们连短暂的休整也没有,每念及此,我便夜不能寐,怎么能轻易地使用让士卒们献身的战术呢!重要的在于把城池攻下来,不必要求迅速成功!”众将领都说:“这些不是我们所能想到的。”军中士兵听说后,人人感动喜悦,于是他们就筑高墙,挖深壕,用来坚守包围圈。 齐地的人争先恐后地运来粮食送给前燕的军队。 龛婴城自守,樵采路绝,城中人相食。 龛悉众出战,恪破之于围里,先分骑屯诸门,龛身自卫荡,仅而得入,余兵皆没。 于是城中气沮,莫有固志。 十一月,丙子,龛面缚出降,并执朱秃送蓟。 恪抚安新民,悉定齐地,徙鲜卑、胡、羯三千余户于蓟。 燕王俊具朱秃五刑,以段龛为伏顺将军。 恪留慕容尘镇广固,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乃还。 段龛环城自守,连砍柴的小路也被切断,城里人相残食。 段龛调动全部兵力出城战斗,被慕容恪在包围圈里打败。 慕容恪事先就分派骑兵控制了各个城门,段龛经过只身拼搏,仅得以逃回城内,其余的士兵全部覆没。 从此城里的兵众情绪沮丧,没人再有固守的斗志了。 十一月,丙子(十四日),段龛将两手反绑于身后出城投降,他和朱秃一起被押解送往蓟城。 慕容恪抚慰安定新近归附的民众,全部平定齐地,将三千多户鲜卑族、胡族、羯族人迁徙到蓟城。 前燕国主慕容俊用墨、劓、、宫、大辟五刑处死朱秃,任命段龛为伏顺将军。 慕容恪留下慕容尘镇守广固,任命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太守,任命章武太守鲜于亮为齐郡太守,然后返回。 殷,彭之子也。 彭时为燕大长秋,以书戒殷曰:“王弥、曹嶷,必有子孙,汝善招抚,勿寻旧怨,以长乱源!”殷推求,得弥从子立、嶷孙岩于山中,请与相见,深结意分,彭复遣使遗以车马衣服,郡民由是大和。 鞠殷是鞠彭的儿子。 鞠彭当时任前燕的大长秋官职,他写信告诫鞠殷说:“王弥、曹嶷,肯定有子孙后代,你一定要很好地招纳抚慰他们,不要计较过去的怨恨,以防扩大祸乱的根源。”鞠殷经过推问访察,在山中找到了王弥的侄子王立、曹嶷的孙子曹岩,便邀请他们前来相见,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鞠彭又派使者给他们送去车马衣服,东莱郡的百姓从此太平了。 荀羡闻龛已败,退还下邳,留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将三千人守琅邪,参军谯国戴等将二千人守泰山。 燕将慕容兰屯汴城,羡击斩之。 荀羡听说段龛已经失败,便退回到下邳,留下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统率三千兵众守卫琅邪,参军谯国人戴等统率二千兵众守卫泰山。 前燕将领慕容兰驻扎在汴城,荀羡攻打并杀掉他。 诏遣兼司空、散骑常侍车灌等持节如洛阳,修五陵。 十二月,庚戌,帝及群臣皆服缌,临于太极殿三日。 东晋穆帝下诏,派兼司空、散骑常侍车灌等人带着符节前往洛阳,修整先帝的五座陵墓。 十二月,庚戍(十九日),穆帝和群臣全都身穿细麻布衣服,到太极殿哭泣谒拜三天。 司州都督谢尚以疾不行,以丹阳尹王胡之代之。 胡之,之子也。 司州都督谢尚因为有病无法料理政事,东晋朝廷以丹阳尹王胡之代替他。 王胡之是王的儿子。 是岁,仇池公杨国从父俊杀国自立;以俊为仇池公。 国子安奔秦。 这一年,仇池公杨国的叔父杨俊杀掉杨国而自立。 东晋朝廷任命杨俊为仇池公。 杨国的儿子杨安投奔前秦。 升平元年(丁巳、357) 升平元年(丁巳,公元357年) 春,正月,壬戌朔,帝加元服;太后诏归政,大赦,改元,太后徙居崇德宫。 春季,正月,壬戌朔(初一),东晋穆帝行加冠礼,太后下诏,让他开始主持朝政,实行大赦,改年号,太后迁居崇德宫。 燕主俊征幽州刺史乙逸为左光禄大夫。 逸夫妇共载鹿车;子璋从数十骑,服饰甚丽,奉迎于道。 逸大怒,闭车不与言,到城,深责之。 璋犹不悛。 逸常忧其败,而璋更被擢任,历中书令、御史中丞。 逸乃叹曰:“吾少自修立,克己守道,仅能免罪。 璋不治节检,专为奢纵,而更居清显,此岂惟璋之忝幸,实时世之陵夷也。” 前燕国主慕容俊征召幽州刺史乙逸为左光禄大夫。 乙逸夫妇共坐一辆小车前往就任,而他的儿子乙璋却带着随从数十骑,衣着华丽,在路上迎候。 乙逸十分愤怒,紧闭车门,不和他说话,到了蓟城后,乙逸深深地责备他,乙璋还不认错。 乙逸常常忧虑他要衰败下去,而乙璋却屡被提升,历任中书令、御史中丞。 乙逸于是便叹息道:“我从小修身养性,克己守礼,到头来也只能是得以免罪。 乙璋不检点品行,专干放纵奢侈的事情,反而屡任政事清简地位显赫的官职,这难道仅仅是乙璋有愧于宠幸吗?实在是世道的衰落。” 二月,癸丑,燕主俊立其子中山王为太子,大赦,改元光寿。 二月,癸丑(二十三日),前燕国主慕容俊立他的儿子中山王慕容为太子,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光寿。 太白入东井,秦有司奏:“太白罚星,东井秦分,必有暴兵起京师。”秦主生曰:“太白入井,自为渴耳,何所怪乎!” 金星进入井宿。 前秦的有关官署上奏章说:“金星是主惩罚之星,井宿则是原秦国分野,京师一定要出现暴动了。”前秦国主苻生说:“金星入井宿,是它自己渴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姚襄将图关中,夏,四月,自北屈进屯杏城,遣辅国将军姚兰略地敷城,曜武将军姚益生、左将军王钦卢各将兵招纳诸羌、胡。 兰,襄之从兄;益生,襄之兄也。 羌、胡及秦民归之者五万余户。 秦将苻飞龙击兰,擒之。 襄引兵进据黄落;秦主生遣卫大将军广平王黄眉、平北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坚、建节将军邓羌将步骑万五千以御之。 襄坚壁不战。 羌谓黄眉曰:“襄为桓温、张平所败,锐气丧矣。 然其为人强狠,若鼓噪扬旗,直压其垒,彼必忿恚而出,可一战擒也。”五月,羌帅骑三千压其垒门而陈,襄怒,悉众出战。 羌阳不胜而走,襄追之至于三原,羌回骑击之,黄眉等以大众继至,襄兵大败。 襄所乘骏马曰黧眉,马倒,秦兵擒而斩之,弟苌帅其众降。 襄载其父弋仲之柩在军中,秦主生以王礼葬弋仲于孤磐,亦以公礼葬襄。 黄眉等还长安,生不之赏,数众辱黄眉。 黄眉怒,谋弑生;发觉,伏诛;事连王公亲戚,死者甚众。 姚襄准备图谋关中,夏季,四月,从北屈出发进据杏城,派辅国将军姚兰攻占敷城,曜武将军姚益生、左将军王钦卢分别统率士兵去招纳羌、胡各部族。 姚兰是姚襄的堂兄;姚益生是姚襄的哥哥。 羌、胡部族及汉族的民众归附他们的有五万多户。 前秦将领苻飞龙攻击姚兰,擒获了他。 姚襄率兵进据黄落,前秦国主苻生派卫大将军、广平王苻黄眉,北平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苻坚,建节将军邓羌统率步、骑兵一万五千人前去抵御。 姚襄坚壁固守不交战。 邓羌对苻黄眉说:“姚襄被桓温、张平打败,锐气已丧。 然而他为人争强好胜,如果我们敲响战鼓,挥舞战旗,大兵直接压向他的营垒,他一定会愤而出战,这样就可以一战擒获他。”五月,邓羌率领三千骑兵压到姚襄的营垒门前,摆开了战阵,姚襄大怒,调动全部兵力出来迎战。 邓羌表面上装作不能取胜而逃跑,姚襄追到了三原,这时邓羌掉转骑兵攻击姚襄,苻黄眉等人则率领大部队随后赶到,姚襄的部队被彻底打败。 姚襄所骑的骏马叫黧眉,失蹄摔倒,前秦的士兵擒获了姚襄,然后把他杀死。 姚襄的弟弟姚苌率领部众投降。 姚襄 把他父亲姚弋仲的棺材停放在军营中,前秦国主苻生以诸侯王的礼仪把姚鞍弋仲埋葬在孤磐,也以公爵的礼仪埋葬了姚襄。 苻黄眉等人返回长安,苻生没有奖赏他们,反而还多次当众侮辱苻黄眉。 苻黄眉非常愤怒,谋划要杀掉苻生,但被苻生发现,苻黄眉反而被杀。 事情牵连到王公亲戚,被杀死的人很多。 戊寅,燕主俊遣抚军将军垂、中军将军虔、护军将军平熙帅步骑八万攻敕勒于塞北,大破之,俘斩十余万,获马十三万匹,牛羊亿万头。 戊寅(十九日),前燕国主慕容俊派抚军将军慕容垂、中军将军慕容虔、护军将军慕容平熙率领八万步、骑兵在边境以北攻打敕勒部族,彻底攻破了他们,俘获斩首十多万人,缴获马十三万匹,牛羊亿万头。 匈奴单于贺赖头帅部落三万五千口降燕,燕人处之代郡平舒城。 匈奴单于贺赖头率领本部落的三万五千人投降了前燕,前燕人把他们安置在代郡的平舒城。 秦主生梦大鱼食蒲,又长安谣曰:“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生乃诛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并其七子、十孙。 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惧祸,求为荆州;生不许,以为中军将军,引见,调之曰:“牛性迟重,善持辕轭;虽无骥足,动负百石。”夷曰:“虽服大车,未经峻壁;愿试重载,乃知勋绩。”生笑曰:“何其快也!公嫌所载轻乎?朕将以鱼公爵位处公。”夷惧,归而自杀。 前秦国主苻生梦见大鱼吃蒲草,另外长安城里也有谣谚说:“东海大鱼化为龙,男皆为王女为公。”苻生于是就杀掉了太师、录尚书事、广宁公鱼遵以及他的七个儿子、十个孙子。 金紫光禄大夫牛夷害怕祸及自己,请求到荆州任职,苻生不答应,任命他为中军将军,召见时戏弄说:“老牛生性迟缓稳重,善驾车辕,虽然没长骏马的蹄子,但走起路来能负重百石。”牛夷说:“虽然驾着大车,但没有走过险峻的道路。 愿意试拉重车,便可知道我的功用了。”苻生笑着说:“多么痛快啊!你嫌所负载的轻吗?朕将用鱼遵的爵位安置你。”牛夷十分害怕,回去后就自杀了。 生饮酒无昼夜,或连月不出。 奏事不省,往往寝落,或醉中决事;左右因以为奸,赏罚无准。 或至申酉乃出视朝,乘醉多所杀戮。 自以眇目,讳言“残、缺、偏、只、少、无、不具”之类,误犯而死者,不可胜数。 好生剥牛、羊、驴、马,鸡、豚、鹅、鸭,纵之殿前,数十为群。 或剥人面皮,使之歌舞,临观以为乐。 尝问左右曰:“自吾临天下,汝外间何所闻?”或对曰:“圣明宰世,赏罚明当,天下唯歌太平。”怒曰:”汝媚我也!”引而斩之。 他日又问,或对曰:“陛下刑罚微过。”又怒曰:“汝谤我也!”亦斩之。 勋旧亲戚,诛之殆尽,群臣得保一日,如度十年。 苻生喝酒不分昼夜,有时一连数月不临朝处理政事。 进上的奏章不审阅,常常搁置不理,有时在醉酒后处理政事。 周围的人因此就常干奸诈之事,赏罚失去标准。 有时到申时酉时才出来临朝视政,乘着醉意杀了许多人。 他自己由于少了一只眼睛,就忌讳说:“残、缺、偏、只、少、无、不全”一类词,因误说了这些字眼而被杀死的人,不计其数。 他喜欢活着剥掉牛、羊、驴、马的皮,用热水退活鸡、活猪、活鹅、活鸭的毛,把它们放到大殿前面,几十个为一群。 有时则剥掉人的脸皮,让他们唱歌跳舞,他来观看,以此作乐。 他曾经问周围的人说:“自从我统治天下以来,你们在外边听到些什么?”有人对他说:“圣明君主主宰天下,赏赐得当,刑罚严明,天下人只有歌颂太平盛世了。”苻生愤怒地说:“你向我献媚!”于是就把他拉出去杀了。 改天他又问这个问题,有人对他说:“陛下的刑罚稍微过分了一点。”苻生又愤怒地说:“你诽谤我!”这人也被杀了。 有功的旧臣和亲戚,被诛杀殆尽,群臣们能保全一天,如同度过十年。 东海王坚,素有时誉,与故姚襄参军薛赞、权翼善。 赞、翼密说坚曰:“主上猜忍暴虐,中外离心,方今宜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谁!愿早为计,勿使他姓得之!”坚以问尚书吕婆楼,婆楼曰:“仆,刀环上人耳,不足以办大事。 仆里舍有王猛,其人谋略不世出,殿下宜请而咨之。”坚因婆楼以招猛,一见如旧友;语及时事,坚大悦,自谓刘玄德之遇诸葛孔明也。 东海王苻坚,一直被时人称誉,和过去姚襄的参军薛、权翼关系很好。 薛、权翼秘密地劝苻坚说:“主上猜忌残忍,行为暴虐,宫廷内外对他已经离心,如今适宜于主持秦国祭祀的人,不是殿下是谁!愿您及早谋划,不要让大权落入他姓人手中!”苻坚去问尚书吕婆楼,吕婆楼说:“我,已经是屠刀下的人了,不足以办成大事。 我的私宅里有一位叫王猛的人,他的谋略世间少见,殿下应该请他出来,并向他请教。”苻坚根据吕婆楼的意见召来王猛,二人一见如故。 谈论到国家当前的大事,苻坚十分高兴,自认为如同刘备遇到了诸葛亮。 六月,太史令康权言于秦主生曰:“昨夜三月并出,孛星入太微,连东井,自去月上旬,沈阴不雨,以至于今,将有下人谋上之祸。”生怒,以为妖言,扑杀之。 六月,太史令康权对前秦国主苻生进言说:“昨天晚上同时出现了三个月亮,彗星进入太微星座,又连着井宿。 自从五月上旬以来,天气沉阴密布,又不下雨,一直到今天。 将要出现臣下图谋主上的灾祸了。”苻生十分愤怒,认为这是妖言,把他摔死。 特进、领御史中丞梁平老等谓坚曰:“主上失德,上下嗷嗷,人怀异志,燕、晋二方,伺隙而动,恐祸发之日,家国俱亡。 此殿下之事也,宜早图之!”坚心然之,畏生勇,未敢发。 特进兼御史中丞梁平老等人对苻坚说:“主上丧失道德,上下怨声载道,人心各异,燕、晋二朝,伺机而动,恐怕灾祸出现之日,宗族、国家都要灭亡。 这是殿下的大事。 应该及早图谋!”苻坚内心同意,但又畏惧苻生的勇捷凶猛,没敢作声。 生夜对侍婢言曰:“阿法兄弟亦不可信,明当除之。”婢以告坚及坚兄清河王法。 法与梁平老及特进光禄大夫强汪帅壮士数百潜入云龙门,坚与吕婆楼帅麾下三百人鼓噪继进,宿卫将士皆舍仗归坚。 生犹醉寐,坚兵至,生惊问左右曰:“此辈何人?”左右曰:“贼也!”生曰:“何不拜之!”坚兵皆笑。 生又大言:“何不速拜,不拜者斩之!”坚兵引生置别室,废为越王,寻杀之,谥曰厉王。 苻生夜里对服侍他的婢女说:“苻坚、苻法兄弟也不可信赖,明天就应当把他们除掉。”婢女把这一消息告诉了苻坚以及他的哥哥清河王苻法。 苻法和梁平老以及特进光禄大夫强汪率领勇士数百人潜入云龙门,苻坚和吕婆楼率领手下三百人击鼓跟进,守卫王宫的将士们全都丢掉武器归顺了苻坚。 苻生这时还醉倒大睡,苻坚的士兵来到后,苻生惊慌地问周围人说:“这是些什么人?”周围的人回答:“强盗!”苻生说:“为什么不叩拜!”苻坚的士兵全都笑了。 苻生又大声说:“为什么不赶快叩拜,不拜者杀头!”苻坚的士兵把苻生带到别的房间,黜废他为越王,不久就把他杀了,定谥号为厉王。 坚以位让法,法曰:“汝嫡嗣,且贤,宜立。”坚曰:“兄年长,宜立。”坚母苟氏泣谓群臣曰:“社稷事重,小儿自知不能,他日有悔,失在诸君。”群臣皆顿首请立坚。 坚乃去皇帝之号,称大秦天王,即位于太极殿;诛生幸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余人。 大赦,改元永兴。 追尊父雄为文桓皇帝,母苟氏为皇太后,妃苟氏为皇后,世子宏为皇太子。 以清河王法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东海公,诸王皆降爵为公。 以从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侯为太尉,晋公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 封弟融为阳平公,双为河南公,子丕为长乐公,晖为平原公,熙为广平公,睿为钜鹿公。 以汉阳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 坚苻把王位让给苻法,苻法说:“你是嫡传嗣子,而且贤明,应该立为王。”苻坚说:“哥哥年长,应该立为王。”苻坚的母亲苟氏哭泣着对群臣说:“朝政事关重大,我儿子自知不能胜任。 以后大家如有悔恨,过失在诸君身上。”群臣全都叩头请求立苻坚为王。 苻坚于是就去掉了皇帝的称号,称为大秦天王,在太极殿即位。 杀掉了苻生的宠臣中书监董荣、左仆射赵韶等二十多人。 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兴。 追尊父亲苻雄为文桓皇帝,尊母亲苟氏为皇太后,立妃苟氏为皇后,立长子苻宏为太子,任命清河王苻法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东海公,诸王全都降为公。 任命从祖右光禄大夫、永安公苻侯为太尉,晋公苻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 封弟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儿子苻丕为长乐公,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公,苻睿为钜鹿公。 任命汉阳人李威为左仆射,梁平老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为中书侍郎。 融好文学,明辨过人,耳闻则诵,过目不忘;力敌百夫,善骑射击刺,少有令誉;坚爱重之,常与共议国事。 融经综内外,刑政修明,荐才扬滞,补益弘多。 丕亦有文武才干,治民断狱,皆亚于融。 苻融爱好文献经典,分辨能力过人,耳闻成诵,过目不忘。 力量之大,能敌百人,善于骑马射箭刺击,从小就有美好的声誉。 苻坚非常喜欢并看重他,经常和他共商国家大事。 苻融谋划治理天下,刑罚政令,规范清明,荐举贤才,拔擢沉沦之士,对苻坚有很大帮助。 苻丕也有文才武略,但治理民众、决断刑狱,全都逊于苻融。 威,苟太后之姑子也,素与魏王雄友善,生屡欲杀坚,赖威营救得免。 威得幸于苟太后,坚事之如父。 威知王猛之贤,常劝坚以国事任之;坚谓猛曰:“李公知君,犹鲍叔牙之知管仲也。”猛以兄事之。 李威是苟太后姑姑的儿子,和魏王苻雄一直关系很好,苻生多次想杀掉苻坚,全靠李威设法救助才得以幸免。 李威很得苟太后的宠爱,苻坚对待像父亲一样。 李威深知王猛的贤明,经常劝苻坚把国家重任交给他。 苻坚对王猛说:“李公了解你,就像鲍叔牙了解管仲一样。”王猛像对待哥哥一样对待李威。 燕主俊杀段龛,坑其徒三千余人。 前燕国主慕容俊杀掉了段龛,把他的兵众三千多人活埋。 秋,七月,秦大将军冀州牧张平遣使请降,拜并州刺史。 秋季,七月,前秦大将军冀州牧张平派遣使者到东晋请求投降,朝廷授予他并州刺史官职。 八月,丁未,立皇后何氏。 后,故散骑侍郎庐江何准之女也。 礼如咸康而不贺。 八月,丁未(十九日),东晋穆帝立何氏为皇后。 何氏皇后,是过去散骑常侍郎庐江人何准的女儿。 立后礼仪像威康二年那次一样,不加以庆贺。 秦王坚以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薛赞为中书侍郎,与王猛并掌机密。 九月,追复太师鱼遵等官,以礼改葬,子孙存者皆随才擢叙。 前秦王苻坚任命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薛为中书侍郎,和王猛一起掌管机要事务。 九月,追认恢复了太师鱼遵等人的官位,按照礼仪对他们重新加以安葬,对他们在世的子孙,全都根据才能加以提拔任用。 张平据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之地,壁垒三百余,夷、夏十余万户,拜置征镇,欲与燕、秦为敌国。 冬,十月,平寇略秦境,秦王坚以晋公柳都督并、冀州诸军事,加并州牧,镇蒲阪以御之。 张平占据了新兴、雁门、西河、太原、上党、上郡等地,修筑了三百多座坚营垒,有夷、汉的十万多户人家,设置了征镇官吏,要与前燕、前秦相对抗。 冬季,十月,张平进犯秦地,前秦王苻坚让晋公苻柳总领并、冀二州各种军务,授予并州牧,镇守蒲阪,以抵御张平。 十一月,癸酉,燕主俊自蓟徙都邺。 十一月,癸酉(十七日),前燕国主慕容俊将都城由蓟城迁往邺城。 秦太后苟氏游宣明台,见东海公法之第门车马辐凑,恐终不利于秦王坚,乃与李威谋,赐法死。 坚与法诀于东堂,恸哭欧血,谥曰献哀公,封其子阳为东海公,敷为清河公。 前秦太后苟氏游览宣明台,看见东海公苻法的宅门前车水马龙,她恐怕这最终会对前秦王苻坚不利,于是就与李威商量,赐苻法死。 苻坚和苻法在东堂诀别,二人失声痛哭,以致口吐鲜血。 苻法死后,谥号定为献哀公,其儿子苻阳被封为东海公,苻敷被封为清河公。 十二月,乙巳,燕主俊入邺宫,大赦。 复作铜雀台。 十二月,乙巳(十九日),前燕国主慕容俊进入邺城宫殿,实行大赦。 修复了铜雀台。 以太常王彪之为左仆射。 东晋任命太常王彪立为左仆射。 秦王坚行至尚书,以文案不治,免左丞程卓官,以王猛代之。 坚举异材,修废职,课农桑,恤困穷,礼百神,立学校,旌节义,继绝世;秦民大悦。 前秦王苻坚巡视到了尚书省,看见文牍案卷凌乱,便罢免了尚书左丞程卓的官职,任命王猛取代他。 苻坚任用贤才,整治废弛的政事,劝勉农桑,抚恤贫困,礼敬百神,设立学校,表彰节义,恢复已经断绝的世祀,前秦的百姓十分高兴。 二年(戊午、358) 二年(戊午,公元358年) 春,正月,司徒昱稽首归政;帝不许。 春季,正月,司徒司马昱叩头请求归还朝政,晋穆帝不同意。 初,冯鸯既以上党来降,又附于张平,又自归于燕,既而复叛燕。 二月,燕司徒上庸王评讨之,不克。 当初,冯鸯已将上党献给东晋,但又归附张平,不久又归附前燕,紧接着又背叛了前燕。 二月,前燕司徒上庸王慕容评前往讨伐冯鸯,但没有攻克。 秦王坚自将讨张平,以邓羌为前锋督护,帅骑五千,军于汾上;平使养子蚝御之。 蚝多力捷,能曳牛却走;城无高下,皆可超越。 与羌相持旬余,莫能相胜。 三月,坚至铜壁,平尽众出战,蚝单马大呼,出入秦陈者四、五。 坚募人生致之,鹰扬将军吕光刺蚝,中之,邓羌擒蚝以献,平众大溃。 平惧,请降。 坚拜平右将军,以蚝为虎贲中郎将。 蚝,本姓弓,上党人也;坚宠待甚厚,常置左右。 秦人称邓羌、张蚝皆万人敌。 光,婆楼之子也。 坚徙张平部民三千余户于长安。 前秦王苻坚准备亲自出征,讨伐张平。 他任命邓羌为前锋督护,率领五千骑兵,驻扎于汾水岸边。 张平派养子张蚝抵御。 张蚝身强力壮又很矫捷,能够拽着牛倒退行走,城墙不论高低,都可以翻越而过。 他和邓羌相持了十多天,互不能胜。 三月,苻坚抵达铜壁,张平用全部兵力出来迎战,张蚝只身匹马,大声呼喊,出入冲杀前秦的兵阵有四、五次。 苻坚悬赏兵将活捉张蚝,鹰扬将军吕光刺击张蚝,击中了他,邓羌将他擒获,献给了苻坚,张平的兵众彻底溃散。 张平十分害怕,便请求投降。 苻坚授他为右将军,任命张蚝为虎贲中郎将。 张蚝本姓弓,上党人。 苻坚对待他非常宠厚,经常让他跟随在左右。 前秦人称邓羌、张蚝都可力敌万人。 吕光是吕婆楼的儿子。 苻坚将张平的部众三千多户迁徙到了长安。 甲戌,燕主俊遣领军将军慕舆根将兵助司徒评攻冯鸯。 根欲急攻之,评曰:“鸯壁坚,不如缓之。”根曰:“不然。 公至城下经月,未尝交锋。 贼谓国家力止于此,遂相固结,冀幸万一。 今根兵初至,形势方振,贼众恐惧,皆有离心,计虑未定,从而攻之,无不克者。”遂急攻之。 鸯与其党果相猜忌,鸯奔野王依吕护,其众尽降。 甲戌(二十日),前燕国主慕容俊派领军将军慕舆根带领军队协助司徒慕容评攻打冯鸯。 慕舆根想展开急攻,慕容评说:“冯鸯营垒坚固,不如缓攻。”慕舆根说:“不对 。 您抵达城下已经一个多月了,还未曾交锋。 寇贼认为燕国的力量不过如此而已,于是就互相聚集固守,寄希望于万一侥幸取胜。 眼下我慕舆根的军队刚刚抵达,形势正好,众寇贼惶恐害怕,都产生了离心,应对之策还未确定,如果乘势而攻,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于是就对冯鸯展开了急攻。 冯鸯和他的同党们果然互相猜忌,冯鸯逃奔到野王依附了吕护,他的部众则全部投降。 夏,四月,秦王坚如雍,祠五;六月,如河东,祠后土。 夏季,四月,前秦王苻坚到了雍州,祭祀五。 六月,到河东,祭祀了土地神。 秋,八月,豫州刺史谢奕卒。 奕,安之兄也。 司徒昱以建武将军桓云代之。 云,温之弟也。 访于仆射王彪之,彪之曰:“云非不才,然温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复处西藩;兵权萃于一门,非深根固蒂之宜。 人才非可豫量,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耳。”昱颔之曰:“君言是也。”壬申,以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司·豫·冀·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秋季,八月,东晋豫州刺史谢奕去世。 谢奕是谢安的哥哥。 司徒司马昱任命建武将军桓云替代他的职位。 桓云是桓温的弟弟。 司马昱就此去向王彪之询问意见,王彪之说:“桓云不是无能的人,然而桓温已经居守长江上游,管辖着天下的一半,他的弟弟再要掌握朝廷西部藩屏的重要军职,兵权集于一家之手,这不宜于使国家根基牢固。 人才不是可以预料的,只应当让他不与殿下怀有二心而已。”司马昱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壬申(二十一日),任命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司、豫、冀、并四州诸军事及豫州刺史。 王羲之与桓温笺曰:“谢万才流经通,使之处廊庙,固是后来之秀;今以之俯顺荒余,近是违才易务矣。”又遗万书曰:“以君迈往不屑之韵,而俯同群碎,诚难为意也。 然所谓通识,正当随事行藏耳。 愿君每与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则尽善矣。”万不能用。 王羲之给桓温写信说:“谢万的才能足以经世治国,在时人中堪称通达,如果让他身居朝廷,肯定是后起之秀;如今让他屈身去治理兵荒马乱之后的边境,这就有些违背他的才能而任用了。”又给谢万写信说:“以阁下超越前贤、不屑于琐碎事务的风韵,而去屈身治理群民,主持军中琐细杂务,确实是难以称心。 然而所谓通达的见识,正是应当适应环境的变化而决定如何行动。 希望您经常与下层士兵同甘共苦,这就是完美的品行了。”但谢万却没能照此去办。 徐、兖二州刺史荀羡有疾,以御史中丞郗昙为军司。 昙,鉴之子也。 徐、兖二州刺史荀羡患病,任命御史中丞郗昙为军司。 郗昙是郗鉴的儿子。 九月,庚辰,秦王坚还长安,以太尉侯守尚书令。 于是秦大旱;坚减膳彻乐,命后妃以下悉去罗纨;开山泽之利,公私共之,息兵养民;旱不为灾。 九月,庚辰(疑误),前秦王苻坚返回长安,任命太尉苻侯暂任尚书令。 这时前秦发生大旱。 苻坚减少了膳食,取消了歌乐,命令后妃以下的人全都换掉绢丝服装。 开发山林湖泽,国家与百姓共同享用,停止战争,休养生息。 所以虽遇大旱,但并没有引起灾荒。 王猛日亲幸用事,宗亲勋旧多疾之,特进、姑臧侯樊世,本氐豪,佐秦主健定关中,谓猛曰:“吾辈耕之,君食之邪?”猛曰:“非徒使君耕之,又将使君炊之!”世大怒曰:“要当悬汝头于长安城门;不然,吾不处世!”猛以白坚,坚曰:“必杀此老氐,然后百寮可肃。”会世入言事,与猛争论于坚前,世欲起击猛;坚怒,斩之。 于是群臣见猛皆屏息。 王猛日益受到任用,王室亲属以及有功的旧臣对他都十分厌恶。 特进、姑臧侯樊世,本是氏族的豪强,辅佐前秦国主苻健平定关中,他对王猛说:“我们耕种,你坐享其成吗?”王猛说:“不仅让你耕种,还要让你做成熟食!”樊世勃然大怒,说:“一定要把你的脑袋悬挂在长安城门上,不这样,我就不活在人世!”王猛把这些告诉了苻坚,苻坚说:“一定得杀掉这个氐族老夫,然后群臣百官才能恭敬从命。”恰好这时樊世进宫商讨事情,和王猛在苻坚面前争论起来,樊世想起身打王猛,苻坚大怒,把樊世杀了。 从此,群臣百官见到王猛都连大气也不敢出。 赵之亡也,其将张平、李历、高昌皆遣使降燕,已而降晋,又降秦,各受爵位,欲中立以自固。 燕主俊使司徒评讨张平于并州,司空阳鹜讨高昌于东燕,乐安王臧讨李历于濮。 阳骛攻昌别将于黎阳,不拔。 历奔荥阳,其众皆降。 并州壁垒百余降于燕,俊以右仆射悦绾为并州刺史以抚之。 平所署征西将军诸葛骧等帅壁垒百三十八降于燕,俊皆复其官爵。 平帅众三千奔平阳,复请降于燕。 后赵灭亡的时候,其将领张平、李历、高昌都派遣使者投降了前燕,后来又投降了东晋,不久又投降了前秦,从各国分别接受了爵位,想以中立的方式自我保全。 前燕国主慕容俊派司徒慕容评在并州讨伐张平,派司空阳鹜在东燕讨伐高昌,派乐安王慕容臧在濮城讨伐李历。 阳鹜在黎阳攻打高昌另一部将的军队,没有攻破。 李历逃奔荥阳,其兵众全部投降。 并州一百多座营垒都投降了前燕,慕容俊任命右仆射悦绾为并州刺史安抚他们。 张平统辖的征西将军诸葛骧等人率领一百三十八座营垒投降了前燕,慕容俊都恢复了他们的官职爵位。 张平率领三千兵众逃奔到平阳,又一次向前燕请求投降。 冬,十月,泰山太守诸葛攸攻燕东郡,入武阳,燕主俊遣大司马恪统阳鹜及乐安王臧之兵以击之。 攸败走,还泰山,恪遂渡河,略地河南,分置守宰。 冬季,十月,泰山太守诸葛攸攻打前燕的东郡,进入武阳后,前燕国主慕容俊派大司马慕容恪统领阳鹜及乐安王慕容臧的部队迎击。 诸葛攸被打败逃跑,回到了泰山。 慕容恪渡过黄河,占据河南,分别设置了地方官史。 燕主俊欲经营泰、晋,十二月,令州郡校实见丁,户留一丁,余悉发为兵,欲使步卒满一百五十万,期来春大集洛阳。 武邑刘贵上书,极陈“百姓凋弊,发兵非法,必致土崩之变。”俊善之,乃更令三五发兵,宽其期日,以来冬集邺。 前燕国主慕容俊想要图谋前秦、东晋。 十二月,他命令各州郡核实现有的成年男子,每户留下一名,其余的全部征召充军,想使兵员达到一百五十万,以期明年春天汇集洛阳。 武邑人刘贵上书,有力陈述“民力衰败,征兵的办法违反古法,必定会导致军队士崩瓦解。”慕容俊认为此话有理,便更改了命令,改为三丁抽二,五丁抽三的办法,而且放宽征调的期限,把汇集邺城的时间改为明年冬天。 时燕调发繁数,官司各遣使者,道路旁午,郡县苦之。 太尉、领中书监封奕请“自今非军期严急,不得遣使,自余赋发皆责成州郡,其群司所遣弹督在外者,一切摄还。”俊从之。 当时前燕征赋调兵频繁,各官府派遣使者,穿梭往返,郡县苦不堪言。 太尉、兼中书监封奕请求:“从今开始,如果不是军令期限紧迫,不得再派使者。 其余征赋调兵事宜全都由州郡督促完成,州郡以下的部门派出在外催促监督的人,一律返回。”慕容俊听从了这一请求。 燕泰山太守贾坚屯山茌,荀羡引兵击之;坚所将才七百余人,羡兵十倍于坚。 坚将出战,诸将皆曰:“众少,不如固守。”坚曰:“固守亦不能免,不如战也。”遂出战,身先士卒,杀羡兵千余人,复还入城。 羡进攻之,坚叹曰:“吾自结发,志立功名,而每值穷厄,岂非命乎!与其屈辱而生,不若守节而死。”乃谓将士曰:“今危困,计无所设,卿等可去,吾将止死。”将士皆泣曰:“府君不出,众亦俱死耳。”乃扶坚上马,坚曰:“我如欲逃,必不相遣。 今当为卿曹决斗,若势不能支,卿等可趣去,勿复顾我也!”乃开门直出。 羡兵四集,坚立马桥上,左右射之,皆应弦而倒。 羡兵众多,从堑下斫桥,坚人马俱陷,生擒之,遂拔山茌。 羡谓坚曰:“君父、祖世为晋臣,奈何背本不降?”坚曰:“晋自弃中华,非吾叛也。 民既无主,强则托命。 既已事人,安可改节!吾束自立,涉赵历燕,未尝易志,君何匆匆相谓降乎!”羡复责之,坚怒曰:“竖子,儿女御乃公!”羡怒,执置雨中;数日,坚愤惋而卒。 前燕秦山太守贾坚驻扎在山茌,东晋荀羡带领兵众攻击他。 贾坚统领的兵士才七百多人,荀羡的兵力十倍于贾坚。 贾坚准备出城迎战,众将领都说:“士兵数量少,不如固守。”贾坚说:“固守也不能幸免,不如迎战。”于是出城迎战。 贾坚身先士卒,率兵斩杀了荀羡的士兵一千多人,又返回了城中。 荀羡向他发起进攻,贾坚叹息说道:“我自结发成年以来,立志要建立功名,然而每每陷于穷途险境,这岂不是命中注定吗!与其遭受屈辱而苟且偷生,不如保持气节而慨然赴死。”于是对将士们说:“如今处于危险的困境,无计可施,你们可以离去,我将只有一死。”将士们都哭泣着说:“府君您不出城,大家也一起死。”于是他们就扶持贾坚上马,贾坚说:“我如果想要逃走,一定不会丢开你们。 现在应当为你们去决死一战,如果力量不支,你们可以赶快离去,不要再顾及我了!”说完便打开城门,径直出去。 荀羡的兵众四面云集,贾坚把马停在护城河的桥上,左右开弓,荀羡的士兵应声倒下。 然而荀羡的兵力众多,一部分士兵从河下砍断桥梁,贾坚连人带马陷落下去,被活捉。 山茌于是被攻克。 荀羡对贾坚说:“你的父亲、祖父世代都是晋朝的臣子,你为什么要背叛先祖而不肯投降?”贾坚说:“是晋王朝自己抛弃了中华大地,不是我背叛了它。 百姓既然已经没有了君主,只有把命运托付给力量强大的人。 我既然已经事奉了别人,怎么可以改变气节!我从师就学自立于世以来,历经赵、燕,未曾改变志向,你怎么能一下子就劝我投降呢!”荀羡又一次责备贾坚,贾坚愤怒地说:“小子!做儿女的竟想管教父亲!”荀羡大怒,把他押到院子里淋雨。 过了几天,贾坚满怀悲愤遗憾而死。 燕青州刺史慕容尘遣司马悦明救泰山,羡兵大败,燕复取山茌。 燕主俊以贾坚子活为任城太守。 前燕青州刺史慕容尘派司马悦明去救援秦山,荀羡的军队被打败,前燕又夺取了山茌。 前燕国主慕容俊任命贾坚的儿子贾活为任城太守。 荀羡疾笃,征还,以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 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下邳。 荀羡病重,被东晋朝廷召回。 任命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守下邳。 燕吴王垂娶段末女,生子令、宝。 段氏才高性烈,自以贵姓,不尊事可足浑后,可足浑氏衔之。 燕主俊素不快于垂,中常侍涅皓因希旨告段氏及吴国典书令辽东高弼为巫蛊,欲以连污垂,俊收段氏及弼下大长秋、廷尉考验,段氏及弼志气确然,终无挠辞。 掠治日急,垂愍之,私使人谓段氏曰:“人生会当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段氏叹曰:“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辩答益明;故垂得免祸,而段氏竟死于狱中。 出垂为平州刺史,镇辽东。 垂以段氏女弟为继室;可足浑氏黜之,以其妹长安君妻垂;垂不悦,由是益恶之。 前燕吴王慕容垂娶了段末的女儿,生下儿子慕容令、慕容宝。 段氏才能颇高但性格刚烈,自以为出身于名门贵姓,不恭敬侍奉可足浑王后,可足浑氏对她怀恨在心。 前燕国主慕容俊历来不喜欢慕容垂,中常侍涅浩便迎合他的心意,诬告段氏及吴国典书令辽东人高弼使用巫蛊邪术加祸于人,想以此株连慕容垂。 慕容俊拘捕了段氏和高弼,分别送交大长秋、廷尉审问。 段氏及高弼意志坚定,始终没有屈招。 严刑拷打日甚一日,慕容垂怜悯他们,就私下派人告诉段氏说:“人生固有一死,何必忍受如此荼毒!不如屈招服罪。”段氏叹息道:“我难道是喜欢死的人吗!如果诬蔑自己而去迎合邪恶,上辱没祖宗,下连累大王,坚决不能干!”此后她辩驳答对越发明确。 慕容垂因此得以免遭祸害,而段氏最终死于狱中。 慕容俊将慕容垂调出,任平州刺史,镇守辽东。 慕容垂娶段氏的妹妹作为继室。 然而可足浑氏却废黜了她,把自己的妹妹长安君嫁给慕容垂。 慕容垂很不高兴,从此慕容俊更加讨厌他。 匈奴刘阏头部落多叛,惧而东走,乘冰渡河,半渡而冰解,后众悉归刘悉勿祈,阏头奔代。 悉勿祈,务桓之子也。 匈奴人刘阏头的部落大多都反叛,他由于害怕而东逃。 到达黄河后,他踩着冰过河,走到一半,冰面破裂。 落在后面的兵众全都归附了刘悉勿祈,刘阏头逃奔到代国。 刘悉勿祈是刘务桓的儿子。 <三年(己未、359) <三年(己未,公元359年) 春,二月,燕主俊立子泓为济北王,冲为中山王。 春季,二月,前燕国主慕容俊立儿子慕容泓为济北王,慕容冲为中山王。 燕人杀段勤,勤弟思来奔。 前燕人杀了段勤,段勤的弟弟段思来投奔东晋。 燕主俊宴群臣于蒲池,语及周太子晋,潸然流涕曰:“才子难得。 自景先之亡,吾鬓发中白。 卿等谓景先何如?”司徒左长史李绩对曰:“献怀太子之在东宫,臣为中庶子,太子志业,敢不知之!太子大德有八:至孝,一也;聪敏,二也;沈毅,三也;疾谀喜直,四也;好学,五也;多艺,六也;谦恭,七也;好施,八也。”俊曰:“卿誉之虽过,然此儿在,吾死无忧矣。 景茂何如?”时太子侍侧,绩曰:“皇太子天资岐嶷,虽八德已闻,而二阙未补,好游畋而乐丝竹,此其所以损也。”俊顾谓曰:“伯阳之言,药石之惠也,汝宜诫之!”甚不平。 前燕国主慕容俊在蒲池宴请群臣,谈到周朝太子姬晋的时候,他潸然泪下,说:“有才华的儿子难得。 自从慕容晔死去以后,我鬓发已经半白。 你们说慕容晔怎样?”司徒左长史李绩回答说:“献怀太子慕容晔在东宫的时候,我为中庶子,太子的志向业绩,我怎敢说不清楚呢!太子的大德表现在八个方面:其一,至孝;其二,聪明敏锐;其三,沉着坚毅;其四,痛恨阿谀喜欢刚直;其五,好学;其六,多才多艺;其七,谦恭;其八,喜欢施惠于人。”慕容俊说:“你的赞誉虽说有点过分,但如果此儿健在,我便死而无忧了。 慕容怎么样?”当时慕容正陪从在旁边,李绩说:“皇太子天资聪慧,虽然已有具备八德的声誉,但尚有两方面的缺憾未能弥补,喜欢游玩打猎和丝竹器乐,这就是导致他有所不如的原因。”慕容俊看着慕容说:“李绩的话,是苦口良药,你应该引以为诫。”慕容却忿忿不平。 俊梦赵王虎啮其臂,乃发虎墓,求尸不获,购以百金;邺女子李菟知而告之,得尸于东明观下,僵而不腐。 俊蹋而骂之曰:“死胡,何敢怖生天子!”数其残暴之罪而鞭之,投于漳水,尸倚桥柱不流。 及秦灭燕,王猛为之诛李菟,收而葬之。 慕容俊梦见后赵王石虎咬他的臂膀,便掘开石虎的坟墓,寻找他的尸体,但没有找到,于是悬赏百金搜求。 邺城的女子李菟知道下落,告诉了慕容俊,在东明观下找到尸体。 尸体僵而不腐。 慕容俊踩着尸体骂道:“死胡人,竟敢吓唬活天子!”接着历数石虎的残暴罪行,又用鞭子抽打尸体,最后投进漳水之中,但尸体却倚靠在桥柱边而不漂走。 等到前秦灭掉了前燕,王猛为此杀掉李菟,将石虎的遗骸收拾起来安葬了。 秦平羌护军高离据略阳叛,永安威公侯讨之,未克而卒。 夏,四月,骁骑将军邓羌、秦州刺史啖铁讨平之。 前秦平羌护军高离据守略阳反叛,永安威公苻侯前往讨伐,没有攻克苻侯就死了。 夏季,四月,骁骑将军邓羌、秦州刺史啖铁讨伐并平定了反叛。 匈奴刘悉勿祈卒,弟卫辰杀其子而代之。 匈奴刘悉勿祈去世,弟弟刘卫辰杀掉了他的儿子,取而代之。 五月,秦王坚如河东;六月,大赦,改元甘露。 五月,前秦王苻坚到河东。 六月,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甘露。 凉州牧张,猜忌苛虐,专以爱憎为赏罚。 郎中殷郇谏之,曰:“虎生三日,自能食肉,不须人教也。”由是人情不附。 辅国将军宋混,性忠鲠,惮之,欲杀混及弟澄,因废凉王玄靓而代之;征兵数万,集姑臧。 混知之,与澄帅壮士杨和等四十余骑奄入南城,宣告诸营曰:“张谋逆,被太后令诛之。”俄而众至二千,帅众出战,混击破之。 麾下玄胪刺混,不能穿甲,混擒之,众悉降。 与弟琚皆自杀,混夷其宗族。 玄靓以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酒泉郡侯,代辅政。 混乃请玄靓去凉王之号,复称凉州牧。 混谓玄胪曰:“卿刺我,幸而不伤,今我辅政,卿其惧乎?”胪曰:“胪受恩,唯恨刺节下不深耳,窃无所惧!”混义之,任为心膂。 凉州牧张,猜忌成性,苛刻暴虐,专断地以自己的爱憎进行赏罚。 郎中殷郇劝他,张说:“老虎生下来三天,自己就会吃肉,不需要别人教导。”因此人心都和他疏远。 辅国将军宋混,生性忠诚耿直,张害怕他,想杀掉宋混以及他的弟弟宋澄,乘势将凉王张玄靓废黜,取而代之。 张征兵数万人,集结于姑臧,宋混知道后,和宋澄一起率领杨和等四十多名勇士骑着马潜入城南,向各个军营宣布:“张阴谋叛逆,奉太后令来杀他。”不一会儿,聚集起来的兵众就达二千。 张率领兵众出来迎战,被宋混击败。 张手下的玄胪刺击宋混,未能刺透盔甲,宋混擒获了他,张的兵众全部投降。 张和他的弟弟张琚自杀,宋混将其宗族灭绝。 张玄靓任命宋混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酒泉郡侯,取代张辅佐政事。 宋混于是就请求张玄靓去掉凉王的称号,恢复凉州牧的称呼。 宋混对玄胪说:“你刺我,我幸运而未伤,如今我辅佐朝政,你大概害怕吧?”玄胪说:“我承受了张的恩慧,只恨刺你刺得不够深,内心无所畏惧!”宋混认为他具有大义,把他当作心腹。 高昌不能拒燕,秋,七月,自白马奔荥阳。 高昌抵抗不住前燕的攻击,秋季,七月,从白马逃奔到荥阳。 秦王坚自河东还,以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 八月,以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领京兆尹。 特进、光禄大夫强德,太后之弟也,酗酒,豪横,掠人财货、子女,为百姓患。 猛下车收德,奏未及报,已陈尸于市;坚驰使赦之,不及。 与邓羌同志,疾恶纠案,无所顾忌,数旬之间,权豪、贵戚,杀戮、刑免者二十余人,朝廷震栗,奸猾屏气,路不拾遗。 坚叹曰:“吾始今知天下之有法也!” 前秦王苻坚从河东返回,任命骁骑将军邓羌为御史中丞。 八月,任命咸阳内史王猛为侍中、中书令,兼领京兆尹。 特进、光禄大夫强德是强太后的弟弟,他借酒逞凶,骄纵蛮横,抢人财物子女,是百姓的祸害。 王猛一上任就拘捕了他,进上奏章请求处理,没等回复,强德就已经陈尸街市。 苻坚见到奏章后迅速派使者来要将强德赦免,但为时已晚。 王猛与邓羌志同道合,斩除邪恶,纪正冤案,无所顾忌,几十天时间,被处死和依法黜免的权贵、豪强、王公贵戚有二十多人,震动了朝廷上下,奸猾之辈屏声敛气,境内路不拾遗。 苻坚感叹地说:“我到如今才知道天下有法律了!” 泰山太守诸葛攸将水陆二万击燕,入自石门,屯于河渚。 燕上庸王评、长乐太守傅颜帅步骑五万与攸战于东阿,攸兵大败。 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统率二万水兵、步兵攻击前燕,从石门进入,驻扎在黄河的小岛上。 前燕上庸王慕容评、长乐太守傅颜率领五万步兵、骑兵和诸葛攸在东阿交战,诸葛攸的军队大败。 冬,十月,诏谢万军下蔡、郗昙军高平以击燕。 万矜豪傲物,但以啸咏自高,未尝抚众。 兄安深忧之,谓万曰:“汝为元帅,宜数接对诸将以悦其心,岂有傲诞如此而能济事也!”万乃召集诸将,一无所言,直以如意指四坐云:“诸将皆劲卒。”诸将益恨之。 安虑万不免,乃自队帅以下,无不亲造,厚相亲托。 既而万帅众入涡、颍以援洛阳。 郗昙以病退屯彭城。 万以为燕兵大盛,故昙退,即引兵还,众遂惊溃。 万狼狈单归,军士欲因其败而图之,以安故而止。 既至,诏废万为庶人,降昙号建武将军。 于是许昌、颍川、谯、沛诸城相次皆没于燕。 冬季,十月,东晋诏令谢万率军驻扎下蔡,郗昙率军驻扎高平,以攻打前燕。 谢万豪放自负,对人傲慢,整天只是以啸吟自命清高,不曾抚慰兵众。 他的哥哥谢安对此深感忧虑,对谢万说:“你作为统兵主将,应该经常接触众将领以使他们内心高兴愉快,岂有如此傲慢而能成大事的!”于是谢万就召集众将领,二话没说,直接用如意指着坐在四周的将领们说:“众将领都是精壮的兵卒。”将领们听后越发痛恨他。 谢安担心谢万难免遭受不测,就亲自深入到各队主将以下的人中,一一亲访,用深厚的情谊拜托他们。 此后谢万率兵进入涡水、颍水之间去支援洛阳。 郗昙因病后退,驻扎在彭城。 谢万以为郗昙后退是因为前燕的兵势强盛,随即也率兵撤还,于是兵众惊慌溃散。 谢万自己狼狈地逃回,军中将士想乘着他的失败谋算他,考虑到谢安的缘故,才没这样干。 逃回建康以后,穆帝下诏黜废谢万为庶人,把郗昙的封号降为建武将军。 从此许昌、颍川、谯、沛等城邑都相继覆没于前燕。 秦王坚以王猛为吏部尚书,寻迁太子詹事,十一月,为左仆射,余官如故。 前秦王苻坚任命王猛为吏部尚书,不久又升迁为太子詹事,十一月,任左仆射,其他官职依旧如前。 十二月,封武陵王子为梁王。 十二月,东晋穆帝封武陵王司马的儿子司马为梁王。 大旱。 发生严重旱灾。 辛酉,燕主俊寝疾,谓大司马太原王恪曰:“吾病必不济。 今二方未平,景茂冲幼,国家多难,吾欲效宋宣公,以社稷属汝,何如?”恪曰:“太子虽幼,胜残致治之主也。 臣实何人,敢干正统!”俊怒曰:“兄弟之间,岂虚饰邪!”恪曰:“陛下若以臣能荷天下之任者,岂不能辅少主乎!”俊喜曰:“汝能为周公,吾复何忧!李绩清方忠亮,汝善遇之。”召吴王垂还邺。 辛酉(十七日),前燕国主慕容俊患病,卧床不起,他对大司马、太原王慕容恪说:“我的病肯定难以好转了。 如今晋、秦二国尚未平定,慕容年幼,国家多有磨难,我想效仿宋宣公,把天下嘱托给你,如何?”慕容恪说:“太子虽然年幼,但却是能遏制顽凶实现大治的君主。 我其实是什么人,怎么敢当正统的君主呢!”慕容俊愤怒地说:“兄弟之间,岂能虚伪掩饰!”慕容恪说:“陛下如果认为我是能够承担天下重任的人,我怎么就不能辅佐少主呢!”慕容俊高兴地说:“你能做周公,我还有什么可忧虑的!李绩行为清廉,忠诚闻名,你要很好地对待他。”慕容俊召吴王慕容垂返回邺城。 秦王坚以王猛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居中宿卫,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领选如故。 猛上疏辞让,因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融、光禄·散骑西河任群、处士京兆朱彤自代。 坚不许,而以融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任群为光禄大夫、领太子家令,朱彤为尚书侍郎、领太子庶子。 猛时年三十六,岁中五迁,权倾内外;人有毁之者,坚辄罪之,于是群臣莫敢复言。 以左仆射李威领护军;右仆射梁平老为使持节、都督北垂诸军事、镇北大将军,戍朔方之西;丞相司马贾雍为云中护军,戍云中之南。 前秦国王苻坚任命王猛为辅国将军、司录校尉,在宫中值宿警卫,仆射、詹事、侍中、中书令以及兼任的其他职务一如从前。 王猛上疏请求辞让,并荐举散骑常侍阳平公苻融,光禄、散骑西河人任群,处士京兆人朱彤来分别替代自己的这些兼职,苻坚没有同意,而是任命苻融为侍中、中书监、左仆射,任命任群为光禄大夫,兼领太子家令,任命朱彤为尚书侍郎,兼领太子庶子。 王猛时年三十六岁,一年中五次升迁,权势显赫压倒朝廷内外。 有诋毁他的人,苻坚就以罪处置,于是群臣没有谁再敢说三道四。 苻坚任命左仆射李威兼任护军,右仆射梁平老为使持节、都督北垂诸军事、镇北大将军,戍守朔方以西地区,丞相司马贾雍为云中护军,戍守云中以南地区。 燕所征郡国兵悉集邺城。 前燕从各郡国征调的士兵全部汇集于邺城。  

晋纪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升平四年(庚甲、360)

晋纪二十三 晋穆帝升平四年(庚甲,公元360年) 春,正月,癸巳,燕主俊大阅于邺,欲使大司马恪、司空阳鹜将之入寇;会疾笃,乃召恪、鹜及司徒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受遗诏辅政。 甲午,卒。 戊子,太子即皇帝位。 年十一;大赦,改元建熙。 春季,正月,癸巳(二十日),前燕国主慕容俊在邺城对军队进行大检阅,想让大司马慕容恪、司空阳鹜统领军队进犯东晋。 恰好这时病情加重,于是就召来慕容恪、阳鹜以及司徒慕容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人,接受遗诏辅佐朝政。 甲午(二十一日),慕容俊去世。 戊子(疑误),太子慕容即皇帝位,时年十一岁。 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熙。 秦王坚分司、隶置雍州,以河南公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剌史,改封赵公,镇安定。 封弟忠为河南公。 前秦王苻坚分司隶之地设置雍州,任命河南公苻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并将他改封为赵公,镇守安定。 封弟弟苻忠为河南公。 仇池公杨俊卒,子世立。 仇池公杨俊去世,儿子杨世继位。 二月,燕人尊可足浑后为皇太后。 以太原王恪为太宰,专录朝政;上庸王 评为太傅,阳骛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参辅朝政。 二月,前燕人尊可足浑后为皇太后。 任命太原王慕容恪为太宰,总揽朝政;任命上庸王慕容评为太傅,阳鹜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参与辅佐朝政。 根性木强,自恃先朝勋旧,心不服恪,举动倨傲。 时太后可足浑氏颇预外事,根欲为乱,乃言于恪曰:“今主上幼冲,母后干政,殿下宜防意外之变,思有以自全。 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 兄亡弟及,古今成法,俟毕山陵,宜废主上为王,殿下自践尊位,以为大燕无穷之福。”恪曰:“公醉邪?何言之悖也!吾与公受先帝遗诏,云何而遽有此议?”根愧谢而退。 恪以告吴王垂,垂劝恪诛之。 恪曰:“今新遭大丧,二邻观衅,而宰辅自相诛夷,恐乖远近之望,且可忍之。”秘书监皇甫真言于恪曰:“根本庸竖,过蒙先帝厚恩,引参顾命。 而小人无识,自国哀已来,骄很日甚,将成祸乱。 明公今日居周公之地,当为社稷深谋,早为之所。”恪不听。 慕舆根性格质朴倔强,自恃是先朝的有功旧臣,心里不服慕容恪,因此行为举止傲慢。 当时太后可足浑氏经常干预朝政,慕舆根想要作乱,就对慕容恪进言说:“如今主上年幼,母后干预政事,殿下应该防范意外的变故,考虑用来自我保全的方法。 况且平定天下,是殿下的功劳。 兄亡弟及,这是古今的既成之规,等到先帝的陵墓峻工后,就应该将主上黜废为王,殿下自己登上尊位,从而为大燕带来无穷之福。”慕容恪说:“你喝醉了吗?怎么说这样的悖逆之言!我和你接受先帝的遗诏,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慕舆根面有愧色地谢罪退下去了。 慕容恪把此事告诉了吴王慕容垂,慕容垂劝慕容恪杀掉他。 慕容恪说:“如今刚刚遭受先帝大丧,晋、秦两个邻国都在坐观灾祸,而我们辅政大臣如果自相残杀,恐怕有悖于远近民众的期望,暂且可以容忍他。”秘书监皇甫真向慕容恪进言说:“慕舆根本来就是庸人竖子,过去蒙受先帝厚重的恩宠,被引用参与辅佐朝政。 然而小人没有见识,自从先帝驾崩以来,骄横日益严重,最终将要制造祸乱。 您今天处于周公的地位,应当为国家深谋远,及早将他处置。”慕容恪没有听从。 根又言于可足浑氏及燕主曰:“太宰、太傅将谋不轨,臣请帅禁兵以诛之。”可足浑氏将从亡,曰:“二公,国之亲贤,先帝选之,托以孤嫠,必不肯尔;安知非太师欲为乱也!”乃止。 根又思恋东土,言于可足浑氏及曰:“今天下萧条,外寇非一,国大忧深,不如还东。”恪闻之,乃与太傅评谋,密奏根罪状;使右卫将军傅颜就内省诛根,并其妻子、党与。 大赦。 是时新遭大丧,诛夷狼籍,内外惧,太宰恪举止如常,人不见其有忧色,每出入,一人步从。 或说以宜自严备,恪曰:“人情方惧,当安重以镇之,奈何复自惊扰,众将何仰!”由是人心稍定。 慕舆根又向可足浑氏及前燕国主慕容进言说:“太宰慕容恪、太傅慕容评将要图谋不轨,我请求率领宫中卫兵去消灭他们。”可足浑氏正要同意他的请求,慕容说:“太宰、太傅二公,是国家亲近而又贤明的人,先帝选择了他们,将孤儿寡母相托,他们一定不会干那样的事情。 怎么知道不是太师你想作乱呢!”于是就没有同意慕舆根的请求。 慕舆根又思念东土龙城,向可足浑氏及慕容进言就:“如今天下衰败凋零,外敌不止一家,国家越大,忧患越深,不如东返龙城。”慕容恪听说后,便与太傅慕容评商量,秘密地奏上慕舆根的罪行。 让右卫将军傅颜在宫内杀掉慕舆根,连他的妻子、儿子、同党也一并杀掉。 实行大赦。 这时前燕刚刚遭受了大丧,又诛杀了一大批人,宫廷内外都感到震动恐惧。 太宰慕容恪则举止如常,人们看不到他有忧虑的神色,每当出入宫廷时,只有一个人随从。 有人劝他应该自己严加防备,慕容恪说:“人心正值恐惧,应当泰然自若以使他们镇定,为什么还要自我惊扰,那样民众将仰仗什么!”从此人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恪虽综大任,而朝廷之礼,兢兢严谨,每事必与司徒评议之,未尝专决。 虚心待士,谘询善道,量才授任,人不逾位;官属、朝臣或有过失,不显其状,随宜他叙,不令失伦,唯以此为贬;时人以为大愧,莫敢犯者。 或有小过,自相责曰:“尔复欲望宰公迁官邪!”朝廷初闻燕主俊卒,皆以为中原可图。 桓温曰:“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 慕容恪虽然总揽大权,然而对于朝廷的礼法,小心谨慎,严加遵守,每件事情都要和司徒慕容评商议,从来不独断专行。 虚心对待读书人,向他们征求治国良策,根据才能授以官职,使人们各居其位。 官属、朝臣如果出现过失,也不公开宣布,只是根据情况加以调动,并且不让他们失去原来的等级次第,仅以此表示贬责。 当时的人都以受到这样的处置为大愧,没有人敢轻易触犯。 有人出现小过失,也都自己互相责备说:“你又想让宰公慕容恪调动你的官职啦!”东晋朝廷开始听说前燕国主慕容俊去世,都认为中原可以收复。 桓温说:“慕容恪尚在,忧患正大着呢!” 三月,己卯,葬燕主俊于龙陵,谥曰景昭皇帝,庙号烈祖。 所征郡国兵,以燕朝多难,互相惊动,往往擅自散归,自邺以南,道路断塞。 太宰恪以吴王垂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兖州牧、荆州刺史,镇梁国之蠡台,孙希为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帅骑二万,观兵河南,临淮而还;境内乃安。 希,泳之弟也。 三月,己卯(初六),把前燕国主慕容俊安葬在龙陵,谥号为景昭皇帝,庙号为烈祖。 从各郡国征调的士兵,因为燕朝多灾多难,互相惊扰骚动,往往擅自逃散归乡,以至于从邺城向南,道路堵塞。 太宰慕容恪任命吴王慕容垂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兖州牧、荆州刺史,镇守梁国的蠡台。 任命孙希为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率领二万骑兵,在河南炫耀了一番,到了淮水才返回。 于是境内安定了下来。 孙希是孙泳的弟弟。 匈奴刘卫辰遣使降秦,请田内地,春来秋返;秦王坚许之。 夏,四月,云中护军贾雍遣司马徐帅骑袭之,大获而还。 坚怒曰:“朕方以恩信怀戎狄,而汝贪小利以败之,何也!”黜雍以白衣领职,遣使还其所获,慰抚之。 卫辰于是入居塞内,贡献相寻。 匈奴刘卫辰派使者向前秦投降,请求在内地划给他们农田耕种,春天来秋天走,前秦王苻坚同意了。 夏季,四月,云中护军贾雍派司马徐率领骑兵袭击刘卫辰,满载而返。 苻坚愤怒地说:“朕正在以恩信安抚戎狄,而你却贪图小利而败坏了事情,为什么呢!”于是废黜贾雍,让他以布衣百姓的身分兼领职务,派使者将他所掠获的财物送还了刘卫辰,并对他加以抚慰。 刘卫辰从此进入关内定居,经常向前秦进献贡奉。 夏,六月,代王什翼犍妃慕容氏卒。 秋,七月,刘卫辰如代会葬,因求婚,什翼犍以女妻之。 夏季,六月,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妃子慕容氏去世。 秋季,七月,刘卫辰来到代国参加葬礼,顺便求婚,拓跋什翼犍把女儿嫁给了他。 八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既。 八月,辛丑朔(初一),出现日全食。 谢安少有重名,前后征辟,皆不就;寓居会稽,以山水、文籍自娱。 虽为布衣,时人皆以公辅期之,士大夫至相谓曰:“安石不出,当如苍生何!”安每游东山,常以妓女自随。 司徒昱闻之,曰“安石既与人同乐,必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安妻,刘之妹也,见家门贵盛而安独静退,谓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及弟万废黜,安始有仕进之志,时已年四十余。 征西大将军桓温请为司马,安乃赴召,温大喜,深礼重之。 谢安从小就名重一时,朝廷前后多次征召,他都不就任。 闲居在会稽,以山水、文献典籍自以为乐。 虽然身为布衣百姓,但时人都对他寄予三公和相辅的期望,士大夫们在一起议论说:“谢安不出山,叫百姓该怎么办!”谢安每次游览东山,总是让歌舞女伎跟随。 司徒司马昱听说后说:“谢安既然能够与人同乐,就一定不会不与人同忧,征召他一定会就任。”谢安的妻子,是刘的妹妹。 她看到谢家门庭显盛,而谢安却自甘寂寞不思进取,就对谢安说:“大丈夫不应该如此。”谢安手掩鼻子回答说:“我怕难以逃脱兄弟们的命运。”等到弟弟谢万被废黜以后,谢安才有了进身仕途的志向,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 征西大将军桓温向朝廷请求让他做司马,谢安就应招就任,桓温十分高兴,以礼相待,十分看重他。 冬,十月,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各帅众数万降秦,秦王坚处之塞南。 阳平公融谏曰:”戎狄人面兽心,不知仁义。 其稽颡内附,实贪地利,非怀德也;不敢犯边,实惮兵威,非感恩也。 今处之塞内,与民杂居,彼窥郡县虚实,必为边患,不如徙之塞外以防未然。”坚从之。 冬季,十月,乌桓的独孤部、鲜卑的没奕干各自率领数万部众投降了前秦,前秦王苻坚把他们安置在塞南地区。 阳平公苻融劝苻坚说:“戎狄人面兽心,不懂仁义。 他们叩首归附,实际上是贪图地利,并不是向往仁德;他们不敢侵犯边境,实际上是害怕军队的威势,并不是感激恩情。 如今把他们安排在塞内地区与我们的百姓混住杂居,等窥探清郡县的虚实后,一定会成为边境之地的祸患,不如把他们迁徙到塞外,以防患于未然。”苻坚听从了这一劝告。 十一月,封桓温为南郡公,温弟冲为丰城县公,子济为临贺县公。 十一月,东晋封桓温为南郡公,封桓温的弟弟桓冲为丰城县公,桓温的儿子桓济为临贺县公。 燕太宰恪欲以李绩为右仆射,燕主不许。 恪屡以为请,曰:“万机之事,皆委之叔父;伯阳一人,请独载。”出为章武太守,以忧卒。 前燕太宰慕容恪想任命李绩为右仆射,前燕国主慕容不同意。 慕容恪多次请求,慕容说:“国家各种事务,全都交给叔父处理,只有李绩一人的事情,我请求独自裁断。”于是把李绩调出朝廷,任章武太守,李绩忧郁而死。 五年(辛酉、361) 五年(辛酉,公元361年) 春,正月,戊戌,大赦。 春季,正月,戊戌(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刘卫辰掠秦边民五十余口为奴婢以献于秦;秦王坚责之,使归所掠。 卫辰由是叛秦,专附于代。 刘卫辰掳掠了前秦的边境居民五十多人作为奴婢,进献给了前秦,前秦王苻坚责备他,让他把掳掠的百姓放回去。 刘卫辰因此而背叛了前秦,一心依附于代国。 东安简伯郗昙卒。 二月,以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冀、青、幽五州诸军事,兼徐、兖二州刺史。 东安简伯郗昙去世。 二月,东晋任命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冀、青、幽五州诸军事,兼任徐、兖二州刺史。 平阳人举郡降燕;燕以建威将军段刚为太守,遣督护韩苞将兵共守平阳。 平阳全郡的人都投降了前燕。 前燕任命建威将军段刚为太守,派督护韩苞统率军队共同守卫平阳。 方士丁进有宠于燕主,欲求媚于太宰恪,说恪令杀太傅评;恪大怒,奏收斩之。 方术之士丁进在前燕国主慕容面前很得宠,他想向太宰慕容恪献媚,劝说慕容恪杀掉太傅慕容评。 慕容恪勃然大怒,奏请拘捕并斩杀他。 高昌卒,燕河内太守吕护并其众,遣使来降;拜护冀州刺史。 护欲引晋兵以袭邺。 三月,燕太宰恪将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共讨之。 燕兵至野王,护婴城自守。 护军将军傅颜请急攻之,以省大费。 恪曰:“老贼经变多矣,观其守备,未易猝攻,而多杀士卒。 顷攻黎阳,多杀精锐,卒不能拔,自取困辱。 护内无蓄积,外无救援,我深沟高垒,坐而守之,休兵养士,离间其党,于我不劳而贼势日蹙,不过十旬,取之必矣,何为多杀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乃筑长围守之。 高昌去世,前燕河内太守吕护吞并了他的兵众,派使者前来东晋投降。 吕护被授予冀州刺史。 吕护想带领东晋的军队去袭击邺城。 三月,前燕太宰慕容恪统率五万士兵,冠军将军皇甫真统率一万士兵,共同讨伐吕护。 前燕的军队抵达野王,吕护环城自守。 护军将军傅颜请求展开急攻,以减少过多的耗费。 慕容恪说:“这个老贼经历的变故很多,看他防守戒备的样子,不容易展开急攻,以免士兵伤亡过重。 前不久攻打黎阳时,精锐士兵伤亡严重,但最终也没能攻克,那是自取危困受辱。 吕护城内无积蓄,城外无救援,我们只要把战壕挖深,把营垒筑高,坐而坚守,休养士兵,同时离间他的同党,对我们来说毫不费力,而敌人的形势却日益危急,用不了一百天,一定能够攻取他,何必要以大量士卒的伤亡去换取旦夕之功呢!”于是他们就修筑了长围来坚守。 夏,四月,桓温以其弟黄门郎豁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将兵取许昌,破燕将慕容尘。 夏季,四月,桓温任命他的弟弟黄门郎桓豁为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任新野、义城二郡太守,统率军队攻取了许昌,打败了前燕将领慕容尘。 凉骠骑大将军宋混疾甚,张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往省之,曰:“将军万一不幸,寡妇孤儿将何所托!欲以林宗继将军,可乎?”混曰:“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 殿下傥未弃臣门,臣弟澄政事愈于臣,但恐其儒缓,机事不称耳。 殿下策励而使之,可也。”混戒澄及诸子曰:“吾家受国大恩,当以死报,无恃势位以骄人。”又见朝臣,皆戒之以忠贞。 及卒,行路为之挥涕。 玄靓以澄为领军将军,辅政。 前凉骠骑大将军宋混病重,张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前去看望,说:“将军万一有不幸,我们孤儿寡妇将依靠谁呢?想以宋林宗继承将军,可以吗?”宋混说:“臣下的儿子宋林宗年幼无力,难以承担重任。 殿下倘若还未抛弃臣下一家,我的弟弟宋澄施政办事的能力胜于我,只是恐怕他迂缓迟钝,难以适应随机应变的事务。 殿下如果能对他鞭策鼓励而加以使用,就可以。”宋混告诫宋澄以及儿子们说:“我们家承受了国家的大恩大泽,应当以死相报,不要倚仗权势地位而对人傲慢。”他又会见了朝廷的大臣,全都告诫他们要忠贞不二。 等到宋混死后,路人都为他流泪。 张玄靓任命宋澄为领军将军,辅佐朝政。 五月,丁巳,帝崩,无嗣。 皇太后令曰:“琅邪王丕,中兴正统,义望情地,莫与为比,其以王奉大统!”于是百官备法驾迎于琅邪第。 庚申,即皇帝位,大赦。 壬戌,改封东海王奕为琅邪王。 秋,七月,戊午,葬穆帝于永平陵,庙号孝宗。 五月,丁巳(二十二日),东晋穆帝驾崩,没有继承人。 皇太后下令说:“琅邪王司马丕,是朝廷中兴以来的正传统嫡传,不论是道德名声,还是族亲地位,没有人能和他相比,让琅邪王奉接帝位!”于是朝廷百官备好皇帝的车驾去琅邪王的宅第迎接他。 庚申(二十五日),司马丕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壬戌(二十七日),改封东海王司马奕为琅邪王。 秋季,七月,戊午(二十三日),东晋穆帝被安葬在永平陵,定庙号为孝宗。 燕人围野王数月,吕护遣其将张兴出战,傅颜击斩之,城中日蹙。 皇甫真戒部将曰:“护势穷奔突,必择虚隙而投之;吾所部士卒多羸,器甲不精,宜深为之备。”乃多课橹,亲察行夜者。 护食尽,果夜悉精锐趋真所部,突围,不得出;太宰恪引兵击之,护众死伤殆尽,弃妻子奔荥阳。 恪存抚降民,给其廪食;徙士人、将帅于邺,自余各随所乐;以护参军广平梁琛为中书著作郎。 前燕人包围了野王几个月,吕护派他的将领张兴出城迎战,傅颜攻击并斩杀了张兴,城中日益危急。 皇甫真告诫手下的部将们说:“吕护大势丧失外逃时,一定会选择空虚间隙之处突围,我们军中的士兵大多瘦弱,武器也不够精良,应该多加防备。”于是他就多次督促试验战车盾牌,亲自检查夜间巡逻的人。 吕护粮食断绝,果然趁夜带领他的全部粗锐士兵向皇甫真部队坚守的地方进发,实施突围,但没能突破。 太宰慕容恪率兵攻打他,吕护的兵众死伤殆尽,吕护本人丢下妻儿逃奔到荥阳。 慕容恪安抚投降的百姓,把积蓄的粮食供应给他们。 将官吏和将帅迁徙到邺城,其余的人则随他们到自己愿意去的地方去。 任命吕护的参军广平人梁琛为中书著作郎。 九月,戊申,立妃王氏为皇后。 后,之女也。 穆帝何皇后称穆皇后,居永安宫。 九月,戊申(十四日),东晋立妃王氏为皇后。 王皇后是王的女儿。 穆帝何皇后称为穆皇后,居住在永安宫。 凉右司马邕恶宋澄专政,起兵攻澄,杀之,并灭其族。 张玄靓以邕为中护军,叔父天锡为中领军,同辅政。 前凉右司马张邕憎恨宋澄独专朝政,起兵攻打宋澄,把他杀了,他的家族也一并灭掉。 张玄靓任命张邕为中护军,任命叔父张天锡为中领军,一同辅佐朝政。 张平袭燕平阳,杀段刚、韩苞;又攻雁门,杀太守单男。 既而为秦所攻,平复谢罪于燕以求救。 燕人以平反覆,弗救也,平遂为秦所灭。 张平袭击前燕的平阳,杀掉了段刚、韩苞。 又攻打雁门,杀掉了太守单男。 接着张平又遭到前秦的攻打,他无奈又向前燕谢罪以求救助。 前燕人因为张平反复无常,没有救他,于是张平被前秦消灭。 乙亥,秦大赦。 乙亥(疑误),前秦实行大赦。 徐、兖二州刺史范汪,素为桓温所恶,温将北伐,命汪帅众出梁国。 冬,十月,坐失期,免为庶人,遂废,卒于家。 徐、兖二州刺史范汪,历来被桓温所憎恶。 桓温准备北伐,命令范汪率领兵众向梁国出发。 冬季,十月,范汪犯了延误期限的罪过,被免为庶人,于是就被废黜,死在家中。 子宁,好儒学,性质直,常谓王弼、何晏之罪深于桀、纣。 或以为贬之太过。 宁曰:“王、何蔑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坏乐崩,中原倾覆,遗风余俗,至今为患。 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后世戒,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历代之患重;自丧之恶小,迷众之罪大也!” 范汪的儿子范宁,喜好儒学,性格质朴直爽。 他常说王弼、何晏的罪恶比夏桀、商纣还重。 有的人认为这是过分贬低,范宁说:“王、何蔑视抛弃经典文献,使仁义沉沦,荒诞空虚的言辞论说,遗害后代,导致士大夫翻然改变正确的道路,以至于礼崩乐坏,中原覆没。 其遗风余俗,直到今天还在为害世人。 夏桀、商纣一时的肆意暴虐,也足以使他们身败名裂,使国家倾覆灭亡,成为后世的戒鉴,岂能躲过百姓的视听呢!所以我认为为害一个时代的灾祸轻,为害历代的灾祸重;自己身败名裂的罪恶小,迷惑世人的罪恶大!” 吕护复叛,奔燕,燕人赦之,以为广州刺史。 吕护又背叛了东晋,逃奔到前燕,前燕人宽赦了他,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凉张邕骄矜淫纵,树党专权,多所刑杀,国人患之。 张天锡所亲敦煌刘肃谓天锡曰:“国家事欲未静!”天锡曰:“何谓也?”肃曰:“今护军出入,有似长宁。”天锡惊曰:“我固疑之,未敢出口。 计将安出?”肃曰:“正当速除之耳!”天锡曰:“安得其人?”肃曰:“肃即其人也!”肃时年未二十。 天锡曰:“汝年少,更求其助。”肃曰:“赵白驹与肃二人足矣。”十一月,天锡与邕俱入朝,肃与白驹从天锡,肃斫之不中,白驹继之,又不克,二人与天锡俱入宫中,邕得逸走,帅甲士三百余人攻宫门。 天锡登屋大呼曰:“张邕凶逆无道,即灭宋氏,又欲倾覆我家。 汝将士世为凉臣,何忍以兵相向邪!今所取者,止张邕耳,他无所问!”于是邕兵悉散走,邕自刎死,尽灭其族党。 玄靓以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政。 十二月,始改建兴四十九年,奉升平年号。 诏以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 前凉张邕傲慢自负,纵行淫虐,网罗朋党,专擅朝政,滥施刑罚、杀戮,国人都很怨恨他。 张天锡的亲信敦煌人刘肃对张天锡说:“国家的事情尚未平静!”张天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刘肃说:“如今护军张邕出入朝廷,就像当年的长宁侯张祚。”张天锡吃惊地说:“我本来就怀疑他,只是没敢说出口。 办法将出自哪里呢?”刘肃说:“应当迅速除掉他!”张天锡说:“怎么能得到除掉他的人呢?”刘肃说:“刘肃我就是这个人!”刘肃当时年令不满二十。 张天锡说:“你还年轻,另外再找一个助手。”刘肃说:“有赵白驹和我两人就足够了。”十一月,张天锡和张邕一起入朝,刘萧和赵白驹跟随着张天锡,张邕正在宫门前,刘肃砍击张邕,没有砍中,赵白驹接着再砍,又没砍中,他们二人和张天锡一起进到宫中,张邕得以逃跑,率领披甲士兵三百多人攻打宫门。 张天锡登上屋顶大声喊道:“张邕凶恶叛逆,毫无道义,已经杀掉了宋澄,又想颠覆我们一家。 你们众将士世代都是凉朝的臣属。 怎么忍心把武器对准我呢!如今我要擒获的,只有张邕而已,其他人一概 不追究!”于是张邕的士兵全都奔散逃走,张邕自刎而死,张天锡把张邕的家族、同党全部消灭。 张玄靓任命张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佐朝政。 十二月,开始改变了建兴四十九年的纪年,尊奉使用东晋的年号升平。 东晋朝廷下诏,任命张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 燕大赦。 前燕实行大赦。 秦王坚命牧伯守宰各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察其所举,得人者赏之,非其人者罪之。 由是人莫敢妄举,而请托不得,士皆自励;虽宗室外戚,无才能者皆弃不用。 当是之时,内外之官,率皆称职;田畴修辟,仓库充实,盗贼屏息。 前秦王苻坚命令州郡地方官吏分别荐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等科目的人才,并且对他们荐举上来的人加以考察,荐举得当者给以奖赏,荐举失当者给以责罚。 因此人们都不敢妄加推荐,也没有请求拜托的现象,读书人全都自我勉励。 即使是宗室外戚,没有才能的也都弃而不用。 这时,朝廷内外的官吏,人人称职。 农田得以修整,荒地得以开垦,仓库丰盈充实,盗贼息声敛行。 是岁,归义侯李势卒。 这一年,归义侯李势去世。 哀皇帝隆和元年(壬戌、362) 晋哀帝隆和元年(壬戌,公元362年) 春,正月,壬子,大赦,改元。 春季,正月,壬子(二十日),东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隆和。 甲寅,减田租,亩收二升。 甲寅(二十二日),东晋减免田租,每亩收租二升。 燕豫州刺史孙兴请攻洛阳,曰:“晋将陈弊卒千余,介守孤城,不足取也!”燕人从其言,遣宁南将军吕护屯河阴。 前燕豫州刺史孙兴请求攻打洛阳,他说:“东晋将领陈只有一千多疲惫体弱的兵卒,独守孤城,不堪一击!”前燕人听了他的话,派宁南将军吕护驻军河阴。 二月,辛未,以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下邳,龙骧将军袁真为西中郎将、监护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镇汝南;并假节。 希,冰之子也。 二月,辛未(初十),东晋任命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守下邳,任命龙骧将军袁真为西中郎将、监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豫州剌史,镇守汝南,全都持有符节。 庾希是庾冰的儿子。 丙子,拜帝母周贵人为皇太妃,仪服拟于太后。 丙子(十五日),东晋授予皇帝的母亲周贵人为皇太妃,礼仪服饰仿照太后的规格。 燕吕护攻洛阳。 三月,乙酉,河南太守戴施奔宛,陈告急。 五月,丁巳, 桓温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邓遐帅舟师三千人助守洛阳。 遐,岳之子也。 前燕吕护攻打洛阳。 三月,乙酉(疑误),东晋河南太守戴施逃奔到宛城,陈告急。 五月,丁巳(二十七日),桓温派庾希及竟陵太守邓遐率领水军三千人帮助陈守卫洛阳。 邓遐是邓岳的儿子。 温上疏请迁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播流江表者,一切北徙,以实河南。 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虽并知不可,莫敢先谏。 散骑常侍领著作郎孙绰上疏曰:“昔中宗龙飞,非惟信顺协于天人,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 今自丧乱已来,六十余年,河、洛丘墟,函夏萧条。 士民播流江表,已经数世,存者老子长孙,亡者丘陇成行,虽北风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 若迁都旋轸之日,中兴五陵,即复缅成遐域。 泰山之安,既难以理保,之思,岂不缠于圣心哉!温今此举,诚欲大览始终,为国远图;而百姓震骇,同怀危惧,岂不以反旧之乐赊,趋死之忧促哉!何者?值根江外,数十年矣,一朝顿欲拔之,驱于穷荒之地;提挈万里,逾险浮深,离坟墓,弃生业,田宅不可复售,舟车无从而得,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将顿仆道涂,飘溺江川,仅有达者。 此仁者所宜哀矜,国家所宜深虑也!臣之愚计,以为且宜遣将帅有威名、资实者,先镇洛阳,扫平梁、许,清一河南。 运漕之路既通,开垦之积已丰,豺狼远窜,中夏小康,然后可徐议迁徙耳。 奈何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而一掷哉!”绰,楚之孙也。 少慕高尚,尝著《遂初赋》以见志。 温见绰表,不悦,曰:“致意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而知人家国事邪!” 桓温上疏请求迁都洛阳,把自从永嘉之乱以来迁徒流落到长江以南的人,全部北迁,以充实河南地区的力量。 朝廷害怕桓温,不敢持异议。 然而北方地区萧条冷落,人们内心里都感到怀疑恐惧,虽然全都知道桓温的请求不可行,但没有人敢于率先进谏。 散骑常侍兼著作郎孙绰上疏说:“过去晋元帝即位,不仅仅是顺应天意,符合人愿,实际上是依靠万里长江而得以划地防守。 自从丧乱以来到如今,已经六十多年,黄河、洛水一带已变为废墟,中原地区一片萧条。 士人百姓迁徙流落到长江以南,已经有好几代了,活着的人已经有了大儿大孙,死去的人更是坟墓成行,虽然对北方故土的思念一直牵动着他们的心情,但眼前的哀痛实际上更为深切。 如果哪天迁都北返,中兴以来五位皇帝的陵墓,也就又处在遥远的地域了。 泰山的安定,既然从道理上说难以保全,对安葬在江南的几位先帝深厚的思念之情,能不萦绕于圣主心间!如今桓温的这一举动,确实是想纵览天下,为国家的长远打算,然而百姓却感到震动恐骇,全都心怀畏惧,这难道不是因为返回故土的欢乐遥远,而走向死亡的忧虑紧迫吗!为什么呢?植根于长江以南,已经有数十年了,一时马上就要迁徙他们,紧迫地把他们驱赶到荒远之地,使他们拖家带口,远行万里,跋山涉水,远离祖坟,抛弃谋生之业,农田宅院无法变卖,舟船车乘无处获得,舍弃安乐的家园,到凌乱的乡邦,必将是死于路途,葬身江河,很少会有能到达的。 这是施行仁义的人所应该悲哀怜悯,国家所应该深深忧虑的!依臣下的办法,以为暂且应该派遣有威望名声、资历和实际才能的将帅,先到洛阳镇守,扫平梁国、许昌,统一黄河以南。 运送粮食的水路开通后,垦荒种值的收获已经丰盈,豺狼野兽逃窜,中原实现小康,然后才可以慢慢地讨论迁徒的问题。 为什么要舍弃稳操胜券的长远之理,拿整个天下孤注一掷呢!”孙绰是孙楚的孙子。 他小的时候就倾慕高尚,曾经著《遂初赋》用来表达志向。 桓温看到孙绰进上的表章,很不高兴,说:“告诉孙绰,何不去实践你的《遂初赋》,而偏要了解别人的家国大事呢!” 时朝廷忧惧,将遣侍中止温,扬州刺史王述曰:“温欲以虚声威朝廷耳,非事实也;但从之,自无所至。”乃诏温曰:“在昔丧乱,忽涉五纪,戎狄肆暴,继袭凶迹,眷言西顾,慨叹盈怀。 知欲躬帅三军,荡涤氛秽,廓清中畿,光复旧京;非夫外身徇国,孰能若此!诸所处分,委之高算。 但河、洛丘墟,所营者广,经始之勤,致劳怀也。”事果不行。 当时朝廷忧虑害怕,准备派侍中去劝阻桓温。 扬州刺史王述说:“桓温是想虚张声势来威胁朝廷罢了,并非真想迁都。 只要依从他,他自己就不会去了。”于是朝廷诏令桓温说:“昔日发生的丧乱,转眼已经过了五十多年,戎狄肆行暴虐,后继者承袭着他们凶狠的恶迹,回首西望,感慨叹息充满心怀。 得知你想亲率三军,荡涤污秽,廓清中原,光复旧都,如果不是有以身殉国的志向,谁能如此!各种措施安排,都依靠托付于你的多谋深算。 只是黄河、洛水的废墟,需要经营治理的很多,开始营治时的辛苦,一定会导致你心力劳累。”迁都的事情果然没有实行。 温又议移洛阳钟,述曰:“永嘉不竞,暂都江左,方当荡平区宇,旋轸旧京。 若其不尔,宜改迁园陵,不应先事钟!”温乃止。 桓温又提议迁移洛阳的钟和钟架,王述说:“永嘉之乱失利,暂时建都江东,正应当荡平海内,回师旧京。 如果不能如此,应该改迁先帝的陵墓,不应该先迁移钟!”于是桓温没有这样干。 朝廷以交、广辽远,改授温都督并、司、冀三州;温表辞不受。 朝廷认为交州、广州遥远,改授桓温都督并、司、冀三州官职,桓温上表辞让,不予接受。 秦王坚亲临太学,考第诸生经义,与博士讲论,自是每月一至焉。 前秦王苻坚亲临太学,考查学生们的儒学经书义理,与博士一起谈论讲习,从此每月来这里一次。 六月,甲戌,燕征东参军刘拔刺杀征东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友于信都。 六月,甲戌(十五日),前燕征东参军刘拔在信都刺杀了征东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慕容友。 秋,七月,吕护退守小平津,中流矢而卒。 燕将段崇收军北渡,屯于野王。 邓遐进屯新城;八月,西中郎将袁真进屯汝南,运米五万斛以馈洛阳。 秋季,七月,吕护退守小平津,身中流箭而死。 前燕将领段崇收拢军队向北渡河,驻扎在野王。 邓遐进军驻扎在新城。 八月,西中郎将袁真进军驻扎在汝南,运来五万斛米送给洛阳。 冬,十一月,代王什翼犍纳女于燕,燕人亦以女妻之。 冬季,十一月,代王拓跋什翼使向前燕进贡女子,前燕人也把女子送给他作妻。 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十二月,戊午朔(初一),出现日食。 [12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阳,袁真自汝南退屯寿阳。 庾希从下邳后退,驻扎在山阳,袁真从汝南后退,驻扎在寿阳。 兴宁元年(癸亥、363) 兴宁元年(癸亥 ,公元363年) 春,二月,己亥,大赦,改元。 春季,二月,己亥(疑误),东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兴宁。 三月,壬寅,皇太妃周氏薨于琅邪第。 癸卯,帝就第治丧,诏司徒会稽王昱总内外众务。 帝欲为太妃服三年,仆射江启:“于礼,应服缌麻。”又欲降服期,曰:“厌屈私情,所以上严祖考。”乃服缌麻。 三月,壬寅(十七日),皇太妃周氏死于琅邪的宅第。 癸卯(十八日),哀帝前往周氏宅第办理丧事,诏令司徒会稽王司马昱总揽朝廷内外的各种事务。 哀帝想为太妃居丧三年,仆射江陈述说:“根据礼制,应该服三个月的缌麻丧。”哀帝又想降低一等,居丧一年,江说:“抑制和暂时委屈自己的私人感情,这是为了尊奉祖先。”于是哀帝就穿缌服以示居丧。 夏,四月,燕宁东将军慕容忠攻荥阳太守刘远,远奔鲁阳。 夏季,四月,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攻打荥阳太守刘远,刘远逃奔到鲁阳。 五月,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假黄钺。 温以抚军司马王坦之为长史。 坦之,述之子也。 又以征西掾郗超为参军,王为主簿,每事必与二人谋之。 府中为之语曰:“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气概高迈,罕有所推,与超言,常自谓不能测,倾身待之;超亦深自结纳。 ,导之孙也,与谢玄皆为温掾,温俱重之。 曰:“谢掾年四十必拥旄杖节,王掾当作黑头公,皆未易才也。”玄,奕之子也。 五月,东晋让征西大将军桓温担任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并给予他持黄钺的礼遇。 桓温任命抚军司马王坦之为长史。 王坦之是王述的儿子。 又任命征西掾郗超为参军,王为主簿,每件事情一定要和这俩人商量。 王府里的人称他们是:“长胡子参军,矮个子主簿,能让桓公高兴,也能让桓公愤怒。”桓温气概清高卓越,很少有他所推重的人,和郗超谈论,常常自己说郗超深不可测,而尽心敬待他。 郗超也很认真地与桓温交往。 王是王导的孙子,他和谢玄都是桓温的辅佐掾吏,桓温对他们都很看重。 桓温说:“谢玄年庙四十必定会拥旗执节,王当成为少壮而居高位的黑头公,全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谢玄是谢奕的儿子。 以西中郎将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庾希都督青州诸军事。 东晋任命西中郎将袁真为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任命北中郎将庾希为都督青州诸军事。 癸卯,燕人拔密城,刘远奔江陵。 癸卯(十九日),前燕人攻下了密城,刘远逃奔到江陵。 秋,八月,有星孛于角、亢。 秋季,八月,有异星出现在角宿、亢宿。 张玄靓祖母马氏卒,尊庶母郭氏为太妃。 郭氏以张天锡专政,与大臣张钦等谋诛之;事泄,钦等皆死。 玄靓惧,以位让天锡;天锡不受。 右将军刘肃等劝天锡自立。 闰月,天锡使肃等夜帅兵入宫,弑玄靓,宣言暴卒,谥曰冲公。 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时年十八。 尊母刘美人曰太妃。 遣司马纶骞奉章诣建康请命,并送御史俞归东还。 张玄靓的祖母马氏去世,尊奉庶母郭氏为太妃。 郭氏因为张天锡专擅朝政,与大臣张钦等人谋划要杀掉他。 事情泄露,张钦等人全都自杀。 张玄靓十分害怕,要把王位让给张天锡,张天锡不接受。 右将军刘肃等人劝张天锡自立为王。 闰八月,张天锡让刘肃等人趁夜率兵闯进王宫,杀掉了张玄靓,公开宣布时则说他突然死亡,定谥号为冲公。 张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时年十八岁。 尊奉母亲刘美人为太妃。 派司马纶骞带着奏章去建康请求指令,同时送御史俞归东返建康。 癸亥,大赦。 癸亥(疑误),东晋实行大赦。 冬,十月,燕镇南将军慕容尘攻陈留太守袁披于长平;汝南太守朱斌乘虚袭许昌,克之。 冬季,十月,前燕镇南将军慕容尘在长平攻打陈留太守袁披。 汝南太守朱斌乘虚袭击许昌,许昌被攻克。 代王什翼犍击高车,大破之,俘获万余口,马、牛、羊百余万头。 代王拓跋什冀犍攻击高车,把他们打得大败。 俘获一万多人,马、牛、羊一百多万头。 以征虏将军桓冲为江州刺史。 十一月,姚襄故将张骏杀江州督护赵毗,帅其徒北叛;冲讨斩之。 东晋任命征虏将军桓冲为江州刺史。 十一月,姚襄的旧将张骏杀掉了江州督护赵毗,率领他的兵众反叛,桓冲讨伐并斩杀了张骏。 二年(甲子、364) 二年(甲子,公元364年) 春,正月,丙辰,燕大赦。 春季,正月,丙辰(初六),前燕实行大赦。 二月,燕太傅评、龙骧将军李洪略地河南。 二月,前燕太傅慕容评、龙骧将军李洪率军巡视黄河以南。 三月,庚戌朔,大阅户口,令所在土断,严其法制,谓之《庚戌制》。 三月,庚戌朔(初一),东晋大规模地核查户数人口,命令以所居之地作为编注户口、纳税服役的依据,并严格法律制度。 此项法令称为“庚戌制”。 帝信方士言,断谷饵药以求长生。 侍中高菘谏曰:“此非万乘所宜为;陛下兹事,实日月之食。”不听。 辛未,帝以药发,不能亲万机,褚太后复临朝摄政。 哀帝相信了方术之士的话,不吃饭仅吃药以求长生不老。 侍中高崧劝谏说:“这不是帝王应该干的事。 如果这样,陛下实在就像出现日食月食一样犯了过失。”哀帝不听劝谏。 辛未(二十二日),哀帝因为药性发作,不能亲临政事,褚太后又临朝摄政。 夏,四月,甲辰,燕李洪攻许昌、汝南,败晋兵于悬瓠,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奔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保彭城。 大司马温遣西中郎将袁真等御之,温帅舟师屯合肥。 燕人遂拔许昌、汝南、陈郡,徙万余户于幽、冀二州,遣镇南将军慕容尘屯许昌。 夏季,四月,甲辰(二十五日),前燕李洪攻打许昌、汝南,在悬瓠打败了东晋的军队,颍川太守李福战死。 汝南太守朱斌逃奔到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守彭城。 大司马桓温派西中郎将袁真等人抵御李洪,桓温自己率领水军驻扎在合肥。 于是前燕人攻下了许昌、汝南、陈郡,将一万多户百姓迁徙到幽州、冀州,派镇南将军慕容尘驻扎在许昌。 五月,戊辰,以扬州刺史王述为尚书令。 加大司马温扬州牧、录尚书事。 壬申,使侍中召温入参朝政;温辞不至。 五月,戊辰(二十日),东晋任命扬州剌史王述为尚书令。 让大司马桓温担任扬州牧、录尚书事。 壬申(二十四日),派侍中召桓温入朝参政,桓温辞让不来。 王述每受职,不为虚让,其所辞必于不受。 及为尚书令,子坦之白述:“故事当让。”述曰:“汝谓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让自美事耳。”述曰:“既谓堪之,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及也。” 王述每当接受任命,都不虚情假意地辞让,他表示推辞的,就肯定不接受。 到他做尚书令时,儿子王坦之告诉他:“根据惯例,应当表示辞让。”王述说:“你认为我不胜任吗?”王坦之说:“不是,只是能辞让自然是件好事。”王述说:“既然认为能够胜任,为什么又要辞让!人们都说你比我强,我看肯定赶不上我。” 六月,秦王坚遣大鸿胪拜张天锡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六月,前秦王苻坚派大鸿胪授予张天锡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秋,七月,丁卯,诏复征大司马温入朝。 八月,温至赭圻,诏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居之,固让内录,遥领扬州牧。 秋季,七月,丁卯(二十日),东晋下达诏令,再一次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 八月,桓温抵达赭圻,朝廷诏令尚书车灌劝阻他,于是桓温就以赭坼为城住了下来,固执地辞让录尚书事职务,只在名义上接受了扬州牧职务。 秦汝南公腾谋反,伏诛。 腾,秦主生之弟也。 是时,生弟晋公柳等犹有五人,王猛言于坚曰:“不去五公,终必为患。”坚不从。 前秦汝南公苻腾图谋反叛,被诛杀。 苻腾是前秦国主苻生的弟弟。 这时,苻生的弟弟们还有晋公苻柳等五人,王猛对苻坚说:“不除掉这五人,他们最终肯定要作乱。 “苻坚没有听从。 燕侍中慕舆龙诣龙城,徒宗庙及所留百官皆诣邺。 前燕侍中慕舆龙去到了龙城,将祭祀祖先的宗庙以及所留下来的百官全都迁徙到邺城。 燕太宰恪将取洛阳,先遣人招纳士民,远近诸坞皆归之;乃使司马悦希军于盟津,豫州刺史孙兴军于成皋。 前燕太宰慕容恪准备攻取洛阳,先派人去招募士人百姓,远近各小城全都归附了他,于是就让司马悦希驻军于盟津,让豫州刺史孙兴驻军于成皋。 初,沈充之子劲,以其父死于逆乱,志欲立功以雪旧耻;年三十余,以刑家不得仕。 吴兴太守王胡之为司州刺史,上疏称劲才行,请解禁锢,参其府事;朝廷许之。 会胡之以病,不行。 及燕人逼洛阳,冠军将军陈守之,众不过二千,劲自表求配效力;诏以劲补冠军长史,令自募壮士,得千余人以行。 劲屡以少击燕众,摧破之。 而洛阳粮尽援绝,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许昌为名,九月,留劲以五百人守洛阳,帅众而东。 劲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闻许昌已没,遂奔新城。 燕悦希引兵略河南诸城,尽取之。 当初,沈充的儿子沈劲,因为他的父亲死于叛逆作乱,立志要建立战功以雪旧耻。 但年纪已经三十多岁了,仍然因为出身于受过刑罚的家庭而不能进入仕途。 吴兴太守王胡之任司州刺史,上疏称赞沈劲的才能品行,请求解除对他的禁锢,让他参与自己州府的政事,朝廷同意了。 恰好这时王胡之生病,事情没能实行。 等到前燕 人逼迫洛阳,冠军将军陈守卫该地,兵众不到二千人。 沈劲自己进上表章,请求到陈那里任职效力。 朝廷下达诏令,让沈劲补为冠军长史,命令他自己招募勇士,得到一千多人以后便前往。 沈劲屡屡用较少的兵力攻击前燕的大部队,并攻破了他们。 然而洛阳城里终于粮食耗尽,支援断绝,陈自己估计已无法坚守,就以救援许昌为名,九月,给沈劲留下五百人守卫洛阳,陈自己则率领兵众东行。 沈劲高兴地说:“我的志向就是要临危受命,如今得到机会了。”陈听说许昌已经失陷,于是就逃奔到新城。 前燕悦希率兵进攻河南各城,全都攻了下来。 秦王坚命公国各置三卿,并余官皆听自采辟,独为置郎中令。 富商赵掇等车服僭侈,诸公竞引以为卿;黄门侍郎安定程宪请治之。 坚乃下诏称:”本欲使诸公延选英儒,乃更猥滥如是!宜令有司推检,辟召非其人者,悉降爵为侯,自今国官皆委之铨衡。 自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去京师百里内,工商皂隶,不得服金银、锦绣,犯者弃市。”于是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五公皆降爵为侯。 前秦王苻坚命令各公爵封国分别设置郎中令、中尉、大农三卿,同其他官吏一起,全都由他们自行征召选拔,只有郎中令由苻坚任命。 富商赵掇等人车乘服饰奢侈,然而各位公爵却竞相推举他做三卿。 黄门侍郎安定人程宪请求苻坚干预此事。 苻坚于是就下达诏令称:“本来想让诸王公选聘拔有才华的儒生,没想到竟然混乱到这种地步!应该命令有关官吏追究检查,凡是所征召的人选不得当的,全都把爵位降为侯,从现在开始,国家的官吏全都由吏部尚书选拔。 本人职位不在朝廷任命以上,不许乘车马;离开京师百里以内,工商差役之人,不许穿饰有金银、锦绣的服装,违犯者陈尸街头示众。 “因此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的五位公爵全被降低爵位为侯。 三年(乙丑、365) 三年(乙丑,公元365年) 春,正月,庾申,皇后王氏崩。 春季,正月,庚申(十六日),东晋皇后王氏去世。 刘卫辰复叛代,代王什翼犍东渡河,击走之。 刘卫辰又背叛了代国,代王拓跋什翼犍东渡黄河,赶跑了刘卫辰。 什冀犍性宽厚,郎中令许谦盗绢二匹,什冀犍知而匿之,谓左长史燕凤曰:“吾不忍视谦之面,若谦惭而自杀,是吾以财杀士也。”尝讨西部叛者,流矢中目;既而获射者,群臣欲脔割之,什冀犍曰:“彼各为其主斗耳,何罪!”遂释之。 拓跋什冀犍性格宽容厚道,郎中令许谦盗窃了两匹绢丝,拓跋什冀犍知道后就加以隐瞒,还对左长史燕凤说:“我不忍心看到许谦,如果见面后许谦因惭愧而自杀,这就是我因财货而杀手下的官吏了。”过去讨伐西部反叛者的时候,拓跋什冀犍曾被流箭击中眼睛,后来擒获了射箭的人,群臣都要将他千刀万剐,拓跋什冀犍说:“他们都是各为其主战斗罢了,有什么罪呢!”于是就释放了他。 大司马温移镇姑孰。 二月,乙未,以其弟右将军豁监荆州、扬州之义城、雍州之京兆诸军事,领荆州刺史;加江州刺史桓冲监江州及荆、豫八郡诸军事;并假节。 大司马桓温转移到姑孰镇守。 二月,乙未(二十一日),任命他的弟弟右将军桓豁监荆州、扬州的义城、雍州的京兆诸军事,兼领荆州刺史。 让江州刺史桓冲担任监江州及荆、豫八郡诸军事,全都持有符节。 司徒昱闻陈弃洛阳,会大司马温于洌洲,共议征讨。 丙申,帝崩于西堂,事遂寝。 司徒司马昱听说陈放弃了洛阳,便和大司马桓温在洌洲会面,共同商议征讨事宜。 丙申(二十二日),东晋哀帝在西堂驾崩,征讨事宜也就搁置起来。 帝无嗣;丁酉,皇太后诏以琅邪王奕承大统。 百官奉迎于琅邪第,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哀帝没有后嗣,丁酉(二十三日),皇太后下达诏令,让琅邪王司马奕继承帝位。 朝廷百官到琅邪王的宅第去迎接他。 当天,司马奕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秦大赦,改元建元。 前秦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元。 燕太宰恪、吴王垂共攻洛阳。 恪谓诸将曰:“卿等常患吾不攻,今洛阳城高而兵弱,易克也,勿更畏懦而怠惰!”遂攻之。 三月,克之,执扬武将军沈劲。 劲神气自若,恪将宥之。 中军将军慕舆虔曰:“劲虽奇士,观其志度,终不为人用,今赦之,必为后患。”遂杀之。 前燕太宰慕容恪、吴王慕容垂共同攻打洛阳。 慕容恪对众将领说:“你们经常担心我不进攻,如今洛阳城墙虽高而守兵微弱,容易攻克,不要再畏惧怯懦而懒惰!”于是就开始进攻洛阳。 三月,洛阳被攻克,抓获了扬武将军沈劲。 沈劲神态自若,慕容恪准备要宽赦他。 中军将军慕舆虔说:“沈劲虽然是杰出的人,但观察他的志向气度,最终也不会被人所用,如今赦免了他,肯定会留下后患。”于是就把沈劲杀掉了。 恪略地至崤、渑,关中大震,秦王坚自将屯陕城以备之。 慕容恪攻占夺取了崤谷、渑池,关中一带十分惊恐, 前秦王苻坚亲自率兵驻扎在陕城,以防备慕容恪。 燕人以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金墉;吴王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兵一万,镇鲁阳。 前燕任命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守金墉。 任命吴王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备兵力一万,镇守鲁阳。 太宰恪还邺,谓僚属曰:“吾前平广固,不能济辟闾蔚;今定洛阳,使沈劲为戮;虽皆非本情,然身为元帅,实有愧于四海。”朝廷嘉劲之忠,赠东阳太守。 太宰慕容恪回到邺城,对僚属们说:“我以前平定了广固,却没能救助辟闾蔚;如今平定了洛阳,又使沈劲被杀。 这些虽然都不是我的本意,然而身为军中主将,实在有愧于天下。”东晋朝廷嘉奖沈劲的忠诚,追赠他为东阳太守。 臣光曰:“沈劲可谓能子矣!耻父之恶,致死以涤之,变凶逆之族为忠义之门。 《易》曰:“干父之蛊,用誉。”《蔡仲之命》曰:“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谓乎! 臣司马光曰:沈劲可以称得是能为人子孝了!对父亲的罪恶深以为耻,不惜以生命加以洗刷,变凶恶叛逆的家族为忠城道义的门第。 《易》云:“改正父亲的错误,发扬他的荣誉。”《尚书·蔡仲之命》曰:“你尚能遮掩前人的过错,这就是忠和孝。”沈劲大概就是这样吧! 太宰恪为将,不事威严,专用恩信;抚士卒务综大要,不为苛令,使人人得便安。 平时营中宽纵,似若可犯;然警备严密,敌至莫能近者,故未尝负败。 太宰慕容恪作为将领,从不显示威严,专门使用恩信。 安抚士兵十分注重重要的方面,不乱发苛刻的命令。 从而使得人人都相宜安好。 平时军营中宽容随便,看上去好像可以冒犯,然而实际上却戒备严密,敌人来到后没有能接近的,所以一直未曾失败过。 壬申,葬哀帝及静皇后于安平陵。 壬申(二十九日),在安平陵安葬了东晋哀帝及静皇后王氏。 夏,四月,壬午,燕太尉武平匡公封奕卒。 以司空阳鹜为太尉,侍中、光禄大夫皇甫真为司空,领中书监。 骛历事四朝,年耆望重,自太宰恪以下皆拜之。 而骛谦恭谨厚,过于少时;戒束子孙,虽朱紫罗列,无敢违犯其法度者。 夏季,四月,壬午(初九),前燕太尉武平匡公封奕去世。 任命司空阳鹜为太尉,侍中、光禄大夫皇甫真为司空,兼中书监。 阳鹜先后奉事前燕四代,年高望重,从太宰慕容恪以下的人全都叩拜他。 但阳鹜谦恭仁厚,胜过年轻的时候,对子孙们严加管教,所以他们虽然朱衣紫绶,身为高官,却没人敢违犯他的戒律。 六月,戊子,益州刺史建城襄公周抚卒。 抚在益州三十余年,甚有威惠。 诏以其子犍为太守楚代之。 六月,戊子(十六日),东晋益州刺史建城襄公周抚去世。 周抚在益州三十多年,很有威望名声。 朝廷下达诏令,任命他的儿子犍为太守周楚代替他的职务。 秋,七月,已酉,徒会稽王昱复为琅邪王。 秋季,七月,己酉(初七),东晋朝廷调会稽王司马昱再次为琅邪王。 壬子,立妃庾氏为皇后。 后,冰之女也。 壬子(初十),东晋将妃庾氏立为皇后。 庾皇后是庾冰的女儿。 甲申,立琅邪王昱子昌明为会稽王;昱固让,犹自称会稽王。 甲申(疑误),东晋立琅邪王司马昱的儿子司马昌明为会稽王。 司马昱固执地表示不同意,仍自称会稽王。 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皆叛秦。 毂帅众二万寇杏城,秦王坚自将讨之,使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太子宏留守长安。 八月,坚击毂,破之,斩毂弟活,毂请降,徙其豪杰六千余户于长安。 建节将军邓羌讨卫辰,擒之于木根山。 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都背叛前秦。 曹毂率领二万兵众进犯杏城,前秦王苻坚亲自率兵讨伐他,派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佐太子苻宏留守长安。 八月,苻坚攻击曹毂,攻破了他,斩杀了曹毂的弟弟曹活,曹毂请求投降。 苻坚将他的富豪显贵六千多户迁徙到长安。 建节将军邓羌讨伐刘卫辰,在木根山擒获了他。 九月,坚如朔方,巡抚诸胡。 冬,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幼帅杏城之众乘虚袭长安,李威击斩之。 九月,苻坚到了朔方,巡视安抚各胡族部落。 冬季,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率领杏城的兵众乘虚袭击长安,李威迎击并斩杀了他。 鲜卑秃发椎斤卒,年一百一十,子思复代统其众。 椎斤,树机能从弟务丸之孙也。 鲜卑人秃发椎斤去世,享年一百一十岁,儿子秃发思复代替他统率部众。 秃发椎斤是秃发树机能的堂弟秃发务丸的孙子。 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酷暴,治中、别驾及州之豪右,言语忤意,即于坐枭斩之,或亲射杀之。 常有据蜀之志,惮周抚,不敢发。 及抚卒,勋遂举兵反;别驾雍端、西戎司马隗粹切谏,勋皆杀之,自号梁·益二州牧、成都王。 十一月,勋引兵入剑阁,攻涪,西夷校尉毋丘弃城走。 乙卯,围益州刺史周楚于成都。 大司马温表鹰扬将军江夏相义阳朱序为征讨都护以救之。 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残酷暴虐,治中、别驾以及州内的豪强大族,只要说话不合他的心意,就在座位上命令将他们斩首示众,有时则亲自把他们射死。 他一直有占据蜀地的心思,只是因为惧怕周抚,才没敢发兵。 等到周抚死后,司马勋就起兵反叛。 别驾雍端、西戎司马隗粹恳切地劝谏,司马勋把他们都杀了,自称梁、益二州牧、成都王。 十一月,司马勋带兵进入剑阁,攻打涪城,西夷校尉毋丘弃城逃跑。 乙卯(十五日),司马勋在成都包围了益州刺史周楚。 大司马桓温上表请求让鹰扬将军、江夏相、义阳人朱序为征讨都护,前去救援周楚。 秦王坚还长安,以李威守太尉,加侍中。 以曹毂为雁门公,刘卫辰为夏阳公,各使统其部落。 前秦王苻坚回到长安,任命李威暂任太尉,并担任侍中。 任命曹毂为雁门公,刘卫辰为夏阳公,让他们各自统领自己的部落。 十二月,戊戌,以尚书王彪之为仆射。 十二月,戊戌(二十九日),东晋任命尚书王彪之为仆射。 海西公上太和元年(丙寅、366) 晋海西公太和元年(丙寅,公元366年 春,三月,荆州刺史桓豁使督护桓罴攻南郑,讨司马勋。 春季,三月,荆州刺史桓豁派督护桓罴攻打南郑,讨伐司马勋。 燕太宰、大司马恪,太傅、司徒评,稽首归政,上章绶,请归第;燕主不许。 前燕太宰、大司马慕容恪,太傅、司徒慕容评,叩头请求归还辅佐朝政的权力,进上了印玺和绶带,请求返回自己的宅第,前燕国主慕容没有同 意。 夏,五月,戊寅,皇后庾氏崩。 夏季,五月,戊寅(十二日),东晋皇后庾氏去世。 朱序、周楚击司马勋,破之,擒勋及其党,送大司马温;温皆斩之,传首建康。 朱序、周楚攻打司马勋,攻破了他,擒获了司马勋以及他的同党,解送给大司马桓温。 桓温把他们全都杀了,把首级传送到建康。 代王会什翼犍遣左长史燕凤入贡于秦。 代王拓跋什翼犍派左长史燕凤向前秦进献贡奉。 秋,七月,癸酉,葬孝皇后于敬平陵。 秋季,七月,癸酉(初八),东晋在敬平陵安葬了庾皇后。 秦辅国将军王猛、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帅众二万寇荆州,攻南乡郡;荆州刺史桓豁救之,八月,军于新野。 秦兵掠安阳民万余户而还。 前秦辅国将军王猛、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人率领二万兵众进犯荆州,攻打南乡郡。 荆州刺史桓豁前去救援,八月,驻扎在新野。 前秦士兵掳掠了安阳的民众一万多户返回。 九月,甲午,曲赦梁、益二州。 九月,甲午(二十九日),司马勋因平定了梁、益二州,在境内实行赦免。 冬,十月,加司徒昱丞相、录尚书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冬季,十月,东晋任命司徒司马昱担任丞相、录尚书事,并给予他入朝晋见皇帝不必小步趋行、唱拜不直呼姓名、可以佩剑穿鞋上殿的礼遇。 张天锡遣使至秦境上,告绝于秦。 张天锡派使者到前秦边境,告知与前秦绝交。 燕抚军将军下邳王厉寇兖州,拔鲁、高平数郡,置守宰而还。 前燕抚军将军下邳王慕容厉进犯东晋兖州,攻下了鲁、高平数郡,设置了地方官后返回。 初,陇西李俨以郡降秦,既而复通于张天锡。 十二月,羌敛岐以略阳四千家叛秦,称臣于俨;俨于是拜置牧守,与秦、凉绝。 当初,陇西人李俨率他所统辖之郡投降了前秦,接着又和张天锡交往。 十二月,羌族人敛岐带领略阳的四千家民众背叛了前秦,向李俨称臣。 李俨于是便在当地设置州郡长官,与前秦、前凉绝交。 南阳督护赵亿据宛城降燕,太守桓澹走保新野;燕人遣南中郎将赵盘自鲁阳戍宛。 南阳督护赵亿占据宛城,投降了前燕,东晋宛城太守桓澹逃到新野以自保。 前燕人派南中郎将赵盘从鲁阳出发去戍守宛城。 徐、兖二州刺史庾希,以后族故,兄弟贵显,大司马温忌之。 徐、兖二州刺史庾希,因为是皇后家放族的缘故,兄弟们显贵一时,大司马桓温对比非常忌恨。 二年(丁卯、367) 二年(丁卯,公元367年 春,正月,庾希坐不能救鲁、高平,免官。 春季,正月,庾希因不能救援鲁郡、高平郡的罪过,被免官。 二月,燕抚军将军下邳王厉、镇北将军宜都王桓袭敕勒。 二月,前燕抚军将军、下邳王慕容厉,镇北将军、宜都王慕容桓袭击敕勒。 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南安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帅众万七千讨敛岐。 三月,张天锡遣前将军杨向金城,征东将军常据向左南,游击将军张统向白土,天锡自将三万人屯仓松,以讨李俨。 敛岐部落先属姚弋仲,闻姚苌至,皆降;王猛遂克略阳,敛岐奔白马。 秦王坚以苌为陇东太守。 前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南安人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人率领兵众一万七千人讨伐敛岐。 三月,张天锡派前将军杨进发金城,征东将军常据进发左南,游击将军张统进发白土,张天锡自己统领三万人驻扎在仓松,用以讨伐李俨。 敛岐的部落以前属于姚弋仲,听说姚苌到来,全都投降。 王猛于是攻克了略阳,敛岐逃奔到白马。 前秦王苻坚任命姚苌为陇东太守。 夏,四月,燕慕容尘寇竟陵,太守罗崇击破之。 夏季,四月,前燕慕容尘进犯竟陵,太守罗崇击败了他。 张天锡攻李俨大夏、武始二郡,下之。 常据败俨兵于葵谷,天锡进屯左南。 俨惧,退守罕,遣其兄子纯谢罪于秦,且请救。 秦王坚使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帅骑二万,会王猛以救俨。 张天锡攻打李俨统辖的大夏、武始二郡,攻了下来。 常据在葵谷打败了李俨的军队,张天锡进军驻扎在左南。 李俨十分害怕,退守罕,派他哥哥的儿子李纯去向前秦谢罪,并且请求救援。 前秦王苻坚让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领二万骑兵,会合王猛前去救援李俨。 猛遣邵羌追敛岐,王抚守侯和,姜衡守白石,猛与杨安救罕。 天锡遣杨逆战于罕东,猛大破之,俘斩万七千级,与天锡相持于城下。 邵羌禽敛岐于白马,送之。 猛遗天锡书曰:“吾受诏救俨,不令与凉州战,今当深壁高垒,以听后诏。 旷日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 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天锡谓诸将曰:“猛书如此;吾本来伐叛,不来与秦战。”遂引兵归。 王猛派邵羌追击敛岐,王抚守卫侯和,姜衡守卫白石,王猛与杨安去救援罕。 张天锡派杨在罕以东迎战,王猛彻底攻破了他,俘获斩首一万七千多人,与张天锡在罕城下相持。 邵羌在白马擒获了敛岐,把他遣送回来。 王猛给张天锡写信说:“我接受诏令救援李俨,没想到却和凉州交战,如今面对着坚壁高垒,等候诏令。 相持旷日持久,恐怕对秦和凉两家全都不利,这不是良策。 如果将军撤退,我带着李俨东返,将军迁徙百姓西归,不是也可以吗?”张天锡对众将领说:“王猛的信中是这样说的。 我本来也是来讨伐反叛的,不是来和秦国交战的。”于是就率兵西归。 李俨犹未纳秦师,王猛白服乘舆,从者数十人,请与俨相见。 俨开门延之,未及为备,将士继入,遂执俨。 以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罕。 李俨还没有让前秦的军队进城,王猛身穿白衣,坐着车乘,数十人跟随,请求与李俨见面。 李俨打开城门请他进入,没来得及防备,众将十也相继而入,于是就拘捕了李俨。 任命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罕。 张天锡之西归也,李俨将贺肫说俨曰:“以明公神武,将士骁悍,柰何束手于人!王猛孤军远来,士卒疲弊,且以我请救,必不设备,若乘其怠而击之,可以得志。”俨曰:“求救于人以免难,难既免而击之,天下其谓我何!不若固守以老之,彼将自退。”猛责俨以不即出迎,俨以贺肫之谋告;猛斩肫,以俨归。 至长安,坚以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 张天锡西归的时候,李俨的将领贺肫劝李俨说:“以明公您这样的神明威武,将士们骁勇强悍,为什么要束手就擒于别人呢?王猛的孤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而且是因为我们的请求救援而来,所以一定不会设置防备措施,如果乘他们懈怠而攻击他们,可以遂心得手。”李俨说:“靠着求救于别人而免遭危难,危难解除以后又去攻击来救援的人,天下人将会怎样说我呢!不如固守以耗磨他们,他们将会自行撤退。”王猛责备李俨不马上出来迎接他们,李俨把贺肫的计谋告诉了他,王猛斩杀了贺肫,带着李俨返回。 到达长安后,苻坚任命李俨为光禄勋,赐爵位为归安侯。 燕太原桓王恪言于燕主曰:“吴王垂,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故臣得先之。 臣死之后,愿陛下举国以听吴王。”五月,壬辰,恪疾笃,亲视之,问以后事。 恪曰:“臣闻报恩莫大于荐贤,贤者虽在板筑,犹可为相,况至亲乎!吴王文武兼资,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以大政,国家可安;不然,秦、晋必有窥窬之计。”言终而卒。 前燕太原桓王慕容恪对前燕国主慕容进言说:“吴王慕容垂,具有的将相才能超过我十倍,先帝只是考虑了长幼次序,所以我得以在他之先。 我死了以后,愿陛下让整个国家都听命于吴王。”五月,壬辰(疑误),慕容恪病重,慕容亲自前往看望,并向他询问后事。 慕容恪说:“我听说报恩没有比荐举贤能更重要的了,贤能的人虽然隐遁在服役筑墙的人中间,也可以启用为宰相,何况是近亲呢!吴王慕容垂文武兼备,才能仅次于管仲、萧何,陛下如果将朝廷大政委托给他,国家就可以安定,不这样的话,秦国、晋朝一定会有窥窬我们的计谋。”说完以后慕容恪就死了。 秦王坚闻恪卒,阴有图燕之计,欲觇其可否,命匈奴曹毂发使如燕朝贡,以西戎主簿郭辩为之副。 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从子奋、覆皆仕秦,腆为散骑常侍。 辩至燕,历造公卿,谓真曰:“仆本秦人,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知有素。”真怒曰:“臣无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 白,请穷治之;太傅评不许。 辩还,为坚言:“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 鉴机识变,唯皇甫真耳。”坚曰:“以六州之众,岂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 前秦王苻坚听说慕容恪去世,暗地里炮制了图谋前燕的计策,想看看这个计策是否可行,就命令匈奴右贤王曹毂启程出使前燕进献贡奉,以西戎主簿郭辩作他的副手。 前燕司空皇甫真的哥哥皇甫腆以及侄子皇甫奋、皇甫覆全都在前秦做官,皇甫腆任散骑常侍。 郭辩抵达前燕后,逐一拜访公卿,对皇甫真说:“我本是秦国人,家人被秦诛杀,所以才把生命寄托于曹王,你的哥哥散骑常侍皇甫腆以及皇甫奋、皇甫覆兄弟全都和我素来相知。”皇甫真愤怒地说:“臣下没有境外的交往,你这话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好像是奸佞之人,莫非是借此来冒充吗?”皇甫真把这些事告诉了慕容,请求追究处理他,太傅慕容评不同意。 郭辩返回去以后,告诉苻坚说:“燕朝政事乱无纲纪,确实可以图谋。 明白了解时机变故 的,只有皇甫真罢了。”苻坚说:“以六州之广的民众,怎能不让他有一个明白人呢!” 曹毂寻卒,秦分其部落为二,使其二子分统之,号东、西曹。 曹毂不久就去世了,前秦把他的部落分成二部分,让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统领,称为东曹和西曹。 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攻宛,拔之;赵亿走,赵盘退归鲁阳。 豁追击盘于雉城,擒之,留兵戍宛而还。 东晋荆州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攻打宛城,攻了下来,赵亿逃跑,赵盘退回到鲁阳。 桓豁追击赵盘到雉城,擒获了他,留下士兵戍守宛城后返回。 秋,七月,燕下邳王厉等破敕勒,获马牛数万头。 秋季,七月,前燕下邳王慕容厉等攻破了敕勒,夺取牛马数万头。 初,厉兵过代地,犯其田;代王什翼犍怒。 燕平北将军武强公以幽州兵戍云中。 八月,什翼犍攻云中,弃城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没。 当初,慕容厉的军队经过代国,毁坏了他们的糜田,代王拓跋什翼犍很愤怒。 前燕平北将军武强公慕容用幽州的军队戍卫云中。 八月,拓跋什翼犍攻打云中,慕容弃城逃跑,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死。 九月,以会稽内史郗为都督徐·兖·青·幽·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 九月,东晋任命会稽内史郗为都督徐、兖、青、幽、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和徐、兖二州刺史,镇守京口。 秦淮南公幼之反也,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柳,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双,皆与之通谋;秦王坚以双,母弟至亲,柳,健之爱子,隐而不问。 柳、双复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武谋作乱,镇东主簿南安姚眺谏曰:“明公以周、邵之亲,受方面之任,国家有难,当竭力除之,况自为难乎!”不听。 坚闻之,征柳等诣长安。 冬,十月,柳据蒲阪,双据上,据陕城,武据安定,皆举兵反。 坚遣使谕之曰:“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定其位,一切如故。”各啮梨以为信。 皆不从。 前秦淮南公苻幼反叛的时候,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苻柳,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全都与他互通谋略。 前秦王苻坚考虑到苻双同母弟关系至亲,苻柳是苻健喜爱的儿子,便将此事隐埋在心里而不加以追究。 苻柳、苻双又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谋划作乱,镇东主簿南安人姚眺劝苻说:“明公您因为是像周氏、邵氏一样与王室关系最近的亲戚,接受了统管一方的重任,国家有危难,应当竭力消除,怎么能自己起来反叛作难呢!”苻没有听从。 苻坚听说后,征召苻柳等人前往长安。 冬季,十月,苻柳占据蒲阪,苻双占据上,苻占据陕城,苻武占据安定,全都起兵反叛。 苻坚派使者劝谕他们说:“我对待你们,恩情备至,何苦要反叛呢?现在停止对你们的征召,你们应该罢兵息叛,各居其位,一切如故。”苻坚要求他们各自咬梨交给使者,作为表示听从劝告的信物。 他们都没有照办。 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苇约流澌。 俄而冰合,然犹未坚;乃散苇于其上,冰草相结,有如浮梁,代兵乘之以渡。 卫辰不意兵猝至,与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还。 卫辰奔秦,秦王坚送卫辰还朔方,遣兵戍之。 代王拓跋什翼犍攻打刘卫辰,准备渡黄河时,黄河还没有封冻,拓跋什翼犍命令用苇草绳阻拦流水。 不一会就冻合起来了,然而还冻得不够坚固。 于是就把苇草铺散在冰面上,冰草相连,就像浮桥一样,代国士兵踏着它渡过了黄河。 刘卫辰没想到代国士兵这么快就来了,便和他的宗族亲信仓惶向西逃跑,拓跋什翼犍虏获了他部落之中十之六七的人后返回。 刘卫辰逃奔到前秦,前秦王苻坚送他返回朔方,并派兵去戍守。 十二月,甲子,燕太尉建宁敬公阳骛卒。 以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 十二月,甲子(疑误),前燕太尉建宁敬公阳鹜去世。 任命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 三年(戊辰、368) 三年(戊辰,公元368年) 春,正月,秦王坚遣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讨上、安定,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攻蒲阪,前将军杨安、广武将军张蚝攻陕城。 坚命蒲、陕之军皆距城三十里,坚壁勿战,俟秦、雍已平,然后并力取之。 春季,正月,前秦王苻坚派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别讨伐上、安定,派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攻打蒲阪,派前将军杨安、广武将军张蚝攻打陕城。 苻坚命令前去攻打蒲阪、陕城的军队全都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构筑坚固堡垒,不要与敌交战,等到平定了秦州、雍州以后,再集中兵力攻取。 初,燕太宰恪有疾,以燕主幼弱,政不在己,太傅评多猜忌,恐大司马之任不当其人,谓兄乐安王臧曰:“今南有遗晋,西有强秦,二国常蓄进取之志,顾我未有隙耳。 夫国之兴衰,素于辅相。 大司马总统六军,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后,以亲疏言之,当在汝及冲。 汝曹虽才识明敏,然年少,未堪多难。 吴王天资英杰,智略超世,汝曹若能推大司马以授之,必能混一四海,况外寇,不足惮也;慎无冒利而忘害,不以国家为意也。”又以语太傅评。 及恪卒,评不用其言。 二月,以车骑将军中山王冲为大司马。 冲,之弟也。 以荆州刺史吴王垂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当初,前燕太宰慕容恪有病,考虑到前燕主慕容年幼,自己不能主持政事,太傅慕容评生性多疑,恐怕大司马的职务落入不适当的人手中,便对慕容的哥哥乐安王慕容臧说:“如今南有遗留下来的晋朝,西有强大的秦国,二国一直怀有进取的志向,只不过看到我们这里还没有可乘之机罢了。 国家的兴衰,全在于辅佐的丞相。 大司马总管六军,这个职务不可用错了人,我死了以后,以亲疏关系而言,承担大司马职务的人应该在你和慕容冲中选择。 你们虽然才能见识神明敏锐,然而年龄尚轻,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难。 吴王慕容垂天资出众,智谋超人,你们如果能推举他出任大司马,一定能够统一四海,何况是外敌,那就不值得惧怕了。 千万不要贪图权力而忘记了祸患,不为国家考虑。”他又把这些话对太傅慕容评说了。 等到慕容恪死后,慕容评没有听从他的话。 二月,任命车骑将军中山王慕容冲为大司马。 慕容冲是慕容的弟弟。 任命荆州剌史吴王慕容垂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秦魏公以陕城降燕,请兵应接;秦人大惧,盛兵守华阴。 前秦魏公苻将陕城投降了前燕,请求前燕出兵接应。 前秦人十分害怕,以强大的兵力守卫华阴。 燕魏尹范阳王德上疏,以为:“先帝应天受命,志平六合;陛下纂统,当继而成之。 今苻氏骨肉乖离,国分为五,投诚请援,前后相寻,是天以秦赐燕也。 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事,足以观矣。 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趋蒲阪,吴王垂引许、洛之兵驰解围,太傅总京师虎旅为二军后继,传檄三辅,示以祸福,明立购赏,彼必望风响应,浑一之期,于此乎在矣!”时燕人多请救陕,因图关中者,太傅评曰:“秦,大国也,今虽有难,未易可图。 朝廷虽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 但能闭关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 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上疏,认为:“先帝应承,天意,接受天命,志向在于平定天下。 陛下继承帝统,应当继续成就大业。 如今苻氏骨肉叛离,国家一分为五,投诚求援的,前后相继,这是上天要把秦国赐给燕国。 上天赐与而不接受,反对来就要遭受他们的祸害,春秋时吴国、越国的往事,足以为鉴。 应该命令皇甫真带领并州、冀州的兵众直接开向蒲阪,命令吴王慕容垂带领许昌、洛州的兵众迅速去解救苻所受的围困,命令太傅慕容评总领京师的颈旅作为皇甫真、慕容垂二军的后继部队,把檄文传递到三辅地区,向他们昭示祸福,明确悬赏,他们一定会闻风而动,群起响应,统一天下的时间,就在此刻了!”当时前燕有很多请求救援陕城,顺势图谋关中的人,太傅慕容评说:“秦国,是一个大国,如今虽有危难,也不容易图谋。 主上虽然神明,但不如先帝;我们的智谋,又无法和太宰慕容恪相比。 只要能闭关保全国境就足矣,平定秦国不是我们的事情。” 魏公遗吴王垂及皇甫真笺曰:“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久矣;今不乘机取之,恐异日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矣!”垂谓真曰:“方今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观太傅识度,岂能敌苻坚、王猛乎?”真曰:“然,吾虽知之,如言不用何!” 魏公苻给吴王慕容垂及皇甫真去信说:“苻坚、王猛,都是杰出的人物,图谋祸害燕国已经很久了。 如今不乘机消灭他们,恐怕日后燕国的君主臣下将会有春秋时吴王居于甬东那样的悔恨!”慕容垂对皇甫真说:“如今作为人们祸患的肯定是在秦国,主上年纪尚轻,观察太傅慕容评的见识气度,难道能与苻坚、王猛匹敌吗?”皇甫真说:“是这样,我虽然知道,奈何说了也不被采用呢!” 三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三月,丁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癸亥,大赦。 癸亥(初七),东晋实行大赦。 秦杨成世为赵公双将苟兴所败,毛嵩亦为燕公武所败,奔还。 秦王坚复遣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冯翊郭将、翟等帅众三万讨之。 夏,四月,双、武乘胜至于榆眉,以苟兴为前锋。 王鉴欲速战,吕光曰:“兴新得志,气势方锐,宜持重以待之。 彼粮尽必退,退而击之,蔑不济矣!”二旬而兴退。 光曰:“兴可击矣。”遂追之;兴败,因击双、武,大破之,斩获万五千级,武弃安定,与双皆奔上;鉴等进攻之。 前秦杨成世被赵公苻双的将领苟兴打败,毛嵩也被燕公苻武打败,都逃了回去。 前秦王苻坚又派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冯翊人郭将、翟等人率领三万兵众讨伐苻双、苻武。 夏季,四月,苻双、苻武乘胜抵达榆眉,以苟兴作为前锋。 王鉴想和他们迅速交战,吕光说:“苟兴刚刚得志,气势正锐,应该稳固防守以等待他。 粮食耗尽后他必然要后退,后退时再攻击他,肯定能够成功!”二十多天后苟兴后退。 吕光说:“可以攻打苟兴了。 “于是就开始追击,苟兴被打败,接着又攻打苻双、苻武,把他们打得大败。 斩首擒获一万五千多人,苻武放弃了安定,和苻双全都逃奔到上。 王鉴等又跟进攻击他们。 晋公柳数出挑战,王猛不应。 柳以猛为畏之,五月,留其世子良守蒲阪,帅众二万西趋长安。 去蒲阪百余里,郑羌帅精骑七千夜袭,败之。 柳引军还,猛邀击之,尽俘其众。 柳与数百骑入城,猛、羌进攻之。 晋公苻柳多次出来挑战,王猛不应战。 苻柳认为王猛是害怕他,五月,留下他的长子苻良守卫蒲阪,自己率领二万兵众西进长安。 离开蒲阪一百多里,邓羌率领精锐骑兵七千人趁夜改袭,打败了苻柳。 苻柳带领军队撤返,王猛半路截击,将他的兵众全部俘获。 苻柳和数百骑兵逃进城中,王猛、邓羌跟进攻击。 秋,七月,王鉴等拔上,斩双、武,宥其妻子。 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 八月,以长乐公丕为雍州刺史。 秋季,七月,王鉴等人攻下了上,斩杀了苻双、苻武,宽恕了他们的妻儿。 任命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 八月,任命长乐公苻丕为雍州刺史。 九月,王猛等拔蒲阪,斩晋公柳及其妻子。 猛 屯蒲阪,遣邓羌与王鉴等会攻陕城。 九月,王猛等攻下了蒲阪,斩杀了晋公苻柳以及他的妻儿。 王猛驻扎在蒲阪,派邓羌和王鉴等会合攻打陕城。 燕王公、贵戚多占民为荫户,国之户口,少于私家,仓库空竭,用度不足。 尚书左仆射广信公悦绾曰:“今三方鼎峙,各有吞并之心。 而国家政法不立,豪贵恣横,至使民户殚尽,委输无入,吏断常俸,战士绝廪,官贷粟帛以自赡给;既不可闻于邻敌,且非所以为治,宜一切罢断诸荫户,尽还郡县。”燕主从之,使绾专治其事,纠奸伏,无敢蔽匿,出户二十余万,举朝怨怒。 绾先有疾,自力厘校户籍,疾遂亟。 冬,十一月,卒。 前燕的王公贵戚有很多人强占民户作为自己的衣食佃户,以至于国家的户数人口,竟少于私家,仓库空竭,费用不足。 尚书左仆射广信公悦绾说:“如今燕、晋、秦三国鼎立,各自都有吞并天下的心思。 然而国家的政纲法度不能确立,豪强贵族恣意横行,致使民户财力耗尽,租税没有收入,仓库空竭入不敷出,官吏中断俸禄,士兵断绝粮饷,官府靠借贷粟帛以供养自己。 这些既不能让邻敌知道,又不是用来治理国家的办法,应该断然罢免所有的荫户,把他们全都归还给郡县官府。”前燕主慕容听从了这一意见,让悦绾独自主管这件事,揭露举发隐藏的奸邪之人,没有人再敢隐瞒藏匿,共查出二十多万户,朝廷上下一片怨恨愤怒。 悦绾以前就有病,因为竭尽全力整顿审核户口,病情也加重了。 冬季,十一月,去世。 十二月,秦王猛等拔陕城,获魏公,送长安。 秦王坚问其所以反,对曰:“臣本无反心,但以弟兄屡谋逆乱,臣惧并死,故谋反耳。”坚泣曰:“汝素长者,固知非汝心也;且高祖不可以无后。”乃赐死,原其七子,以长子袭魏公,余子皆封县公,以嗣越厉王及诸弟之无后者。 苟太后曰:“与双俱反,双独不得置后,何也?”坚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高祖之子不可以无后。 至于仲群,不顾太后,谋危宗庙,天下之法.不可私也!”以范阳公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陕城。 擢姚眺为汲郡太守。 十二月,前秦王猛等攻下了陕城,俘获了魏公苻,送至长安。 前秦王苻坚问他之所以反叛的原因,苻回答说:“我本来没有反叛的心思,只是因为弟兄们屡屡谋划叛逆作乱,我害怕一起被杀,所以才谋反。”苻坚哭泣着说:“你历来都是厚道人,我本来就知道谋反不是你的心愿。 而且高祖苻健也不能没有后嗣。”于是就赐苻以死,恕免了他的七个儿子,让长子袭任魏公,其余的儿子全都封为县公,以继承越历王苻生以及众兄弟中没有后嗣的。 苟太后说:“苻与苻双全都反叛,惟独苻双没能设立后嗣,为什么?”苻坚说:“天下,是高祖的天下,高祖的儿子不能没有后嗣。 至于苻双,不顾及太后,图谋危害国家,天下的法律,不能枉私!”任命范阳公苻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守蒲阪。 任命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守陕城。 提升姚眺为汲郡太守。 加大司马温殊礼,位在诸侯王上。 东晋给予大司马桓温特殊的祀遇,地位在诸侯王之上。 是岁,以仇池公杨世为秦州刺史,世弟统为武都太守。 世亦称臣于秦,秦以世为秦州刺史。 这一年,东晋任命仇池公杨世为秦州刺史,杨世的弟弟杨统为武都太守。 杨世也向前秦称臣,前秦任命杨世为南秦州刺史。

晋纪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己巳、369)

晋纪二十四 晋海西公太和四年(己巳,公元369年) 春,三月,大司马温请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 初,在北府,温常云:“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深不欲居之;而暗于事机,乃遗温笺,欲共奖王室,请督所部出河上。 子超为温参军,取视,寸寸毁裂;乃更作笺,自陈非将帅才,不堪军旅,老病,乞闲地自养,劝温并领己所统。 温得笺大喜,即转冠军将军、会稽内史。 温自领徐、兖二州刺史。 夏,四月,庚戌,温帅步骑五万发姑孰。 春季,三月,大司马桓温请求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讨伐前燕。 当初,郗在京口的北府时,桓温经常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对郗身居北府深为不满。 而郗却不识时务,还给桓温写去信,想要共同辅佐王室,请求督领自己的部队渡越黄可北上。 郗的儿子郗超是桓温的参军,拿来信看过后,便把信撕碎,重新改写了一封,信中诉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不能胜任军旅重任,而且年老多病,请求找一个悠闲的地方休养,劝说桓温把郗自己的部队一并统领。 桓温见信后大喜过望,当即把郗调任为冠军将军、会稽内史。 桓温自己兼任徐、兖二州刺史。 夏季,四月,庚戌(初一),桓温率领步、骑兵五万人从姑孰出发。 甲子,燕主立皇后可足浑氏,太后从弟尚书令豫章公翼之女也。 甲子(十五日),前燕国主慕容立可足浑氏为皇后,她是太后的堂 弟尚书令豫章公可足浑翼的女儿。 大司马温自兖州伐燕。 郗超曰:“道远,汴水又浅,恐漕运难通。”温不从,六月,辛丑,温至金乡,天旱,水道绝,温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 虎生,宝之子也。 温引舟师自清水入河,舳舻数百里。 郗超曰:“清水入河,难以通运。 若寇不战,运道又绝,因敌为资,复无所得,此危道也。 不若尽举见众直趋邺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风逃溃,北归辽、碣。 若能出战,则事可立决。 若欲城邺而守之,则当此盛夏,难为功力,百姓布野,尽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请命矣。 但恐明公以此计轻锐,胜负难必,欲务持重,则莫若顿兵河、济,控引漕运,俟资储充备,至来夏乃进兵;虽如赊迟,然期于成功而已。 舍此二策而连军北上,进不速决,退必愆乏。 贼因此势以日月相引,渐及秋冬,水更涩滞。 且北土早寒,三军裘褐者少,恐于时所忧,非独无食而已。”温又不从。 大司马桓温从兖州出发讨伐前燕。 郗超说:“路途遥远,汴水又浅,恐怕运送粮食的水道难以畅通。”桓温没有听从。 六月,辛丑(疑误),桓温抵达金乡,因为天旱,水路断绝,桓温让冠军将军毛虎生在钜野开凿三百里水路,引来汶水会合于清水。 毛虎生是毛宝的儿子。 桓温带领水军从清水进入黄河,船只绵延数百里。 郗超说:“从清水进入黄河,运输难以畅通。 如果敌人不与我们交战,运输通道又断绝,只能靠着敌人的积蓄来作给养,那又会一无所得,这是危险的办法。 不如让现有部队全部径直开向邺城,他们害怕您的威赫名声,一定会闻风溃逃,北归辽东、碣石。 如果他们能出来迎战,那么事情就可以立见分晓。 如果他们想盘踞邺城固守,那么值此盛夏之时,难以进行行动,百姓遍布各地,全都为官府所控制,易水以南的人一定会恭敬地向我们请求指令。 只是怕明公您认为此计虽说锋锐但欠稳妥,胜负难定,而想一定要持有万全之策,那就不如停兵于黄河、济水,控制水路运输,等到储备充足,到明年夏天再进军。 虽说拖延了时间,然而这只是期望必定成功而已。 舍此二策而让绵延百里的军队北上,进不能迅速取胜,退则必然导致差错与粮晌匮乏。 敌人顺应这种形势和我们周旋时日,渐渐地就到了秋冬季节,水路更加难以畅通。 而且北方寒冷较早,三军将士穿皮衣冬装的很少,恐怕到那时所忧虑的,就不仅仅是没有粮食了。”桓温又没有听从。 温遣建威将军檀玄攻湖陆,拔之,获燕宁东将军慕容忠。 燕主以下邳王厉为征讨大都督,帅步骑二万逆战于黄墟,厉兵大败,单马奔还。 高平太守徐翻举郡来降。 前锋邓遐、朱序败燕将傅颜于林渚。 复遣乐安王臧统诸军拒温,臧不能抗,乃遣散骑常侍李凤求救于秦。 桓温派建威将军檀玄攻打湖陆,攻了下来,擒获了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 前燕国主慕容任命下邳王慕容历为征讨大都督,率领二万步、骑兵在黄墟迎战,慕容厉的部队大败,他本人只身匹马逃了回去。 高平太守徐翻带领全郡向东晋投降。 前锋邓遐、朱序在林渚打败了前燕将领傅颜。 慕容又派乐安王慕容臧统领众军抵抗桓温,慕容臧抵抗不住,就派散骑常侍李凤去向前秦求救。 秋,七月,温屯武阳,燕故兖州刺史孙元帅其族党起兵应温,温至枋头。 及太傅评大惧,谋奔和龙。 吴王垂曰:“臣请击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代乐安王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帅征南将军范阳王德等众五万以拒温。 垂表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皆从军。 胤,钟之子;孚,放之子也。 秋季,七月,桓温驻扎在武阳,前燕过去的兖州刺史孙元率领他的亲族同党起兵响应桓温,桓温抵达枋头。 慕容及太傅慕容评十分恐惧,谋划要逃奔到和龙。 吴王慕容垂说:“我请求去攻打他们。 如果不能取胜,再逃奔也不晚。”慕容于是任命慕容垂代替乐安王慕容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率领征南将军范阳王慕容德等兵众五万人去抵御桓温。 慕容垂上表,让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全都跟随部队一同前往。 申胤是申钟的儿子;封孚是封放的儿子。 又遣散骑侍郎乐嵩请救于秦,许赂以虎牢以西之地。 秦王坚引郡臣议于东堂,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救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藩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密言于坚曰:“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 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 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坚从之。 八月,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以救燕,出自洛阳,军至颍川;又遣散骑侍郎姜抚报使于燕。 以王猛为尚书令。 慕容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去前秦请求救援,许诺把虎牢以西的地域送给他们。 前秦王苻坚召郡臣到东堂商议,群臣们都说:“过去桓温讨伐我们,到达灞上,燕国不救援我们;如今桓温讨伐燕国,我们为什么要救援!而且燕国不向我们称藩,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王猛悄悄地对苻坚进言说:“燕国虽然强大,但慕容评不是桓温的对手。 如果桓温占据了整个崤山以东地区,进军驻扎在洛邑,收揽幽州、冀州的兵力,调来并州、豫州的粮食,在崤谷、渑池炫耀兵威,那么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就全完了。 眼下不如与燕国汇合兵力来打退桓温。 桓温撤退以后,燕国也就精疲力竭了,然后我们乘着他的疲惫而攻取他,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苻坚听从了王猛的意见。 八月,苻坚派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去救援前燕,从洛阳出发,到颍川后驻扎。 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出使前燕报告。 任命王猛为尚书令。 太子太傅封孚问于申胤曰:“温众强士整,乘流直进,今大军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见克殄之理,事将何如?”胤曰:“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 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 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 又,温骄而恃众,怯于应变。 大众深入,值可乘之会,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胜;若粮廪愆悬,情见势屈,必不战自败,此自然之数。” 太子太傅封孚问申胤说:“桓温兵众强壮整齐,顺流直下,如今大军只在高岸上徘徊,兵不交锋,看不到取胜的迹象,事情将会怎样呢?”申胤说:“以桓温今天的声势,似乎能有所作为,然而在我看来,肯定不会成就功业。 为什么呢?晋室衰微软弱,桓温专擅国家的权力,晋王室的朝臣未必都与他同心同德。 所以桓温的得志,是众人所不愿看到的,他们必将从中阻挠以败坏他的事业。 再有,桓温倚仗着军队人数众多而骄傲,不善于应变。 大军深入以后,正值有机可乘的时候,他反而让部队在中途徘徊,不出击争取胜利,指望相持下去,坐取全胜。 如果运输误期,粮食断绝,衰落的威势就会如实地显露出来,肯定是不战自败,这是当然之理。” 温以燕降人段思为乡导,悉罗腾与温战,生擒思;温使故赵将李述徇赵、魏,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击斩之;温军夺气。 桓温让前燕投降过来的人段思作向导,悉罗腾与桓温交战,活捉了段思。 桓温让赵国的旧将李述带兵巡行过去的赵、魏之地,悉罗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攻击并斩杀了他。 桓温军队的士气低落。 初,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谯、梁,开石门以通水运,真克谯、梁而不能开石门,水运路塞。 当初,桓温让豫州刺史袁真攻打谯郡、梁国,开辟石门以使水运之路畅通,袁真攻克了谯郡、梁国,但没能开通石门,水运之路堵塞。 九月,燕范阳王德帅骑一万、兰台侍御史刘当帅骑五千屯石门,豫州刺史李帅州兵五千断温粮道。 当,佩之子也。 德使将军慕容宙帅骑一千为前锋,与晋兵遇,宙曰:“晋人轻剽,怯于陷敌,勇于乘退,宜设饵以钓之。”乃使二百骑挑战,分余骑为三伏。 挑战者兵未交而走,晋兵追之,宙帅伏以击之,晋兵死者甚众。 九月,前燕范阳王慕容德率领骑兵一万人、兰台侍御史刘当率领骑兵五千人驻扎在石门,豫州刺史李率领本州士兵五千为截断桓温运粮的通道。 刘当是刘佩的儿子。 慕容德派将军慕容宙率领骑兵一千人作为前锋,与东晋的军队相遇,慕容宙说:“晋人轻浮急躁,害怕攻入敌阵,勇于乘退追击,应该设诱饵以使他们上钩。”于是就让二百骑兵前去挑战,其他骑兵则分别埋伏在三处。 去挑战的骑兵未交战就退逃,晋兵追击,慕容宙率领埋伏的骑兵展开攻击,晋兵战死的很多。 温战数不利,粮储复竭,又闻秦兵将至,丙申,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 以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诸军事,领东燕太守。 桓温交战屡屡失利,粮食储备又已空竭,又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来,丙申(十九日),焚烧了舟船,丢弃了装备、武器,从陆路向回逃奔。 任命毛虎生督察东燕等四郡的各种军务,兼任东燕太守。 温自东燕出仓坦,凿井而饮,行七百余里。 燕之诸将争欲追之,吴王垂曰:“不可,温初退惶恐,必严设警备,简精锐为后拒,击之未必得志,不如缓之。 彼幸吾未至,必昼夜疾趋,俟其士众力尽气衰,然后击之,无不克矣。”乃帅八千骑徐行蹑其后。 温果兼道而进。 数日,垂告诸将曰:“温可击矣。”乃急追之,及温于襄邑。 范阳王德先帅劲骑四千伏于襄邑东涧中,与垂夹击温,大破之,斩首三万级。 秦苟池邀击温于谯,又破之,死者复以万计。 孙元遂据武阳以拒燕,燕左卫将军孟高讨擒之。 桓温从东燕出了仓垣,一路上掘井饮水,走了七百多里。 前燕的众将领都争着要追击桓温,吴王慕容垂说:“不行,桓温刚刚溃退,惊恐未定,一定会严加戒备,选择精锐士兵来殿后,攻击他未必能遂愿,不如暂缓一下。 他庆幸我们没有追上,一定会昼夜急行,等他的士兵们力量耗尽,士气衰落,然后再去攻击他,攻无不克。”于是慕容垂就率领八千骑兵跟在桓温的后边慢慢前进。 桓温果然兼程行进。 过了几天,慕容垂告诉众将领说:“可以攻打桓温了。”于是就迅速追击,在襄邑追上了桓温。 范阳王慕容德先率领精锐骑兵四千人埋伏在襄邑东面的山涧中,与慕容垂夹击桓温,桓温大败,被斩首三万多人。 前秦人苟池在谯郡迎击桓温,又攻破了他,战死的兵众又数以万计。 孙元乘机占据了武阳以与前燕抵抗,前燕左卫将军孟高讨伐并擒获了他。 冬,十月,己巳,大司马温收散卒,屯于山阳。 温深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奏免真为庶人;又免冠军将军邓遐官。 真以温诬己,不服,表温罪状;朝廷不报。 真遂据寿春叛降燕,且请救;亦遣使如秦。 温以毛虎生领淮南太守,守历阳。 冬季,十月,乙巳(二十二日),大司马桓温收拢溃散的士兵,驻扎在山阳。 桓温对遭受失败深感耻辱,于是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冠军将军邓遐的官职。 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就进上表章陈述桓温的罪行。 朝廷没有回音。 袁真于是便占据寿春反叛,投降了前燕,而且请求前燕救援,也派遣使者去到了前秦。 桓温任命毛虎生兼任淮南太守,戌守历阳。 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 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 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以平生,问以东方之事。 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阴欲自托于猛,颇泄其实。 前燕、前秦缔结友好关系后,使者便频繁往来。 前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到前秦。 郝晷与王猛有旧交,王猛和他叙说往事,向他询问东边的事情。 郝晷看到前燕朝政混乱而前秦天下大治,暗中想依附于王猛,于是便泄露了很多实情。 琛至长安,秦王坚方畋于万年,欲引见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备礼,洒扫宫庭,然后敢见。 今秦王欲野见之,使臣不敢闻命!”尚书郎辛劲谓琛曰:“宾客入境,惟主人所以处之,君焉得专制其礼!且天子称乘舆,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礼,何为不可乎!”琛曰:“晋室不纲,灵祚归德,二方承运,俱受明命。 而桓温猖狂,窥我王略,燕危秦孤,势不独立,是以秦主同恤时患,要结好援。 东朝君臣,引领西望,愧其不竞,以为邻忧,西使之辱,敬待有加。 今强寇既退,交聘方始,谓宜崇礼笃义以固二国之欢;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岂修好之义乎!夫天子四海为家,故行曰乘舆,止曰行在。 今海县分裂,天光分曜,安得以乘舆、行在为言哉!礼,不期而见曰遇;盖因事权行,其礼简略,岂平居容与之所为哉!客使单行,诚势屈于主人;然苟不以礼,亦不敢从也。”坚乃为之设行宫,百僚陪位,然后延客,如燕朝之仪。 梁琛抵达长安,前秦王苻坚正在万年打猎,要把梁琛带到这里见面。 梁琛说:“秦国的使者到了燕国,燕国的君主臣下都穿好朝服,备好礼仪,打扫干净宫庭,然后才敢见面。 如今秦王要在郊野会见我,使臣不敢听命!”尚书郎辛劲对梁琛说:“宾客入境,只能是客随主便,你怎么能专断别人的礼仪呢!况且天子称为乘舆,所到的地方叫行在所,哪里有固定的居所呢!再有,《春秋》当中也有路途相遇的礼节,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梁琛说:“晋室纲纪混乱,神明的赐福归于有道,秦、燕二国继承天运,全都接受了神明的赐命。 然而桓温猖狂无忌,窥视我们的王土,如果燕国遭受危险,秦国必然孤立,势必难以独立于世,所以秦国的主上和我们一样对时患感到忧虑,相邀结为友好,互相支援。 我们燕国的君主臣下,翘首西望,深为燕国软弱、给邻国带来忧虑而惭愧,秦国的使臣前来辱见,我们都十分尊敬地对待他。 如今强敌已经后退,我们的交往刚刚开始,照我看应该崇尚礼仪,笃行大义,以加强两国的友好关系。 如果忽视慢待使臣,就是看不起燕国,这难道是友好的象征吗?天子以四海为家,所以天子出行叫乘舆,停留叫行在。 如今天下分裂,天光分照二国,怎么能以乘舆、行在作为托辞呢!根据礼制,事先没有约定而偶然相见称为遇。 因为这是顺便行事,所以礼节简略,难道是平常闲居在家时所应该遵奉的吗!使者只身单行,威势确实低于主人,但是假若不以礼相待,也不敢从命。”于是,苻坚就为梁琛设置行宫,让众多的官吏奉陪,然后才请客人前来,就像前燕的礼仪一样。 事毕,坚与之私宴,问:“东朝名臣为谁?”琛曰:“太傅上庸王评,明德茂亲,光辅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垂,雄略冠世,折冲御侮;其余或以文进,或以武用,官皆称职,野无遗贤。” 事情结束以后,苻坚又为梁琛摆设私宴,问道:“燕国以贤能著称的臣下是谁?”梁琛说:“太傅上庸王慕容评,是有完美德性与才能的亲属,光大、辅佐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慕容垂,勇武和谋略冠世,抗击敌人抵御外侮;其他人有的以文才进身,有的以武略被用,官吏全都称职,民间没有被遗漏的贤能人才。” 琛从兄奕为秦尚书郎,坚使典客,馆琛于奕舍。 琛曰:“昔诸葛瑾为吴聘蜀,与诸葛亮惟公朝相见,退无私面,余窃慕之。 今使之即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馆。 奕数来就邸舍,与琛卧起,间问琛东国事。 琛曰:“今二方分据,兄弟并蒙荣宠,论其本心,各有所在。 琛欲言东国之美,恐非西国之所欲闻;欲言其恶,又非使臣之所得论也。 兄何用问为!” 梁琛的堂哥梁奕是前秦的尚书郎,苻坚让他主管接待来客,他让梁琛住在梁奕的馆舍里。 梁琛说:“过去诸葛瑾为吴国出使蜀国,与诸葛亮只在办公事的朝堂上见面,退下朝堂后就没有个人的接触,我私下里对此非常敬慕。 如今我出使秦国就把我安置在私人的馆舍居住,这是我所不敢接受的。”于是就没有居住。 梁奕多次来到梁琛居住的馆舍,与梁琛共同起居,间或也向他询问前燕的事情。 梁琛说:“如今秦、燕二国分据,你我则同时在二国蒙受荣誉和宠信,然而要论本心,则各有向往。 梁琛我想说燕国的好处,恐怕不是秦国人所想听的;你想让我说燕国的坏处,又不是使臣所应该说的。 哥哥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坚使太子延琛相见。 秦人欲使琛拜太子,先讽之曰:“邻国之君,犹其君也;邻国之储君,亦何以异乎!”琛曰:“天子之子视元士,欲其由贱以登贵也。 尚不敢臣其父之臣,况他国之臣乎!苟无纯敬,则礼有往来,情岂忘恭,但恐降屈为烦耳。”乃不果拜。 苻坚派太子去邀请梁琛见面。 前秦人想让梁琛对太子行拜礼,事先含蓄地暗示他说:“邻国的君主,就像自己的君主一样;邻国的太子,又有什么不同呢!”梁琛说:“天子的儿子被视同于一般士人,希望他能由低贱进升到高贵。 他自己尚且不敢以他父亲的臣下作为臣下,何况是别国的臣下呢!假如是真诚的恭敬,则礼尚往来,内心岂能忘记恭敬,只是怕屈身降格惹出许多麻烦来。”梁琛最终也没有对太子行拜礼。 王猛劝坚留琛,坚不许。 王猛劝苻坚留下梁琛,苻坚没有同意。 燕主遣大鸿胪温统拜袁真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宣城公。 统未逾淮而卒。 前燕国主慕容派大鸿胪温统授予袁真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扬州刺史,封为宣城公。 结果温统没过淮河就死了。 吴王垂自襄邑还邺,威名益振,太傅评愈忌之。 垂奏“所募将士忘身立效,将军孙盖等椎锋陷陈,应蒙殊赏。”评皆抑而不行。 垂数以为言,与评廷争,怨隙愈深。 太后可足浑氏素恶垂,毁其战功,与评密谋诛之。 太宰恪之子楷及垂舅兰建知之,以告垂曰:“先发制人,但除评及乐安王臧,余无能为矣。”垂曰:“骨肉相残而首乱于国,吾有死而已,不忍为也。”顷之,二人又以告,曰:“内意已决,不可不早发。”垂曰:“必不可弥缝,吾宁避之于外,余非所议。” 吴王慕容垂从襄邑返回邺城,威武的名声越发高涨,太傅慕容评也更加忌恨他。 慕容垂上奏章说:“所招募的将士舍生忘死,建立战功,将军孙盖等人冲锋陷阵,应该受到特殊的奖赏。”慕容评全都压着不办。 慕容垂多次陈说,与慕容评在朝廷争论,结果二人的怨恨隔阂更加深重。 太后可足浑氏历来厌恶慕容垂,诋毁他的战功,与慕容评密谋要杀掉他。 太宰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以及慕容垂的舅舅兰建知道此事,便告诉了慕容垂,并说:“先发制人,只要除掉慕容评及乐安王慕容臧,其他的人就无能为力了。”慕容垂说:“骨肉互相残杀而带头在国家作乱,我只有一死而已,不忍心那样干。”过了不久,这俩人又来报告,说:“可足浑氏已经下了决心,不能不早动手了。”慕容垂说:“如果一定不能消除隔阂的话,我宁愿到外边去躲避他们,其余的不是所要商议的。” 垂内以为忧,而未敢告诸子。 世子令请曰:“尊比者如有忧色,岂非以主上幼冲,太傅疾贤,功高望重,愈见猜邪?”垂曰:“然。 吾竭力致命以破强寇,本欲保全家国,岂知功成之后,返令身无所容。 汝既知吾心,何以为吾谋?”令曰:“主上暗弱,委任太傅,一旦祸发,疾于骇机。 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义,莫若逃之龙城,逊辞谢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东,庶几感寤而得还,此幸之大者也。 如其不然,则内抚燕、代,外怀群夷,守肥如之险以自保,亦其次也。”垂曰:“善!” 慕容垂内心里十分忧虑,而又没敢告诉儿子们。 长子慕容令恭敬地问道:“您近来好像面有忧色,难道不是因为主上年幼,太傅妒忌贤能,您功高望重,越来越被猜忌吗?”慕容垂说:“是这样。 我竭尽全力,不惜生命打败了强敌,本来是想保全宗族与国家,岂知功业成就以后,反而使得自己无容身之处。 你既然了解我的心思,将怎样为我谋划?”慕容令说:“主上昏庸而懦弱,将重任交给太傅,一旦灾祸发生,就会苦于猝不及防。 如今想要保全宗族与自身,又不失大义,不如逃到龙城,以恭顺的言辞谢罪,等待主上的明察,就像当年周公居东一样,也许主上能够有所感而觉悟,使您得以返还,如能这样,则是大幸。 如果主上不这样做,您则可以对内安抚燕、代之地,对外怀柔群夷部族,坚守肥如之险以自我保全,这也是等而次之的办法。”慕容垂说:“好!” 十一月,辛亥朔,垂请畋于大陆,因微服出邺,将趋龙城;至邯郸,少子麟,素不为垂所爱,逃还告状,垂左右多亡叛。 太傅评白燕主,遣西平公强帅精骑追之,乃于范阳;世子令断后,强不敢逼。 会日暮,令谓垂曰:“本欲保东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谋不及设;秦主方招延英杰,不如往归之。”垂曰:“今日之计,舍此安之!”乃散骑灭迹,傍南山复还邺,隐于赵之显原陵。 俄有猎者数百骑四面而来,抗之则不能敌,逃之则无路,不知所为。 会猎者鹰皆飞,众骑散去,垂乃杀白马以祭天,且盟从者。 十一月,辛亥朔(疑误),慕容垂请求到大陆打猎,因此换上便装出了邺城,准备到龙城去。 到达邯郸后,小儿子慕容麟因为慕容垂平时不喜欢他,跑回去告了状,慕容垂周围的人大多都逃跑背叛。 太傅慕容评把此事告诉了前燕国主慕容,并派西平公慕容强率领精锐骑兵追赶,到范阳后追了上去。 长子慕容令在慕容垂后面掩护,所以慕容强也不敢逼近。 这时正好太阳落山,慕容令对慕容垂说:“本来想守住东都龙城以自我保全,如今事情已经泄露,计谋来不及实施了。 前秦国主正在广招英杰,不如前去归附他。”慕容垂说:“如今来谋划,舍此还能去哪里呢!”于是他们就遣散骑兵,消灭痕迹,沿着南山又返回了邺城,隐藏在后赵主石虎的显原陵。 不一会儿,有数百名骑着马打猎的人从四面奔来。 抵抗,显然无法匹敌;逃跑,又无路可走,不知道该怎么办。 恰好这时打猎人捕猎的老鹰全都飞走了,骑马打猎的人们也就散走了。 慕容垂于是便杀掉了白马以祭祀上天,而且和跟随他的人对天盟誓。 世子令言于垂曰:“太傅忌贤疾能,构事以来,人尤忿恨。 今邺城之中,莫知尊处,如婴儿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顺众心,袭其无备,取之如指掌耳。 事定之后,革弊简能,大匡朝政,以辅主上,安国存家,功之大者也。 今日之便,诚不可失,愿给骑数人,足以办之。”垂曰:“如汝之谋,事成诚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奔,可以万全。”子马奴潜谋逃归,杀之而行。 至河阳,为津吏所禁,斩之而济。 遂自洛阳与段夫人、世子令、令弟宝、农、隆、兄子楷、舅兰建、郎中令高弼俱奔秦,留妃可足浑氏于邺。 乙泉戍主吴归追及于乡,世子令击之而退。 长子慕容令向慕容垂进言说:“太傅嫉贤妒能,自从谋划杀掉您以来,人们对他尤其愤恨。 如今邺城里的民众,没有人知道您的去向,他们想念您就像婴儿想念母亲一样,夷、夏百姓全都心有此情。 如果能顺应民心,乘慕容评毫无防备对他进行袭击,擒获他易如翻掌。 事情成功以后,革除弊害,选拔贤能,大力整顿朝政,用以辅佐主上,安定国家,保全宗族,这是大功大德。 如今这样的有利时机,实在不可丧失。 愿您调给我骑兵数人,就足以办成此事。”慕容垂说:“像你这样的计谋,事情如能成功,确实是大福,如果不成,后悔怎么来得及?不如向西逃奔,可以万无一失。”慕容垂儿子的马夫暗中谋划要逃跑回去,慕容垂杀掉了他们开始西行。 到河阳后,被管理渡口的官吏挡住了,慕容垂杀掉了官吏后渡过了河。 于是慕容垂和段夫人、长子慕容令、慕容令的弟弟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哥哥的儿子慕容楷、舅舅兰建、郎中令高弼全都从洛阳逃奔到前秦,妃可足浑氏被留在邺城。 戍卫乙泉的首领吴归追到 乡,长子慕容令将他击退。 初,秦王坚闻太宰恪卒,阴有图燕之志,惮垂威名,不敢发。 及闻垂至,大喜,郊迎,执手曰:“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 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谢曰:“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邦之荣,非所敢望!”坚复爱世子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礼之,赏赐钜万,每进见,属目观之。 关中士民素闻垂父子名,皆向慕之。 王猛言于坚曰:“慕容垂父子,譬如龙虎,非可驯之物,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不如早除之。”坚曰:“吾方收揽英雄以清四海,柰何杀之!且其始来,吾已推诚纳之矣;匹夫犹不弃言,况万乘乎!”乃以垂为冠军将军,封宾徒侯,楷为积弩将军。 当初,前秦王苻坚听说太宰慕容恪去世,暗中怀有图谋前燕的想法,只是因为惧怕慕容垂的威武名声,才没敢发兵。 等到听说慕容垂来到后,十分高兴,亲自到郊外迎接,拉着慕容垂的手说:“上天降于人世的贤杰,一定会相互携手共同成就大的功业,这是天然的气数。 眼下重要的是与您共同平定天下,在泰山上告慰上天,然后把您的故国归还给您,世代封居幽州,使您离开故国不失掉作为儿子的孝顺,归依朕下也不失掉事奉君主的忠诚,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慕容垂谢罪说:“寄居他人的臣下,能被免罪就是大幸,世居故国的殊荣,不是我所敢企望的!”苻坚又爱惜长子慕容令以及慕容楷的才能,全都给他们以厚重的礼遇,赏赐数万,每当他们进见,苻坚都注目端详他们。 关中的士人百姓历来知道慕容垂父子的名声,全都向往倾慕他们。 王猛对苻坚进言说:“慕容垂父子,就像龙虎,不是能够驯服驾驭的人,如果他们得到风云际会的机会,那将无法控制,不如尽早把他们除掉。”苻坚说:“我正要招揽各路英雄以廓清四海,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况且他们刚刚到来,我已经诚心诚意地接纳了他们,庶民百姓尚不食言,何况是万乘之君呢!”于是苻坚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为宾徒侯,任命慕容楷为积弩将军。 燕魏尹范阳王德素与垂善,及车骑从事中即高泰,皆坐免官。 尚书右丞申绍言于太傅评曰:“今吴王出奔,外口籍籍,宜征王僚属之贤者显进之,粗可消谤。”评曰:“谁可者?”绍曰:“高泰其领袖也。”乃以泰为尚书郎。 泰,瞻之从子;绍,胤之子也。 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平素与慕容垂关系很好,还有车骑从事中郎高泰,全都坐罪被免官。 尚书右丞申绍向太傅慕容评进言说:“如今吴王出走,外边的人议论纷纷,应该征召吴王僚属中的贤明者给予破格提升,大致可以消除人们的指责。”慕容评说:“谁可以呢?”申绍说:“高泰是他们的代表。”于是任命高泰为尚书郎。 高泰是高瞻的侄子;申绍是申胤的儿子。 秦留梁琛月余,乃遣归。 琛兼程而进,比至邺,吴王垂已奔秦。 琛言于太傅评曰:“秦人日阅军旅,多聚粮于陕东;以琛观之,为和必不能久。 今吴王又往归之,秦必有窥燕之谋,宜早为之备。”评曰:“秦岂肯受叛臣而败和好 哉!”琛曰:“今二国分据中原,常有相吞之志;桓温之入寇,彼以计相救,非爱燕也;若燕有衅,彼岂忘其本志哉!”评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断。”问王猛,曰:“名不虚得。”评皆不以为然。 琛又以告燕主,亦不然之。 以告皇甫真,真深忧之,上疏言:“苻坚虽聘问相寻,然实有窥上国之心,非能慕乐德义,不忘久要也。 前出兵洛川,及使者继至,国之险易虚实,彼皆得之矣。 今吴王垂又往从之,为其谋主;伍员之祸,不可不备。 洛阳、太原、壶关,皆宜选将益兵,以防未然。”召太傅评谋之,评曰:“秦国小力弱,恃我为援;且苻坚庶几善道,终不肯纳叛臣之言,绝二国之好;不宜轻自惊扰以启寇心。”卒不为备。 前秦挽留了梁琛一个多月,才让他返回。 梁琛兼程赶路,等到抵达邺城时,吴王慕容垂已经出走前秦。 梁琛对太傅慕容评进言说:“秦国人每天检阅军队,在陕城以东储备了许多粮食,照我看来,与他们的和好一定不会长久。 如今吴王又前去归附了他们,秦国一定会有窥视燕国的打算,应该及早防备。”慕容评说:“秦国怎么肯接受背叛之臣而败坏我们的和好呢!”梁琛说:“如今二国分别占据着中原,一直有互相吞并的志向。 桓温入侵的时候,他们是有自己的打算前来救援,并不是爱护燕国。 如果燕国出现灾祸,他们岂能忘记本来的志向呢!”慕容评说:“秦国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梁琛说:“明达而且善于决断。”慕容评又问王猛如何,梁琛说:“名不虚传。”慕容评对这样的说法全都不以为然。 梁琛又把这些告诉了前燕国主慕容,慕容也不以为然。 又告诉了皇甫真,皇甫真对此深感忧虑,上疏说:“苻坚虽然不断派使者前来访问,但实际上却怀有窥探我国之心,他不是向往于道德大义,也不是不会忘记平时的和好之约的。 由于以前他出兵洛川,以及使者的相继抵达,我们国家地形的险易,兵力的虚实,他已经都知道了。 如今吴王慕容垂又前去归附,作为他的主谋,春秋时楚国的伍员带领吴国的军队攻入楚国那样的祸患,不能不防。 洛阳、太原、壶关,都应该选择将领,增加兵力,以防患于未然。”慕容召来太傅慕容评商量此事,慕容评说:“秦国国小力弱,还要靠我们作为后援。 而且苻坚大体上还能以友好的态度与邻国交往,最终也不会采纳叛臣的意见,断绝两国的和好。 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自我惊扰,以启发他们的进犯之心。”前燕最终没作防备。 秦遣黄门郎石越聘于燕,太傅评示之以奢,欲以夸燕之富盛。 高泰及太傅参军河间刘靖言于评曰:“越言诞而视远,非求好也,乃观衅也。 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谋。 今乃示之以奢,益为其所轻矣。”评不从。 泰遂谢病归。 前秦派黄门郎石越访问前燕,太傅慕容评向他显示自己的奢豪,想以此炫耀前燕的富裕程度。 高泰以及太傅参军河间人刘靖向慕容评进言说:“石越嘴里说着荒诞之词,眼睛窥视远方,不是来寻求和好的,而是来观察祸患的。 应该炫耀兵力让他看,用以挫败他的阴谋。 如今却向他显示奢豪,这就更被他所轻视了。”慕容评没有听从。 高泰于是就称病辞谢回去了。 是时太后可足浑氏侵桡国政,太傅评贪昧无厌,货赂上流,官非才举,群下怨愤,尚书左丞申绍上疏,以为:“守宰者,致治之本。 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臣出于行伍,或贵戚生长绮纨,既非乡曲之选,又不更朝廷之职。 加之黜陟无法,贪惰者无刑罚之惧,清修者无旌赏之劝。 是以百姓困弊,寇盗充斥,纲颓纪紊,莫相纠摄。 又官吏猥多,逾于前世,公私纷然,不胜烦扰。 大燕户口,数兼二寇,弓马之劲,四方莫及;而比者战则屡北,皆由守宰赋调不平,侵渔无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 后宫之女四千余人,僮侍厮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费,厥直万金;士民承风,竞为奢靡。 彼秦、吴僭僻,犹能条治所部,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愿也。 谓宜精择守宰,并官省职,存恤兵家,使公私两遂,节抑浮靡,爱惜用度,赏必当功,罚必当罪。 如此则温、猛可枭,二方可取,岂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头什翼犍疲病昏悖,虽乏贡御,无能为患,而劳兵远戍,有损无益。 不若移于并土,控制西河,南坚壶关,北重晋阳,西寇来则拒守,过则断后,犹愈于戍孤城守无用之地也。”疏奏,不省。 这时太后可足浑氏干涉扰乱国家的政事,太傅慕容评贪得无厌,财货贿赂流入上层,官员不按才能选拔,群臣百官一片怨恨愤怒。 尚书左丞申绍上疏,认为:“郡县地方官吏,是实现天下大治的根本。 如今的地方官,大约都是任非其人,有的武臣就出自军队,有的贵戚就生长于富贵人家,既不是经由乡里选举,又曾经历朝廷的职务,再加上提升黜免毫无准则,贪婪懒惰者没有遭受刑罚的畏惧,清廉勤勉者没有获得奖赏的激励,所以百姓穷困凋弊,坏人盗贼充斥,政纲颓废,法度紊乱,没有人能互相监督震慑。 再加上官吏冗多,超过前代,公私纠葛,不胜其烦。 大燕国的户数人口,数量相当于晋朝、秦国之和,武器战马的精良强劲,天下没有谁能比,然而近来屡战屡败,这全都是由于地方官吏征调赋税不公平,侵吞渔肉无休无止,出征的和留下的全都窘困,没有人肯舍生战斗的缘故。 朝廷后宫的嫔妃有四千多人,童仆、侍者、奴隶、差役尚不包括在内,一天的费用,就值万金。 官吏百姓顺承这种风气,竞相奢侈浪费。 秦国僭越封号,晋朝偏居一隅,尚且能有条不紊地治理国家,怀有兼并天下之心,而我们却上行下效因循陋习,越来越失去秩序。 我们的混乱,正是他们的愿望。 我认为应该精心选择地方长官,裁撤冗官冗职,安抚士兵的家属,使公私双方都遂心顺意,抑止浮华靡费,珍惜支出费用,奖赏一定与功劳相称,刑罚一定与罪行相当。 如此则桓温、王猛可以斩杀,晋朝、秦国也可以攻取,岂只是保全国境安定百姓而已!再有,索头人拓跋什翼犍老朽昏庸,虽然很少贡奉,但也没有能力作乱,而我们却劝勉士兵远征戍卫,这有损无益。 不如将兵力调至并州,控制西河,在南面使壶关得以坚固,在北面使晋阳得到加强,西边的敌人来犯,则可以抵御防守,路过,则可以断其后路,这也胜于保卫孤城戍守无用之地。”奏疏进上,没有回音。 辛丑,丞相昱与大司马温会涂中,以谋后举;以温世子熙为豫州刺史、假节。 辛丑(二十五日),丞相司马昱和大司马桓温在涂中会面,共同商量以后的行动。 任命桓温的长子桓熙为豫州刺史、假节。 初,燕人许割虎牢以西赂秦;晋兵既退,燕人悔之,谓秦人曰:“行人失辞。 有国有家者,分灾救患,理之常也。”秦王坚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三万伐燕。 十二月,进攻洛阳。 当初,前燕人许诺把虎牢以西的地域割送给前秦,东晋的军队撤退以后,前燕人反悔了,对前秦人说:“那是派去的使者言辞失当。 有国有家的人,分担灾难救助祸患,这是常理。”前秦王苻坚勃然大怒,派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讨伐前燕。 十二月,进军攻打洛阳。 大司马温发徐、兖州民筑广陵城,徙镇之。 时征役既频,加之疫疬,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 秘书监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 大司马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遽拜谢请改之。 时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子孙虽斑白,待之愈峻。 至是诸子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口切计。 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 盛先已写别本,传之外国。 乃孝武帝购求异书,得之于辽东人,与见本不同。 遂两存之。 大司马桓温征派徐州、兖州的百姓建筑广陵城,他迁往那里镇守。 当时征调劳役已经很频繁,再加上瘟疫流行,死亡的人有十之四五,百姓们慨叹怨恨。 秘书监孙盛著《晋春秋》,真实地记述了当时的事情。 大司马桓温见到后很愤怒,对孙盛的儿子说:“在枋头确实是失利了,但哪至于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 !如果这部史书最终流行开来,自然是有关你家门户的事情!”孙盛的儿子急忙叩拜谢罪请求修改。 当时孙盛年老居家,性格方正严肃,做事严守规矩准则,子孙们虽然也已头发半白,但孙盛对待他们却更为严厉。 到这时,儿子们便一起痛哭叩首,请求他为整个家族百口人的生命着想。 孙盛勃然大怒,没有答应。 儿子们于是就私下做了修改。 孙盛在此前已另外抄写了一部,并已传送到了其他国家。 到东晋孝武帝求购珍本图书时,从辽东人手中得到了这部抄本,与当时所见的版本不同,于是二者并存。 五年(庚午、370) 五年(庚午,公元370年) 春,正月,己亥,袁真以梁国内史沛郡朱宪及弟汝南内史斌阴通大司马温,杀之。 春季,正月,己亥(二十四日),袁真因为梁国内史沛郡人朱宪以及弟弟汝南内史朱斌暗通大司马桓温,把他们杀掉。 秦王猛遗燕荆州刺史武威王筑书曰:“国家今已塞成皋之险,杜盟津之路,大驾虎旅百万,自轵关取邺都,金墉穷戍,外无救援,城下之师,将军所监,岂三百弊卒所能支也!”筑惧,以洛阳降;猛陈师受之。 燕卫大将军乐安王臧城新乐,破秦兵于石门,执秦将杨猛。 前秦王猛给前燕荆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去信,说:“秦国如今已占据了成皋的险关,切断了盟津的通道,秦王劲旅百万,从轵关攻取邺都,金墉城困厄戍守,外无救援,城下的军队,将军您也看到了,岂是你三百疲惫兵卒所能应付的!”慕容筑十分害怕,将洛阳献出投降了前秦,王猛带领着部队列阵接受慕容筑投降。 前燕卫大将军乐安王慕容臧驻守新乐城,他在石门攻破了前秦的军队,抓获了前秦将领杨猛。 王猛之发长安也,请慕容令参其军事,以为乡导。 将行,造慕容垂饮酒,从容谓垂曰:“今当远别,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垂脱佩刀赠之,猛至洛阳,赂垂所亲金熙,使诈为垂使者,谓令曰:“吾父子来此,以逃死也。 今王猛疾人如雠,谗毁日深;秦王虽外相厚善,其心难知。 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将为天下笑。 吾闻东朝比来始更悔悟,主、后相尤。 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发。”今疑之,踌躇终日,又不可审覆。 乃将旧骑,诈为出猎,遂奔乐安王臧于石门。 猛表令叛状,垂惧而出走,及蓝田,为追骑所获。 秦王坚引见东堂,劳之曰:“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 贤子心不忘本,犹怀首丘,亦各其志,不足深咎。 然燕之将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 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为过惧而狼狈如是乎!”待之如旧。 燕人以令叛而复还,其匀为秦所厚,疑令为反间,徙之沙城,在龙都东北六百里。 王猛发兵长安的时候,请慕容令参与军事行动,让他们作为向导。 将要出发。 时,慕容令到慕容垂那里喝酒,不慌不忙地对慕容垂说:“值此远别之时,赠送我点什么东西呢?以使我见物思人。”慕容垂解下佩刀赠送给了他。 王猛抵达洛阳以后,贿赂慕容垂的亲信金熙,让他装作慕容垂的使者,对慕容令说:“我们父子来到这里,是因为要逃避一死。 如今王猛憎恨我们如同仇敌,谗言诋毁日益深重,秦王虽然表面上对我们仁厚友善,但内心难知。 大丈夫逃避死难而最终却不能幸免,将被天下人耻笑。 我听说燕朝近来开始翻然悔悟,国主、王后相互自责过错,我现在要返回燕国,所以派使者去告诉你。 我已经上路了,你有机会也可以迅速出发。”慕容令对此十分怀疑,整整一天犹豫不决,但又无法去核实。 于是就带领着他过去的随从,谎称外出打猎,逃到石门,投奔乐安王慕容臧。 王猛上表陈述慕容令叛逃的罪行,慕容垂因为害怕也出逃了。 逃至蓝田,被追赶的骑兵擒获。 前秦王苻坚在东堂召见他,安慰他说:“你因为自家、朝廷争斗,委身投靠于朕。 贤人心不忘本,仍然怀念故土,这也是人各有志,不值得深咎。 然而燕国行将灭亡,不是慕容令所能拯救的,可惜的只是他白白地进了虎口而已。 况且父子兄弟,罪不株连,你为什么过分惧怕而狼狈到如此地步呢!”苻坚对待慕容垂同过去一样。 前燕人因为慕容令是背叛后而又返回,他的父亲又被前秦所厚待,便怀疑他是派回来的奸细,把他迁徙到沙城,此地在龙都东北六百里处。 臣光曰: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吴得伍员而克强楚,汉得陈平而诛项籍,魏得许攸而破袁绍;彼敌国之材臣,来为己用,进取之良资也。 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独不念燕尚未灭,垂以材高功盛,无罪见疑,穷困归秦,未有异心,遽以猜忌杀之,是助燕为无道而塞来者之门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坚礼之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宠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未为过矣。 猛何汲汲于杀垂,乃为市井鬻卖之行,有如嫉其宠而谗之者,岂雅德君子所宜为哉! 臣司马光曰:过去周朝得到了微子而革殷商之命,秦朝得到了由余而称霸西戎,吴国得到了伍员而攻克强楚,汉朝得到了陈平而诛杀项籍,魏国得到了许攸而大破袁绍。 那些敌国的贤能之臣,投奔过来后以为己用,这是进攻取胜的良好凭借。 王猛知道慕容垂的心时间一久就难以信任,偏偏不考虑燕国尚未消灭,慕容垂因为才能杰出、功勋卓著,无罪而被怀疑,穷困无路,才归依秦国,并没有异端之心,而竟要因为猜忌杀害他,这是帮助燕国施行无道而向投奔者关闭门户,这怎么能行呢!所以秦王苻坚以礼对待慕容垂,用以招揽燕国人的期望,亲近慕容垂,用以断绝燕国对他的情义,宠爱慕容垂,用以吸引燕国的百姓,信任慕容垂,用以结交燕国人的心,这些都不过分。 王猛为什么要一心想着杀慕容垂,竟然干出了市井叫卖者的欺骗勾当,就像嫉妒别人得宠进而就用谗言加以诋毁的人一样,这难道是具有高尚道德的君子应该干的事情吗! 乐安王臧进屯荥阳,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击走之;留羌镇金墉,以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代羌戍陕城而还。 前燕乐安王慕容臧进军驻扎在荥阳,王猛派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打跑了他,留下邓羌镇守金墉,任命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代替邓羌戍守陕城,然后王猛返回。 秦王坚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 猛固辞曰:“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坚曰:“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美!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 前秦王苻坚任命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为平阳郡侯。 王猛固执地辞让,说:“如今燕、晋尚未平定,战车正在行驶,刚刚攻下了一城,我就接受了三公这样的奖赏,如果攻克了燕、晋二敌,那将再怎样奖赏呢!”苻坚说:“朕假如不暂时有所让步,何以显示出你谦虚风范的光彩!我已诏令有关部门暂且就保持你现在的职位,至于赐封爵位,是酬劳战功,你就勉为其难服从朕的决定吧!” 二月,癸酉,袁真卒。 陈郡太守朱辅立真子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保寿春,遣其子乾之及司马亮如邺请命。 燕人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荆州刺史。 二月,癸酉(二十八日),袁真去世。 陈郡太守朱辅拥立袁真的儿子袁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保全寿春,派他的儿子朱乾之及司马亮到邺城请求指令。 前燕人任命袁瑾为扬州刺史,朱辅为荆州刺史。 三月,秦王坚以吏部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射。 夏,四月,复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猛固辞,乃止。 三月,前秦王苻坚任命吏部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射。 夏季,四月,又任命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 王猛坚决推辞,这才作罢。 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马温遣督护竺瑶等御之。 燕兵先至,瑶等与战于武丘,破之。 南顿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 石虔,温之弟子也。 前燕、前秦全都派兵帮助袁瑾,大司马桓温派督护竺瑶等抵御他们。 前燕的军队先到达,竺瑶等与他们在武丘交战,攻破了他们。 南顿太守桓石虔攻下了寿春的南城。 桓石虔是桓温弟弟的儿子。 秦王坚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步骑六万以伐燕。 前秦王苻坚又派王猛督领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名将领的步、骑兵六万人讨伐前燕。 慕容令自度终不得免,密谋起兵,沙城中谪戍士数千人,令皆厚抚之。 五月,庚午,令杀牙门孟妫。 城大涉圭惧,请自效。 令信之,引置左右。 遂帅谪戍士东袭威德城,杀城郎慕容仓,据城部署,遣人招东西诸戍,翕然皆应之。 镇东将军勃海王亮镇龙城,令将袭之;其弟麟以告亮,亮闭城拒守。 癸酉,涉圭因侍直击令,令单马走,其党皆溃。 涉圭追令至薛黎泽,擒而杀之,诣龙城白亮。 亮为诛涉圭,收令尸而葬之。 慕容令自己推测最终也不能免祸,密谋起兵反叛。 沙城中被贬谪来戍守的士卒有数千人,慕容令全都优厚地安抚他们。 五月,庚午(疑误),慕容令杀掉了衙门官孟妫,任城大职的涉圭害怕了,自动请求效忠。 慕容令相信了他,把他安置在自己身边。 于是慕容令便率领被贬谪戍守沙城的士卒东进,袭击威德城,杀掉了城郎慕容仓,占据沙城,部署兵力,派人征召驻扎在东西各处的戍卒,他们全都欣然响应。 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镇守龙城,慕容令准备袭击他。 他的弟弟慕容麟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慕容亮,慕容亮紧闭城门抵御固守。 癸酉(疑误),涉圭利用当班侍卫的机会攻击慕容令,慕容令只身匹马逃走,他的同党全都溃散。 涉圭追赶慕容令到薛黎泽,擒获并斩杀了他,然后到龙城向慕容亮报告。 慕容亮为此杀了涉圭,收拾了慕容令的尸体后安葬了。 六月,乙卯,秦王坚送王猛于灞上,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邺,所谓‘疾雷不及掩耳。 ’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勿以为后虑也。”猛曰:“臣杖威灵,奉成算,荡平残胡,如风扫叶,愿不烦銮舆亲犯尘雾,但愿速敕所司部置鲜卑之所。”坚大悦。 六月,乙卯(十二日),前秦王苻坚在灞上为王猛送行,说:“如今把关东的重任委托给你,你应当先攻破壶关,平定上党,长驱直入夺取邺城,此所谓‘迅雷不及掩耳’。 我要亲自督帅数以万计的兵众,紧随你星夜出发,车船运粮,水陆并进,你不必再有后顾之忧。”王猛说:“臣仰仗您的声威,遵奉您的成熟的计划,涤荡残胡,如风扫落叶,愿不必麻烦您的车乘亲自披尘出征,只愿您能尽快命令有关部门预先安排好鲜卑的官府。”苻坚听后十分高兴。 秋,七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秋季,七月,癸酉朔(初一),出现日食。 秦王猛攻壶关,杨安攻晋阳。 八月,燕主命太傅上庸王评将中外精兵三十万以拒秦。 以秦寇为忧,召散骑侍郎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曰:“秦兵众寡何如?今大军既出,秦能战乎?”凤曰:“秦国小兵弱,非王师之敌;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比,不足忧也。”琛、嵩曰:“胜败在谋,不在众寡。 秦远来为寇,安肯不战!且吾当用谋以求胜,岂可冀其不战而已乎!”不悦。 王猛克壶关,执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所过郡县,皆望风降附。 燕人大震。 前秦王猛攻打壶关,杨安攻打晋阳。 八月,前燕国主慕容命令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统率宫廷内外的精兵三十万人以抵抗前秦。 慕容对前秦的进犯深以为忧,召来散骑侍郎 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道:“秦国的兵力到底有多少?如今大军已经出发,秦国能够交战吗?”李凤说:“秦国国小兵弱,不是国王军队的对手;王猛是一般的人,又无法与太傅相比,不值得忧虑。”梁琛、乐嵩说:“胜败在于谋略,不在兵力多寡。 秦国远道而来进犯,怎么肯不交战呢!再说我们应当用谋略以求胜,怎么能希望他仅仅不交战就行了呢!”慕容不高兴。 王猛攻克壶关,抓获了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经过的郡县,全都闻风归附投降。 前燕人十分震惊。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曰:“事将何如?”胤叹曰:“邺必亡矣,吾属今兹将为秦虏。 然越得岁而吴伐之,卒受其祸。 今福德在燕,秦虽得志,而燕之复建,不过一纪耳。”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说:“事情将会如何?”申胤叹息道 :“邺城必定灭亡,我们如今将要被秦国俘虏了。 然而越国占有岁星,吴国讨伐他们,最终还是要自食其祸。 如今福气与道德在燕国,秦国虽然一时得地志,但燕国的复兴,不会超过十二年。” 大司马温自广陵帅众二万讨袁瑾;以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将五千人镇石头。 波,隗之孙也。 癸丑,温败瑾于寿春,遂围之。 燕左卫将军孟高将骑兵救瑾,至淮北,未渡,会秦伐燕,燕召高还。 大司马桓温从广陵出发率领二万兵众讨伐袁瑾,任命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统领五千人镇守石头。 刘波是刘隗的孙子。 癸丑(十一日),桓温在寿春打败了袁瑾,于是就包围了他。 前燕左卫将军孟高统领骑兵救援袁瑾,到达淮河以北,尚未渡河,恰逢前秦讨伐前燕,前燕便召孟高返回。 广汉妖贼李弘,诈称汉归义侯势之子,聚众万余人,自称圣王,年号凤凰。 陇西人李高,诈称成主雄之子,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杨亮。 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子琼讨高,又使琼子梓潼太守讨弘,皆平之。 广汉的妖贼李弘,诈称是汉归义侯李势的儿子,聚集了兵众一万多人,自称圣王,定年号为凤凰。 陇西人李高,诈称是成国主李雄的儿子,攻破了涪城,驱逐了梁州刺史杨亮。 九月,益州刺史周楚派儿子周琼讨伐李高,又派周琼的儿子梓潼太守周讨伐李弘,把他们全都平定。 秦杨安攻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之未下。 王猛留屯骑校尉苟长戍壶关,引兵助安攻晋阳,为地道,使虎牙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潜入城中,大呼斩关,纳秦兵。 辛巳,猛、安入晋阳,执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太傅评畏猛不敢进,屯于潞川。 冬,十月,辛亥,猛留将军武都毛当戍晋阳,进兵潞川,与慕容评相持。 前秦杨安攻打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攻不下。 王猛留下屯骑校尉苟长戍守壶关,自己带兵帮助杨安攻打晋阳。 他们挖了地道,让虎牙将军张蚝率领勇士数百人潜入城中,大声呼喊着冲破了关卡,接秦兵入城。 辛巳(初十),王猛、杨安进入晋阳城,抓获了前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 太傅慕容评惧怕王猛,不敢继续前进,驻扎在潞川。 冬季,十月,辛亥(初十),王猛留下将军武都人毛当戍守晋阳,自己进军潞川,与慕容评相对峙。 壬戌,猛遣将军徐成觇燕军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将斩之。 邓羌请之曰:“今贼众我寡,诘朝将战;成,大将也,宜且宥之。”猛曰:“若不杀成,军法不立。”羌固请曰:“成,羌之郡将也,虽违期应斩,羌愿与成效战以赎之。”猛弗许。 羌怒,还营,严鼓勒兵,将攻猛。 猛问其故,羌曰:“受诏讨远贼;今有近贼,自相杀,欲先除之!”猛谓羌义而有勇,使语之曰:“将军止,吾今赦之。”成既免,羌诣猛谢。 猛执其手曰:“吾试将军耳,将军于郡将尚尔,况国家乎,吾不复忧贼矣!” 壬戌(二十一日),王猛派将军徐成去侦察前燕军队的布阵要略,要求他日到中天时返回,而他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 王猛大怒,要把他杀掉。 邓羌向王猛请求说:“如今敌众我寡,明天一早将要开战。 徐成是大将,应该姑且宽恕他。”王猛说:“如果不杀掉徐成,军法就无法确立。”邓羌坚持请求说:“徐成是我邓羌本郡的将领,虽然说延误了期限应该斩首,但邓羌愿意和徐成一起效力决战以赎罪。”王猛不同意。 邓羌大怒,回到军营,急促地敲响战鼓,率领着士兵,将要攻打王猛。 王猛询问邓羌这样做的缘故,邓羌说:“我们接受诏令讨伐远敌,现在却有近敌一味地要自相残杀,我想要先把他除掉!”王猛赞扬邓羌仗义而又勇敢,派人去告诉他说:“将军别这样干了,我现在赦免徐成。”徐成获免以后,邓羌去到王猛那里谢罪。 王猛拉着他的手说:“我这是考验将军罢了,将军对本郡的将领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国家呢,我不再忧虑敌人了!” 太傅评以猛悬军深入,欲以持久制之。 评为人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积钱帛如丘陵;士卒怨愤,莫有斗志。 猛闻之,笑曰:“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乃遣游击将军郭庆帅骑五千,夜从间道出评营后,烧评辎重,火见邺中。 燕主惧,遣侍中兰伊让评曰:“王,高祖之子也,当以宗庙社稷为忧,柰何不抚战士而榷卖樵水,专以货殖为心乎!府库之积,朕与王共之,何忧于贫!若贼兵遂进,家国丧亡,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钱帛散之军士,且趋使战。 评大惧,遣使请战于猛。 太傅慕容评认为王猛孤军深入,想用持久对峙的办法来制服他。 慕容评为人贪婪鄙俗,命令封山禁泉,自己则贩柴卖水,从中渔利,积攒的钱帛堆积如山,士卒们都怨恨愤慨,没有人心怀斗志。 王猛听说后笑着说:“慕容评真是个奴才,就是有亿兆兵众也不值得害怕,何况只有数十万呢!我今天在这儿打败他是肯定的了。”于是就派游击将军郭庆率领五千骑兵,趁夜顺着小路出现在慕容评军营的后面,焚烧了他的轻重装备,火光在邺城中都能看到。 前燕国主慕容十分害怕,派侍中兰伊责备慕容评说:“你是高祖慕容的儿子,应当为宗庙国家担忧,为什么不安抚战士反而贩柴卖水,只执迷于钱财呢!府库里的积蓄,朕与你共享,哪里有什么贫穷可忧虑!如果敌人最终进占,家国全都灭亡,你拥有钱帛又想往哪里放呢!”于是就命令把他的钱帛全部发给军中士兵,而且督促他出战。 慕容评十分害怕,派使者去和王猛请战。 甲子,猛陈于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君之朝,称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众皆踊跃,破釜弃粮,大呼竞进。 甲子(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布开战阵并告诫士兵们说:“我王猛接受了国家的厚恩,肩负朝廷内外的重任,如今与诸君深入敌境,应当竭尽全力,殊死战斗,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效国家。 凯旋后接受贤明君主的封爵,在父母面前举杯庆祝,不也是很美妙的事情吗!”兵众全都踊跃争先,破釜弃粮,高声呼喊着竞相前进。 猛望燕兵之众,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敌,成败之机,在兹一举,将军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隶见与者,公勿以为忧。”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万户侯相处。”羌不悦而退。 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寝不应。 猛驰就许之,羌乃大饮帐中,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驰赴燕陈,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所杀伤数百。 及日中,燕兵大败,俘斩五万余人,乘胜追击,所杀及降者又十万余人。 评单骑还邺。 王猛望见前燕的兵力众多,对邓羌说:“今天的战事,非将军不能攻破强大的敌人,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将军为此尽力吧!”邓羌说:“如果能委任我以司隶校尉的话,您不必为此担心。”王猛说:“这不是我所能做到的。 我一定任命你为安定太守、万户侯。”邓羌不高兴,退走了。 不一会儿,双方军队交战,王猛召唤邓羌,邓羌沉默不答应。 王猛驰马跑到邓羌身边,答应了委任他为司隶校尉的要求,邓羌于是就在军帐中畅怀大饮,然后与张蚝、徐成等跨上战马,挥舞战矛,奔向前燕军阵。 四番出入,旁若无人,杀伤数百人。 到中午时分,前燕军大败,被俘获斩首的有五万多人,前秦军乘胜追击,前燕被斩杀和投降的又有十万多人。 慕容评只身匹马逃回邺城。 崔鸿曰:邓羌请郡将以挠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无上也;临战豫求司隶,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长,若驯猛虎,驭悍马,以成大功。 《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猛之谓矣! 崔鸿曰:邓羌为本郡将领求情而扰乱军法,这是枉徇私情;想要率兵攻打王猛,这是目中无上;临战先要求委任司隶校尉,这是邀官求赏。 有这三种行为,还有比这些更大的罪吗!王猛能容忍他的短处,利用他的长处,有如驯服猛虎,驾驭烈马,终成大功。 《诗经》曰:“蔓菁萝收进门,难道要叶不要根。”说的就是王猛啊! 秦兵长驱而东,丁卯,围邺。 猛上疏称:“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 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秦王坚报之曰:“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 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 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 前秦的军队长驱东进,丁卯(二十六日),包围了邺城。 王猛上疏称:“臣在甲子(二十三日)那天,痛歼敌人。 顺承陛下仁爱的心志,使六州之内的官吏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就改换了君主,除非执着迷误,违背命令的人,对官吏百姓一无伤害。”前秦王苻坚回复王猛说:“将军此次出战时间没超过三月,而首恶元凶已被攻克,功高前古。 朕现在亲自率领六军,星夜启程,火速赶赴。 将军可以让士兵休整一下,等朕赶到以后,再攻取邺城。” 猛之未至也,邺旁剽劫公行,及猛至,远近帖然;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燕民各安其业,更相谓曰:“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王猛闻之,叹曰:“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谓古之遗爱矣!”设太牢以祭之。 王猛还没有抵达的时候,邺城周围有人公然抢劫,等王猛来到后,远近秩序井然。 王猛军令严明,部队秋毫无犯。 他又简化法律,放宽政令,前燕的百姓安居乐业,都互相称颂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太原王慕容恪!”王猛听到这话后,感叹地说:“慕容恪真是不同寻常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具有古代遗留下来的仁爱风范啊!”于是便设置太牢来祭奠他。 十一月,秦王坚留李威辅太子守长安,阳平公融镇洛阳,自帅精锐十万赴邺,七日而至安阳,宴祖父时故老。 猛潜如安阳谒坚,坚曰:“昔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临敌而弃军,何也?”猛曰:“亚夫前却人主以求名,臣窃少之。 且臣奉陛下威灵,击垂亡之虏,譬如釜中之鱼,何足虑也!监国冲幼,鸾驾远临,脱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 十一月,前秦王苻坚留下李威辅佐太子守卫长安,让阳平公苻融镇守洛阳,自己率领十万精锐士兵奔赴邺城,七天后抵达了安阳,宴请祖父、父亲时的故旧相识。 王猛悄悄地来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说:“过去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如今将军面对敌人而抛下部队,为什么呢?”王猛说:“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是为了求取名声,我私下里很看不起他。 而且我承奉陛下的声威,攻击行将灭亡的敌虏,就像釜中抓鱼,哪里值得多虑!太子年幼留守,君王乘远行,万一有不测,后悔莫及!陛下忘记了臣在灞上所说的话了吗!” 初,燕宜都王桓帅众万余屯沙亭,为太傅评后继,闻评败,引兵屯内黄。 坚使邓羌攻信都。 丁丑,桓帅鲜卑五千奔龙城。 戊寅,燕散骑侍郎馀蔚帅扶馀、高句丽及上党质子五百余人,夜,开邺北门纳秦兵,燕主与上庸王评、乐安王臧、定襄王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奔龙城。 辛巳,秦王坚入邺宫。 当初,前燕宜都王慕容桓率领一万多兵众驻扎在沙亭,作为太傅慕容评的后继部队,听说慕容评失败后,他带兵移驻内黄。 苻坚派邓羌攻打信都。 丁丑(初六),慕容桓率领五千鲜卑人逃奔龙城。 戊寅(初七),前燕散骑侍郎余蔚率领王百多扶馀、高句丽及上党的人质,趁夜打开邺城北门让前秦的军队进入,前燕国主慕容与上庸王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定襄王慕容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逃奔龙城。 辛巳(初十),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的王宫。 慕容垂见燕公卿大夫及故时僚吏,有愠色。 高弼言于垂曰:“大王凭祖宗积累之资,负英杰高世之略,遭值厄,栖集外邦。 今虽家国倾覆,安知其不为兴运之始邪!愚谓国之旧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结其心,以立覆篑之基,成九仞之功,柰何以一怒捐之,愚窃为大王不取也!”垂悦,从之。 慕容垂见到前燕的公卿大夫及过去的僚属官吏后,面有怒色。 高弼向慕容垂进言说:“大王依靠祖宗积累的成果,具有英明杰出的才能,遭遇挫折,滞留外域。 如今虽然宗族国家倾覆,怎么知道这不是中兴之运的开始呢!我认为对国家的故旧元老,应该具有江海那样的宽广肚量,这样才能安慰取得大家的心,以奠定光复的基础,成就宏大的功业,为什么因愤怒而抛弃他们,我私下里认为大王的态度不足取。”慕容垂高兴了,听从了他的意见。 燕主之出邺也,卫士犹千余骑,既出城,皆散,惟十余骑从行;秦王坚使游击将军郭庆追之。 时道路艰难, 孟高扶侍,经护二王,极其勤瘁,又所在遇盗,转斗而前。 数日,行至福禄,依冢解息,盗二十余人猝至,皆挟弓矢,高持刀与战,杀伤数人。 高力极,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贼,顿击于地,大呼曰:“男儿穷矣!”余贼从旁射高,杀之。 艾朗见高独战,亦还趋贼,并死。 失马步走,郭庆追及于高阳,部将巨武将缚之,曰:“汝何小人,敢缚天子!”武曰:“我受诏追贼,何谓天子!”执以诣秦王坚,坚诘其不降而走之状,对曰:“狐死首丘,欲归死于先人坟墓耳。”坚哀而释之,令还宫,帅文武出降。 称孟高、艾朗之忠于坚,坚命厚加敛葬,拜其子为郎中。 前燕国主慕容逃出邺城的时候,尚有一千多骑兵侍卫,等到出城以后,他们全都逃散,只有十多个骑兵跟随。 前秦王苻坚让游击将军郭庆追击他们。 当时道路艰难,孟高搀扶侍奉慕容,还要跑前跑后地保护乐安王慕容臧和定襄王慕容渊,竭尽辛劳。 再加上途中遇上强盗,只得边打边走。 几天以后,走到福禄,靠着坟墓休息时,有二十多个强盗突然来到,全都手持弓箭,孟高挥刀与他们搏斗,杀死杀伤了数人。 孟高疲劳至极,自觉得必死无疑,于是就冲上前去抱住一个强盗,把他打倒在地,大喊道:“男儿完了!”其他强盗从旁边向孟高射击,射死了他。 艾朗看到孟高独自搏斗,也返回来冲向强盗,一并被射死了。 慕容失去了马匹,只好步行,郭庆在高阳追上了他,部将巨武正要把他捆绑起来,慕容说:“你是哪里的小人,胆敢捆绑天子!”巨武说:“我接受诏令追击盗贼,什么叫天子!”于是就押着他到了前秦王苻坚那里。 苻坚责问慕容为什么不投降而逃跑,慕容回答说:“狐狸要死在自己的洞穴,我想归葬于先人的墓地罢了。”苻坚为他感到悲哀,释放了他,命令他返回王宫,率领文武大臣出来投降。 慕容向苻坚称颂孟高、艾朗的忠诚,苻坚命令对他们加以厚葬,提升他们的儿子为郎中。 郭庆进至龙城,太傅评奔高句丽,高句丽执评,送于秦。 宜都王桓杀镇东将军勃海王亮,并其众,奔辽东。 辽东太守韩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 郭庆遣将军朱嶷击之,桓弃众单走,嶷获而杀之。 郭庆继续前进,抵达龙城,太傅慕容评逃奔到高句丽,高句丽拘捕了慕容评,把他送到前秦。 宜都王慕容桓杀掉了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吞并了他的兵众,逃奔辽东。 辽东太守韩稠,此前已经投降了前秦,慕容桓来到后,没能进入。 攻打韩稠,没有攻克。 郭庆派将军朱嶷攻打慕容桓,慕容桓丢下兵众只身逃跑,朱嶷擒获并斩杀了他。 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 以燕宫人、珍宝分赐将士。 下诏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怀远以德,柔服四维,至使戎车屡驾,有害斯民,虽百姓之过,然亦朕之罪也。 其大赦天下,与之更始。” 各州州牧、太守以及六夷首领全都向前秦投降,前秦共得到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六万户,九百九十九万人。 苻坚将前燕的宫女、珍宝分别赏赐给众将士。 下达大赦诏令称:“朕以寡薄之德,辱承尊命,不能以道义安抚远方的民众,以怀柔征服天下,以致于使战车屡屡出征,有害于百姓,虽然这是百姓的过错,然而也是朕的罪行。 现在大赦天下,与百姓一起从头开始。” 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辇苟纯为副。 琛每应对,不先告纯;纯恨之,归言于燕主曰:“琛在长安,与王猛甚亲善,疑有异谋。”琛又数称秦王坚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将兴师,宜为之备。 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乃疑琛知其情。 及慕容评败,遂收琛系狱。 秦王坚入邺而释之,除中书著作郎,引见,谓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吴王皆将相奇材,何为不能谋画,自使亡国?”对曰:“天命废兴,岂二人所能移也!”坚曰:“卿不能见几而作,虚称燕美,忠不自防,反为身祸,可谓智乎?”对曰:“臣闻‘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 ’如臣愚暗,实所不及。 然为臣莫如忠,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终。 是以古之烈士,临危不改,见死不避,以徇君亲。 彼知几者,心达安危,身择去就,不顾家国,臣就使知之,尚不忍为,况非所及邪!” 当初,梁琛出使前秦的时候,以侍辇苟纯作为副手。 梁琛每逢应酬对答,不事先告诉苟纯,苟纯很忌恨他,回来后告诉前燕国主慕容说:“梁琛在长安,与王猛非常亲密友好,我怀疑他有反叛的图谋。”梁琛又多次称赞前秦王苻坚及王猛的美善,而且说前秦将要起兵,对此应该防备。 此后前秦果然讨伐前燕,全都和梁琛所说的一样,慕容便怀疑梁琛知道实情。 等慕容评失败以后,就将梁琛逮捕下狱。 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后释放了他。 授职中书著作郎,召见时对他说:“你过去就上庸王慕容评、吴王慕容垂全都是不同寻常的将相之才,为什么不能出谋划策,情愿让国家灭亡?”梁琛回答说:“天命的废兴,难道是这两个人所能改变的!”苻坚说:“你没能洞察燕国危机的征兆而有所作为,还虚称燕国的美善,忠诚不能保全自己,反而招来灾祸,这能说是明智吗?”梁琛回答说:“我听说:‘所谓征兆,是运动中的隐微苗头,是吉凶的事先表现。 ’像我这般愚昧,实在无法洞察。 然而作为臣下,没有什么能与忠诚相比,作为儿子,没有什么能与孝顺相比,自己没有一贯之心的人,没有谁能始终保持忠和孝。 所以古代的刚强之士,临危不改变初衷,见死不加以逃避,以此来殉身君主、父母。 那些了解征兆的人,心知安危,便身择去留,不再顾及宗族国家,我即使知道征兆,尚且不忍心去做,何况了解征兆还是力不能及的呢!” 坚闻悦绾之忠,恨不及见,拜其子为郎中。 苻坚听说了悦绾的忠诚,只遗憾没能见到他,授予他的儿子郎中职务。 坚以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邺,进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评第中之物赐之。 赐杨安爵博平县侯;以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安定太守,赐爵真定郡侯;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蓟,赐爵襄城侯。 其余将士封赏各有差。 苻坚任命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守邺城,进升爵位为清河郡侯,将慕容评宅第中的东西全都赐给了他。 赐封杨安博平县侯爵位。 任命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定安太守,赐封真定郡侯爵位。 任命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宁蓟城,赐封襄城侯爵位。 对其余将士的赐封奖赏各有等差。 坚以京兆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牧、守、令、长,皆因旧以授之。 以燕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使与散骑侍郎京兆韦儒俱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风俗,劝课农桑,振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显节行,燕政有不便于民者,皆变除之。 苻坚任命京兆人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的牧、守、令、长,全都根据过去的人选加以任命。 任命前燕的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让他和散骑侍郎京兆人韦儒一起作为绣衣使者,巡视关东州郡,观察风俗民情,劝勉农耕蚕桑,赈济抚恤贫困,收敛安葬死者,表彰节义行为,前燕的政令有不利于百姓的,全都加以修改、废除。 十二月,秦王坚迁慕容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四万余户于长安。 十二月,前秦王苻坚把慕容以及前燕的王后、妃嫔、王公、百官连同四万多户鲜卑人,一起迁移到了长安。 王猛表留梁琛为主簿,领记室督。 他日,猛与僚属宴,语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长安,专美本朝;乐君但言桓温军盛;郝君微说国弊。”参军冯诞曰:“今三子皆为国臣,敢问取臣之道何选?”猛曰:“郝君知几为先。”诞曰:“然则明公赏丁公而诛季布也。”猛大笑。 王猛上表请求留下梁琛任主簿,兼记室督。 有一天,王猛和僚属聚宴,说到了燕朝的使者,王猛说:“人心不同。 过去梁琛到了长安,专门美化自己的朝廷;乐嵩只说桓温的军队强盛;郝晷暗地里说到了国家的弊端。”参军冯诞说:“如今这三人全都成了前秦的国臣,敢问您任用臣下的策略,应该优先考虑谁?”王猛说:“郝晷能洞察隐微的征兆,应该优先。”冯诞说:“然而汉高祖刘邦却奖赏丁公而要诛杀季布。”王猛大笑。 秦王坚自邺如枋头,宴父老,改枋头曰永昌,复之终世。 甲寅,至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以燕故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皆奉朝请;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其余封署各有差。 衡,裕之子也。 前秦王苻坚从邺城到枋头,宴请父老,把枋头改称永昌,终世免除该地的赋税劳役。 甲寅(十四日),苻坚抵达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任命前燕旧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全都给予他们在春、秋朝见天子的资格。 任命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人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 对其他人的赐封任命各有等差。 封衡是封裕的儿子。 燕故太史黄泓叹曰:“燕必中兴,其在吴王乎!恨吾老,不及见耳!”汲郡赵秋曰:“天道在燕,不及十五年,秦必复为燕有。” 前燕过去的太史黄泓叹息道:“燕朝一定能中兴,大概是在吴王慕容垂了!遗憾的是我已年老,来不及看到了!”汲郡人赵秋说:“天道在燕,用不了十五年,秦国必定又为燕国所有。” 慕容桓之子凤,年十一,阴有复雠之志,鲜卑、丁零有气干者皆倾身与之交结。 权翼见而谓之曰:“儿方以才望自显,勿效尔父不识天命!”凤厉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节;君侯之言,岂奖劝将来之义乎!”翼改容谢之,言于秦王坚曰:“慕容凤慷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终不为人用耳。” 慕容桓的儿子慕容凤,年龄十一,暗中怀有复仇之志,鲜卑、丁零有才干的人全都俯身与他结交。 权翼见到后对慕容凤说:“小儿正以才能名望自我显露,不要效法你父亲不识天命!”慕容凤脸色严厉地说:“先父想建立忠诚而没能遂愿,这是作为人臣的节操;你所说的话,难道是奖掖后辈的意思吗!”权翼脸色一变称谢离开,向前秦王苻坚进言说:“慕容凤慷慨而有才能与气度,只是豺狼之子不可驯服,恐怕最终也不会被人所用。” 秦省雍州。 前秦取消了雍州建制。 是岁,仇池公杨世卒,子纂立,始与秦绝。 叔父武都太守统与之争国,起兵相攻。 这一年,仇池公杨世去世,儿子杨纂继位,开始与前秦绝交。 杨纂的叔父武都太守杨统与杨纂争夺封国,互相起兵攻打。

晋纪二十五 太宗简文皇帝咸安元年(辛未、371)

晋纪二十五 晋简文帝咸安元年(辛未,公元371年) 春,正月,袁瑾、朱辅求救于秦,秦王坚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交州刺史,遣武卫将军武都王鉴、前将军张蚝帅步骑二万救之。 大司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击鉴、蚝于石桥,大破之,秦兵退屯慎城。 伊,宣之子也。 丁亥,温拔寿春,擒瑾及辅,并其宗族送建康,斩之。 春季,正月,袁瑾、朱辅向前秦求救,前秦王苻坚任命袁瑾为扬州刺史,朱辅为交州刺史,派武卫将军武都人王鉴、前将军张蚝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前去救援。 大司马桓温派淮南太守桓伊、南顿太守桓石虔等在石桥迎击王鉴、张蚝,把他们打得大败,前秦的军队后退驻扎在慎城。 桓伊是桓宣的儿子。 丁亥(十七日),桓温攻下了寿春,擒获了袁瑾及朱辅,连同他们的宗族亲属一起送往建康,杀掉了他们。 秦王坚徙关东豪杰及杂夷十五万户于关中,处乌桓于冯翊、北地,丁零翟斌于新安、渑池。 诸因乱流移,欲还旧业者,悉听之。 前秦王苻坚迁徙关东豪杰及杂夷部族十五万户到关中地区,把乌桓人安置在冯翊、北地,把丁零人翟斌的部族安置在新安、渑池。 众多因战乱而流离失所,如今想重归故里恢复旧业的人,全部听任他们自己的安排。 二月,秦以魏郡太守韦钟为青州刺史,中垒将军梁成为兖州刺史,射声校尉徐成为并州刺史,武卫将军王鉴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彭越为徐州刺史,太尉司马皇甫覆为荆州刺史,屯骑校尉天水姜宇为凉州刺史,扶风内史王统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县侯雅为使持节、都督秦·晋·凉·雍州诸军事、秦州牧,吏部尚书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 复置雍州,治蒲阪;以长乐公丕为使持节、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 成,平老之子;统,擢之子也。 坚以关东初平,守令宜得人,令王猛以便宜简召英俊,补六州守令,授讫,言台除正。 二月,前秦任命魏郡太守韦钟为青州刺史,中垒将军梁成为兖州刺史,射声校尉徐成为并州刺史,武卫将军王鉴为豫州刺史,左将军彭越为徐州刺史,太尉司马皇甫覆为荆州刺史,屯骑校尉天水人姜宇为凉州刺史,扶风内史王统为益州刺史,秦州刺史、西县侯苻雅为使持节,都督秦、晋、凉、雍各州诸军事,秦州牧,吏部尚书杨安为使持节,都督益、梁州诸军事,梁州刺史。 重新设置雍州,治所为蒲阪,任命长乐公苻丕为使持节、征东大将军、雍州刺史。 梁成是梁平老的儿子;王统是王擢的儿子。 苻坚认为关东刚刚平定,郡守县令应该有合适的人选,于是就命令王猛根据具体情况选拔征召英俊杰出之士,充实六州的郡守县令,授官以后,上报朝廷正式任命。 三月,壬辰,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卒。 三月,壬辰(二十三日),益州刺史建成定公周楚去世。 秦后将军金城俱难攻兰陵太守张闵子于桃山,大司马温遣兵击却之。 前秦后将军金城人俱难在桃山攻打兰陵太守张闵的儿子,大司马桓温派兵击退了他。 秦西县侯雅、杨安、王统、徐成及羽林左监朱肜、扬武将军姚苌帅步骑七万伐仇池公杨纂。 前秦西县侯苻雅、杨安、王统、徐成以及羽林左监朱肜、扬武将军姚苌率领步、骑兵七万人讨伐仇池公杨纂。 代将长孙斤谋弑代王什翼犍,世子格之,伤胁,遂执斤,杀之。 代国将领长孙斤图谋杀掉代王拓跋什翼犍,世子拓跋攻打他,伤了两肋,但终于擒获了长孙斤,把他杀掉了。 夏,四月,戊午,大赦。 夏季,四月,戊午(二十日),东晋实行大赦。 秦兵至鹫峡;杨纂帅众五万拒之。 梁州刺史弘农杨亮遣护郭宝、卜靖帅千余骑助纂,与秦兵战于峡中;纂兵大败,死者什三、四,宝等亦没,纂收散兵遁还。 西县侯雅进攻仇池,杨统帅武都之众降秦。 纂惧,面缚出降,雅送纂于长安。 以统为南秦州刺史;加杨安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仇池。 前秦的军队抵达鹫峡,杨纂率领五万兵众抵御他们。 梁州刺史弘农人杨亮派督护郭宝、卜靖率领一千多骑兵帮助杨纂,与前秦的军队在峡中交战,杨纂的军队大败,十之三四的人死亡,郭宝等人也战死,杨纂收罗了逃散的兵众逃了回去。 西县侯苻雅进军攻打仇池,杨统率领武都的民众投降了前秦。 杨纂十分害怕,两手反绑于身后出来投降,苻雅把他送到了长安。 任命杨统为南秦州刺史,让杨安担任都督南秦州诸军事,镇守仇池。 王猛之破张天锡于罕也,获其将敦煌阴据及甲士五千人。 秦王坚既克杨纂,遣据帅其甲士还凉州,使著作郎梁殊、阎负送之,因命王猛为书谕天锡曰:“昔贵先公称藩刘、石者,惟审于强弱也。 今论凉土之力,则损于往时;语大秦之德,则非二赵之匹;而将军翻然自绝,无乃非宗庙之福也欤!以秦之威,旁振无外,可以回弱水使东流,返江、河使西注,关东既平,将移兵河右,恐非六郡士民所能抗也。 刘表谓汉南可保,将军谓西河可全,吉凶在身,元龟不远,宜深算妙虑,自求多福,无使六世之业一旦而坠地也!”天锡大惧,遣使谢罪称藩。 坚拜天锡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王猛在罕攻破张天锡的时候,俘获了他的将领敦煌人阴据及披甲士兵五千人。 前秦王苻坚平定了杨纂以后,派阴据率领他的披甲士兵返回凉州,让著作郎梁殊、阎负去送他们,顺便命令王猛写信告诉张天锡说:“过去你的先公向刘曜、石勒称藩的原因,只是考虑了力量的强弱。 如今要论凉国的力量,则不如过去;要说大秦的德威,也不是二赵所能匹敌,而将军却反而与秦国绝交,这恐怕不是祖先的福份吧!以秦国的威力,只要一动作就没有谁能够阻挡,可以让弱水掉头东流,让长江、黄河回流西向,关东既已平定,就将移师黄河以西,恐怕不是你六郡的士人百姓所能抵抗的。 刘表说汉水以南可以自保,将军说黄河以西可以保全,凶吉祸福全都系于你身上,可以借鉴的往事并不遥远,你应该深思熟虑,自己多谋求一点福份,不要让六代人经营的大业毁于一旦!”张天锡十分害怕,派使者向前秦谢罪称藩。 苻坚授予张天锡使持节、都督河右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西平公。 吐谷浑王辟奚闻杨纂败,五月,遣使献马千匹、金银五百斤于秦。 秦以辟奚为安远将军、川侯。 辟奚,叶延之子也,好学,仁厚无威断,三弟专恣,国人患之。 长史钟恶地,西羌豪也,谓司马乞宿云曰:“三弟纵横,势出王右,几亡国矣。 吾二人位为元辅,岂得坐而视之!诘朝月望,文武并会,吾将讨焉。 王之左右皆吾羌子,转目一顾,立可擒也。”宿云请先白王,恶地曰:“王仁而无断,白之必不从;万一事泄,吾属无类矣。 事已出口,保可中变!”遂于坐收三弟,杀之。 辟奚惊怖,自投床下,恶地、宿云趋而扶之曰:“臣昨梦先王敕臣云:‘三弟将为逆,不可不讨。 ’故诛之耳。”辟奚由是发病恍惚,命世子视连曰:“吾祸及同生,何以见之于地下!国事大小,任汝治之,吾余年残命,寄食而已。”遂以忧卒。 吐谷浑王辟奚听说杨纂失败,五月,派使者向前秦进献一千匹马、五百斤金银。 前秦任命辟奚为安远将军、川侯。 辟奚是叶延的儿子,好学,待人仁慈宽厚,但缺乏威严决断,他的三个弟弟专权放纵,国人对他们都很厌恨。 长史钟恶地,是西羌族中有势力的人,他对司马乞宿云说:“辟奚的三个弟弟横行无忌,权势高出了君王,快要亡国了。 我们二人位居辅臣之首,岂能坐而视之!明天早晨日月相望,文官武将都要会集,我将要在那里讨伐他。 国王周围全都是我们羌族子弟,只要我一使眼色,马上就可以擒获他。”乞宿云请求先告诉国王,钟恶地说:“国王仁慈而优柔寡断,告诉他一定不会同意,万一事情败露,我们就要被斩尽杀绝。 事情已经说出来了,怎么能中途改变!”于是钟恶地按计划在座位上拘捕了辟奚的三个弟弟,把他们杀掉了。 辟奚惊慌恐怖,躲到了床下,钟恶地、乞宿云上前扶起他说:“臣昨晚梦见先王敕令臣说:‘你的三个弟弟将要干叛逆之事,不能不讨伐他们。 ’所以才把他们杀掉了。”辟奚因此得了病,神志不清,他告诉世子视连说:“我祸及亲生弟弟,怎么能在地下与他们相见?国家的大小事情,听凭你去治理,我的余年残命,依附于你而已。”于是辟奚因忧郁而死亡。 视连立,不饮酒游畋者七年,军国之事,委之将佐。 钟恶地谏,以为人主当自娱乐,建威布德。 视连泣曰:“孤自先世以来,以仁孝忠恕相承。 先王念友爱之不终,悲愤而亡。 孤虽纂业,尸存而已,声色游娱,岂所安也!威德之建,当付之将来耳。” 视连继立,七年拒绝饮酒游猎,军队国家的事务,全都委托给将领、辅臣们处理。 钟恶地劝他,认为人主应当自己欢娱行乐,建立威势,传布道德。 视连哭泣着说:“我家从祖上以来,以仁孝忠恕相承续。 先王念及友善仁爱没有贯彻到底,悲愤而死。 我虽然继承王位,不过是空占着位置而已,岂敢安于声色娱乐!威势和道德的建立,只好交给后人吧!” 代世子病伤而卒。 代国的世子拓跋因伤势恶化而死亡。 秋,七月,秦王坚如洛阳。 秋季,七月,前秦王苻坚到洛阳。 代世子娶东部大人贺野干之女,有遗腹子,甲戌,生男,代王什翼犍为之赦境内,名曰涉圭。 代国世子拓跋娶东部大人贺野干的女儿为妻,他死时妻子怀有身孕,甲戌(初七),生下一个儿子,代王拓跋什翼犍为此在境内实行大赦,给他起名叫涉圭。 大司马温以梁、益多寇,周氏世有威名,八月,以宁州刺史周仲孙监益、梁二州诸军事,领益州刺史。 仲孙,光之子也。 大司马桓温考虑到梁州、益州多有寇贼,周氏则世代都有显赫的名声,八月,任命宁州刺史周仲孙监益、梁二州诸军事,兼任益州刺史。 周仲孙是周光的儿子。 秦以光禄勋李俨为河州刺史,镇武始。 前秦任命光禄勋李俨为河州刺史,镇守武始。 王猛以潞川之功,请以邓羌为司隶。 秦王坚下诏曰:“司隶校尉,董牧皇畿,吏责甚重,非所以优礼名将。 光武不以吏事处功臣,实贵之也。 羌有廉、李之才,朕方委以征伐之事,北平匈奴,南荡扬、越,羌之任也,司隶何足以婴之!其进号镇军将军,位特进。” 王猛依据洛川的战功,请求任命邓羌为司隶校尉。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司隶校尉负责督察京城周围的地区,职责重大,不能用来优待名将。 汉光武帝不以政务官职赏赐功臣,实际上是更看重他们。 邓羌有廉颇、李牧那样的才能,朕准备将征伐的事情交给他,在北方平定匈奴,在南方扫除扬、越,这才是邓羌的重任,司隶校尉怎么值得交给他呢!进升他的封号为镇军将军,赐位特进。” 九月,秦王坚还长安。 归安元侯李俨卒于上、坚复以俨子辩为河州刺史。 九月,前秦王苻坚返回长安。 归安元侯李俨在上去世,苻坚又任命李俨的儿子李辩为河州刺史。 冬,十月,秦王坚如邺,猎于西山,旬余忘返。 伶人王洛叩马谏曰:“陛下群生所系,今久猎不归,一旦患生不虞,柰太后、天下何!”坚为之罢猎还宫。 王猛因进言曰:“畋猎诚非急务,王洛之言,不可忘也。”坚赐洛帛百匹,拜官箴左右,自是不复猎。 冬季,十月,前秦王苻坚到邺城,在西山打猎,竟然十多天还留连忘返。 乐官王洛勒住马劝谏说:“陛下为百姓所依托,如今久猎不归,一旦出现不测之患,让太后、天下人怎么办呢!”苻坚因此停止打猎回到了王宫。 王猛接着进言说:“打猎确实不是当务之急,王洛的话,不可忘记。”苻坚赏赐王洛一百匹帛,授官箴左右,从此就不再打猎了。 大司马温,恃其材略位望,阴蓄不臣之志,尝抚枕叹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术士杜炅能知人贵贱,温问炅以禄位所至。 炅曰:“明公勋格宇宙,位极人臣。”温不悦。 温欲先立功河朔以收时望,还受九锡。 及枋头之败,威名顿挫。 既克寿春,谓参军郗超曰:“足以雪枋头之耻乎?”超曰:“未也。”久之,超就温宿,中夜,谓温曰:“明公都无所虑乎?”温曰:“卿欲有言邪?”超曰:“明公当天下重任,今以六十之年,败于大举,不建不世之勋,不足以镇惬民望!”温曰:“然则柰何?”超曰:“明公不为伊、霍之举者,无以立大威权,镇压四海。”温素有心,深以为然,遂与之定议。 以帝素谨无过,而床第易诬,乃言“帝早有痿疾,嬖人相龙、计好、朱灵宝等,参侍内寝,二美人田氏、孟氏生三男,将建储立王,倾移皇基。”密播此言于民间,时人莫能审其虚实。 大司马桓温,倚仗他的才能与地位、声望,暗中怀有背叛皇帝的心志,曾经抚枕慨叹道:“男子汉不能流芳百世,也应当遗臭万年!”方术之士杜炅,能预测人的贵贱,桓温问他自己的官位能到什地步。 杜炅说:“明公的功勋举世无双,官位能到大臣的顶峰。”桓温听后不高兴。 桓温想先在河朔建立战功,以此为自己赢得更大的声望,回来后接受加九锡的礼遇。 等到在枋头失败,他的威赫名声陷于困顿,受到挫折。 攻克寿春以后,桓温对参军郗超说:“这足以雪枋头的耻辱了吧?”郗超说:“没有。”过了许久,郗超到桓温的住所留宿,半夜时分对桓温说:“明公在这里没有考虑什么吗?”桓温说:“你想有话对我说吗?”郗超说:“明公承担着天下的重任,如今以六十高龄,却在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中失败,如果不建立非常的功勋,就不足以镇服、满足百姓的愿望!”桓温说:“那么该怎么办呢?”郗超说:“明公不干伊尹放逐太甲、霍光废黜昌邑王那样的事情,就无法建立大的威势与权力,镇压四海。”桓温历来怀有此心,对郗超所说的深以为然,于是就和他商定计议。 考虑到海西公平素谨慎小心,没有什么过错,而利用床第之事则容易对他进行诬陷,于是就说:“皇上早就患有阳痿,宠臣相龙、计好、朱灵宝等,参与服侍起居床第之事,与田氏、孟氏两位美人生下了三个儿子,将要设立太子赐封王位,转移皇上的基业。”并将这话密秘地传播到民间,当时的人们都无法辨别真假。 十一月,癸卯,温自广陵将还姑孰,屯于白石。 丁未,诣建康,讽褚太后,请废帝立丞相会稽王昱,并作令草呈之。 太后方在佛屋烧香,内侍启云:“外有急奏。”太后出,倚户视奏数行,乃曰:“我本自疑此!”至半,便止,索笔益之曰:“未亡人不幸罹此百忧,感念存没,心焉如割!” 十一月,癸卯(初九),桓温准备从广陵返回姑孰,驻扎在白石。 丁未(十三日),抵达建康,含蓄地劝说褚太后,请求废黜废帝司马奕,立丞相会稽王司马昱,同时还草拟了诏令进呈给褚太后。 太后正在佛室烧香,内侍报告说:“外边有紧急奏章。”褚太后出来,倚着门看奏章,刚看了几行字就说:“我自己本来就怀疑是这样!”看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向内侍要来笔加上了这样的话:“我不幸遭受了这样的种种忧患,想到死去的和活着的,心如刀绞!” 己酉,温集百官于朝堂。 废立既旷代所无,莫有识其故典者,百官震栗。 温亦色动,不知所为。 尚书左仆射王彪之知事不可止,乃谓温曰:“公阿衡皇家,当倚傍先代。”乃命取《汉书霍光传》,礼度仪制,定于须臾。 彪之朝服当阶,神彩毅然,曾无惧容,文武仪准,莫不取定,朝廷以此服之。 于是宣太后令,废帝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昱统承皇极。 百官入太极前殿,温使督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收帝玺绶。 帝著白单衣,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虎门,群臣拜辞,莫不欷。 侍御史、殿中监将兵百人卫送东海第。 温帅百官具乘舆法驾,迎会稽王于会稽邸。 王于朝堂变服,著平巾帻、单衣,东向流涕,拜受玺绶,是日,即皇帝位,改元。 温出次中堂,分兵屯卫。 温有足疾,诏乘舆入殿。 温撰辞,欲陈述废立本意,帝引见,便泣下数十行,温兢惧,竟不能一言而出。 己酉(十五日),桓温把百官召集到朝堂。 废立皇帝既然是历代所没有过的事情,所以没有人知道过去的典则,百官们都震惊恐惧。 桓温也神色紧张,不知该怎么办。 尚书左仆射王彪之知道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就对桓温说:“您废立皇帝,应当效法前代的成规。”于是就命令取来《汉书·霍光传》,礼节仪制很快就决定了。 王彪之身穿朝服面对朝廷,神情沉着,毫无惧色,文武仪规典则,全都由他决定,朝廷百官因此而服了他。 于是就宣布太后的诏令,废黜废帝司马奕为东海王,以丞相、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昱继承皇位。 百官进入太极前殿,桓温让督护竺瑶、散骑侍郎刘亨收取了废帝的印玺绶带。 司马奕戴着白色便帽,身穿大臣的仅次于朝服的盛装,走下西堂,乘着牛车出了神虎门,群臣叩拜辞别,没有谁不哽咽。 侍御史、殿中监带领一百多名卫兵把他护送到东海王的宅第。 桓温率领百官准备好皇帝的车乘,到会稽王的官邸去迎接会稽王司马昱。 会稽王在朝堂更换了服装,戴着平顶的头巾,穿着单衣,面朝东方流涕,叩拜接受了印玺绶带。 这天,会稽王司马昱即皇帝位,改年号为咸安。 桓温临时住在中堂,分派兵力屯驻守卫。 桓温的脚有毛病,简文帝诏令可以让他乘车进入殿堂。 桓温事先准备好辞章,想陈述他黜废司马奕的本意,简文帝引见,一见他便流下了眼泪,但桓温战战兢兢,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 太宰武陵王,好习武事,为温所忌,欲废之,以事示王彪之。 彪之曰:“武陵亲尊,未有显罪,不可以猜嫌之间便相废徙。 公建立圣明,当崇奖王室,与伊、周同美;此大事,宜更深详!”温曰:“此已成事,卿勿复言!”乙卯,温表“聚纳轻剽,息综矜忍;袁真叛逆,事相连染。 顷日猜惧,将成乱阶。 请免官,以王归藩。”从之,并免其世子综、梁王等官。 温使魏郡太守毛安之帅所领宿卫殿中。 安之,虎生之弟也。 太宰武陵王司马,喜好习武练兵,被桓温所忌恨,想废黜他,就把此事告诉了王彪之。 王彪之说:“武陵王是皇室的亲族尊者,没有明显的罪过,不能因为猜忌随便废黜他。 您要建立贤明的君主,应当尊崇辅佐王室,与伊尹、周公具有同样的美德。 这件大事,应该再仔细考虑!”桓温说:“这已经是我决定了的事情,你不要再说了!”乙卯(二十一日),桓温进上表章:“司马收罗招纳轻浮之士,儿子司马综自负残忍。 袁真叛逆,事情与他有牵连。 近来他猜疑恐惧,将会成为祸乱的缘由。 请求免除司马的官职,让他以王的身份返回藩地。”简文帝同意了。 同时还免除了司马的世子司马综、梁王司马等人的官职。 桓温让魏郡太守毛安之率领所统领的军队宿卫皇宫。 毛安之是毛虎生的弟弟。 庚戌,尊褚太后曰崇德太后。 庚戌(十六日),尊奉褚太后为崇德太后。 初,殷浩卒,大司马温使人赍书吊之。 浩子涓不答,亦不诣温,而与武陵王游。 广州刺史庾蕴,希之弟也,素与温有隙。 温恶殷、庾宗强,欲去之。 辛亥,使其弟秘逼新蔡王晃诣西堂叩头自列,称与及子综、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强、散骑常侍庚庚庾等谋反;帝对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 倩、柔,皆蕴之弟也。 癸丑,温杀东海王三子及其母。 甲寅,御史中丞谯王恬承温旨,请依律诛武陵王。 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况言之哉!其更详议!”恬,之孙也。 乙卯,温重表固请诛,词甚酷切。 帝乃赐温手诏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变色,乃奏废及其三子,家属皆徙新安郡。 丙辰,免新蔡王晃为庶人,徙衡阳,殷涓、庾倩、曹秀、刘强、庾柔皆族诛,庾蕴饮鸩死。 蕴兄东阳太守友子妇,桓豁之女也,故温特赦之。 庾希闻难,与弟会稽参军邈及子攸之逃于海陵陂泽中。 当初,殷浩去世的时候,大司马桓温派人送信吊唁他。 殷浩的儿子殷涓没有答复,也没有到桓温那里去,而是与武陵王司马游玩。 广州刺史庚庾蕴,是庾希的弟弟,一直和桓温有隔阂。 桓温厌恨殷涓、庾蕴宗族的强大,想要灭掉他们。 辛亥(十七日),桓温派他的弟弟桓秘逼迫新蔡王司马晃到西堂去叩头自述,称与司马及他的儿子司马综、著作郎殷涓、太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强、散骑常侍庾柔等阴谋反叛。 简文帝面对他流下了眼泪,桓温把他们全都抓起来送交廷尉。 庾倩、庾柔,都是庾蕴的弟弟。 癸丑(十九日),桓温杀掉了东海王司马奕的三个儿子和他们的母亲。 甲寅(二十日),御史中丞谯王司马恬禀承桓温的旨意,请求依据法律。 简文帝下达诏令说:“悲痛惋惜,惊恐不安,不忍心耳闻,何况是诉说呢!再仔细商议吧!”司马恬是司马的孙子。 乙卯(二十一日),桓温再次进上表章,坚持请求杀掉司马,言词非常激烈恳切。 简文帝于是就亲手写下诏令赐予桓温说:“如果晋王朝的神灵悠长,你就不必请示,尊奉执行以前的诏令;如果晋王朝的大运已去,我就请求避让贤人晋升之路。”桓温看了以后,惊慌失色,汗流满面,于是就奏请黜废司马及他的三个儿子,将其家人全都迁徙到新安郡。 丙辰(二十二日),黜免新蔡王司马晃为庶人,将他迁徙到衡阳,殷涓、庾倩、曹秀、刘强、庾柔全都被满门诛杀,庾蕴服毒而死。 庾蕴的哥哥东阳太守庾友的儿媳,是桓豁的女儿,所以桓温特别地赦免了她。 庾希听说了这桩灾难,与弟弟会稽参军庾邈及儿子庾攸之逃到了海陵的湖泽中。 温既诛殷、庾,威势翕赫,侍中谢安见温遥拜。 温惊曰:“安石,卿何乃尔?”安曰:“未有君拜于前,臣揖于后。” 桓温诛杀了殷、庾等人以后,威势显赫至极,侍中谢安看见桓温,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叩拜。 桓温吃惊地说:“谢安,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谢安说:“没有君主叩拜于前,臣下拱手还礼于后的。” 戊午,大赦,增文武位二等。 戊午(二十四日),东晋实行大赦,为文武官员增加品位二等。 己未,温如白石,上书求归姑孰。 庚申,诏进温丞相,大司马如故,留京师辅政;温固辞,乃请还镇。 辛酉,温自白石还姑孰。 己未(二十五日),桓温到白石,上书请求返归姑孰。 庚申(二十六日),简文帝下达诏令,进升桓温为丞相,大司马职位则仍旧,留在京师辅佐朝政。 桓温固执地辞让,还请求回到镇所。 辛酉(二十七日),桓温从白石返回姑孰。 秦王坚闻温废立,谓群臣曰:“温前败灞上,后败枋头,不能思愆自贬以谢百姓,方更废君以自说,六十之叟,举动如此,将何以自容于四海乎!谚曰:‘怒其室而作色于父’,其桓温之谓矣。” 前秦王苻坚听说了桓温废立皇帝的事情,对群臣们说:“桓温先在灞上失败,后又在枋头失败,不能反思过错自我贬责以向百姓谢罪,反而还废黜君主以自我解说,六十岁的老叟,举动如此,将怎样自容于天下呢!民谚曰:‘对妻子愤怒就向父亲耍脸色’,大概说得就是桓温吧。” 秦车骑大将军王猛,以六州任重,言于秦王坚,请改授亲贤;及府选便宜,辄已停寝,别乞一州自效。 坚报曰:“朕之于卿,义则君臣,亲逾骨肉,虽复桓、昭之有管、乐,玄德之有孔明,自谓逾之。 夫人主劳于求才,逸于得士。 既以六州相委,则朕无东顾之忧,非所以为优崇,乃朕自求安逸也。 夫取之不易,守之亦难,苟任非其人,患生虑表,岂独朕之忧,亦卿之责也,故虚位台鼎而以分陕为先。 卿未照朕心,殊乖素望。 新政俟才,宜速铨补;俟东方化洽,当兖衣西归。”仍遣侍中梁谠诣邺谕旨,猛乃视事如故。 前秦车骑大将军王猛,考虑到都督六州的责任重大,向前秦王苻坚进言,请求将此重任改授给亲近而又贤明的人。 还有受命相机选拔六州郡县官吏的工作,也已经停止了,王猛请求自己去镇守一州以效力。 苻坚回复王猛说:“朕和你的关系,从道义上讲是君臣,从亲情上讲则胜过骨肉,虽然这又像齐桓公、燕昭王拥有管仲、乐毅,刘备拥有孔明,但我认为要超过他们。 人主寻求有才能的人时辛劳费力,得到人才就省力放心了。 既然把六州委托给你,那么朕就解除了东顾之忧,不是以此来对你表示优待尊崇,而是朕自己寻求消闲安逸。 打江山不易,坐江山也难,假如任非其人,祸患出现于我们预料之外,岂止仅是朕的忧患,也是你的责任,所以宁肯让三公的职位空虚也要首先分职陕东。 你不了解朕的心愿,有违朕本来的期望。 刚刚建立的政权急需人才,应该尽快选拔充实官吏,等到东方教化融洽以后,理当让你身着上公礼服西返。”苻坚于是派侍中梁谠到邺城去传达诏令,王猛也就像从前一样地处理政事。 十二月,大司马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 东海王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可封海西县侯。”庚寅,封海西县公。 十二月,大司马桓温上奏章说:“废黜放逐之人,应该把他屏弃到遥远的地方,不能让他接近黎民百姓。 对东海王司马奕,应该按照过去废黜昌邑王的办法,让他到吴郡居住。”太后下达诏令说:“让东海王成为庶人,于心不忍,可以特别地封他为王。”桓温又上奏章说:“可以封他为海西县侯。”庚寅(二十六日),封司马奕为海西县公。 温威振内外,帝虽处尊位,拱默而已,常惧废黜。 先是,荧惑守太微端门,逾月而海西废。 辛卯,荧惑逆行入太微,帝甚恶之。 中书侍郎超在直,帝谓超曰:“命之修短,本所不计,故当无复近日事邪?”超曰:“大司马臣温,方内固社稷,外恢经略,非常之事,臣以百口保之。”乃超请急省其父,帝曰:“致意尊公,家国之事,遂至于此,由吾不能以道匡卫,愧叹之深,言何能谕!”因咏庾阐诗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遂泣下沾襟。 帝美风仪,善容止,留心典籍,凝尘满席,湛如也。 虽神识恬畅,然无济世大略,谢安以为惠帝之流,但清淡差胜耳。 桓温威振朝廷内外,简文帝虽然身处至尊地位,实际上也仅仅是拱手沉默而已,常常害怕被废黜。 此前,火星居于太微、南蕃之间,过了一个月,司马奕就被废黜。 辛卯(二十七日),火星逆行进入太微星坦,简文帝对此很讨厌。 中书侍郎郗超在宫中当班,简文帝对郗超说:“命运长短,本来就并不计较,所以应该不再出现前不久废黜皇帝那样的事情了吧?”郗超说:“大司马臣桓温,正在对内稳定国家,对外开拓江山,我愿用百余家口来保他,不会发生那种不正常的事变。”等到郗超急于要请假回去看望他父亲时,简文帝说:“告诉尊父,宗族国家之事,最终到了这种地步,是因为我不能用道德去匡正守卫的缘故,惭愧慨叹之深,怎么能用语言来表达!”接着便吟诵了庾阐的诗,道:“志士为朝廷危险而痛心,忠臣为君主受辱而悲哀。”吟诵得潸然泪下,打湿了衣襟。 简文帝风度仪表堂堂,言谈举止得体,用心于典籍,翻阅典籍常常弄得满席尘土,一派湛然自得的样子。 他虽然神情恬淡,见识通达,但没有济世大略,谢安认为他是晋惠帝一类的人物,只是清淡方面比晋惠帝略胜一筹。 郗超以温故,朝中皆畏事之。 谢安尝与左卫将军王坦之共诣超,日旰未得前,坦之欲去,安曰:“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 郗超因为桓温的缘故,朝廷里的人都害怕事奉他。 谢安曾经与左卫将军王坦之一起到郗超那里,太阳快落山了还没被召见,王坦之想离去,谢安说:“你唯独不能为保全性命忍耐一会儿吗?” 秦以河州刺史李辩领兴晋太守,还镇罕。 徙凉州治金城。 张天锡闻秦有兼并之志,大惧,立坛于姑臧西,刑三牲,帅其官属,遥与晋三公盟。 遣从事中郎韩博奉表送盟文,并献书于大司马温,期以明年夏会于上。 前秦任命河州刺史李辩兼任兴晋太守,回去镇守罕。 将凉州的治所迁移到金城。 张天锡听说前秦有兼并他的想法,十分害怕,便在姑臧城西设立祭坛,杀了牛、羊、猪三牲,率领他的官属们遥望东晋,与东晋的三公致意起誓结盟。 派从事中郎韩博去奉献表章,送达盟约,同时还带信给大司马桓温,约定明年夏天在上盟会。 是岁,秦益州刺史王统攻陇西鲜卑乞伏司繁于度坚山,司繁帅骑三万拒统于苑川。 统潜袭度坚山,司繁部落五万余皆降于统;其众闻妻子已降秦,不战而溃。 司繁无所归,亦诣统降。 秦王坚以司繁为南单于,留之长安;以司繁从叔吐雷为勇士护军,抚其部众。 这一年,前秦益州刺史王统在度坚山攻打陇西的鲜卑人乞伏司繁,乞伏司繁率领三万骑兵在苑川抵抗王统。 王统偷袭了度坚山,乞伏司繁部落的五万多部众全都投降了王统,他的兵众们听说妻子儿女已经投降了前秦,不战而溃。 乞伏司繁无处可走,也到王统那里投降了。 前秦王苻坚任命乞伏司繁为南单于,把他留在长安。 任命乞伏司繁的堂叔乞伏吐雷为勇士护军,去安抚其部众。 二年(壬申、372) 二年(壬申,公元372年) 春,二月,秦以清河房旷为尚书左丞,征旷兄默及清河崔逞、燕国韩胤为尚书郎,北平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皆关东士望,王猛所荐也。 瑶,骛之子也。 春季,二月,前秦任命清河人房旷为尚书左丞,征召房旷的哥哥房默以及清河人崔逞、燕国人韩胤为尚北郎,北平人阳陟、田勰、阳瑶为著作佐郎,郝略为清河相。 这些人全都是关东享有声望的士人,由王猛所荐举的。 阳瑶是阳鹜的儿子。 冠军将军慕容垂言于秦王坚曰:“臣叔父评,燕之恶来辈也,不宜复污圣朝,顾陛下为燕戮之。”坚乃出评为范阳太守,燕之诸王悉补边郡。 冠军将军慕容垂对前秦王苻坚进言说:“臣的叔父慕容评,是燕国像商代的恶来一样的人,不应该让他再玷污圣朝,愿陛下为燕国杀掉他。”苻坚于是调动慕容评任范阳太守,前燕的诸王全都被任命为边境州郡的太守。 臣光曰:古之人,灭人之国而人悦,何哉?为人除害故也。 彼慕容评者,蔽君专政,忌贤疾功,愚暗贪虐以丧其国,国亡不死,逃遁见禽。 秦王坚不以为诛首,又从而宠秩之,是爱一人而不爱一国之人也,其失人心多矣。 是以施恩于人而人莫之恩,尽诚于人而人莫之诚,卒于功名不遂,容身无所,由不得其道故也。 臣司马光曰:上古时候的人,有时他们的国家被灭了他们反而高兴,为什么呢?因为替他们除掉祸害。 那个慕容评,蒙蔽君主,专擅朝政,猜忌贤能,嫉恨功臣,愚顽昏暗,贪婪暴虐,最终丧失了他的国家。 国家灭亡了,他本人还不死,逃亡躲避,终被擒获。 秦王苻坚不把他杀掉,又对他放纵并给以宠爱,授以官秩,这是爱一个人而不爱一国人,肯定要丧失很多人心。 所以对人施以恩惠而人们并不以恩相报,对人待以诚意而人们并不以诚相报,最终导致功名不成,无处容身,这是由于不得要领的缘故。 三月,戊午,遣侍中王坦之征大司马温入辅;温复辞。 三月,戊午(二十五日),东晋朝廷派侍中王坦之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又一次推辞了。 秦王坚诏:“关东之民学通一经、才成一艺者,在所以礼送之。 在官百石以上,学不通一经、才不成一艺者,罢遣还民。”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关东的百姓有学问能够精通一经,才能具有一技之长的人,所在州县应按礼仪把他们送到官府。 享受百石以上俸禄的官吏,学问不能精通一经,才能没有一技之长的,罢官遣送,恢复普通百姓的身份。” 夏,四月,徙海西公于吴县西柴里,敕吴国内史刁彝防卫,又遣御史顾允监察之。 彝,协之子也。 夏季,四月,将海西公司马奕迁徙到吴县的西柴里,敕令吴国内史刁彝负责防卫,又派御史顾允前去监察。 刁彝是刁协的儿子。 六月,癸酉,秦以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如故;阳平公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六月,癸酉(十二日),前秦任命王猛为丞相、中书监、尚书令、太子太傅、司隶校尉,其特进、常侍、持节、将军、侯爵则仍旧保留。 任命阳平公苻融为使持节、都督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冀州牧。 庾希、庾邈与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众夜入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逾城奔曲阿。 希诈称受海西公密旨诛大司马温。 建康震扰,内外戒严,卞眈发诸县兵二千人击希,希败,闭城自守。 温遣东海内史周少孙讨之。 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其亲党,皆斩之。 眈,之子也。 庾希、庾邈与过去的青州刺史武沈的儿子武遵聚集兵众,趁夜进入京口城,晋陵太守卞眈翻越出城逃奔到曲河。 庾希诈称接受了海西公的秘密旨令,诛杀大司马桓温。 建康城里震惊混乱,内外都严加戒备。 卞眈派出各县的兵众二千人攻击庚希,庾希失败,紧闭城门自我固守。 桓温派东海内史周少孙讨伐庚希。 秋季,七月,壬辰(初一),攻下了京口城,擒获了庾希、庾邈以及他们的亲信同党,把他们全都杀掉了。 卞眈是卞的儿子。 甲寅,帝不豫,急召大司马温入辅,一日一夜发四诏;温辞不至。 初,帝为会稽王,娶王述从妹为妃,生世子道生及弟俞生。 道生疏躁无行,母子皆以幽废死。 余三子,郁、朱生、天流,皆早夭。 诸姬绝孕将十年,王使善相者视之,皆曰:“非其人。”又使视诸婢媵,有李陵容者,在织坊中,黑而长,宫人谓之“昆仑”相者惊曰:“此其人也!”王召之侍寝,生子昌明及道子。 己未,立昌明为皇太子,生十年矣。 以道子为琅邪王,领会稽国,以奉帝母郑太妃之祀。 遗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又曰:“少子可辅者辅之,如不可,君自取之。”侍中王坦之自持诏入,于帝前毁之。 帝曰:“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 甲寅(二十三日),简文帝身体不适,紧急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辅政,一天一夜接连发出四道诏令,桓温推辞不来。 当初,简文帝为会稽王时,娶了王述的堂妹为妃,生下了长子司马道生及弟弟司马俞生。 司马道生粗鲁急躁,品行不端,母子全都因此被囚禁废黜而死。 其他三个儿子,司马郁、司马朱生、司马天流,全都早年夭折。 众姬妾绝孕将近十年,会稽王让会相面的人来观察她们,会相面的人都说:“能生儿子的不是这些人。”会稽王又让相面的人去观察女仆女佣。 有一个叫李陵容的,在纺织作坊里,长得又高又黑,宫女们都叫她“昆仑”。 相面的人见到她后吃惊地说:“这就是会生儿子的人!”会稽王召她服侍起居,生下了儿子司马昌明及司马道子。 己未(二十八日),立司马昌明为皇太子,这时,他已经十岁了。 任命司马道子为琅邪王,兼领会稽国,以尊奉帝母郑太妃的祀位。 简文帝下达遗诏:“大司马桓温依据周公的旧例,代理皇帝摄政。”又说:“对年轻的儿子,可以辅佐就辅佐,如果不能辅佐,君则自己取而代之。”侍中王坦之自己手持诏书进入宫中,在简文帝面前把诏书撕掉了。 简文帝说:“天下,来自于意外的命运,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王坦之说:“天下,是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怎么能独断专行!”于是简文帝就让王坦之修改了诏书,说:“宗族国家之事,一概听命于大司马桓温,就像诸葛亮、王导辅政时的做法一样。”这一天,简文帝驾崩。 群臣疑惑,未敢立嗣,或曰:“当须大司马处分。”尚书仆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谘,必反为所责。”朝议 乃定。 太子即皇帝位,大赦。 崇德太后令,以帝冲幼,加在谅暗,令温依周公居摄故事。 事已施行,王彪之曰:“此异常大事,大司马必当固让,使万机停滞,稽废山陵,未敢奉令,谨具封还。”事遂不行。 群臣疑惑不解,没敢确立嗣子。 有人说:“应当让大司马桓温来处理。”尚书仆射王彪之脸色严厉地说:“天子驾崩,太子代立,大司马怎能有资格提出异议!如果事先当面向他询问,一定反而会被他责备。”于是经过朝臣讨论就决定了。 太子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崇德太后发布命令,因为孝武帝年幼,加上他得居丧,命令桓温依据周公摄政的旧例行事。 命令已经公布,王彪之说:“这是非常大事,大司马桓温一定会固执地辞让,从而导致政务停顿,耽误先帝陵墓的修筑,我不敢遵奉命令,谨将诏书密封归还。”于是事情也就没能实行。 温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当居摄。 既不副所望,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谢安所为,必衔之。 诏谢安征温入辅;温又辞。 桓温希望简文帝临终前将皇位禅让给自己,不这样的话,也应当让他摄政。 此后这个愿望没能实现,非常怨恨愤怒,给弟弟桓冲写信说:“简文帝遗诏让我按诸葛亮、王导的旧例辅政。”桓温怀疑这事是王坦之、谢安干的,对他们怀恨在心。 朝廷诏令谢安前去征召桓温入朝辅政,桓温又推辞了。 八月,秦丞相猛至长安,复加都督中外诸军事。 猛辞曰:“元相之重,储傅之尊,端右事繁,京牧任大,总督戎机,出纳帝命,文武两寄,巨细并关,以伊、吕、萧、邓之贤,尚不能兼,况臣猛之无似!”章三四上,秦王坚不许,曰:“朕方混一四海,非卿无可委者;卿之不得辞宰相,犹朕不得辞天下也。” 八月,前秦丞相王猛抵达长安,又加任都督中外诸军事。 王猛推辞说:“丞相的重任,太傅的尊位,尚书令政务纷繁,司隶校尉责任重大,总领督察军务,上传下达皇帝的命令,文武职务集于一身,大小事务都要亲躬,以伊尹、吕望、萧何、邓禹那样的贤明,尚且不能兼备,何况臣王猛这样不肖呢!”表示辞让的表章进上了三四次,前秦王苻坚不同意,说:“朕正在统一四海,除了你再没有人可以委以重任。 你不能推辞宰相,就像朕不能推辞天下一样。” 猛为相,坚端拱于上,百官总己于下,军国内外之事,无不由之。 猛刚明清肃,善恶著白,放黜尸素,显拔幽滞,劝课农桑,练习军旅,官必当才,刑必当罪。 由是国富兵强,战无不克,秦国大治。 坚敕太子宏及长乐公丕等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 王猛为宰相,苻坚敛手无为于其上,百官统属其下,军队及国家内政外交事务,没有不经由他手的。 王猛刚正贤明,清廉严肃,褒贬鲜明,放逐罢免尸位素餐者,提拔重用有才而不得志者,劝勉农耕桑蚕,训练军队,任用职官都符合他们的才能,刑罚一定依据罪恶。 因此国富兵强,战无不胜,秦国大治。 苻坚敕令太子苻宏及长乐公苻丕等人说:“你们事奉王猛,要像事奉我一样。” 阳平公融在冀州,高选纲纪,以尚书郎房默、河间相申绍为台中别驾,清河崔宏为州从事,管记室。 融年少,为政好新奇,贵苛察;申绍数规正,导以宽和,融虽敬之,未能尽从。 后绍出为济北太这,融屡以过失闻,数致谴让,乃自恨不用绍言。 阳平公苻融在冀州,以严格的标准选择州府官吏,任命尚书郎房默、河间相申绍为治中别驾,清河人崔宏为州从事,掌管记室。 苻融年轻,为政喜好新奇,推崇以苛刻烦琐的方式体现精明。 申绍多次劝他改正,转向实行宽容和缓的政策,苻融虽然尊敬申绍,却未能完全听从他的意见。 后来申绍调任济北太守,苻融屡屡因为犯有过错而失去声望,多次导致被谴责,这才自己悔恨没有听从申绍的话。 融尝坐擅起学舍为有司所纠,遣主簿李纂诣长安自理;纂忧惧,道卒。 融问申绍:“谁可使者?”绍曰:“燕尚书郎高泰,清辩有胆智,可使也。”先是丞相猛及融屡辟泰,泰不起,至是,融谓泰曰:“君子救人之急,卿不得复辞!”泰乃从命。 至长安,猛见之,笑曰:“高子伯于今乃来,何其迟也!”泰曰:“罪人来就刑,何问迟速!”猛曰:“何谓也?”泰曰:“昔鲁僖公以泮宫发颂,刘宣王以稷下垂声,今阳平公开建学宫,追踪齐、鲁,未闻明诏褒美,乃更烦有司举劾。 明公阿衡圣朝,惩劝如此,下吏何所逃其罪乎!”猛曰:“是吾过也。”事遂得释。 猛因叹曰:“高子伯岂阳平所宜吏乎!”言于秦王坚。 坚召见,悦之,问以为治之本。 对曰:“治本在得人,得人在审举,审举在核真,未有官得其人而国家不治者也。”坚曰:“可谓辞简而理博矣。”以为尚书郎;泰固请还州,坚许之。 苻融曾经因为擅自建造学舍而被官府纠劾,他派主簿李纂到长安去陈述理由。 李纂担心害怕,半路上就死了。 苻融问申绍:“还有谁可以派去?”申绍说:“燕国尚书郎高泰,清晰明辩,有胆有谋,可以派去。”此前丞相王猛及苻融多次征召高泰,高泰都不就任,到这时,苻融对高泰说:“君子救助别人的危急,你不能再推辞了!”高泰于是就听从了命令。 到达长安后,王猛见到他笑着说:“高泰到今天才来 ,为什么这样迟呢!”高泰说:“犯了罪的人前来接受刑罚,还问什么迟早!”王猛说:“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高泰说:“过去鲁僖公因为在泮水建立学宫而被歌颂,齐宣王因为在稷下建立学宫而声名远扬,如今阳平公开辟建立学宫,追从齐、鲁,没有听说下达诏令加以褒奖,反而还烦请官府罗织罪名加以弹劾。 明公辅佐圣朝,如此惩罚劝勉,下面的官吏到什么地方能逃避罪责呢!”王猛说:“这是我的过错。”事情于是就圆满解决。 王猛因而感叹道:“高泰怎么能是阳平公可以当作属吏的呢!”他把这话告诉了前秦王苻坚。 苻紧召见高泰,很喜欢他,向他询问治国的根本。 高泰回答说:“治国之本在于获得人才,获得人才在于审慎选拔,审慎选拔在于调查真情,没有任官得到合适的人才而国家不能实现大治的。”苻坚说:“这话真可谓言辞简略而道理博深呀!”任命高泰为尚书郎。 高泰固执地请求返回冀州,苻坚同意了。 九月,追尊故会稽王妃王氏曰顺皇后,尊帝母李氏为淑妃。 九月,东晋追尊过去的会稽王妃王氏为顺皇后,尊孝武帝的生母李氏为淑妃。 冬,十月,丁卯,葬简文帝于高平陵。 冬季,十月,丁卯(初八),东晋在高平陵安葬了简文帝。 彭城妖人卢悚自称大道祭酒,事之者八百余家。 十一月,遣弟子许龙如吴,晨,到海西公门,称太后密诏,奉迎兴复;公初欲从之,纳保母谏而止。 龙曰:“大事垂捷,焉用儿女子言乎!”公曰:“我得罪于此,幸蒙宽宥,岂敢妄动!且太后有诏,便应官属来,何独使汝也?汝必为乱!”因叱左右缚之,龙惧而走。 甲午,悚帅众三百人,晨攻广莫门,诈称海西公还,由云龙门突入殿庭,略取武库甲仗,门下吏士骇愕不知所为。 游击将军毛安之闻难,帅众直入云龙门,手自奋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入止车门,与安之并力讨诛之,并党与死者数百人。 海西公深虑横祸,专饮酒,恣声色,有子不育,时人怜之。 朝廷知其安于屈辱,故不复为虞。 彭城妖人卢悚,自称是大道祭酒,效忠他的人有八百多家。 十一月,卢悚派弟子许龙去到吴县,早晨,到了海西公司马奕门口,称太后下达秘密诏令,奉迎海西公复兴大业。 海西公开始想听从他的话,后来采纳了抚养子女的保姆的劝告而没这样干。 许龙说:“大事快要成功了,怎么能听儿童女人的话呢!”海西公说:“ 我获罪在此,有幸蒙受宽赦,岂敢轻举妄动!而且太后如有诏令,就应该让官属前来,为什么只派你来呢?你一定是要作乱!”接着就喝令左右的人把他捆起来,许龙害怕了,转身逃走。 甲午(初五),卢悚率领兵众三百人,在早晨攻打广莫门,诈称海西公回来了,从云龙门突入宫殿的庭院,夺取武器库中的盔甲兵杖,守卫云龙门的卫士十分惊骇,不知所措。 游击将军毛安之听说发生了祸难,率领兵众直接开进云龙门,亲身奋力搏击;左卫将军殷康、中领军桓秘进入止车门,与毛安之一起讨伐斩杀他们,打死贼党数百名。 海西公深深地担心横祸发生,专事饮酒,恣意音乐美色,有儿子也不养育,当时的人都很怜悯他。 朝廷知道他安于屈辱,所以对他也就不再防备了。 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卒。 平老在镇十余年,鲜卑、匈奴惮而爱之。 前秦都督北蕃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朔方桓侯梁平老去世。 梁平老镇守朔方十多年,鲜卑、匈奴人对他既怕又爱。 三吴大旱,人多饿死。 三吴地区发生大旱,许多人都饿死了。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上宁康元年(癸酉、373) 晋孝武帝宁康元年(癸酉,公元373年) 春,正月,己卯朔,大赦改元。 春季,正月,己卯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改换年号为宁康。 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 是时,都下人情汹汹,或云欲诛王、谢,因移晋室。 坦之甚惧,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 温大陈兵卫,延见朝士;有位望者皆战失色;坦之汗汁沾衣,倒执手版。 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邪!”温笑曰:“正自不能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日。 郗超常为温谋主,安与坦之见温,温使超卧帐中听其言。 风动帐开,安笑曰:“郗生可谓入幕之宾矣。”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 二月,大司马桓温来晋见孝武帝。 辛巳(二十四日),孝武帝诏令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到新亭迎接。 这时,都城里人心浮动,有人说桓温要杀掉王坦之、谢安,接着晋王室的天下就要转落他人之手。 王坦之非常害怕,谢安 则神色不变,说:“晋朝国运的存亡,取决于此行。”桓温抵达朝廷以后,百官夹道叩拜。 桓温部署重兵守卫,接待会见朝廷百官,有地位名望的人全都惊慌失色。 王坦之汗流浃背,连手版都拿倒了。 谢安从容就座,坐定以后,对桓温说:“谢安听说诸侯有道,守卫在四邻,明公哪里用得着在墙壁后面安置人呀!”桓温笑着说:“正是由于不能不这样做。”于是就命令左右的人让他们撤走,与谢安笑谈良久。 郗超经常作为桓温的主谋,谢安和王坦之去见桓温,桓温让郗超藏在帐子中听他们谈话。 风吹开了帐子,谢安笑着说:“郗超可谓入帐之宾。”当时天子年幼力弱,外边又有强臣,谢安与王坦之竭尽忠诚辅佐护卫,最终使晋王室得以安稳。 温治卢悚入宫事,收尚书陆始付廷尉,免桓秘官,连坐者甚众;迁毛安之为左卫将军。 桓秘由是怨温。 桓温处理卢悚攻入宫廷的事件,拘捕了尚书陆始,并送交廷尉处置,罢免了桓秘的官职,株连坐罪的人很多。 提升毛安之为左卫将军。 桓秘从此开始怨恨桓温。 三月,温有疾,停建康十四日,甲午,还姑孰。 三月,桓温生病,在建康停留了十四天,甲午(初七),返回姑孰。 夏,代王什翼犍使燕凤入贡于秦。 夏季,代王拓跋什翼犍让燕凤去向前秦进献贡奉。 秋,七月,己亥,南郡宣武公桓温薨。 秋季,七月,己亥(十四日),南郡宣武公桓温去世。 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 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 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 宏密谋于彪之,彪之曰:“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回。” 当初,桓温病重的时候,暗示朝廷给他以加九锡的礼遇,多次派人去催促。 谢安、王垣之故意拖延此事,让袁宏草拟诏令。 袁宏草拟完以后让王彪之审阅,王彪之赞叹他文辞的优美,接着说:“ 你本来是杰出的人才,怎么能写这样的文章让别人看呢!”谢安见到了袁宏写的草稿,就对其加以修改,因此前后十多天也没有最后定稿。 袁宏暗地里和王彪之商量,王彪之说:“听说桓温的病情日益严重,应该不会再支持多久了,自然可以再稍微晚一点回复。” 温弟江州刺史冲,问温以谢安、王坦之所任,温曰:“渠等不为汝所处分。”其意以为,己存,彼必不敢立异,死则非冲所制;若害之,无益于冲,更失时望故也。 桓温的弟弟江州刺史桓冲,向桓温询问谢安、王坦之应该担任什么职务,桓温说:“他们不由你来安排。”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活着的时候,他们一定不敢公开抗衡,自己死了以后,则不是桓冲所能控制的,如果谋害了他们,无益于桓冲,因为这反而会失去声望。 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冲领其众。 于是桓秘与熙弟济谋共杀冲,冲密知之,不敢入。 俄顷,温薨,冲先遣力士拘录熙、济而后临丧。 秘遂被废弃,熙、济俱徙长沙。 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 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 桓温考虑到世子桓熙才能不足,就让桓冲统领他的兵众。 因为桓秘和桓熙的弟弟桓济谋划,要一起去杀掉桓冲。 桓冲私下里知道了此事,不敢进入府内。 不久,桓温死了,桓冲先派身强力壮的士兵拘捕了桓熙、桓济,然后才前去吊丧。 桓秘于是也被废黜了,桓熙、桓济都被迁徙到长沙。 孝武帝下诏,安葬桓温依据汉代霍光及安平献王的旧例。 桓冲称桓温留下遗嘱,以小儿子桓玄为继承人。 当时桓玄刚刚五岁,继承南郡公的爵位。 庚戌,加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征西将军、督荆·杨·雍·交·广五州诸军事。 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镇姑孰;竟陵太守桓石秀为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寻阳。 石秀,豁之子也。 冲既代温居任,尽忠王室;或劝冲诛除时望,专执时权;冲不从。 始、温在镇,死罪皆专决不请。 冲以为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庚戌(二十五日),东晋朝廷加任右将军荆州刺史桓豁为征西将军,督荆、扬、雍、交、广五州诸军事。 桓冲任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及扬、豫二州刺史,镇守姑孰。 竟陵太守桓石秀任宁远将军、江州刺史,镇守寻阳。 桓石秀是桓豁的儿子。 桓冲代替桓温就任以后,对王室竭尽忠诚。 有人劝桓冲杀掉那些有威信、有声望人,独掌大权,桓冲没有听从。 当初,桓温在任时,对人处以死罪全都是擅自决定,不请示朝廷批准。 桓冲认为生杀这样的大事,应当由朝廷核准,于是凡属死刑全都事先上报,等待批准以后,再去执行。 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欲请崇德太后临朝。 王彪之曰:“前世人主幼在襁褓,母子一体,故可临朝;太后亦不能决事,要须顾问大臣。 今上年出十岁,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主幼弱,岂所以光扬圣德乎!诸公必欲行此,岂仆所制,所惜者大体耳。”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己得以专献替裁决,遂不从彪之之言。 八月,壬子,太后复临朝摄政。 谢安因为太子年幼,辅佐首臣又刚刚死去,想请崇德太后临朝处理国政。 王彪之说:“前代人主年幼,尚在襁褓,母子不可分离,所以可以让太后临时朝。 即便如此,太后也不能擅自决定国事,还需要征求大臣们的意见。 如今主上已经十多岁,快到加冠完婚的年龄了,反而让堂嫂临朝,显示人主年幼力弱,这难道是用来发扬光大圣德的做法吗?你们如果一定要这样做,我无法制止,所痛惜的是丧失了伦理大义。”谢安不想把重任交给桓冲,所以让太后临朝,自己得以专权裁决,于是就没有听从王彪之的话。 八月,壬子(疑误),太后又临朝主持国政。 梁州刺史杨亮遣其子广袭仇池,与秦梁州刺史杨安战,广兵败,沮水诸戍皆委城奔溃。 亮惧,退守磬险。 九月,安进攻汉川。 梁州刺史杨亮派他的儿子杨广攻袭仇池,与前秦梁州刺史杨安交战,杨广的军队被打败,沮水一带的戍卫部队全都弃城溃逃。 杨亮十分害怕,退守磬险。 九月,杨安进军攻打汉川。 丙申,以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领吏部,共掌朝政。 安每叹曰:“朝廷大事,众所不能决者,以谘王公,无不立决!” 丙申(十二日),东晋任命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兼管吏部,共同执掌朝政。 谢安每每感叹地说:“朝廷大事,众人不能决断的,去询问王彪之,无不马上决断!” 以吴国内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 东晋任命吴国内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守广陵。 冬,秦王坚使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帅卒二万出汉川,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帅卒三万出剑门,入寇梁、益;梁州刺史杨亮帅巴獠万余拒之,战于青谷。 亮兵败,奔固西城。 肜遂拔汉中。 徐成攻剑阁,克之。 杨安进攻梓潼,梓潼太守周固守涪城,遣步骑数千送母、妻自汉水趣江陵,朱肜邀而获之,遂降于安。 十一月,安克梓潼。 荆州刺史桓豁遣江夏相竺瑶救梁、益;瑶闻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引兵退。 益州刺史周仲孙勒兵拒朱肜于绵竹,闻毛当将至成都,仲孙帅骑五千奔于南中。 秦遂取梁、益二州,邛、、夜郎皆附于秦。 秦王坚以杨安为益州牧,镇成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汉中;姚苌为宁州刺史,屯垫江;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仇池。 冬季,前秦王苻坚让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肜率领二万士卒从汉川出征,让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领三万士卒从剑门出征,入侵梁州、益州。 梁州刺史杨亮率领一万多巴獠人抵抗,在青谷交战。 杨亮的军队被打败,逃奔到西城固守。 朱肜于是就攻下了汉中。 徐成攻打剑门,攻了下来。 杨安进军攻打梓潼,梓潼太守周固守涪城,派步、骑兵数千人护送母亲、妻子自汉水去江陵,朱肜半路截击,擒获了她们,周于是就投降了杨安。 十一月,杨安攻克了梓潼。 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瑶救援梁州、益州,竺瑶听说广汉太守赵长战死,就带兵撤退了。 益州刺史周仲孙统率兵众在绵竹抵御朱肜,听说毛当将要抵达成都,便率领骑兵五千逃奔到南中。 前秦于是就夺取了梁、益二州,邛、、夜郎等地全都归附于前秦。 前秦王苻坚任命杨安为益州牧,镇守成都;任命毛当为梁州刺史,镇守汉中;任命姚苌为守州刺史,驻扎在垫江;任命王统为南秦州刺史,镇守仇池。 秦王坚欲以周为尚书郎,曰:“蒙晋厚恩,但老母见获,失节于此。 母子获全,秦之惠也。 虽公侯之贵,不以为荣,况郎官乎!”遂不仕。 每见坚,或箕踞而坐,呼为氐贼。 尝值元会,仪卫甚盛,坚问之曰:“晋朝元会,与此何如?”攘袂厉声曰:“犬羊相聚,何敢比拟天朝!”秦人以不逊,屡请杀之;坚待之弥厚。 前秦王苻坚想任命周为尚书郎,周说:“我蒙受了晋朝厚重的恩宠,只是因为老母亲被擒获,才丧失气节,落身秦国。 母子得以全身,这是秦国的恩惠。 即使给我以公、侯的高贵地位,我都不以为荣,何况是一个郎官呢!”于是便拒绝就任。 每当见到苻坚,周有时就叉开腿傲慢地一坐,喊苻坚为氐贼。 有一次正当正月初一的朝会,仪仗隆重,卫士众多,苻坚问周说:“晋朝正月初一的朝会,与此相比怎么样?”周捋起袖子厉言正色地说:“犬羊相聚,怎么敢和天朝相比!”前秦人因为周不恭顺,多次请求把他杀掉,而苻坚却对待他更加优厚。 周仲孙坐失守免官。 桓冲以冠军将军毛虎生为益州刺史,领建平太守,以 虎生子球为梓潼太守。 虎生与球伐秦,至巴西,以粮乏,退屯巴东。 周仲孙因益州失守 坐罪而被免官。 桓冲任命冠军将军毛虎生为 益州刺史,兼建平太守,任命毛 虎生的儿子毛球为梓潼太守。 毛虎生与毛球讨伐前秦,已经到达了巴西,因为粮食缺乏,退到巴东驻扎。 以侍中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杨尹。 东晋任命王坦之为中书令,兼任丹杨尹。 是岁,鲜卑勃寒掠陇右,秦王坚使乞伏司繁讨之,勃寒请降;遂使司繁镇勇士川。 这一年,鲜卑人勃寒攻掠陇右,前秦王苻坚派乞伏司繁讨伐他,勃寒请求投降。 于是让乞伏司繁镇守勇士川。 有彗星出于尾箕,长十余丈,经太微,扫东井;自四月始见,及秋冬不灭。 秦太史令张孟言于秦王坚曰:“尾、箕,燕分;东井,秦分。 今彗起尾、箕而扫东井,十年之后,燕当灭秦;二十年之后,代当灭燕。 慕容父子兄弟,我之仇敌,而布列朝廷,贵盛莫二,臣窃忧之,宜翦其魁桀者以消天变。”坚不听。 有彗星出现在尾宿、箕宿之间,长达十多丈,经过太微星垣,扫掠东井 星宿。 从四月开始出现,到秋冬还未消失。 前秦太史令张孟对前秦王苻坚进言说:“尾宿、箕宿,是燕国的分野;东井,是秦国的分野。 如今彗星出现于尾宿、箕宿而扫掠东井,十年以后,燕国要灭掉秦国;二十年以后,代国要灭掉燕国。 慕容的父子兄弟,是我们的仇敌,然而却布满了朝廷,尊贵显赫无人可比,臣私下里为此担忧,应该杀掉他们的首领以消除上天的灾变。”苻坚没听从。 阳平公融上疏曰:“东胡跨据六州,南面称帝,陛下劳师累年,然后得之,本非慕义而来。 今陛下亲而幸之,使其父兄子弟森然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勋旧。 臣愚以为狼虎之心,终不可养,星变如此,愿少留意!”坚报曰:“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 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外患乎!” 阳平公苻融上疏说:“东胡人占据的领土横跨六州,面南称帝,陛下兴师动众多年,然后才制服了他们,他们本来就不是倾慕道义才来的。 如今陛下对他们亲近而又宠幸,让他们父子兄弟林立于朝廷,掌握权力,行使职责,威势超过了功勋旧臣。 我愚昧地认为虎狼之心,终究不能畜养,星象如此变化,愿陛下稍加注意!”苻坚回复说:“朕正要统一天下为一家,把夷狄当赤子看待,你应该去掉忧虑,不要心怀不安。 只有修治德性才可以消除灾祸,假如能完善自己,还怕什么外患呢!” 二年(甲戌、374) 二年(甲戌,公元374年) 春,正月,癸未朔,大赦。 春季,正月,癸未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己酉,刁彝卒。 二月,癸丑,以王坦之为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 诏谢安总中书。 安好声律,期功之惨,不废丝竹,士大夫效之,遂以成俗。 王坦之屡以书苦谏之曰:“天下之宝,当为天下惜之。”安不能从。 己酉(二十七日),刁彝去世。 二月,癸丑(初一),任命王坦之为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及徐、兖二州刺史,镇守广陵。 诏令谢安总领中书职事。 谢安喜好音乐,就连悲惨的服丧期间,也不停奏丝竹器乐。 士大夫们效仿他,以致于成为一种时尚。 王坦之屡屡写信恳切地劝谏他,说:“礼仪法度,是天下之宝,应当为天下而爱惜它。”谢安没能听从劝告。 三月,秦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卒。 三月,前秦太尉建宁烈公李威去世。 夏,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击秦,有众二万,遣使来请兵。 秦王坚遣镇军将军邓羌帅甲士五万讨之。 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帅众三万攻垫江,姚苌兵败,退屯五城。 瑶、石虔屯巴东。 张育自号蜀王,与巴獠酉帅张重、尹万万余人进围成都。 六月,育改元黑龙。 秋,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争权,举兵相攻,秦杨安、邓羌袭育,败之,育与杨光退屯绵竹。 八月,邓羌败晋兵于涪西。 九月,杨安败张重、尹万于成都南,重死,斩首二万三千级。 邓羌击张育、杨光于绵竹,皆斩之。 益州复入于秦。 夏季,五月,蜀人张育、杨光起兵攻打前秦,拥有兵众二万人,派使者来东晋请求援军。 前秦王苻坚派镇军将军邓羌率领五万披甲士兵讨伐他们。 益州刺史竺瑶、威远将军桓石虔率领三万兵众攻打垫江,姚苌的军队被打败,退到五城驻城。 竺瑶、桓石虔驻扎在巴东。 张育自称蜀王,与巴獠酋长张重、尹万的一万多人进军包围了成都。 六月,张育改年号为黑龙。 秋季,七月,张育与张重等人争夺权力,起兵相攻,前秦杨安、邓羌攻袭张育,打败了他,张育与杨光退守绵竹。 八月,邓羌在涪西打败了东晋的军队。 九月,杨安在成都以南打败了张重、尹万,张重战死,士兵被斩首的有二万三千人。 邓羌在绵竹攻打张育、杨光,全都斩杀了他们。 益州又归前秦所有。 冬,十二月,有人入秦明光殿大呼曰:“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秦王坚命执之,不获。 秘书监朱肜、秘书侍郎略阳赵整固请诛鲜卑,坚不听。 整,宦官也,博闻强记,能属文;好直言,上书及面谏,前后五十余事。 慕容垂夫人得幸于坚,坚与之同辇游于后庭,整歌曰:“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坚改容谢之,命夫人下辇。 冬季,十二月,有人进入前秦的明光殿大喊道:“甲申、乙酉之年,鱼羊吃人,悲惨啊,没有人活着剩下来!”(鱼羊合为“鲜”字,暗指鲜卑人。 )前秦王苻坚命令抓住此人,但没有抓获。 秘书监朱肜、秘书侍郎略阳人赵整坚持请求诛杀鲜卑人,苻坚没有听从。 赵整是宦官,博闻强记,善于写文章,喜欢直言,上书以及当面劝谏,前后有五十多次。 慕容垂的夫人深得苻坚的宠幸,苻坚和她同乘一车在后庭游玩,赵整作歌唱道:“不见雀来入燕室,但见浮云蔽白日。”苻坚听到后脸色一变,向赵整道歉,同时命令这位夫人下车。 是岁,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南走。 这一年,代王拓跋什翼犍攻打刘卫辰,向南逃走。 三年(乙亥、375) 三年,公元375年 春,正月,辛亥,大赦。 春季,正月,辛亥(初五),东晋实行大赦。 夏,五月,丙午,蓝田献侯王坦之卒;临终与谢安、桓冲书,惟以国家为忧,言不及私。 夏季,五月,丙午(初二),蓝田献侯王坦之去世。 临终前给谢安、桓冲写信。 只是对国家的事情表示忧虑,没有谈及个人的事情。 桓冲以谢安素有重望,欲以扬州让之,自求外出。 桓氏族党皆以为非计,莫不扼腕固谏,郗超亦深止之,冲皆不听,处之澹然。 甲寅,诏以冲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京口;以安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桓冲考虑到谢安历来深孚重望,想把扬州让给他,自己则请求到外地任职。 桓氏家庭的人都认为这不是好办法,全都扼腕痛惜,苦苦劝谏,郗超也竭力劝阻他,桓冲全都不予听从,恬静地对待此事。 甲寅(初十),朝廷下达诏令,任命桓冲为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及徐州刺史,镇守京口;任命谢安兼扬州刺史,全都加任侍中。 六月,秦清河武侯王猛寝疾,秦王坚亲为之祈南、北郊及宗庙、社稷,分遣侍臣遍祷河、岳诸神。 猛疾少瘳,为之赦殊死以下。 猛上疏曰:“不图陛下以臣之命而亏天地之德,开辟已来,未之有也。 臣闻报德莫如尽言,谨以垂没之命,窃献遗款。 伏惟陛下,威烈振乎八荒,声教光乎六合,九州百郡,十居其七,平燕定蜀,有如拾芥。 夫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终,是以古先哲王,知功业之不易,战战兢兢,如临深谷。 伏惟陛下,追踪前圣,天下幸甚。”坚览之悲恸。 秋,七月,坚亲至猛第视疾,访以后事。 猛曰:“晋虽僻处江南,然正朔相承,上下安和,臣没之后,愿勿以晋为图。 鲜卑、西羌,我之仇敌,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便社稷。”言终而卒。 坚比敛,三临哭,谓太子宏曰:“天不欲使吾平一六合邪,何夺吾景略之速也?”葬之如汉霍光故事。 六月,前秦清河武侯王猛患病卧床不起,前秦王苻坚亲自为他到南、北郊以及宗庙、社稷坛祈求神灵,并分派侍卫大臣前往黄河、华岳遍祈诸神。 王猛的病情稍有好转,苻坚又为此而对判死刑以下的罪犯实行赦免。 王猛上疏说:“没想到陛下因为臣的性命而损害了天地之德,这是开天辟地以来没有过的事情。 臣听说回报恩德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尽情直言,谨以我行将完结的生命,私下里向陛下进献剩下的一点忠诚。 臣想到陛下威德功业震动八方以外,声望教化照耀天地之中,九州百郡,十有其七,平定燕、蜀,有如俯拾小草。 善于开创的人不一定善于完成,善于起始的人不一定善于结束,所以古代的圣哲帝王,知道建功立业的不易,都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臣盼望陛下能够追随前代的圣哲帝王,这是天下的大幸。”苻坚看了王猛的上疏,十分悲痛。 秋季,七月,苻坚亲自到王猛的宅第察看他的病情,并向他询问后事。 王猛说:“晋朝虽然偏居长江以南,但他们是正宗相沿,上下安定和睦,臣死了以后,愿不要把晋朝作为图谋的对象。 鲜卑、西羌,是我们的仇敌,最终也要成为我们的祸患,应该逐渐消灭他们,以使江山安定。”说完这话,王猛就死了。 苻坚亲自参与装殓王猛,三次前往痛哭,并对太子苻宏说:“上天不想让我统一天下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夺走了我的王猛呢?”依照汉代霍光的旧例安葬了王猛。 八月,癸巳,立皇后王氏,大赦。 后,之孙也。 以后父晋陵太守蕴为光禄大夫,领五兵尚书,封建昌侯;蕴固辞不受。 八月,癸巳(二十日),东晋立王氏为皇后,实行大赦。 王皇后是王的孙女。 任命王皇后的父亲晋陵太守王蕴为光禄大夫,兼五兵尚书,封为建昌侯。 王蕴坚决辞让,不接受任命。 九月,帝讲《孝经》,始览典籍,延儒士。 谢安荐东莞徐邈补中书舍人,每被顾问,多所匡益。 帝或宴集,酣乐之后,好为手诏诗章以赐侍臣,或文词 率尔,所言秽杂;邈应时收敛还省刊削,皆使可观,经帝重览,然后出之。 时议以此多邈。 九月,东晋孝武帝讲习《孝经》,开始阅览典籍,邀请儒士。 谢安荐举东莞人徐邈补中书舍人,他经常接受孝武帝的询问,匡正补益颇多。 孝武帝有时宴集群臣,酣饮歌乐之后,喜欢随手写些诗章赐给侍臣,有的诗章文词草率,内容污杂,徐邈按时把这些诗章搜集起来带回中书省加以修改,使它们全都适宜观览,经过孝武帝重新审阅,然后再传播出去。 当时的人们都因此而称赞徐邈。 冬,十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冬季,十月,癸酉朔(初一),出现日食。 秦王坚下诏曰:“新丧贤辅,百司或未称朕心,可置听讼观于未央南,朕五日一临,以求民隐。 今天下虽未大定,权可偃武修文,以称武侯雅旨。 其增崇儒教;禁老、庄、图谶之学,犯者弃市。”妙简学生,太子及公侯百僚之子皆就学受业;中外四禁、二卫、四军长上将士,皆令受学。 二十人给一经生,教读音句,后宫置典学以教掖庭,选阉人及女隶敏慧者诣博士授经。 尚书郎王佩读谶,坚杀之;学谶者遂绝。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刚刚丧失了贤明的辅佐,百官当中有的不称朕的心愿,可以在未央宫以南设置听理诉讼的台观,朕五天亲临一次,以访求隐没在民间的人才。 如今天下虽然还没有完全平定,但暂且可以停息武备,修明文教,以实现王猛高雅的旨趣。 应该进一步尊崇儒家学说,禁止老子、庄子及宣扬符命占验的学说,有犯者斩首示众。”适宜地选择生员,太子以及公侯百官的子弟全都就学受业,朝廷内外的四禁、二卫、四军中长期宿卫的将士,全都命令他们参加学习。 每二十人配备一名经生,负责教授诵读音句,在后宫设置学官,用来教授妃嫔,选择宦官以及女仆中的聪慧敏捷者到博士那里去学习经书。 尚书郎王佩阅读宣扬谶纬符命的书籍,苻坚把他杀掉了,从此学习谶纬的人也就绝迹了。

晋纪二十六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太元元年(丙子、376)

晋纪二十六 晋孝武帝太元元年(丙子,公元376年) 春,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皇太后下诏归政,复称崇德太后。 甲辰,大赦,改元。 丙午,帝始临朝。 以会稽内史郗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自京口徙镇姑孰。 谢安欲以王蕴为方伯,故先解冲徐州。 乙卯,加谢安中书监,录尚书事。 春季,正月,壬寅朔(初一),东晋孝武帝加冠,皇太后下达诏令,将朝政归还给他,自己恢复崇德太后的称号。 甲辰(初三),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元。 丙午(初五),孝武帝开始临朝主持国政。 任命会稽内史郗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任命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从京口调到姑孰镇守。 谢安想让王蕴做地方长官,所以先解除桓冲在徐州的职务。 乙卯(十四),让谢安担任中书监,录尚书事。 二月,辛卯,秦王坚下诏曰:“朕闻王者劳于求贤,逸于得士,斯言何其验也。 往得丞相,常谓帝王易为。 自丞相违世,须发中白,每一念之,不觉酸恸。 今天下既无丞相,或政教沦替,可分遣侍臣周巡郡县,问民疾苦。” 二月,辛卯(二十一日),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说:“朕听说作为帝王,应该在搜求贤能的人时辛劳,得到合适的人才后就省心省力了。 这话多么符合实际呀!过去我得到了丞相王猛,经常说帝王非常容易做。 自从丞相去世以后,我已经操劳得胡须头发都半白了,每当想到王猛,酸楚悲痛就油然而生。 如今天下既然失去丞相,政事教化或许会陷于沦废,可以分派侍臣周游巡视各郡县,询问民间疾苦。” 三月,秦兵寇南乡,拔之,山蛮三万户降秦。 三月,前秦的军队进犯南乡,攻下该地,山蛮民众三万户投降前秦。 夏,五月,甲寅,大赦。 夏季,五月,甲寅(十五日),东晋实行大赦。 初,张天锡之杀张邕也,刘肃及安定梁景皆有功,二人由是有宠,赐姓张氏,以为己子,使预政事。 天锡荒于酒色,不亲庶务,黜世子大怀而立嬖妾之子大豫,以焦氏为左夫人,人情愤怨;从弟从事中郎宪舆榇切谏,不听。 当初,张天锡诛杀张邕的时候,刘肃以及安定人梁景全都有功,他们二人因此得宠,被赐姓张氏,张天锡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参与政事。 张天锡沉湎于酒色,不亲自处理政务,废黜了世子张大怀,改立宠妾焦氏的儿子张大豫为世子,以焦氏作为左夫人,人们心里都很怨恨愤怒。 堂弟从事中郎张宪用车拉着棺材,以死劝谏,张天锡也不听从。 秦王坚下诏曰:“张天锡虽称藩受位,然臣道未纯,可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将兵临西河;尚书郎阎负、梁殊奉诏征天锡入朝,若有违王命,即进师扑讨。”是时,秦步骑十三万,军司段铿谓周曰:“以此众战,谁能敌之!”曰:“戎狄以来,未之有也。”坚又命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帅三州之众为苟苌后继。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书说:“张天锡虽然对我们称藩,接受了我们授予的官位,但他为臣之道不纯,可以派遣使持节、武卫将军苟苌和左将军毛盛、中书令梁熙、步兵校尉姚苌等人统领军队逼近西河驻扎,让尚书郎阎负、梁殊尊奉诏令,征召张天锡前来朝廷,如果他违背命令,马上进军讨伐。”这时,前秦的步、骑兵有十三万人,军司段铿对周说:“以这么多的兵众出战,有谁能抵挡!”周说:“在戎狄之人这里,确实是从来也没有过的。”苻坚又命令秦州刺史苟池、河州刺史史李辩、凉州刺史王统率领三州的兵众作为苟苌的后继部队。 秋,七月,阎负、梁殊至姑臧。 张天锡会官属谋之,曰:“今入朝,必不返;如其不从;秦兵必至,将若之何?”禁中录事席仂曰:“以爱子为质,赂以重宝,以退其师,然后徐为之计,此屈伸之术也。”众皆怒,曰:“吾世事晋朝,忠节著于海内。 今一旦委身贼庭,辱及祖宗,丑莫大焉!且河西天险,百年无虞,若悉境内精兵,右招西域,北引匈奴以拒之,何遽知其不捷也!”天锡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言降者斩!”使谓阎负、梁殊曰:“君欲生归乎,死归乎?”殊等辞气不屈,天锡怒,缚之军门,命军士交射之,曰:“射而不中,不与我同心者也。”其母严氏泣曰:“秦主以一州之地,横制天下,东平鲜卑,南取巴、蜀,兵不留行;汝若降之,犹可延数年之命。 今以蕞尔一隅,抗衡大国,又杀其使者,亡无日矣!”天锡使龙骧将军马建帅众二万拒秦。 秋季,七月,阎负、梁殊抵达姑臧。 张天锡召集手下的官员们商量,说:“如今前往朝廷,一定就无法返回了;如果不听从征召,前秦的军队一定会到来,该怎么办呢?”禁中录事席仂说:“以您心爱的儿子作为人质,再给他们奉赠贵重的宝物,以使他们的军队撤退,然后再从容计议,这是以屈求伸的办法。”众人听后全都愤怒,说:“我们世世代代奉事晋朝,忠诚节气闻名海内。 如今一旦委身于秦贼门下,耻辱殃及祖宗。 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耻了!况且凭仗河西的天险,百年无患,如果出动境内的全部精兵,再向西延请西域、向北延请匈奴的兵力抵抗他们,怎么就知道不能取胜呢!”张天锡捋起袖子大声说:“我主意已定,说投降者斩首!”于是张天锡派人告诉阎负、梁殊说:“你们是想活着回去呢,还是死着回去?”梁殊等人回答的语气毫不屈服,张天锡发怒,把他们捆绑在军营的门柱上,命令士兵乱箭射死他们,并说:“射不中的人,就是和我不一心。”张天锡的母亲严氏哭泣着说:“秦国主靠一州之地起家,横扫天下,向东平定了鲜卑,向南攻取了巴、蜀,军队丝毫没有被阻滞。 你如果投降了,还可以延长几年性命。 如今以此一隅之地,抗衡大国,又杀掉了他们的使者,离灭亡没有几天了!”张天锡派龙骧将军马建率领兵众二万人抵抗前秦。 秦人闻天锡杀阎负、梁殊,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济自清石津,攻凉骁烈将军梁济于河会城,降之。 甲申,苟苌济自石城津,与梁熙会攻缠缩城,拔之。 马建惧,自杨非退屯清塞。 天锡又遣征东将军掌据帅众三万军于洪池,天锡自将余众五万,军于金昌城。 安西将军敦煌宋皓言于天锡曰:“臣昼察人事,夜观天文,秦兵不可敌也,不如降之。”天锡怒,贬皓为宣威护军。 广武太守辛章曰:“马建出于行陈,必不为国家用。”苟苌使姚苌帅甲士三千为前驱。 庚寅,马建帅万人迎降,余兵皆散走。 辛卯,苟苌及掌据战于洪池,据兵败,马为乱兵所杀,其属董儒授之以马,据曰:“吾三督诸军,再秉节钺,八将禁旅,十总禁兵,宠任极矣。 今卒困于此,此吾之死地也,尚安之乎!”乃就帐免胄,西向稽首,伏剑而死。 秦兵杀军司席仂。 癸巳,秦兵入清塞,天锡遣司兵赵充哲帅众拒之。 秦兵与充哲战于赤岸,大破之,俘斩三万八千级,充哲死。 天锡出城自战,城内又叛。 天锡与数千骑奔还姑臧。 甲午,秦兵至姑臧,天锡素车白马,面缚舆榇,降于军门。 苟苌释缚焚榇,送于长安,凉州郡县悉降于秦。 前秦人听说张天锡杀掉阎负、梁殊,八月,梁熙、姚苌、王统、李辩从清石津渡过西河,在河会城攻打前凉骁烈将军梁济,降服了他们。 甲申(十七日),荀苌由石城津渡河,与梁熙会合,攻取了缠缩城。 马建畏惧,从杨非退守清塞。 张天锡又派征东将军掌据率领三万兵众集结于洪池,张天锡亲自统领剩下的五万兵众,集结在金昌城。 安西将军、敦煌人宋皓向张天锡进言说:“臣白天观察人际表现,晚上观察天文星象,秦国的军队不可抵挡,不如投降。”张天锡发怒,将宋皓贬为宣威护军。 广武太守辛章说:“马建出身于行伍,一定不会为国家效力。”苟苌让姚苌率领三千甲士作为前锋部队。 庚寅(二十三日),马建率领一万人向苟苌投降,其余的兵众全都逃散。 辛卯(二十四日),苟苌与掌据在洪池交战,掌据的部队被打败,战马被乱兵杀死,属下董儒交给他一匹马,掌据说:“我三次督领各路军队,二次持符节斧钺,八次领宫中卫队,十次在外带兵,受到的重用宠信达到了顶峰。 今天终于受困于此,这就是我的死亡之地,怎么还能安身活命呢!”于是进入军帐,褪下头盔甲胄,向西叩头,自刎而死。 前秦的士兵杀死军司席仂。 癸巳(二十六日),前秦的军队进入清塞,张天锡派司兵赵充哲率领兵众抵抗。 前秦的军队与赵充哲在赤岸交战,彻底攻破了他们,俘获并斩首三万八千人,赵充哲战死。 张天锡亲自出城迎战,城内又发生了反叛。 张天锡与数千骑兵逃回姑臧。 甲午(二十七日),前秦的军队抵达姑臧,张天锡以白车白马载着棺材,双手反绑于身后,在军营门前投降。 苟苌为他松绑,焚烧了棺材,送他到长安,凉州的郡县全都投降了前秦。 九月,秦王坚以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姑臧。 徙豪右七千余户于关中,余皆按堵如故。 封天锡为归义侯,拜北部尚书。 初,秦兵之出也,先为天锡筑第于长安,至则居之。 以天锡晋兴太守陇西彭和正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武兴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太守金城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杨干为高昌太守;余皆随才擢叙。 九月,前秦王苻坚任命梁熙为凉州刺史,镇守姑臧。 将七千多户豪强世族迁徙到关中,其余的全都让他们在原地安居。 封张天锡为归义侯,授官北部尚书。 当初,前秦的军队出征的时候,就预先为张天锡在长安建造了宅第,张天锡到达长安后就住在这里。 任命张天锡手下的晋兴太守、陇西人彭和正为黄门侍郎,治中从事武兴人苏膺、敦煌太守张烈为尚书郎,西平太守金城人赵凝为金城太守,高昌人杨为高昌太守,其余的人全都根据才能如以任用。 梁熙清俭爱民,河右安之;以天锡武威太守敦煌索泮为别驾,宋皓为主簿。 西平郭护起兵攻秦,熙以皓为折冲将军,讨平之。 梁熙清正节俭,爱护民众,黄河以西因此很安定。 他任用张天锡手下的武威太守敦煌人索泮为别驾,宋皓为簿。 西平人郭护起兵攻打前秦,梁熙任命宋皓为折冲将军,前去讨伐并平定了他们。 桓冲闻秦攻凉州,遣兖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游军沔、汉,为凉州声援;又遣豫州刺史桓伊帅众向寿阳,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欲桡秦以救凉。 闻凉州败没,皆罢兵。 桓冲听说前秦攻打凉州,派兖州刺史朱序、江州刺史桓石秀与荆州督护桓罴率兵在沔水、汉水一带游巡,声援凉州。 又派豫州刺史桓伊率领兵众开向寿阳,淮南太守刘波的水军乘船在淮水、泗水巡游,想分散前秦的兵力,以救助凉州。 当听说凉州失败覆没以后,全都停止了行动。 初,哀帝减田租,亩收二升。 乙巳,除度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米三斛,蠲在役之身。 当初,东晋哀帝减少田租,每亩收租二升。 乙巳(初八),废除了按田亩收租的制度,王公以下的人,每人交纳三斛米的赋税,对服兵役、劳役的人实行蠲免。 冬,十月,移淮北民于淮南。 冬季,十月,东晋将淮河以北的百姓迁移到淮河以南。 刘卫辰为代所逼,求救于秦,秦王坚以幽州刺史行唐公洛为北讨大都督,帅幽、冀兵十万击代;使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帅步骑二十万,东出和龙,西出上郡,皆与洛会,以卫辰为乡导。 洛,菁之弟也。 刘卫辰受到了代国的威胁,向前秦求救,前秦王苻坚任命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为北讨大都督,率领幽州、冀州的十万军队攻击代国,让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步兵、骑兵二十万人,东出和龙,西出上郡,全都与苻洛会合,让刘卫辰作向导。 苻洛是苻菁的弟弟。 苟苌之伐凉州也,遣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帅八千骑西出恩宿,邀张天锡走路,期会姑臧。 晖等行泽中,值水失期,于法应斩,有司奏征下狱。 秦王坚曰:“水春冬耗竭,秋夏盛涨,此乃苟苌量事失宜,非晖等罪。 今天下方有事,宜宥过责功。”命晖等回赴北军,击索虏以自赎。”众咸以为万里召将,非所以应速,坚曰:“晖等喜于免死,不可以常事疑也。”晖等果倍道疾驱,遂及东军。 苟苌讨伐凉州的时候,派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率领八千骑兵西出恩宿,截断张天锡的退路,并让他们在一定的期限内到姑臧会合。 马晖等行进到洼池,遇上了大水,延误了期限,按照军法应当斩首,有关部门奏请召回投入牢狱。 前秦王苻坚说:“河水春季、冬季枯竭,秋季、夏季暴涨,这是苟苌估计上的失误,不是马晖等人的罪过。 如今天下正有战事,应该宽恕罪过责成他们立功。 命令马晖等人掉头奔赴北军,攻击代国的敌虏以自我赎罪。”众人都认为相距万里征召战将,难以迅速响应,苻坚说:“马晖等人对免于一死感到高兴,不能按常规去怀疑他们。”马晖等人果然日夜兼程,迅速行进,于是赶上了东军。 十一月,己巳朔,日有食之。 十一月,己巳朔(疑误),出现日食。 代王什翼犍使白部、独孤部南御秦兵,皆不胜,又使南部大人刘库仁将十万骑御之。 库仁者,卫辰之族,什翼犍之甥也,与秦兵战于石子岭,库仁大败;什翼犍病,不能自将,乃帅诸部奔阴山之北。 高车杂种尽叛,四面寇钞,不得刍牧,什翼犍复渡漠南。 闻秦兵稍退,十二月,什翼犍还云中。 代王拓跋什翼犍让白部、独孤部在南面抵御前秦的军队,都没有取胜。 又让南部大人刘库仁统领十万骑兵去抵御。 刘库仁与刘卫辰同族,是拓跋什翼犍的外甥。 他与前秦的军队在石子岭交战,刘库仁大败。 拓跋什翼犍患病,不能亲自带兵上阵,于是率领众部族逃奔到阴山以北。 高车的各部族全都反叛,四面攻劫掠夺,由于无法牧养牲畜,拓跋什翼犍又到了沙漠以南。 听说前秦的军队逐渐撤退,十二月,拓跋什翼犍回到云中。 初,什翼犍分国之半以授弟孤,孤卒,子斤失职怨望。 世子及弟翰早卒,子圭尚幼,慕容妃之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皆长,继嗣未定。 时秦兵尚在君子津,诸子每夜执兵警卫。 斤因说什翼犍之庶长子君曰:“王将立慕容妃之子,欲先杀汝,故顷来诸子每夜戎服,以兵绕庐帐,伺便将发耳。”君信之,遂杀诸弟,并弑什翼犍。 是夜,诸子妇及部人奔告秦军,秦李柔、张蚝勒兵趋云中,部众逃溃,国中大乱。 圭母贺氏以圭走依贺讷。 讷,野干之子也。 当初,拓跋什翼犍分出国土的一半授与弟弟拓跋孤,拓跋孤死后,儿子拓跋斤失去了继承的职位,因而心怀不满。 拓跋什翼犍的长子拓跋及弟弟拓跋翰早年死亡,拓跋的儿子拓跋年龄尚幼,慕容妃的儿子拓跋阏婆、拓跋寿鸠、拓跋纥根、拓跋地干、拓跋力真、拓跋窟咄全都年长,由谁来继位还未确定。 当时前秦的军队尚在君子津,慕容妃的儿子们每到夜晚都手持兵器警卫。 拓跋斤借机劝说拓跋什翼犍的庶长子拓跋君说:“国王将要立慕容妃的儿子为继承人,想要先杀掉你,所以近来慕容妃儿子们每到夜晚都全副武装,领兵环绕庐帐,窥探好时机后就要动手了。”拓跋君信以为真,于是杀掉了弟弟们,把拓跋什翼犍也杀了。 当晚,慕容妃儿子们的妻子以及部属跑去向前秦的军队报告,前秦的李柔、张蚝率兵开赴云中,代国的部属兵众溃逃,国内大乱。 拓跋的母亲贺氏带着拓跋投奔了贺讷。 贺讷是贺野干的儿子。 秦王坚召代长史燕凤,问其所以乱故,凤具以状对。 坚曰:“天下之恶一也。”乃执君及斤,至长安,车裂之。 坚欲迁于长安,凤固请曰:“代王初亡,群下叛散,遗孙冲幼,莫相统摄。 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 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雠,其势莫敢先发。 俟其孙稍长,引而立之,是陛下有存亡继绝之德于代,使其子子孙孙永为不侵不叛之臣,此安边之良策也。”坚从之。 分代民为二部,自河以东属库仁,自河以西属卫辰,各拜官爵,使统其众。 贺氏以归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皆依库仁。 行唐公洛以什翼犍子窟咄年长,迁之长安。 坚使窟咄入太学读书。 前秦王苻坚召见代国长史燕凤,问他导致代国大乱的原因,燕凤把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苻坚说:“天下的丑恶都是一样的。”于是就将拓跋君及拓跋斤押解到长安,车裂了他们。 苻坚想把拓跋迁移到长安,燕凤坚持请求说:“代王拓跋什翼犍刚刚死亡,群臣、部属背叛离散,留下来的孙子年幼,没有人再统领代国。 代国的别部大人刘库仁,勇猛而有智谋,刘卫辰则狡猾多变,他们都不宜独担重任。 应该将众部族一分为二,让这两人分别统领。 他们两人历来有深仇,势必都不敢首先发难。 等到拓跋逐渐长大,再将他立为王,这样陛下对代国有存亡继绝的恩德,从而使他们子子孙孙永远成为不侵犯、不背叛的臣属,这才是安定边境的良第。”苻坚听从了燕凤的意见。 把代国的百姓分为两部分,自黄河以东属于刘库仁,自黄河以西属于刘卫辰,各授官职爵位,让他们统领自己的部众。 贺氏带着拓跋返回了独孤部,与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都归依了刘库仁。 行唐公苻洛考虑到拓跋什翼犍的儿子拓跋窟咄年长,把他迁移到了长安。 苻坚让拓跋窟咄进入太学读书。 下诏曰:“张天锡承祖父之资,藉百年之业,擅命河右,叛换偏隅。 索头世跨朔北,中分区域,东宾秽貊,西引乌孙,控弦百万,虎视云中。 爰命两师,分讨黠虏,役不淹岁,穷殄二凶,俘降百万,辟土九千,五帝之所未宾 ,周、汉之所未至,莫不重译来王,怀风率职。 有司可速班功受爵,戎士悉复之五岁,赐爵三级。”于是加行唐公洛征西将军,以邓羌为并州刺史。 苻坚下达诏书说:“张天锡继承了先辈的成果,凭借着延续百年的功业,擅自在黄河以西发号施令,偏居一隅飞扬跋扈。 索头部族世代横跨朔北,在中部,分割地域,在东部,结交貊,在西部,召引乌孙,士兵百万,虎视云中。 于时命令苟苌、苻洛二军,分别讨伐狡诈的敌虏,征战不到一年,就彻底消灭了这两个顽凶,俘获多达百万,开群领土九千。 五帝所没有结交周朝、汉朝所没能到达的地方的人,全都经过辗转翻译前来朝见,感念我们的恩德,克尽职守。 有关部门应当迅速依功授爵,军中将士全都免除赋税五年,赏赐爵位三级。”于是让行唐公苻洛担任征西将军,任命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谓其兄楷曰:“秦恃其强大,务胜不休,北戍云中,南守蜀、汉,转运万里,道相望,兵疲于外,民困于内,危亡近矣。 冠军叔仁智度英拔,必能恢复燕祚,吾属但当爱身以待时耳!”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下里对他的哥哥慕容楷说:“前秦自恃强大,求胜不止,北面驻守云中,南面镇守蜀、汉,辗转运输,遥遥万里,道旁坟冢相望。 军队疲惫在外,百姓困苦在内,危亡之时已经临近了。 冠军叔父慕容垂的仁爱、智谋、气度出类拔萃,一定能宏扬光复燕国的国统,我们只需要多多保重以等待时机!” 初,秦人既克凉州,议讨西障氐、羌,秦王坚曰:“彼种落杂居,不相统一,不能为中国大患,宜先抚谕,征其租税,若不从命,然后讨之。”乃使殿中将军张旬前行宣慰,庭中将军魏曷飞帅骑二万七千随之。 曷飞忿其恃险不服,纵兵击之,大掠而归。 坚怒其违命,鞭之二百,斩前锋督护储安以谢氐、羌。 氐、羌大悦,降附贡献者八万三千余落。 雍州士族先因乱流寓河西者,皆听还本。 当初,前秦人攻克了凉州以后,商议讨伐西方边境上的氐族、羌族部落。 前秦王苻坚说:“他们不同种族部落混杂而居,并不统一,不能构成中原之国的大患,应该先加以安抚劝谕,征收他们的田租赋税,如果不服从命令,然后再去讨伐他们。”于是就让殿中将军张旬前往安抚,让庭中将军魏曷飞率领骑兵二万七千人紧随其后。 魏曷飞对他们凭借险要的地势拒不降服非常气愤,就发兵对他们展开攻击,大肆抢掠以后返回。 苻坚对他违背命令十分愤怒,打了他二百鞭,杀掉了前锋督护储安以向氐族、羌族人谢罪。 氐族、羌族人十分高兴,向前秦投降归附进献贡奉的有八万三千多个部落。 雍州士族先前因为战乱而流落寓居河西的人,全都听凭他们返回故土。 刘库仁招抚离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恩勤周备,不以废兴易意,常谓诸子曰:“此儿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业,汝曹当谨遇之。”秦王坚赏其功,加广武将军,给幢麾彭盖。 刘库仁招纳安抚叛离逃散的百姓,恩德与信义十分明显,事奉拓跋殷勤周到,不因为他的废兴而改变主意,常对儿子们说:“这孩子有高于天下人的志向,一定能弘扬昌隆祖先的业绩,你们应当谨慎小心地对待他。”前秦王苻坚奖赏刘库仁的功绩,任命他为广武将军,并给予他旌族、战鼓、伞盖。 刘卫辰耻在库仁之下,怒杀秦五原太守而叛。 库仁击卫辰,破之,追至阴山西北千余里,获其妻子。 又西击库狄部,徙其部落,置之桑乾川。 久之,坚以卫辰为西单于,督摄河西杂类,屯代来城。 刘卫辰对位居刘库仁之下感到耻辱,愤怒地杀掉了前秦的五原太守后反叛。 刘库仁攻打刘卫辰,攻破了他,一直追击到阴山西北一千多里的地方,俘获了他的妻儿。 又向西攻击库狄部,迁徙他们的部落,安置在桑乾川。 过了许久,苻坚任命刘卫辰为西单于,督率统领河西的各部族,驻 扎在代来城。 是岁,乞伏司繁卒,子国仁立。 这一年,乞伏司繁去世,儿子乞伏国仁继位。 二年(丁丑、377) 二年(丁丑,公元377年) 春,高句丽、新罗、西南夷皆遣使入贡于秦。 春季,高句丽、新罗、西南夷全都派遣使者来向前秦进献贡奉。 赵故将作功曹熊邈屡为秦王坚言石氏宫室器玩之盛,坚以邈为将作长史,领将作丞,大修舟舰、兵器,饰以金银,颇极精巧。 慕容农私言于慕容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颓靡,今又重之以奢侈,殃将至矣,图谶之言,行当有验。 大王宜结纳英杰以承天意,时不可失!”垂笑曰:“天下事非尔所及!” 原后赵国的将作功曹熊邈向前秦王苻坚讲述石氏宫室、器物古玩的华丽丰盛,苻坚任命熊邈为将作长史,兼尚方丞,大规模地修整舟船、兵器,用金银装饰,精巧之极。 慕容农私下里对慕容垂说:“自从王猛死后,前秦的法律制度,日益荒废,如今再加上奢侈,灾祸快要临头了,图谶中的话,行将应验。 大王应该结交招纳勇武杰出之人以禀承天意,时机不可丧失!”慕容垂笑着说:“天下大事不是你所能预知的。” 桓豁表兖州刺史朱序为梁州刺史,镇襄阳。 桓豁上表请求任命兖州刺史朱序为梁州刺史,镇守襄阳。 秋,七月,丁未,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安让不拜;复加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秋季,七月,丁未(疑误),东晋任命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谢安辞让不予接受。 又任命谢安为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 丙辰,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卒。 冬,十月,辛丑,以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以冲子嗣为江州刺史。 又 以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领徐州刺史;征西司马领南郡相谢玄为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 丙辰(疑误),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桓豁去世。 冬季,十月,辛丑(十一日),任命桓冲都督江、荆、梁、益、宁、交、广七州诸军事,兼荆州刺史。 任命桓冲的儿子桓嗣为江州刺史。 又任命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兼徐州刺史,任命征西司马兼南郡相谢玄为兖州刺史,兼广陵相,监长江以北诸军事。 桓冲以秦人强盛,欲移阻江南,奏自江陵徙镇上明,使冠军将军刘波守江陵,谘议参军杨亮守江夏。 桓冲考虑到前秦人威势强盛,想移师固守长江以南,奏请从江陵移镇上明,让冠军将军刘波戍守江陵,谘议参军杨亮戍江夏。 王蕴固让徐州,谢安曰:“卿居后父之重,不应妄自非薄,以亏时遇。”蕴乃受命。 王蕴坚持辞让徐州刺史的职务,谢安说:“你居皇后之父的重要身份,不应该妄自菲薄,以损害一时的恩遇。”王蕴于是接受任命。 初,中书郎郗超自以其父位遇应在谢安之右,而安入掌机权,优游散地,常愤邑形于辞色,由是与谢氏有隙。 是时朝廷方以秦寇为忧,诏求文武良将可以镇御北方者,谢安以兄子玄应诏。 超闻之,叹曰:“安之明,乃能违众举亲;玄之才,足以不负所举。”众咸以为不然。 超曰:“吾尝与玄共在桓公府,见其使才,虽履屐间未尝不得其任,是以知之。” 当初,中书郎郗超自认为他的父亲郗的职位待遇应该在谢安之上,然而谢安入朝掌握了重要的权力。 郗却在一些闲散的职位上悠闲无事,所以郗超的愤恨抑郁之情时常溢于辞色,因此与谢氏产生了隔阂。 这时朝廷正对前秦的侵扰深以为忧,下达诏书在文武良将中寻求可以镇守戍卫北方领土的人,谢安荐举他哥哥的儿子谢玄应诏。 郗超听说以后,慨叹道:“谢安贤明,才能够违背凡俗荐举他的亲戚;谢玄的才能,足以不辜负谢安的荐举。”众人全都认为并非如此。 郗超说:“我曾经与谢玄同在桓温的幕府共事,见他施展才能,虽然是履屐间的小事也从来不失职,所以我了解他。” 玄募骁勇之士,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 以牢之为参军,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 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 谢玄招募敏捷勇猛之人,得到了彭城的刘牢之等数人。 任命刘牢之为参军。 他经常统领精锐部队作为前锋出战,战无不胜。 当时的人称他们为“北府兵”,敌人对他们很害怕。 壬寅,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卒。 初,谢安欲增修宫室,彪之曰:“中兴之初,即东府为宫,殊为俭陋。 苏峻之乱,成帝止兰台都坐,殆不蔽寒暑,是以更营新宫。 比之汉、魏则为俭,比之初过江则为侈矣。 今寇敌方强,岂可大兴功役,劳扰百姓邪!”安曰:“宫室弊陋,后人谓人无能。”彪之曰:“凡任天下之重者,当保国宁家,缉熙政事,乃以修室屋为能邪!”安不能夺其议,故终彪之之世,无所营造。 壬寅(十二日),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去世。 当初,谢安想要增建宫室,王彪之说:“朝廷中兴之初,把东府作为宫廷,甚为简陋。 苏峻之乱,成帝住在御史台官吏办公的地方,几乎连寒风酷暑也不能遮挡,所以才又营造了新宫。 与汉、魏时代相比,还算简陋,但与刚刚渡过长江时相比,则算是奢侈了。 如今正值敌寇强大,怎么能大兴土木,侵扰百姓呢!”谢安说:“宫室粗弊简陋,后人会说住在这里的人无能。”王彪之说:“凡承担天下重任的人,应当保全国家安定百姓,使政事光明显赫,怎么能以修建宫室为能事呢!”谢安无法改变他的意见,所以王彪之在世期间,什么宫室也没有营建。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卒。 初,超党于桓氏,以父忠于王室,不令知之。 及病甚,出一箱书授门生曰:“公年尊,我死之后,若以哀惋害寝食者,可呈此箱;不尔,即焚之。”既而果哀惋成疾,门生呈箱,皆与桓温往反密计。 大怒曰:“小子死已晚矣!”遂不复哭。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去世。 当初,郗超与桓氏结为同党,因为父亲郗忠诚于王室,所以没让父亲知道。 等到他病重以后,拿出一箱子书信交给了门下的弟子,说:“父亲年纪大了,我死了以后,如果父亲因为悲痛惋惜而妨碍了起居饮食的时候,可以把这个箱子呈献给他;如果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就把箱子烧掉。”郗超死后,郗果然因悲痛惋惜而患病,弟子把箱子呈送给他,里面全是郗超与桓温商议密谋的往返信件。 郗勃然大怒,说:“这小子死得已经晚了!”于是就不再为他悲痛流泪了。 三年(戊申、378) 三年(戊申,公元378年) 春,二月,乙巳,作新宫,帝移居会稽王邸。 春季,二月,乙巳(十七日),开始建造新宫,孝武帝移居到会稽王的宫邸。 秦王坚遣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丕、武卫将军苟苌、尚书慕容帅步骑七万寇襄阳,以荆州刺史杨安帅樊、邓之众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石越帅精骑一万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帅众五万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帅众四万出武当,会攻襄阳。 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无舟楫,不以为虞。 既而石越帅骑五千浮渡汉水,序惶骇,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获船百余艘以济余军。 长乐公丕督诸将攻中城。 前秦王苻坚派征南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武卫将军苟长和尚书慕容率领七万步、骑兵进犯襄阳,让荆州刺史扬杨率领樊州、邓州的兵众作为前锋,征虏将军始平人石越率领一万精锐骑兵出鲁阳关,京兆尹慕容垂、扬武将军姚苌率领五万兵众出南乡,领军将军苟池、右将军毛当、强弩将军王显率领四万兵众出武当,会合攻打襄阳。 夏季,四月,前秦的军队抵达沔水以北,梁州刺史朱序认为前秦的军队没有舟船,未作防备。 等到石越率领五千骑兵顺流渡过汉水,朱序惶恐惊骇,固守中城。 石越攻克了他的外城,缴获了一百多艘船只,用来接运其余的兵众。 长乐公苻丕统领众将领攻打中城。 序母韩氏闻秦兵将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为不固,帅百余婢女及城中女丁筑邪城于其内。 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溃,众移守新城,襄阳人谓之夫人城。 朱序的母亲韩氏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达,亲自登上城墙察看是否坚固。 行至西北角,认为这里不够坚固,于是就率领女仆及城里的成年女子一百多人在城墙里边又斜着修筑了一道城墙。 等到前秦的军队来到以后,西北角的城墙果然被攻破,兵众们转移到新城墙上防守,襄阳人称这段城墙为“夫人城”。 桓冲在上明拥众七万,惮秦兵之强,不敢进。 桓冲在上明拥有兵众七万人,由于害怕前秦的强大,不敢进军。 丕欲急攻襄阳,苟苌曰:“吾众十倍于敌,糗粮山积,但稍迁汉、沔之民于许、洛,塞其运道,绝其援兵,譬如网中之禽,何患不获,而多杀将士,急求成功哉!”丕从之。 慕容垂拔南阳,执太守郑裔,与丕会襄阳。 苻丕想要急攻襄阳,苟苌说:“我们的兵众十倍于敌人,储备的粮食堆积如山,只要逐渐把汉水、沔水一带的百姓迁徙到许昌、洛阳,阻塞他们转运的通道,断绝他们的援军,他们就如同坠入罗网的鸟,还怕抓不到他们吗?何必要以将士们过多地伤亡为代价,而急切地求取成功呢!”苻丕听从了他的意见。 慕容垂攻下了南阳,抓获太守郑裔,与苻丕在襄阳会合。 秋,七月,新宫成;辛巳,帝入居之。 秋季,七月,新宫建成。 辛巳(二十五日),孝武帝进入新宫居住。 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攻沛郡太守戴于彭城,且曰:“原更遣重将攻淮南诸城,为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阳不足平也!”秦王坚从之,使都督东讨诸军事;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帅步骑七万寇淮阳、盱眙。 超,越之弟,保,羌之从弟也。 八月,彭超攻彭城。 诏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五万镇姑孰以御秦兵。 前秦兖州刺史彭超请求攻打在彭城的沛郡太守戴,而且说:“愿再派遣大将攻打淮河以南各城,以便与征南大将军苻丕形成围棋劫争之势,东西并进,丹阳不堪一击!”前秦王苻坚听从了他的意见,让他都督东讨诸军事。 前秦后将军俱难、右禁将军毛盛、洛州刺史邵保率领七万步、骑兵进攻淮阳、盱眙。 彭超是彭越的弟弟;邵保是郡羌的堂弟。 八月,彭超攻打彭城。 东晋诏令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五万兵众镇守姑孰以抵御前秦的军队。 秦梁州刺史韦钟围魏兴太守吉挹于西城。 前秦梁州刺史韦钟在西城包围了魏兴太守吉挹。 九月,秦王坚与群臣饮酒,以秘书监朱肜为正,人以极醉为限。 秘书侍郎赵整作《酒德之歌》曰:“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识,仪狄先知。 纣丧殷邦,桀倾夏国,由此言之,前危后则。”坚大悦,命整书之以为酒戒,自是宴群臣,礼饮而已。 九月,前秦王苻坚与群臣饮酒,让秘书监朱肜当酒正官,让人们都喝到烂醉如泥的程度。 秘书侍郎赵整编了一首《酒德之歌》说:“地上有酒泉,天上垂着酒池,杜康酒的美妙,帝女仪狄先知。 纣丧失殷商之邦,桀倾毁夏朝之国,由此言之,前人的危亡,后人的法则。”苻坚听后十分高兴,命令赵整写出来以作为对饮酒的禁戒,从此再宴请群臣时,只是礼节性地喝一点酒而已。 秦凉州刺史梁熙遣使入西域,扬秦威德。 冬,十月,大宛献汗血马。 秦王坚曰:“吾尝慕汉文帝之为人,用千里马何为!”命群臣作《止马之诗》而反之。 前秦凉州刺史梁熙派遣使者进入西域,宣扬前秦的威势道德。 冬季,十月,大宛进献汗血宝马。 前秦王苻坚说:“我曾经羡慕汉文帝的为人,使用千里马干什么呢!”于是就命令群臣作《止马之诗》,送还汗血马。 巴西人赵宝起兵凉州,自称晋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巴西人赵宝在凉州起兵,自称为晋朝西蛮校尉、巴郡太守。 秦豫州刺史北海公重镇洛阳,谋反;秦王坚曰:“长史吕光忠正,必不与之同。”即命光收重,槛车送长安,赦之,以公就第。 重,洛之兄也。 前秦豫州刺史北海公苻重镇守洛阳,图谋反叛。 前秦王苻坚说:“长史吕光忠诚正派,一定不会与他同流合污。”于是命令吕光拘捕了苻重,用囚车把他送到长安。 苻坚赦免了他,让他以公爵的身份回家。 苻重是苻洛的哥哥。 十二月,秦御史中丞李柔劾奏:“长乐公丕等拥众十万,攻围小城,日费万金,久而无效,请征下廷尉。”秦王坚曰:“丕等广费无成,实宜贬戮;但师已淹时,不可虚返,其特原之,令以成功赎罪。”使黄门侍郎韦华持节切让丕等,赐丕剑曰:“来春不捷,汝可自裁,勿复持面见吾也!” 十二月,前秦御史中丞李柔进上弹劾奏章说:“长乐公苻丕等人拥兵十万,围攻小城,每天耗费万金,但久围而不见功效,请求召回送交廷尉加以追究。”前秦王苻坚说:“苻丕等人大量耗费,不见成效,确实应该被贬责斩杀。 只是军队出征已久,不能无功而返,特别地宽恕他们一次,让他们以成就战功来赎罪。”苻坚派黄门侍郎韦华持符节严厉地责备苻丕等人,并赐给苻丕一把剑,说:“明年春天还不能取胜的话,你就可以自杀,不要再厚颜来见我了!” 周在秦,密与桓冲书,言秦阴计;又逃奔汉中,秦人获而赦之。 周在前秦,秘密地给桓冲写信,报告前秦的密谋计策。 后又逃奔到汉中,被前秦人抓获后赦免了。 四年(己卯、379) 四年(己卯,公元379年) 春,正月,辛酉,大赦。 春季,正月,辛酉(初八),东晋实行大赦。 秦长乐公丕等得诏惶恐,乃命诸军并力攻襄阳。 秦王坚欲自将攻襄阳,诏阳平公融以关东六州之兵会寿春,梁熙以河西之兵为后继。 阳平公融谏曰:“陛下欲取江南,固当博谋熟虑,不可仓猝。 若止取襄阳,又岂足亲劳大驾乎!未有动天下之众而为一城者,所谓‘以随侯之珠弹千仞之雀’也!”梁熙谏曰:“晋主之暴,未如孙,江山险固,易守难攻。 陛下必欲廓清江表,亦不过分命将帅,引关东之兵,南临淮、泗,下梁、益之卒,东出巴、峡,又何必亲屈鸾辂,远幸沮泽乎!昔汉光武诛公孙述,晋武帝擒孙,未闻二帝自统六师,亲执桴鼓,蒙矢石也。”坚乃止。 前秦长乐公苻丕等人见到诏令后十分惶恐,就命令各路部队协力攻打襄阳。 前秦王苻坚想亲自统领军队攻打襄阳,诏令阳平公苻融率关东六州的兵众会集寿春,诏令梁熙率黄河以西的兵众作为后继部队。 阳平公苻融劝谏说:“陛下想要夺取长江以南,本来应当广泛征求意见,深思熟虑,不可仓促行事。 如果仅仅是攻取襄阳,又怎么值得亲劳大驾呢!没有动用整个天下的兵众而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城的,正所谓‘以珍贵无比的随侯之珠来弹射高达千仞的小雀’呀!”梁熙劝谏说:“晋主的暴躁,不像孙,山河险峻坚固,易守难攻。 陛下一定想要统一江南,也不过分别命令将帅带领关东的军队,南进淮河、泗水,让梁州、益州的士卒顺流而下,东出巴山、三峡就可以了,又何必亲自屈居鸾舆,远到洼湿之地呢!过去汉光武帝诛杀公孙述,晋武帝擒获孙,没有听说二位帝王亲自统领六军,亲自执掌战鼓,遭受箭石的攻击。”苻坚于是作罢。 诏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帅众八千救襄阳,波畏秦,不敢进。 朱序屡出战,破秦兵,引退稍远,序不设备。 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密遣其子送款于秦,请为内应;长乐公丕命诸军进攻之。 戊午,克襄阳,执朱序,送长安。 秦王坚以序能守节,拜度支尚书;以李伯护为不忠,斩之。 东晋诏令冠军将军、南郡相刘波率领八千兵众救援襄阳,刘波畏惧前秦,不敢前进。 朱序屡屡出战,攻破前秦的军队,秦兵逐渐远退,朱序不再设防。 二月,襄阳督护李伯护秘密地派他的儿子到前秦去表示忠诚,请求作为内应。 长乐公苻丕命令各路部队进攻襄阳。 戊午(疑误),攻克了襄阳,抓获了朱序,把他送至长安。 前秦王苻坚因为朱序能够保持气节,授官度支尚书。 认为李伯护不忠诚,把他杀掉了。 秦将军慕容越拔顺阳,执太守谯国丁穆。 坚欲官之,穆固辞不受。 坚以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配兵一万,镇襄阳,选其才望,礼而用之。 前秦将军慕容越攻下顺阳,抓获了太守、谯国人丁穆。 苻坚想给他授官,丁穆固执地推辞不接受。 苻坚任命中垒将军梁成为荆州刺史,给他配备了一万兵力,镇守襄阳,选拔当地有才能名望的人,给予礼遇,并加以任用。 桓冲以襄阳陷没,上疏送章节,请解职;不许。 诏免刘波官,俄复以为冠军将军。 桓冲因为襄阳沦陷覆没,上疏要求送还印章符节,请求解除他的职务,没有被允许。 朝廷下达诏令,免除刘波的官职,不久又任命他为冠军将军。 秦以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前秦任命前将军张蚝为并州刺史。 兖州刺史谢玄帅众万余救彭城,军于泗口,欲遣间使执戴而不可得;部曲将田泓请没水潜行趣彭城,玄遣之。 泓为秦人所获,厚赂之,使云南军已败;泓伪许之,既而告城中曰:“南军垂至,我单行来报,为贼所得,勉之!”秦人杀之。 彭超置辎重于留城,谢玄扬声遣后军将军何谦向留城。 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重。 戴帅彭城之众,随谦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 俱难克淮阴,留邵保戍之。 兖州刺史谢玄率领一万多兵众救援彭城,驻扎在泗口,想要派遣伺机行事的使者去向戴报告,但找不到合适的人。 军中将领田泓请求潜水去彭城,谢玄派他去了。 田泓被前秦人抓获,前秦人送给他很多财物,让他报告说南军已经失败。 田泓佯装同意,但到达后却告诉城里的人说:“南军快要到达了,我独自前来报告,被敌人抓获,你们努力吧!”前秦人把田泓杀掉了。 彭超在留城准备了轻重装备,谢玄扬言派遣后军将军何谦开赴留城。 彭超听说后,放弃了对彭城的包围,率兵返回留城保护轻重装备。 戴率领彭城的部众,跟随何廉投奔谢玄,彭超于是占据彭城,留下兖州治中徐褒守卫彭城、彭超南攻盱眙。 俱难攻克了淮阴,留下邵保戍守。 三月,壬戌,诏以“疆易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 凡诸役费,自非军国事要,皆宜停省。” 三月,壬戌(初十),东晋下达诏令认为:“边境多有忧患,谷物收成不佳,供奉御用所需,一律应该节简;九族的供给,百官的粮俸,暂且减掉一半。 各种劳役费用,如果不是关系到军队和国家事务的关键,全都应该停止支出以求节省。” 癸未,使右将军毛虎生帅众三万击巴中,以救魏兴。 前锋督护赵福等至巴西,为秦将张绍等所败,亡七千余人。 虎生退屯巴东。 蜀人李乌聚众一二万,围 成都以应虎生,秦王坚使破虏将军吕光击灭之。 夏,四月,戊申,韦锺拔魏兴,吉挹引刀欲自杀,左右夺其刀;会秦人至,执之,挹不言不食而死。 秦王坚叹曰:“周孟威不屈于前,丁彦远洁己于后,吉祖冲闭口而死,何晋氏之多忠臣也!”挹参军史颖得归,得挹临终手疏,诏赠益州刺史。 癸未(疑误),东晋派右将军毛虎生率领三万兵众攻打巴中,用以救援魏兴。 前锋督护赵福等人抵达巴西后,被前秦将领张绍等打败,损失七千多人。 毛虎生退到巴东驻扎。 蜀人李乌聚集了二万兵众,包围了成都以响应毛虎生,前秦国王苻坚派破虏将军吕光攻打并消灭了他们。 夏季,四月,戊申(二十六日),韦钟攻下了魏兴,吉挹正要拔刀自杀,左右的人夺下了他的刀。 恰好这时前秦人到达,抓获了他,吉挹一言不发,粒米不进而死亡。 前秦王苻坚感叹地说:“前有周不示屈服,后有丁穆洁身自好,如今吉挹又闭口而死,为什么晋朝有这么多的忠臣呢!”吉挹的参军史颖逃了回来,东晋朝廷得到了吉挹临终前亲笔写下的奏疏,下达诏令追赠他为益州刺史。 秦毛当、王显帅众二万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 五月,乙丑,难、超拔盱眙,执高密内史毛之。 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广陵百里;朝廷大震,临江列戍,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 石,安之弟也。 前秦毛当、王显率领二万兵众从襄阳东进,与俱难、彭超会合后攻打淮河以南地区。 五月,乙丑(十四日),俱难、彭超攻下了盱眙,抓获了高密内史毛之。 前秦的六万军队在三阿包围了幽州刺史田洛,离广陵只有一百里。 东晋朝廷十分震惊,沿长江布署了戍卫力量,派遣征虏将军谢石率领水军驻扎在涂中。 谢石是谢安的弟弟。 右卫将军毛安之等帅众四万屯堂邑。 秦毛当、毛盛帅骑二万袭堂邑,安之等惊溃。 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 丙子,难、超战败,退保盱眙。 六月,戊子,玄与田洛帅众五万进攻盱眙,难、超又败,退屯淮阴。 玄遣何谦等帅舟师乘潮而上,夜,焚淮桥。 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 玄与何谦、戴、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复大破之,难、超北走,仅以身免。 谢玄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军,加领徐州刺史。 东晋右卫将军毛安之等率领四万兵众驻扎在堂邑。 前秦毛当、毛盛率领二万骑兵攻袭堂邑,毛安之等惊慌溃逃。 兖州刺史谢玄从广陵出发救援三阿。 丙子(二十五日),俱难、彭超战败,退守盱眙。 六月,戊子(初七),谢玄与田洛率领五万兵众进军攻打盱眙,俱难、彭超又被打败,退到淮阴驻扎。 谢玄派何谦等人率领水军趁着涨潮沿河而上,夜间焚烧了淮桥。 邵保战死,俱难、彭超后退驻扎于淮河以北。 谢玄与何谦、戴、田洛一起追击他们,在君川交战,又大败了他们。 俱难、彭超向北逃跑,仅仅逃脱了性命。 谢玄返回广陵,朝廷下达诏令,晋升他的封号为冠军将军,授予兼领徐州刺史的官职。 秦王坚 闻之,大怒。 秋,七月,槛车征超下廷尉,超自杀。 难削爵为民。 前秦王苻坚听说此事,勃然大怒。 秋季,七月,派囚车去征召彭超,要将他送交廷尉,彭超自杀。 俱难被免除爵位降为庶民。 以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戌下。 苻坚任命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守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守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戍守下。 谢安为宰相,秦人屡入寇,边兵失利,安每镇之以和静。 其为政,务举大纲,不为小察。 时人比安于王导,而谓其文雅过之。 谢安做宰相时,前秦人屡屡进犯,进境的军队失利,而谢安却总是以沉着、平和的态度使大家镇静。 他的施政方法,是务举大纲,不拘泥于小事。 当时的人把谢安与王导相提并论,但认为谢安的文雅要超过王导。 八月,丁亥,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顷之,迁丹阳尹。 蕴自以国姻,不欲在内,苦求外出,复以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八月丁亥(初七),东晋任命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 不久,又提升为丹阳尹。 王蕴认为自己是皇后的父亲,不想在朝廷内任职,苦苦请求到外地去,朝廷又任命他为都督浙江东五郡诸军事、会稽内史。 是岁,秦大饥。 这一年,前秦发生严重饥荒。 五年(庚辰、380) 五年(庚辰,公元380年) 春,正月,秦王坚复以北海公重为镇北大将军,镇蓟。 春季,正月,前秦王苻坚又任命北海公苻重为镇北大将军,镇守蓟城。 二月,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秘书监朱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 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 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 且诸将皆百战之余,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 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坚乃止。 二月,前秦在渭城建造了教武堂,命令太学生中明悉阴阳兵法的人教授众将领,秘书监朱肜劝谏苻坚说:“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十得其八,虽然长江以南尚未征服,但不足挂齿。 这时应该逐渐偃息战事,增加修行文德。 然而刚刚开始建立学宫,就教人征战之术,这大概不是招致天下升平的办法。 况且众将领都是身经百战,为什么还担心他们不熟悉军事,反而让他们受教于书生,这不是用来提高他们志气的办法。 此事没有实际的好处,又损害了声名,愿陛下考虑!”于是苻坚停止了这种做法。 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自以有灭代之功,求开府仪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愤。 三月,秦王坚 以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使自伊阙趋襄阳,溯汉而上。 洛谓官属曰:“孤,帝室至亲,不得入为将相,而常摈弃边鄙;今又投之西裔,复不听过京师,此必有阴计,欲使梁成沈孤于汉水耳!”幽州治中平规曰:“逆取顺守,汤、武是也;因祸为福,桓、文是也。 主上虽不为昏暴,然穷兵黩武,民思有所息肩者,十室而九。 若明公神旗一建,必率土云从。 今跨据全燕,地尽东海,北总乌桓、鲜卑,东引句丽、百济,控弦之士不减五十余万,柰何束手就征,蹈不测之祸乎!”洛攘袂大言曰:“孤计决矣,沮谋者斩!”于是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 以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赞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为从事中郎。 分遣使者征兵于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诸国,遣兵三万助北海公重戍蓟。 诸国皆曰:“吾为天子守藩,不能从行唐公为逆。”洛惧,欲止,犹豫未决。 王、王琳、皇甫杰、魏敷知其无成,欲告之;洛皆杀之。 吉贞、赵赞曰:“今诸国不从,事乖本图,明公若惮益州之行者,当遣使奉表乞留,主上亦不虑不从。”平规曰:“今事形已露,何可中止!宜声言受诏,尽幽州之兵,南出常山,阳平公必效迎,因而执之,进据冀州;总关东之众以图西土,天下可指麾而定也!”洛从之。 夏,四月,洛帅众七万发和龙。 前秦征北将军、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勇猛而又大力无比,能坐在那里制服奔牛,射穿坚硬而厚实的犁耳铁,自以为有消灭代国的功劳,要求开府仪同三司的资格,没有得到,因此便怨恨愤怒。 三月,前秦王苻坚任命苻洛为使持节,都督益、宁、西南夷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让他从伊阙开赴襄阳,逆汉水而上。 苻洛对他的官属们说:“我是王室的至亲,不能进入朝廷成为将相,而一直被摈弃在边远之地。 如今又把我投向西陲,还不让我路经京师,这里边一定有阴谋诡计,是想让梁成把我葬身于汉水!”幽州治中平规说:“逆取顺守,商汤、周武就是这样;因祸为福,齐桓、晋文就是这样。 主上虽然还没干昏庸暴虐之事,然而穷兵黩武,百姓中盼望安身休息一下的人,十有九家。 如果明公将神旗一竖,境域之内的百姓一定会随从如云。 如今您横跨占据全燕,囊括东海,北边统领着乌桓、鲜卑,东面带领着高句丽、百济,士兵不下五十多万,为什么要束手服从征召,迈向不测之祸呢!”苻洛捋起袖子大声说:“我的主意已定,反对者斩首!”于是苻洛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秦王。 任命平规为幽州刺史,玄菟太守吉贞为左长史,辽东太守赵为左司马,昌黎太守王为右司马,辽西太守王琳、北平太守皇甫杰、牧官都尉魏敷等人为从事中郎。 分别派遣使者到鲜卑、乌桓、高句丽、百济、新罗、休忍各国征召军队,派出三万兵力协助北海公苻重戍守蓟城。 各国都说:“我们为天子守卫藩地,不能跟从行唐公苻洛作乱。”苻洛害怕了,想停手不干,又犹豫不决。 王、王琳、皇甫杰、魏敷知道苻洛终将无成,想要告发他,苻洛把他们全都杀掉了。 吉贞、赵说:“如今各国都不跟从,事情与我们的本意相背。 明公您如果是因为害怕前往益州,应当派遣使者进奉表章,请求留下,主上也不会不加考虑地拒绝。”平规说:“如今事情的形迹已经败露,怎么能半途而废!应该声称接受诏令,实则带领幽州的全部军队,南出常山,阳平公苻融一定会远道迎接,乘势将他擒获,进军占据冀州,统领关东兵众以图谋西边的领土,天下弹指间就可以平定!”苻洛听从了平规的意见。 夏季,四月,苻洛率领七万兵众从和龙出发。 秦王坚召群臣谋之,步兵校尉吕光曰:“行唐公以至亲为逆,此天下所共疾。 愿假臣步骑五万,取之如拾遗耳。”坚曰:“重、洛兄弟,据东北一隅,兵赋全资,未可轻也。”光曰:“彼众迫于凶威,一时蚁聚耳。 若以大军临之,势必瓦解,不足忧也。”坚乃遣使让洛,使还和龙,当以幽州永为世封。 洛谓使者曰:“汝还白东海王,幽州褊狭,不足以容万乘,须王秦中以承高祖之业。 若能迎驾潼关者,当位为上公,爵归本国。”坚怒,遣左将军武都窦冲及吕光帅步骑四万讨之;右将军都贵驰传诣邺,将冀州兵三万为前锋;以阳平公融为征讨大都督。 前秦国王苻坚召集群臣商议此事,步兵校尉吕光说:“行唐公苻洛凭借王室至亲的身份作乱,这是天下人所共同痛恨的。 愿您为臣配备五万步、骑兵,擒获他如同拣拾遗物那样容易。”苻坚说:“苻重、苻洛兄弟,占据着整个东北地区,兵员、赋税全都有所依凭,不可轻视。”吕光说:“他的兵众是迫于凶狠的威慑,才一时像蚂蚁一样聚集起来的。 如果大军前往,势必瓦解,不值得忧虑。”苻坚于是便派使者去责备苻洛,让他返回和龙,许诺当会把幽州作为他世代承袭的封地。 苻洛对使者说:“你回去告诉东海王苻坚,幽州地域狭小,不足以容纳万乘之主,我必须在秦中称王以继承高祖苻健的大业。 如果他能亲自到潼关迎接大驾的话,我就让他位在上公,封爵后回归本国。”苻坚听了这话后十分愤怒,派左将军、武都人窦冲以及吕光率领四万步、骑兵讨伐苻洛,派右将军都贵驰马急行,到邺城,统率冀州的三万军队作为前锋,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征讨大都督。 北海公重悉蓟城之众与洛会,屯中山,有众十万。 五月,窦冲等与洛战于中山,洛兵大败,生擒洛,送长安。 北海公重走还蓟,吕光追斩之。 屯骑校尉石越自东莱帅骑一万,浮海袭和龙,斩平规,幽州悉平。 坚赦洛不诛,徙凉州之西海郡。 北海公苻重率领蓟城的全部兵众与苻洛会合,驻扎在中山,共有兵众十万。 五月,窦冲等与苻洛在中山交战,苻洛的军队大败,苻洛被活捉,送至长安。 北海公苻重逃回蓟城,吕光追击并斩杀了他。 屯骑校尉石越从东莱率领一万骑兵,渡海袭击和龙,斩杀了平规,幽州全部被平定。 苻坚赦免了苻洛,没有诛杀他,把他迁徙到凉州的西海郡。 臣光曰:夫有功不赏,有罪不诛,虽尧、舜不能为治,况他人乎!秦王坚每得反者辄宥之,使其臣狃于为逆,行险徼幸,虽力屈被擒,犹不忧死,乱何自而息哉!《书》曰:“威克厥爱,允济;爱克厥威,允罔功。”《诗》云:“毋纵诡随,以谨罔极;式遏寇虐,无俾作慝。”今坚违之,能无亡乎! 臣司马光曰:有功不赏,有罪不杀,就是尧、舜也不能实现大治,何况是其他人呢!前秦王苻坚每次擒获了反叛作乱的人就宽赦他们,从而使他的臣下对叛逆作乱习以为常,干险恶的勾当还心存侥幸,即便是力量不足被擒获,也不用担心被杀,这样祸乱从哪儿能停息呢!《尚书》曰:“以威胜爱,必定成功;以爱胜威,必定失败。”《诗经》云:“别听狡诈欺骗的话,警惕两面三刀;制止暴虐与劫掠,不使作恶把人欺。”如今苻坚违背了这些话,怎能不灭亡呢! 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拜安卫将军,与冲皆开府仪同三司。 东晋朝廷认为前秦军队的溃退是谢安、桓冲的功劳,给谢安授官卫将军,与桓冲都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甲子,大赦。 六月,甲子(十九日),东晋实行大赦。 丁卯,以会稽王道子为司徒;固让不拜。 丁卯(二十二日),东晋任命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司徒,司马道子坚持辞让,不接受。 秦王坚召阳平公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以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 坚以诸氐种类繁滋,秋,七月,分三原、九、武都、、雍氐十五万户,使诸宗亲各领之,散居方镇,如古诸侯。 长乐公丕领氐三千户,以仇池氐酋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氐酋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各领一千五百户,为长乐世卿。 长乐郎中令略阳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韦斡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 膺,丕之妻兄也;午,膺之妻父也。 八月,分幽州置平州,以石越为平州刺史,镇龙城,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蓟城。 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河州刺史,镇罕。 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晋阳。 河、并二州各配氐户三千。 兴、腾并苻氏婚姻,氐之崇望也。 平原公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洛阳。 移洛州刺史治丰阳。 钜鹿公睿为雍州刺史。 各配氐户三千二百。 前秦王苻坚征召阳平公苻融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 任命征南大将军、守尚书令、长乐公苻丕为都督关东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冀州牧。 苻坚考虑到众氐族种族滋长繁杂,秋季,七月,将三原、九、武都、、雍氐的十五万户氐族人划分开来,让自己的各个亲属分别统领,散居一方,如同古代的诸侯国一样。 长乐公苻丕统领了三千户氐族,任命仇池的氐族酋长、射声校尉杨膺为征东左司马,九的氏族酋长、长水校尉齐午为右司马,让他们各自统领一千五百户,作为长乐世代承袭的卿大夫。 任命长乐郎中令、略阳人垣敞为录事参军,侍讲、扶风人韦为参军事,申绍为别驾。 杨膺是苻丕妻子的哥哥;齐午是扬膺妻子的父亲。 八月,在幽州分置平州,任命石越为平州刺史,镇守龙城。 任命中书令梁谠为幽州刺史,镇守蓟城。 任命抚军将军毛兴为都督河、秦二州诸军事及河州刺史,镇守罕。 任命长水校尉王腾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 河、并二州各自分配三千氐族民户。 毛兴、王腾全都与苻氏联姻,是氐族中有崇高声望的人。 任命平原公苻晖为都督豫、洛、荆、南兖、东豫、阳六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守洛阳。 调动洛州刺史镇守丰阳。 任命钜鹿公苻睿为雍州刺史。 各自配给三千二百氐族民户。 坚送丕至灞上,诸氐别其父兄,皆恸哭,哀感路人。 赵整因侍宴,援琴而歌曰:“阿得脂,阿得脂,博劳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 远徙种人留鲜卑,一旦缓急当语谁!”坚笑而不纳。 苻坚把苻丕送到灞上,众氐族人在辞别他们父兄的时候,全都失声痛哭,悲哀气氛感动路人。 赵整趁着陪同宴请的机会,弹琴唱道:“阿得脂,阿得脂,伯劳鸟的舅父是仇绥,尾长翼短不能飞。 远徙氐人留鲜卑,一旦出现缓急应当告诉谁!”苻坚报之以微笑,但没有理会。 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 九月,癸未(初十),东晋皇后王氏去世。 冬,十月,九真太守李逊据交州反。 冬季,十月,九真太守李逊占据交州反叛。 秦王坚以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前秦王苻坚任命左禁将军杨壁为秦州刺史,尚书赵迁为洛州刺史,南巴校尉姜宇为宁州刺史。 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后于隆平陵。 十一月,乙酉(十三日),东晋在隆平陵安葬了定皇后王氏。 十二月,秦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彭城。 十二月,前秦任命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守彭城。 置东豫州,以毛当为刺史,镇许昌。 前秦设置东豫州,任命毛当为刺史,镇守许昌。 是岁,秦王坚遣高密太守毛之等二百余人来归。 这一年,前秦王苻坚遣送高密太守毛之等二百多人回归东晋。 六年(辛巳、381) 六年(辛巳,公元381年) 春,正月,帝初奉佛法,立精舍于殿内,引诸沙门居之。 尚书左丞王雅表谏,不从。 雅,肃之曾孙也。 春季,正月,东晋孝武帝刚刚开始尊奉佛教的法度,在殿内设置了精舍,让僧徒们居住。 尚书左丞王雅上表劝谏,孝武帝不听。 王雅是王肃的曾孙。 丁酉,以尚书谢石为仆射。 丁酉(二十六日),东晋任命尚书谢石为仆射。 二月,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入贡于秦。 二月,东夷、西域六十二国向前秦进贡。 夏,六月,庚子朔,日有食之。 夏季,六月,庚子朔(初一),出现日食。 秋,七月,甲午,交趾太守杜瑗斩李逊,交州平。 秋季,七月,甲午(二十五日),交趾太守杜缓斩杀李逊,交州得以平定。 冬,十月,故武陵王卒于新安,追封新宁郡王,命其子遵为嗣。 冬季,十月,原武陵王司马在新安去世,东晋追封他为新宁郡王,让他的儿子司马遵继嗣王位。 十一月,己亥,以前会稽内史郗为司空;固辞不起。 十一月,己亥(疑误),任命前会稽内史郗为司空。 郗固执地辞让,不肯就任。 秦荆州刺史都贵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帅众二万寇竟陵,桓冲遣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帅水陆二万拒之。 石民,石虔之弟也。 十二月,甲辰,石虔袭击振、仲,大破之,振、仲退保管城。 石虔进攻之,癸亥,拔管城,获振、仲,斩首七千级,俘虏万人。 诏封桓冲子谦为宜阳侯。 以桓石虔领河东太守。 前秦荆州刺史都贵派遣其司马阎振、中兵参军吴仲率领二万兵众进犯竟陵,桓冲派南平太守桓石虔、卫军参军桓石民等率领二万水、陆军抵抗。 桓石民是桓石虔的弟弟。 十二月,甲辰(初八),桓石虔袭击阎振、吴仲,重创他们。 阎振、吴仲退守管城。 桓石虔进军攻打,癸亥(二十七日),攻克管城,擒获阎振、吴仲,斩首七千人,俘虏一万人。 东晋朝廷下达诏书,封桓冲的儿子桓谦为宜阳侯。 任命桓石虔兼河东太守。 是岁,江东大饥。 这一年,长江以南发生严重饥荒。 七年(壬午、382) 七年(壬午,公元382年) 秦大司农东海公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谋反,事觉,收下廷尉。 阳,法之子;皮,猛之子也。 秦王坚问其反状,阳曰:“臣父哀公死不以罪,臣为父复雠耳。”坚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卿岂不知之?”王皮曰:“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勋,而臣不免贫贱,故欲图富贵耳。”坚曰:“丞相临终托卿,以十具牛为治田之资,未尝为卿求官;知子莫若父,何其明也!”周曰:“世荷晋恩,生为晋臣,死为晋鬼,复何问乎!”先是,屡谋反叛,左右皆请杀之;坚曰:“孟威烈士,秉志如此,岂惮死乎!杀之适足成其名耳!”皆赦,不诛,徙阳于凉州之高昌郡,皮、于朔方之北。 卒于朔方。 阳勇力兼人,寻复徙鄯善。 及建元之末,秦国大乱,阳劫鄯善之相欲求东归,鄯善王杀之。 前秦大司农东海公苻阳、员外散骑侍郎王皮、尚书郎周图谋反叛,事情被发觉,被捕后送交廷尉治罪。 苻阳是苻法的儿子;王皮是王猛的儿子。 前秦王苻坚问他们谋反的情况及原因,苻阳说:“我的父亲哀公苻法无罪而死,我是为父亲复仇。”苻坚哭泣着说:“哀公苻法之死,责任不在朕身上,你难道不知道吗?”王皮说:“我的父亲身为丞相,有辅佐天命的功勋,而我却不免于贫贱,所以我想图谋富贵。”苻坚说:“丞相临终前嘱咐你,用十头牛作为种田的资本,未曾为你求取官位。 了解儿子没有谁能比得上父亲,这话多么英明啊!”周说:“我世代承受晋朝的恩惠。 生为晋臣,死为晋鬼,还有什么可问的呢!”此前,周多次图谋反叛,周围的人都请求苻坚把他杀掉,苻坚说:“周是刚烈之士,他持有如此的志向,岂能害怕一死!杀掉他正好足以成就他的名声!”于是将他们全部赦免不杀。 把苻阳迁徙到凉州的高昌郡,把王皮,周迁徙到了朔方以北。 周死于朔方。 苻阳勇气力量过人,不久又被迁徙到鄯善。 等到建元末年,前秦国中大乱,苻阳劫持鄯善丞相图谋东返,被鄯善王所杀。 秦王坚徙邺铜驼、铜马、飞廉、翁仲于长安。 前秦王苻坚把邺城的铜驼、铜马、神禽飞廉像、巨人翁仲像迁移到长安。 夏,四月,坚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州刺史。 永,皮之兄也。 皮凶险无行,而永清修好学,故坚用之。 以阳平公融为司徒;融固辞不受。 坚方谋伐晋,乃以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夏季,四月,苻坚任命扶风太守王永为幽州刺史。 王永是王皮的哥哥。 王皮凶狠险恶,无德,而王永却清正修明,好学,所以被苻坚任用。 又任命阳平公苻融为司徒,苻融固执地辞让,不接受。 苻坚正在图谋讨伐东晋,就任命苻融为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幽州蝗生,广袤千里。 秦王坚使散骑常侍彭城刘兰发幽、冀、青、并民扑除之。 五月,幽州发生蝗灾,遍及千里。 前秦王苻坚让散骑常侍彭城人刘兰发动幽、冀、青、并四州的百姓消灭蝗虫。 秋,八月,癸卯,大赦。 秋季,八月,癸卯(十一日),东晋实行大赦。 秦王坚以谏议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梓潼二郡太守,使密具舟师。 前秦王苻坚任命谏议大夫裴元略为巴西、潼二郡太守,让他秘密地准备水军。 九月,车师前部王弥置、鄯善王休密驮入朝于秦,请为向导,以伐西域之不服者,因如汉法置都护以统理之。 秦王坚以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总兵十万,铁骑五千,以伐西域。 阳平公融谏曰:“西域荒远,得其民不可使,得其地不可食,汉武征之,得不补失。 今劳师万里之外,以踵汉氏之过举,臣窃惜之。”不听。 九月,车师前部王弥、鄯善王休密驮来到前秦朝见,请求作为向导,以讨伐西域拒不臣服的部族,顺势效法汉代的办法设置都护来统领管辖他们。 前秦王苻坚任命骁骑将军吕光为使持节、都督西域征讨诸军事,与凌江将军姜飞、轻车将军彭晃、将军杜进、康盛等统领十万军队,铁甲骑兵五千,讨伐西域。 阳平公苻融劝谏说:“西域荒芜遥远,得到了那里的百姓也无法役使,得到了那里的土地也无法耕种,汉武帝征伐他们,得不偿失。 如今让部队艰辛地出征万里之外,重犯汉武帝的错误,我私下里为此感到痛惜。”苻坚没有听从苻融的意见。 桓冲使扬威将军朱绰击秦荆州刺史都贵于襄阳,焚践沔北屯田,掠六百余户而还。 桓冲让扬威将军朱绰攻打在襄阳的前秦荆州刺史都贵,焚烧破坏了沔水以北用以征收军晌的屯田,掳掠了六百多户百姓后返回。 冬,十月,秦王坚会群臣于太极殿,议曰:“自吾承业,垂三十载,四方略定,唯东南一隅,未沾王化。 今略计吾士卒,可得九十七万,吾欲自将以讨之,何如?”秘书监朱肜曰:“陛下恭行天罚,必有征无战,晋主不衔璧军门,则走死江海,陛下返中国士民,使复其桑梓,然后回舆东巡,告成岱宗,此千载一时也。”坚喜曰:“是吾志也。” 冬季,十月,前秦王苻坚在太极殿会见群臣,和他们商量说:“自从我继承大业,已经三十年了,四方之地,大致平定,只有东南一隅,尚未蒙受君王的教化。 如今粗略地计算一下我的士兵,能有九十七万,我想亲自统帅他们去讨伐晋朝,怎么样?”秘书监朱肜说:“陛下奉行上天的惩罚,一定是只有出征远行而不会发生战斗,晋朝国君不是在军营门前口含璧玉以示投降,就是怆惶出逃,葬身于江海,陛下让中原之国的士人百姓返回故土,让他们恢复家园,然后回车东巡,在岱宗泰山奉告成功,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苻坚高兴地说:“这就是我的志向。” 尚书左仆射权翼曰:“昔纣为无道,三仁在朝,武王犹为之旋师。 今晋虽微弱,未有大恶;谢安,桓冲皆江表伟人,君臣辑睦,内外同心,以臣观之,未可图也!”坚嘿然良久,曰:“诸君各言其志。” 尚书左仆射权翼说:“过去商纣王无道,但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在朝,周武王尚且因此回师,不予讨伐。 如今晋朝虽然衰微软弱,但还没有大的罪恶,谢安、桓冲又都是长江一带才识卓越的人才,他们君臣和睦,内外同心,以我来看,不可图谋!”苻坚沉默了许久,说:“诸君各自发表自己的意见。” 太子左卫率石越曰:“今岁镇守斗,福德在吴,伐之,必有天殃。 且彼据长江之险,民为之用,殆未可伐也!”坚曰:“昔武王伐纣,逆岁违卜。 天道幽远,未易可知。 夫差、孙皓皆保据江湖,不免于亡。 今以吾之众,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又何险之足恃乎!”对曰:“三国之君皆淫虐无道,故敌国取之,易于拾遗。 今晋虽无德,未有大罪,愿陛下且按兵积谷,以待其衅。”于是群臣各言利害,久之不决。 坚曰:“此所谓筑舍道傍,无时可成。 吾当内断于心耳!” 太子左卫率石越说:“今木星、土星居于斗宿,福德在吴地,如果讨伐他们,必有天灾。 而且他们凭借着长江天险,百姓又为其所用,恐怕不能讨伐!”苻坚说:“过去周武王讨伐商纣,就是逆太岁运行的方向而进,也违背了占卜的结果。 天道隐微幽远,不容易确知。 夫差、孙皓全都据守江湖,但也不能免于灭亡。 如今凭借我兵众,把鞭子投之于长江,也足以断绝水流,又有什么天险足以凭借呢!”石越回答说:“商纣、夫差、孙皓这三国之君,全都淫虐无道,所以敌对的国家攻取他们,就像俯身拣拾遗物一样容易。 如今晋朝虽然缺乏道德,但没有大的罪恶,愿陛下暂且按兵不动,积聚粮谷等,等待他们灾祸的降临。”于是群臣们各言利害,久久未能决定。 苻坚说:“这正所谓在道路旁边修筑屋舍,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建成。 我要自我决断了!” 群臣皆出,独留阳平公融,谓之曰:“自古定大事者,不过一二臣而已。 今众言纷纷,徒乱人意,吾当与汝决之。”对曰:“今伐晋有三难:天道不顺,一也;晋国无衅,二也;我数战兵疲,民有畏敌之心,三也。 群臣言晋不可伐者,皆忠臣也,愿陛下听之。”坚作色曰:“汝亦如此,吾复何望!吾强兵百万,资仗如山;吾虽未为令主,亦非暗劣。 乘累捷之势,击垂亡之国,何患不克,岂可复留此残寇,使长为国家之忧哉!”融泣曰:“晋未可灭,昭然甚明。 今劳师大举,恐无万全之功。 且臣之所忧,不止于此。 陛下宠育鲜卑、羌、羯,布满畿甸。 此属皆我之深仇。 太子独与弱卒数万留守京师,臣惧有不虞之变生于腹心肘掖,不可悔也。 臣之顽愚,诚不足采;王景略一时英杰,陛下常比之诸葛武侯,独不记其临没之言乎!”坚不听。 于是朝臣进谏者众,坚曰:“以吾击晋,校其强弱之势,犹疾风之扫秋叶,而朝廷内外皆言不可,诚吾所不解也!” 群臣们都出去了,唯独留下了阳平公苻融。 苻坚对他说:“自古参与决定大事的人,不过是一两个大臣而已。 如今众说纷纭,只能扰乱人心,我要与你来决定此事。”苻融对苻坚说:“如今讨伐晋朝有三难:天道不顺,此其一;晋国自身无灾祸,此其二;我们频繁征战,士兵疲乏,百姓怀有畏敌之心,此其三。 群臣当中说不能讨伐晋朝的人,全都是忠臣,希望陛下听从他们的意见。”苻坚脸色一变说:“你也是如此,我还能寄希望于谁呢!我有强兵百万,资财兵器堆积如山;我虽然不是完美的君主,但也不是昏庸之辈。 乘着捷报频传之势,攻击垂死挣扎之国,还怕攻不下来?怎么可以再留下这些残敌,使他们长久地成为国家的忧患呢!”苻融哭泣着说:“晋朝无法灭掉,事情非常明显。 如今大规模地出动疲劳的军队,恐怕不会获得万无一失的战功。 况且我所忧虑的,还不仅于此。 陛下宠爱养育鲜卑人、羌人、羯人,让他们布满京师,这些人都对我们有深仇大恨。 太子独自和数万弱兵留守京师,我害怕有不测之变出现在我们的心腹地区,后悔不及。 我的愚妄之见,确实不值得采纳,王猛是一时的英明杰出之人,陛下常常把他比作诸葛亮,为什么唯独不铭记他的临终遗言呢!”苻坚依然没有听从。 此时向苻坚进谏的朝臣很多,苻坚说:“以我们的力量攻打晋朝,比较双方的强弱之势,就像疾风扫秋叶一样,然而朝廷内外都说不能攻打,这确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宏曰:“今岁在吴分,又晋君无罪,若大举不捷,恐威名外挫,财力内竭,此群下所疑也!”坚曰:“昔吾灭燕,亦犯岁而捷,天道固难知也。 秦灭六国,六国之君岂皆暴虐乎!” 太子苻宏说:“如今木星在吴地的分野,再加上晋朝国君没有罪恶,如果大举进攻而不能取胜,在外威风名声受挫,在内资财力量耗尽,这就是导致群臣们产生疑问的原因!”苻坚说:“过去我消灭燕国,也违背了木星的征兆,但取得了胜利,天道本来就是难以确知的。 秦灭六国,六国之君难道全都是暴虐的君主吗!” 冠军、京兆尹慕容垂言于坚曰:“弱并于强,小并于大,此理势自然,非难知也。 以陛下神武应期,威加海外,虎旅百万,韩、白满朝,而蕞尔江南,独违王命,岂可复留之以遗子孙哉!诗云。 ‘谋夫孔多,是用不集。 ’陛下断自圣心足矣,何必广询朝众!晋武平吴,所仗者张、杜二三臣而已,若从朝众之言,岂有混一之功!”坚大悦曰:“与吾共定天下者,独卿而已。”赐帛五百匹。 冠军将军、京兆尹慕容垂向苻坚进言说:“弱被强所并,小被大所吞,这是自然的道理与趋势,并不难理解。 像陛下这样神明威武,适应天意,威名远播海外,拥有强兵劲旅百万,韩信、白起那样的良将布满朝廷,而江南弹丸之地,独敢违抗王命,岂能再留下他们而交给子孙后代呢!《诗经》云:‘出谋划策人太多,因此事情不成功。 ’陛下自己在内心做出决断就完全可以了,何必广泛地征询众朝臣的意见!晋武帝平定吴国,所倚仗的只有张华、杜预两三位大臣而已,如果听从众朝臣之言,难道能有统一天下的功业!”苻坚十分高兴地说:“与我共同平定天下的人,只有你而已。”赏赐给慕容垂五百匹帛。 坚锐意欲取江东,寝不能旦。 阳平公融谏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 ’自古穷兵极武,未有不亡者。 且国家本戎狄也,正朔会不归人。 江东虽微弱仅存,然中华正统,天意必不绝之。”坚曰:“帝王历数,岂有常邪,惟德之所在耳!刘禅岂非汉之苗裔邪,终为魏所灭。 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耳!” 苻坚专注于想要攻取长江以东,连睡觉也不能睡到早晨。 阳平公苻融劝谏他说:“‘知道满足就不会感到耻辱,知道停止就不会出现危险。 ’自古以来,穷兵黩武的人没有不灭亡的。 况且我们的国家本来就属戎狄之人,天下的正宗嫡传大概不会归于像我们这样的外族人。 长江以南虽然衰微软弱,残喘生存,但他们是中华的正统,天意一定不会灭绝他们。”苻坚说:“帝王更替之道,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呢,只看道德在哪里。 刘禅难道不是汉朝的后裔吗?但最终被魏国所灭。 你之所以不如我的原因,毛病正在于不了解变通的道理。” 坚素信重沙门道安,群臣使道安乘间进言。 十一月,坚与道安同辇游于东苑,坚曰:“朕将与公南游吴、越,泛长江,临沧海,不亦乐乎!”安曰:“陛下应天御世,居中土而制四维,自足比隆尧、舜;何必栉风沐雨,经略遐方乎!且东南卑湿,气易构,虞舜游而不归,大禹往而不复,何足以上劳大驾也!”坚曰:“天生民而树之君,使司牧之,朕岂敢惮劳,使彼一方独不被泽乎!必如公言,是古之帝王皆无征伐也!”道安曰:“必不得已,陛下宜驻跸洛阳,遣使者奉尺书于前,诸将总六师于后,彼必稽首入臣,不必亲涉江、淮也。”坚不听。 苻坚历来信任重视僧人道安,群臣们让道安寻找机会向苻坚进言。 十一月,苻坚与道安同乘一车在东苑游览,苻坚说:“朕将要与你南游吴、越之地,泛舟长江,亲临沧海,不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吗!”道安说:“陛下顺应天意统治天下,身居中原而控制四方,自身的昌隆就足以与尧、舜相比,何必栉风沐雨,经营远方呢!而且东南地区低洼潮湿,容易造成灾害不祥之气,虞、舜前去游猎就再也没有返回,大禹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第二趟,有什么值得劳您大驾的呢!”苻坚说:“上天生育了民众而为他们树立了君主,是让君主统治他们,朕岂敢害怕辛劳,唯独使那一方土地不承受恩泽呢!如果一定像你所说的那样,古代的帝王就全都没有征伐之事了!”道安说:“一定要干的话,陛下应该在洛阳停驻,先派遣使者给他们送去书信,众将领统领六军跟随于后,他们就一定会叩首称臣,您不必亲自涉足长江、淮河。”苻坚没有听从。 坚所幸张夫人谏曰:“妾闻天地之生万物,圣王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顺之,故功无不成。 是以黄帝服牛乘马,因其性也;禹浚九川,障九泽,因其势也;后稷播殖百谷,因其时也;汤、武帅天下而攻桀、纣,因其心也;皆有因则成,无因则败。 今朝野之人皆言晋不可伐,陛下独决意行之,妾不知陛下何所因也。 《书》曰:‘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犹因民,而况人乎!妾又闻王者出师,必上观天道,下顺人心。 今人心既不然矣,请验之天道。 谚云:‘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 ’自秋、冬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嗥,厩马多惊,武库兵器自动有声,此皆非出师之祥也。”坚曰:“军旅之事,非妇人所当预也!” 苻坚所宠爱的张夫人劝谏他说:“妾听说天地滋生万物,圣王统治天下,全都是顺其自然,所以功业无所不成。 黄帝之所以能驯服牛马,是顺应了它们的禀性;大禹之所以能疏通九川,挡住九泽,是顺应了它们的地势;后稷之所以能播种繁殖百谷,是顺应了天时;商汤、周武王之所以能率领天下人攻下夏桀、商纣,是顺应了他们的心愿,全都是顺应则成功,不顺应则失败。 如今朝野之人都说晋朝不可讨伐,唯独陛下一意孤行,妾不知道陛下是顺应了什么。 《尚书》曰:‘上天的聪慧明察来自于民众的聪慧明察。 ’上天尚且要顺应民意,何况是人呢!妾又听说君王出动军队,一定要上观天道,下顺人心。 如今人心既然不同意讨伐晋朝,请您再与天道验证一下。 俗谚说;‘鸡夜鸣时不利于出师,犬群嚎时宫室将空,兵器响动,圈马蹶惊,军败难归。 ’自从秋季、冬季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嚎,圈马多惊,武库里的兵器自己响动,这些都是不能出师的预兆。”苻坚说:“军旅之事,不是妇人所应当参与的!” 坚幼子中山公诜最有宠,亦谏曰:“臣闻国之兴亡,系贤人之用舍。 今阳平公,国之谋主,而陛下违之,晋有谢安、桓冲,而陛下伐之,臣窃惑之!”坚曰:“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苻坚的小儿子、中 山公苻诜最受宠爱,他也劝谏苻坚说:“我听说国家的兴亡,与对贤明之人的弃用相联系。 如今阳平公苻融,是国家的主谋,然而陛下却不听他的意见;晋朝有谢安、桓冲,然而陛下却要讨伐他们,我私下里感到大惑不解!”苻坚说:“天下大事,小孩子知道什么!” 秦刘兰讨蝗,经秋冬不能灭。 十二月,有司奏征兰下廷尉。 秦王坚曰:“灾降自天,非人力所能除,此由朕之失政,兰何罪乎!” 前秦刘兰从事灭蝗,经过秋季冬季仍未明显奏效。 十二月,有关部门奏请将刘兰送交廷尉处理。 前秦王苻坚说:“灾害降自上天,不是人力所能消除的,这是由于朕的政治混乱所致,刘兰何罪之有!” 是岁,秦大熟,上田亩收七十石,下者三十石,蝗不出幽州之境,不食麻豆,上田亩收百石,下者五十石。 这一年,前秦大获丰收,上等农田每亩收获七十石,下等农田每亩收获三十石。 蝗虫不出幽州之境,而且不吃麻豆五谷,这里的上等农田每亩收获一百石,下等农田每亩收获五十石。

晋纪二十七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下太元八年(癸未、383)

晋纪二十七 晋孝武帝太元八年(癸未,公元383年) 春,正月,秦吕光发长安,以鄯善王休密驮、车师前部王弥为向导。 春季,正月,前秦吕光发兵长安,以鄯善王休密驮、车师前部王弥作为向导。 三月,丁巳,大赦。 三月,丁巳(二十八日),东晋实行大赦。 夏,五月,桓冲帅众十万伐秦,攻襄阳;遣前将军刘波等攻沔北诸城;辅国将军杨亮攻蜀,拔五城,进攻涪城;鹰扬将军郭铨攻武当。 六月,冲别将攻万岁、筑阳,拔之。 秦王坚遣征南将军钜鹿公睿、冠军将军慕容垂等帅步骑五万救襄阳,兖州刺史张崇救武当,后将军张蚝、步兵校尉姚苌救涪城;睿军于新野,垂军于邓城。 桓冲退屯沔南。 秋,七月,郭铨及冠军将军桓石虔败张崇于武当,掠二千户以归。 钜鹿公睿遣慕容垂为前锋,进临沔水。 垂夜命军士人持十炬,系于树枝,光照数十里。 冲惧,退还上明。 张蚝出斜谷;杨亮引兵还。 冲表其兄子石民领襄城太守,戍夏口。 冲自求领江州刺史;诏许之。 夏季,五月,桓冲率领十万兵众讨伐前秦,攻打襄阳。 派前将军刘波等攻打沔北各城。 辅国将军杨亮攻打蜀地,攻下了五座城池,又进军攻打涪城。 鹰扬将军郭铨攻打武当。 六月,桓冲的别将攻打万岁、筑阳,攻了下来。 前秦王苻坚派遣征南将军钜鹿公苻睿、冠军将军慕容垂等率领五万步、骑兵救援襄阳,派兖州刺史张崇救援武当,派后将军张蚝、步兵校尉姚苌救援涪城。 桓睿驻军于新野,慕容垂驻军于邓城。 桓冲后退驻扎在沔南。 秋季,七月,郭铨以及冠军将军桓石虔在武当打败了张崇,掳掠了二千户百姓后返回。 钜鹿公苻睿派慕容垂作为前锋,进军来到沔水。 慕容垂夜晚命令军中士兵每人手持十个将束苇系在树枝上做成的火把,光照数十里。 桓冲害怕了,退回上明。 张蚝率兵出了斜谷,杨亮带兵返回。 桓冲上表章请求让他哥哥的儿子桓石民兼任襄阳太守,戍守夏口。 桓冲自我请求兼任江州刺史。 朝廷下达诏令同意了。 秦王坚下诏大举入寇,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已下,有材勇者,皆拜羽林郎。 又曰:“其以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势还不远,可先为起第。”良家子至者三万余骑,拜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 是时,朝臣皆不欲坚行,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劝之。 阳平公融言于坚曰:“鲜卑,羌虏,我之仇雠,常思风尘之变以逞其志,所陈策画,何可从也!良家少年皆富饶子弟,不闲军旅,苟为谄谀之言以会陛下之意。 今陛下信而用之,轻举大事,臣恐功既不成,仍有后患,悔无及也!”坚不听。 前秦王苻坚下达诏令,开始大举入侵东晋。 百姓中每十个成年人选派一人充军,良家子弟中年龄在二十岁以下,有才能勇气的人,全都授官羽林郎。 又说:“晋朝任命司马昌明为尚书左仆射,谢安为吏部尚书,桓冲为侍中。 以此形势来看,凯旋的时间不会太远,可以先行起身于家,出任官职。”良家子弟应征的有三万多骑兵,苻坚任命秦州主簿赵盛之为少年都统。 这时,满朝大臣都不想让苻坚出征,唯独慕容垂、姚苌及良家子弟对此加以劝勉。 阳平公苻融向苻坚进言说:“鲜卑、羌族的虏臣,是我们的仇敌,经常盼望着风云变化以实现他们的心愿,他们所陈献的办法,怎么能听从呢!良家少年全都是富豪子弟,不熟悉军事,只是苟且进上阿谀奉承之言以迎合陛下的心愿。 如今陛下相信并采纳了他们的话,轻率地进行大规模行动,臣恐怕既不能成就战功,随之还会产生后患,悔之不及!”苻坚没有听从。 八月,戊午,坚遣阳平公融督张蚝、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 坚谓苌曰:“昔朕以龙骧建业,未尝轻以授人,卿其勉之!”左将军窦冲曰:“王者无戏言,此不祥之征也!”坚默然。 八月,戊午(初二),苻坚派遣阳平公苻融督帅张蚝、慕容垂等人的步、骑兵二十五万人作为前锋,任命兖州刺史姚苌为龙骧将军,督益、梁州诸军事。 苻坚对姚苌说:“过去我靠龙骧将军的官位建立了大业,未曾轻易地把这个官位授予别人,你努力干吧!”左将军窦冲说:“君王无戏言,这话是不祥之兆!”苻坚沉默不语。 慕容楷、慕容绍言于慕容垂曰:“主上骄矜已甚,叔父建中兴之业,在此行也!”垂曰:“然。 非汝,谁与成之!” 慕容楷、慕容绍向慕容垂进言说:“主上的骄纵傲慢已经非常严重,叔父建立中兴大业,就在此行!”慕容垂说:“对。 除了你们,谁能和我一起成就大业呢!” 甲子,坚发长安,戒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旗鼓相望,前后千里。 九月,坚至项城,凉州之兵始达咸阳,蜀、汉之兵方顺流而下,幽、冀之兵至于彭城,东西万里,水陆齐进,运漕万艘。 阳平公融等兵三十万,先至颍口。 甲子(初八),苻坚发兵长安,将士共有六十多万,骑兵二十七万,旌旗战鼓遥遥相望,绵延千里。 九月,苻坚抵达项城,凉州的军队刚刚到达咸阳,蜀、汉的军队正顺流而下,幽州、冀州的军队到了彭城,东西万里,水陆并进,运输军粮的船只多达万艘。 阳平公苻融等人的部队三十万人,先期抵达颍口。 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众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 琰,安之子也。 东晋下达诏令,任命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将军、征讨大都督,任命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等人的兵众八万人抵抗前秦。 让龙骧将军胡彬带领五千水军援助寿阳。 谢琰是谢安的儿子。 是时秦兵既盛,都下震恐。 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 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 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玄围棋赌墅。 安棋常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 安遂游陟,至夜乃还。 桓冲深以根本为忧,遣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西藩宜留以为防。”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不闲将略。 今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 这时前秦的军队已经非常强盛,东晋京城里的人震惊恐惧。 谢玄入朝,向谢安询问应对之策,谢安一副平静的样子,回答说:“已经另有打算了。”紧接着就闭口无言。 谢玄不敢再问,就让张玄重新请求指令。 谢安于是就命令驾车出游山间别墅,亲戚朋友云集,与谢玄在别墅玩围棋赌博。 谢安的棋术一直不如谢玄,这天,谢玄由于内心恐惧,在有利的形势下投子打劫,反而还不能获胜。 谢安于是就登山漫游,到晚上才回来。 桓冲对国家的根基大业深以为忧,派精锐部队三千人入城保卫京师。 谢安固执地阻拦他,说:“朝廷的处理办法已经决定,士兵武器都不缺乏,应该留在西藩之地以作防备。”桓冲对藩府参佐叹息道:“谢安有身居朝廷的气量,但不熟悉带兵打仗的方法。 如今大敌临头,还尽情游玩,高谈阔论不止,只派遣未经战事的年轻人前去抵抗,再加上数量不足,力量软弱,天下的结局已经可以知道了,我们将要受外族的统治了!” 以琅邪王道子录尚书六条事。 东晋任命琅邪王司马道子为录尚书六条事。 冬,十月,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癸酉,克之,执平虏将军徐元喜等。 融以其参军河南郭褒为淮南太守。 慕容垂拔郧城。 胡彬闻寿阳陷,退保硖石,融进攻之。 秦卫将军梁成等帅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兵。 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 胡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曰:“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阳平公融。 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就融于寿阳。 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以为:“强弱异势,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 今乘诸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则彼已夺气,可遂破也。” 冬季,十月,前秦阳平公苻融等攻打寿阳。 癸酉(十八日),攻克了寿阳,擒获了平虏将军徐元喜等人。 苻融任命他的参军河南人郭褒为淮南太守。 慕容垂攻下了郧城。 胡彬听说寿阳被攻陷,后退守卫硖石,苻融进军攻打硖石。 前秦卫将军梁成等率领五万兵众驻扎在洛涧,沿淮河布防以遏制东面的部队。 谢石、谢玄等在距离洛涧二十五里的地方驻军,由于惧怕梁成而不敢前进。 胡彬的粮食耗尽,秘密地派遣使者向谢石等报告说:“如今贼寇强盛而我的粮食已经耗尽,恐怕不能再见到大军了!”前秦人擒获了胡彬,把他送交给阳平公苻融。 苻融急速派使者向前秦王苻坚报告说:“现在贼寇力量不足,容易擒获,只是怕他们逃走,应该迅速率兵前来。”苻坚于是就把大部队留在项城,带领八千轻装骑兵,日夜兼程赶赴寿阳与苻融汇合。 苻坚派尚书朱序前去劝说谢石等人,认为:“形势强弱悬殊,不如迅速投降。”朱序私下里却对谢石等人说:“如果秦国的百万兵众全部抵达,确实难以与他们抗衡。 如今乘着各路军队尚未会集,应该迅速攻击他们。 如果能打败他们的前锋部队,那他们就已经丧失了士气,最终就可以攻破他们。” 石闻坚在寿阳,甚惧,欲不战以老秦师。 谢琰劝石从序言。 十一月,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趣洛涧,未至十里,梁成阻涧为陈以待之。 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又分兵继其归津,秦步骑崩溃,争赴淮水,士卒死者万五千人,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尽收其器械军实。 于是谢石等诸军,水陆继进。 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谢石听说苻坚在寿阳,十分害怕,想用不交战的办法来拖垮前秦的军队。 谢琰劝说谢石听从朱序的话。 十一月,谢玄派广陵相刘牢之率领五千精兵开赴洛涧,在离洛涧十里的地方,梁成扼守山涧布署兵阵以等待刘牢之。 刘牢之径直向前渡河,攻击梁成,大败梁成,斩杀了梁成以及弋阳太守王咏。 又分派部队继绝了他们归途上的渡口,前秦的步、骑兵全都崩溃,争先恐后地逃向淮水,死亡的士兵有一万五千人,抓获了前秦扬州刺史王显等人,全部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军粮。 于是谢石等各路军队,从水路、陆路相继进发。 前秦王苻坚与阳平公苻融登上寿阳城观望,只见东晋的军队布阵严整,又望见了八公山上的草木,也以为都是东晋的士兵,苻坚掉头对苻融说:“这也是强敌,怎么能说他软弱呢!”茫然若失,脸上开始有了恐惧的神色。 秦兵逼肥水而陈,晋兵不得渡。 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乃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也。 若移陈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兵使却。 秦兵遂退,不可复止。 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 融驰骑略陈,欲以帅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 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 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且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 初,秦兵少却,朱序在陈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 序因与张天锡、徐元喜皆来奔。 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 复取寿阳,执其淮南太守郭褒。 前秦的军队紧逼淝水而布阵,东晋的军队无法渡过。 谢玄派使者对阳平公苻融说:“您孤军深入,然而却紧逼淝水部署军阵,这是长久相持的策略,不是想迅速交战的办法。 如果能移动兵阵稍微后撤,让晋朝的军队得以渡河,以决胜负,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前秦众将领都说:“我众敌寡,不如遏制他们,使他们不能上岸,这样可以万无一失。”苻坚说:“只带领兵众稍微后撤一点,让他们渡河渡到一半,我们再出动铁甲骑兵奋起攻杀,没有不胜的道理!”苻融也认为可以,于是就挥舞战旗,指挥兵众后退。 前秦的军队一退就不可收拾。 谢玄、谢琰、桓伊等率领军队渡过河攻击他们。 苻融驰马巡视军阵, 想来率领退逃的兵众,结果战马倒地,苻融被东晋的士兵杀掉,前秦的军队于是就崩溃了。 谢玄等乘胜追击,一直追到青冈,前秦的军队大败,自相践踏而死的人,遮蔽山野堵塞山川。 逃跑的人听到刮风的声音和鹤的鸣叫声,都以为是东晋的军队将要来到,昼夜不敢停歇,慌不择路,风餐露宿,冻饿交加,死亡的人十有七八。 当初,前秦的军队稍微后撤时,朱序在军阵后面高声呼喊:“秦军失败了!”兵众们听到后就狂奔乱逃。 朱序乘机与张天锡、徐元喜都来投奔东晋。 缴获了前秦王苻坚所乘坐的装饰着云母的车乘。 又攻取了寿阳,抓获了前秦的淮南太守郭褒。 坚中流矢,单骑走至淮北,饥甚,民有进壶飧、豚髀者,坚食之,赐帛十匹,绵十斤。 辞曰:“陛下厌苦安乐,自取危困。 臣为陛下子,陛下为臣父,安有子饲其父而求报乎!”弗顾而去。 坚谓张夫人曰:“吾今复何面目治天下乎!”潸然流涕。 苻坚中了流箭,单身匹马逃到淮河以北,十分饥饿,有的百姓送来了盛在壶里的水泡饭、猪骨头,苻坚吃了下去,赏赐给他们十匹布帛,十斤绵。 这些人推辞说:“陛下厌倦困苦,安于享乐,自取危难。 我是陛下的儿子,陛下是我的父亲,哪里有儿子给父亲饭吃还求取报偿的呢!”他们连赏赐的那些东西看也没看就离开了。 苻坚对张夫人说:“我如今再以什么面目去治理天下呢!”说着便潸然泪下。 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 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覆,天命人心皆归至尊,但时运未至,故晦迹自藏耳。 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是天借之便以复燕祚,此时不可失也,愿不以意气微恩忘社稷之重!”垂曰:“汝言是也。 然彼以赤心投命于我,若之何害之!天苟弃之,不患不亡。 不若保护其危以报德,徐俟其衅而图之,既不负宿心,且可以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曰:“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耻,非负宿心也;兄柰何得而不取,释数万之众以授人乎?”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置身无所,逃死于秦,秦主以国士遇我,恩礼备至。 后复为王猛所卖,无以自明,秦主独能明之,此恩何可忘也!若氐运必穷,吾当怀集关东,以复先业耳,关西会非吾有也。”冠军行参军赵秋曰:“明公当绍复燕祚,著于图谶;今天时已至,尚复何待!若杀秦主,据邺都鼓行而西,三秦亦非苻氏之有也!”垂亲党多劝垂杀坚,垂皆不从,悉以兵授坚。 平南将军慕容屯郧城,闻坚败,弃其众遁去;至荥阳,慕容德复说起兵以复燕祚,不从。 这时,前秦的各路军队全都溃散,唯独慕容垂所统领的三万人完整保全,苻坚带领一千多骑兵到了他那里。 长子慕容宝向慕容垂进言说:“宗族国家覆灭,天命人心全都归于极其尊贵的帝王,只是时运还未到来,所以应该掩饰形迹躲藏起来。 如今秦主兵败,委身于我们,这是上天赐予的有利时机以恢复燕国的国统,这个时机不可丧失,愿您不要因为受到过恩义小惠而忘掉了国家的重任!”慕容垂说:“你说得对。 然而他以一片赤诚之心把自身的安全交给我,为什么要伤害他!假如上天抛弃他,不用担心他不灭亡。 不如在危难中保护他以报答他的恩德,慢慢地等待他的灾祸,然后再图谋他,这样既不违背往日的心愿,而且能够以道义征服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说:“秦国强大的时候吞 并了燕国,秦国软弱的时候图谋他,这是报仇雪耻,不是违背往日的心愿。 哥哥你为什么得到了却不占取,放弃数万兵众而授予别人呢?”慕容垂说:“我过去被太傅慕容评所不容,无处安身,逃死到了秦国,秦国主像对待国中才能出众的人那样对待我,恩义礼遇备至。 以后我又被王猛所出卖,无法自我明辩,秦国主偏偏就能明察,这样的恩情怎么能忘记呢!如果氐族人的命运必定穷尽,我应当招纳关东的民众,以光复先帝的大业,关西之地必定不会归我所有!”冠军行参军赵秋说:“明公您应当继承光复燕国的国统,这已经明显地表现在图谶上了。 如今天时已经来到,还要等待什么!如果杀掉秦国主苻坚,占据邺都后击鼓西行,三秦之地也就不会归苻氏所有了!”慕容垂的亲信党羽大多都劝他杀掉苻坚,慕容垂一概没有听从,命令把军队交给苻坚。 平南将军慕容驻扎在郧城,听说苻坚失败后,抛弃了他的兵众而逃走。 到达荥阳,慕容德又劝说慕容起兵以恢复前燕的国统,慕容没有听从。 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 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遂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屐齿之折。 谢安接到了驿站传递的书信,知道前秦的军队已经失败,当时他正与客人玩围棋,拿着信放到了床上,毫无高兴的样子,继续下棋。 客人问他是什么事,他慢条斯理地回答说:“小孩子们已经最终攻破了寇贼。”下完棋以后,他返回屋里,过门槛时,高兴得竟然连屐齿被折断都没有发觉。 丁亥,谢石等归建康,得秦乐工,能习旧声,于是宗庙始备金石之乐。 乙未,以张天锡为散骑常侍,朱序为琅邪内史。 丁亥(初二),谢石等人返回建康,由于得到了前秦的音乐工匠,熟悉过去的音乐,从此宗庙当中开始有了钟磬乐器演奏音乐。 乙未(初十),任命张天锡为散骑常侍,朱序为琅邪内史。 秦王坚收集离散,比至洛阳,众十余万,百官、仪物、军容粗备。 前秦王收拢逃散的兵众,等到抵达洛阳时,兵众已有十多万,属僚百官、礼仪器物、军事装备粗略齐备。 慕容农谓慕容垂曰:“尊不迫人于险,其义声足以感动天地。 农闻秘记 曰:‘燕复兴当在河阳。 ’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 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垂心善其言,行至渑池,言于坚曰:“北鄙之民,闻王师不利,轻相扇动,臣请奉诏书以镇慰安集之,因过谒陵庙。”坚许之。 权翼谏曰:“国兵新破,四方皆有离心,宜征集名将,置之京师,以固根本,镇枝叶。 垂勇略过人,世豪东夏,顷以避祸而来,其心岂止欲作 冠军而已哉!譬如养鹰,饥则附人,每闻风飙之起,常有陵霄之志,正是谨其笼,岂可解纵,任其所欲哉!”坚曰:“卿言是也。 然朕已许之,匹夫犹不食言,况万乘乎!若天命有废兴,固非智力所能移也。”翼曰:“陛下重小信而轻社稷,臣见其往而不返,关东之乱,自此始矣。”坚不听,遣将军李蛮、闵亮、尹固帅众三千送垂。 又遣骁骑将军石越帅精卒三千戍邺,骠骑将军张蚝帅羽林五千戍并州,镇军将军毛当帅众四千戍洛阳。 权翼密遣壮士邀垂于河桥南空仓中,垂疑之,自凉马台结草筏以渡,使典军程同衣己衣,乘己马,与僮仆趣河桥。 伏兵发,同驰马获免。 慕容农对慕容垂说:“您不在险境里逼迫别人,这种道义的名声足以感动天地。 我听说图谶中记载:‘燕国的复兴应当在河阳。 ’在尚未成熟时就摘取果实与等待瓜熟蒂落相比,从时间上看不过是十来天的差距,然而它们的难易美恶程度,却相差甚远。”慕容垂在内心里赞同他的话,行进到渑池时,他向苻坚进言说:“北方边远之地的百姓,听说您的军队出师不利,轻率地互相鼓动作乱,我请求尊奉诏书去镇抚招纳他们,顺便路过拜谒先帝的陵庙。”苻坚同意了。 权翼劝谏苻坚说:“国家的军队刚刚失败,四方全都有离心倾向,应该征召集合名将,把他们安置在京城,以稳固根基,安定枝叶。 慕容垂勇猛谋略过人,世代都是中原以东的豪杰,不久前因为躲避灾祸而前来归附,他的本心难道仅仅是想做一个冠军将军吗!就像养育苍鹰,它饥饿的时候依附于人,每当听到狂风骤起,就常常有飞越云霄的志向,正当应该紧闭藩笼的时候,岂能放纵它,听任它为所欲为呢!”苻坚说:“你说得对。 然而朕已经同意了他,一般人尚不食言,何况是万乘君主呢!如果天命要有废兴的事变发生,本来就不是靠智慧与力量所能能改变的。”权翼说:“陛下重视小的信誉而轻视国家政权,依我之见,他一定是去而不返,关东之乱,从此就要开始了。”苻坚没有听,派遣将军李蛮、闵亮、尹国率领三千兵众护送慕容垂。 又派骁骑将军石越率领三千精锐士兵戍守邺城,派骠骑将军张蚝率领五千羽林军戍卫并州,派镇军将军毛当率领四千兵众戍卫洛阳。 权翼悄悄地派遣勇士邀请慕容垂到河桥以南的空仓房中,慕容垂对此产生了怀疑,用草绳编结成筏子从凉马台渡过了河,让典军程同穿上自己的衣服,骑上自己的马,与童仆一起奔赴河桥。 权翼埋伏在这里的军队发起攻击,程同策马逃脱。 十二月,秦王坚至长安,哭阳平公而后入,谥曰哀公。 大赦,复死事者家。 十二月,前秦王苻坚抵达长安,痛哭了阳平公苻融之后才进入,给苻融定谥号为哀公。 实行大赦,恢复征收战死者家属的赋税。 庚午,大赦。 以谢石为尚书令。 进谢玄号前将军;固让不受。 庚午(十五日),东晋实行大赦。 任命谢石为尚书令。 晋升谢玄的称号为前将军,谢玄固执地辞让,不接受。 谢安婿王国宝,坦之之子也;安恶其为人,每抑而不用,以为尚书郎。 国宝自以望族,故事唯作吏部,不为余曹,固辞不拜,由是怨安。 国宝从妹为会稽王道子妃,帝与道子皆嗜酒,狎昵邪谄,国宝乃谮安于道子,使离间之于帝。 安功名既盛,而险求进之徒,多毁短安,帝由是稍疏忌之 。 谢安的女婿王国宝,是王坦之的儿子。 谢安讨厌他的为人,总是压制着他而不加以任用,让他担任尚书郎。 王国宝自以为出身于名门望族,按惯例只在吏部供职,其它官署一概不干,因此对于任命固执地辞让,不予就任。 并因此而怨恨谢安。 王国宝的表妹是会稽王司马道子的妃子,孝武帝与司马道子全都喜欢喝酒,互相亲昵邪媚,王国宝于是就向司马道子说谢安的坏话,让司马道子挑拨谢安与孝武帝的关系。 谢安的功名已经非常显赫,然而那些行为邪恶,追求进升的人,却大都诋毁谢安,孝武帝从此逐渐疏远猜忌谢安。 初开酒禁,增民税米,口五石。 东晋开始放开禁酒的戒令,增加百姓的米粮税额,每人纳粮五石。 秦吕光行越流沙三百余里,焉耆等诸国等皆降。 惟龟兹王帛纯拒之,婴城固守,光进军攻之。 前秦吕光率兵穿越沙漠三百多里,焉耆等各国全都投降。 只有龟兹王帛纯抵抗他们,环城固守,吕光进军攻击他们。 秦王坚之入寇也,以乞伏国仁为前将军,领先锋骑;会国仁叔父步颓反于陇西,坚遣国仁还讨之。 步颓闻之,大喜,迎国仁于路。 国仁置酒,大言曰:“苻氏疲民逞兵,殆将亡矣,吾当与诸君共建一方之业。”及坚败,国仁遂迫胁诸部,有不从者,击而并之,众至十余万。 前秦王苻坚入侵东晋的时候,任命乞伏国仁为前将军,统领作为先锋的骑兵。 恰巧乞伏国仁的 叔父乞伏步颓在陇西反叛,苻坚派乞伏国仁返回去讨伐他。 乞伏步颓听说以后,非常高兴,到半路去迎接乞伏国仁。 乞伏国仁摆好酒大声说:“苻氏使民众疲惫而炫耀军队,大概快要灭亡了,我应当与诸君共同建立一方大业。”等到苻坚失败以后,乞伏国仁于是就胁迫各部族,有不听从的,就加以攻击,然后吞并,部众达到了十多万人。 慕容垂至安阳,遣参军田山修笺于长乐公丕。 丕闻垂北来,疑其欲为乱,然犹身自迎之。 赵秋劝垂于座取丕,因据邺起兵;垂不从。 丕谋袭击垂,侍郎天水姜让谏曰:“垂反形未著,而明公擅杀之,非臣子之义;不如待以上宾之礼,严兵卫之,密表情状,听敕而后图之。”丕从之,馆垂于邺西。 慕容垂抵达安阳,参军田山写信给长乐公苻丕。 苻丕听说慕容垂从北方来,怀疑他想作乱,但还是亲自去迎接他。 赵秋劝慕容垂在座位上擒获苻丕,顺势占据邺城起兵,慕容垂没有听从。 苻丕谋划袭击慕容垂,侍郎、天水人姜让劝 谏他说:“慕容垂没有表露出反叛的迹象,然而明公您却要擅自杀 掉他,这不是作为臣子的应有之义。 不如用上宾之礼对待他,再派士兵严密地守护他,秘密地进上表章报告情况,听候敕令,然后再对他作出处置。”苻丕听从了这一意见,让慕容垂住在邺西的馆舍。 垂潜与燕之故臣谋复燕祚,会丁零翟斌起来叛秦,谋攻豫州牧平原公晖于洛阳,秦王坚驿书使垂将兵讨之。 石越言于丕曰:“王师新败,民心未安,负罪亡匿之徒,思乱者众,故丁零一唱,旬日之中,众已数千,此其验也。 慕容垂,燕之宿望,有兴复旧业之心,今复资之以兵,此为虎傅翼也。”丕曰:“垂在邺如藉虎寝蛟,常恐为肘腋之变,今远之于外,不犹愈乎!且翟斌凶悖,必不肯为垂下,使两虎相毙,吾从而制之,此卞庄子之术也。”乃以羸兵二千及铠仗之弊者给垂,又遣广武将军苻飞龙帅氐骑一千为垂之副。 密戒飞龙曰:“垂为三军之帅,卿为谋垂之将,行矣,勉之!” 慕容垂暗地里与前燕的旧臣图谋恢复前燕的国统,恰好这时丁零人翟斌起兵背叛了前秦,图谋在洛阳攻打豫州牧平原公苻晖,前秦王苻坚通过驿站送信,让慕容垂统领军队去讨伐他们。 石越向苻丕进言说:“国王的军队刚遭失败,民心尚未安定,负罪 逃亡之徒,渴望祸乱的人很多,所以丁零人一带头,十来天时间,响应的人已有数千,这就是证明。 慕容垂,是燕国德高望重的人,有振兴恢复旧业的心愿,如今再交给他军队,这是为虎添翼。”苻丕说:“慕容垂在邺城犹如卧虎睡蛟,经常害怕他制造肘腋之变,如今让他远行在外,不是似乎更好一些吗?而且翟斌凶暴悖逆,一定不肯甘居下风,让两虎俱伤,我紧跟着去控制他们,这是卞庄子的策略。”于是苻丕就给了慕容垂二千老弱的士兵以及一些残次的铠甲兵器,又派广武将军苻飞龙率领一千氐族骑兵协助慕容垂。 苻丕秘密地告诫苻飞龙说:“慕容垂是三军的主帅,你是图谋慕容垂的将领,出发,努力吧!” 垂请入邺城拜庙,丕弗许,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斩吏烧亭而去。 石越言于丕曰:“垂敢轻侮方镇,杀吏烧亭,反形已露,可因此除之。”丕曰:“淮南之败,垂侍卫乘舆,此功不可忘也。”越曰:“垂尚不忠于燕,安能尽忠于我!失今不取,必为后患。”丕不从。 越退,告人曰:“公父子好为小仁,不顾大计,终当为人禽耳。” 慕容垂请求进入邺城拜谒宗庙,苻丕没有同意,慕容垂于是就穿上便服进了邺城。 守卫宗庙的官吏不让他进去,慕容垂十分愤怒,杀掉官吏、烧毁庙亭后离开了。 石越向苻丕进言说:“慕容垂胆敢轻视侮辱一方长官,杀官吏烧庙亭,反叛的形迹已经显露,可以就此而除掉他。”苻丕说:“在淮南失败的时候,慕容垂在主上车前马后奉侍守卫,这个功劳不能忘记。”石越说:“慕容垂对燕国尚且不忠,怎么能对我们尽忠呢!错过了今天就无法除掉他,肯定要成为后患。”苻丕没有听从。 石越退下去以后,告诉人们说:“苻丕父子喜欢施行小恩小惠,而不顾天下大计,最终将会被别人所擒。” 垂留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于邺,行至安阳之汤池,闵亮、李毗自邺来,以丕与苻飞龙所谋告垂。 垂因激怒其众曰:“吾尽忠于苻氏,而彼专欲图吾父子,吾虽欲已,得乎!”乃托言兵少,停河内募兵,旬日间,有众八千。 慕容垂把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留在邺城,当他行进到安阳的汤池时,闵亮、李毗从邺城赶了上来,把苻丕与苻飞龙的图谋告诉了慕容垂。 慕容垂以此激发兵众们的义愤,说:“我尽忠于苻氏,而他却专门想图谋我们父子,我虽然想善罢甘休,能行吗!”于是就借口兵力不足,停留在河内招募兵众,十天时间已经拥有八千兵众。 平原公晖遣使让垂,趣使进兵。 垂谓飞龙曰:“今寇贼不远,当昼止夜行,袭其不意。”飞龙以为然。 壬午,夜,垂遣世子宝将兵居前,少子隆勒兵从己,令氐兵五人为伍;阴与宝约,闻鼓声,前后合击氐兵及飞龙,尽杀之,参佐家在西者皆遣还,并以书遗秦王坚,言所以杀飞龙之故。 平原公苻晖派遣使者责备慕容垂,督促他率兵前进。 慕容垂告诉苻飞龙说:“如今离寇贼不远,应当白天休息夜间前进,以攻其不意。”苻飞龙认为有理。 壬午(二十七日),夜晚,慕容垂派长子慕容宝统领军队居前,小儿子慕容隆带领军队跟随自己,命令氐族士兵每五人为一个编制单位。 他暗地里与慕容宝已有约定,当听到战鼓声后,前后合击氐族士民以及苻飞龙,把他们全部杀尽,参佐当中有家在西方的人,慕容垂全都让他们还乡,并且给前秦王苻坚送信,陈述所以要杀掉苻飞龙的原因。 初垂从坚入邺,以其子麟屡尝告变于燕,立杀其母,然犹不忍杀麟,置之外舍,希得侍见。 及杀苻飞龙,麟屡进策画,启发垂意,垂更奇之,宠待与诸子均矣。 当初,慕容垂跟随苻坚进入邺城,因为他的儿子慕容麟曾经多次向前燕慕容评告发事变,所以立即杀掉了他的母亲,然而尚不忍心杀掉慕容麟,让他住在城外的馆舍,很少见他。 等到杀了苻飞龙以后,慕容麟屡屡进献计策,对慕容垂多有启发,慕容垂转而认为他不一般,对他的宠爱和其他的儿子一样了。 慕容凤及燕故臣之子燕郡王腾、辽西段延等闻翟斌起兵,各帅部曲归之。 平原公晖使武平武侯毛当讨斌。 慕容凤曰:“凤今将雪先王之耻,请为将军斩此氐奴。”乃擐甲直进,丁零之众,随之,大败秦兵,斩毛当;遂进攻陵云台戍,克之,收万余人甲仗。 慕容凤以及前燕旧臣的儿子燕郡人王腾、辽西人段延等,听说翟斌起兵,各自率领部曲家兵归附了他。 平原公苻晖让武平武侯毛当讨伐翟斌。 慕容凤说:“我今天将要为先王雪耻,请求为将军斩杀这个氐奴。”于是就身披铠甲,一往直前,丁零的兵众紧随其后,大败前秦的军队,斩杀了毛当。 接着又进军攻打戍卫陵云台的军队,攻克了他们,缴获了一万多人的铠甲兵器。 癸未,慕容垂济河焚桥,有众三万,留辽东鲜卑可足浑谭集兵于河内之沙城。 垂遣田山如邺,密告慕容农等使起兵相应。 时日已暮,农与慕容楷留宿邺中;慕容绍先出,至蒲池,盗丕骏马数百匹以待农、楷。 甲申晦,农、楷将数十骑微服出邺,遂同奔列人。 癸未(二十八日),慕容垂渡过黄河以后焚烧了桥梁,拥有三万兵众,留下辽东的鲜卑人可足浑谭在河内的沙城会集兵众。 慕容垂派田山到邺城,秘密地告诉慕容农等,让他们起兵响应。 当时天色已晚,慕容农与慕容楷留在邺城中过夜。 慕容绍先行出城,到了蒲池,偷盗了苻丕的数百匹骏马以等待慕容农、慕容楷。 甲申晦(二十九日),慕容农、慕容楷带领数十名骑兵身着便服出了邺城,于是他们就一起奔赴列人县。 九年(甲申、384) 九年(甲申,公元384年) 春,正月,乙酉朔,秦长乐公丕大会宾客,请慕容农不得,始觉有变;遣人四出求之,三日,乃知其在列人,已起兵矣。 春季,正月,乙酉朔(初一),前秦长乐公苻丕大规模地宴请宾客,邀请慕容农却没有见着人,方才发觉事有变故。 派人四出寻找,三天以后,才知道他在列人县,已经起兵反叛了。 慕容凤、王腾、段延皆劝翟斌秦慕容垂为盟主;斌从之。 垂欲袭洛阳,且未知斌之诚伪,乃拒之曰:“吾来救豫州,不来赴君。 君既建大事,成享其福,败受其祸,吾无预焉。”丙戌,垂至洛阳,平原公晖闻其杀苻飞龙,闭门拒之。 翟斌复遣长史郭通往说垂,垂犹未许。 通曰:“将军所以拒通者,岂非以翟斌兄弟山野异类,无奇才远略,必无所成故邪?独不念将军今日凭之,可以济大业乎!”垂乃许之。 于是斌帅其众来与垂会,劝垂称尊号。 垂曰:“新兴侯,吾主也,当迎归返正耳。” 慕容凤、王腾、段延全都劝翟斌尊奉慕容垂为盟主,翟斌听从了。 慕容垂想袭击洛阳,但暂且还不知道翟斌是否有诚意,就拒绝他说:“我是来救援豫州的,不是来投奔您。 您既然要干大事,成功则享受其福,失败则承受其祸,我不参与此事。”丙戌(初二),慕容垂抵达洛阳,平原公苻晖听说他杀了苻飞龙,把他拒之门外。 翟证又派长史郭通前去劝说慕容垂,慕容垂还是没有同意做盟主。 郭通说:“将军之所以拒绝郭通的原因,难道不是认为翟斌的弟兄们是身居山野的异族,没有超人的才能和远大的谋略,肯定无所作为的缘故吗?为什么唯独不考虑将军今天凭借他们,就可以成就大业呢!”听了这话,慕容垂就同意了。 于是翟斌率领他的兵众前来与慕容垂会合,劝慕容垂称帝王的尊号。 慕容垂说:“新兴侯慕容,是我们的国主,应当迎接他回去重归正统。” 垂以洛阳四面受敌,欲取邺而据之,乃引兵而东。 故扶馀王馀蔚为荥阳太守,及昌黎鲜卑卫驹各帅其众降垂。 垂至荥阳,群下固请上尊号,垂乃依晋中宗故事,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谓之统府。 群下称臣,文表奏疏,封拜官爵,皆如王者。 以弟德为车骑大将军,封范阳王;兄子楷为征西大将军,封太原王;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馀蔚为征东将军、统府左司马,封扶馀王;卫驹为鹰扬将军,慕容凤为建策将军。 帅众二十余万,自石门济河,长驱向邺。 慕容垂考虑到洛阳四面受敌,想攻取邺城据守,于是就率兵东进。 过去的扶馀王馀蔚任荥阳太守,他和昌黎的鲜卑人卫驹各自率领自己的兵众投降了慕容垂。 慕容垂抵达荥阳,众属下执意请求进上尊号,慕容垂就依据晋元帝的遗规,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秉承君主的旨意行事,称为统府。 众属下称臣,文表奏疏,封爵授官,全者和君王一样。 慕容垂任命他的弟弟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封为范阳王;任命哥哥的儿子慕容楷为征西大将军,封为太原王;任命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为河南王;任命馀蔚为征东将军、统府左司马,封为扶馀王;任命卫驹为鹰扬将军,慕容凤为建策将军。 率领二十多万兵众,从石门渡过了黄河,长驱直入,奔赴邺城。 慕容农之奔列人也,止于乌桓鲁利家,利为之置馔,农笑而不食。 利谓其妻曰:“恶奴,郎贵人,家贫无以馔之,柰何?”妻曰:“郎有雄才大志,今无故而至,必将有民,非为饮食来也。 君亟出,远望以备非常。”利从之。 农谓利曰:“吾欲集兵列人以图兴复,卿能从我乎?”利曰:“死生唯郎是从。”农乃诣乌桓张骧,说之曰:“家王已举大事,翟斌等咸相推奉,远近响应,故来相告耳。”骧再拜曰:“得旧主而奉之,敢不尽死!”于是农驱列人居民为士卒,斩桑榆为兵,裂裳为旗,使赵秋说屠各毕聪。 聪与屠各卜胜、张延、李白、郭超及东夷馀和、敕勃、易阳乌桓刘大各帅部众数千赴之。 农假张骧辅国将军,刘大安远将军,鲁利建威将军。 农自将攻破馆陶,收其军资器械,遣兰汗、段赞、赵秋,慕舆略取康台牧马数千匹。 汗,燕王垂之从舅;赞,聪之子也。 于是步骑云集,众至数万,骧等共推农为使持节、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大将军,监统诸将,随才部署,上下肃然。 农以燕王垂未至,不敢封赏将士。 赵秋曰:“军无赏,士不往,今之来者,皆欲建一时之功,规万世之利,宜承制封拜,以广中兴之基。”农从之于,是赴者相继;垂闻而善之。 农间招库官伟于上党,东引乞持归于东阿,北召光烈将军平睿及睿兄汝阳太守幼于燕国,伟等皆应之。 又遣兰汗攻顿丘,克之。 农号令整肃,军无私掠,士女喜悦。 慕容农奔赴列人县的时候,在乌桓人鲁利家中停留,鲁利给他准备了食物,慕容农报之一笑,不吃。 鲁利对他妻子说:“恶奴,君郎是贵人,家穷没有什么可给他吃,怎么办呢!”妻子说:“他有雄才大志,如今无缘无故地来到,必将有不寻常的事情,不是为了吃喝才来的。 你赶快出去,望远处以防备不测。”鲁利听从妻子的吩咐。 慕容农对鲁利说:“我想在列人县集结兵众以图谋复兴,你能跟我一起干吗?”鲁利说:“不论生死,都跟从君郎。”慕容农于是就到乌桓人张骧那里,劝他说:“我家君王已经发动了复兴旧业的大事,翟斌等人全都推举尊奉他,远近的民众全都响应,所以我来告诉你。”张骧叩头两拜,说:“得到了过去的君主而尊奉他,怎么敢不尽死效忠呢!”于是慕容农就让住在列人的居民作为士兵,砍桑树榆树作为兵器,撕下衣襟作为旗帜,派赵秋去劝说屠各人毕聪。 毕聪与屠各人卜胜、张延、李白、郭超以及东夷人馀和、敕勃、易阳的乌桓人刘大各自率领部众数千人投奔慕容农。 慕容农暂时任命张骧为辅国将军,刘大为安远将军,鲁利为建威将军。 慕容农亲自率兵攻克了馆陶,收缴了那里的军粮武器,派兰汗、段、赵秋、慕舆掠夺了康台的牧马数千匹。 兰汗是后燕王慕容垂的堂舅;段是段聪的儿子。 于是步、骑兵云集,兵众多达数万,张骧等人共同推举慕容农为使持节、都督河北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对于众将领,则根据他们的才能加以任用,上上下下,恭敬顺从。 慕容农考虑到后燕王慕容垂还未抵达,不敢擅自赐封将赏将士。 赵秋说:“军队没有奖赏,士兵不会勇往直前,如今前来投奔的人,全都是想建立一时的战功,以谋求长远的利益,应该秉承国王的旨意对他们封爵授官,以扩大中兴大业的根基。”慕容农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前来投奔的人络绎不绝。 慕容垂听说了以后,对此加以赞扬。 慕容农派使者招纳上党的库官伟,在东面延引东阿的乞特归,在北面征召后燕国的光烈将军平睿及平睿的哥哥汝阳太守平幼,库官伟等人全都响应他。 慕容农又派兰汗攻打顿丘,攻了下来。 慕容农号令严肃,军队秋毫无犯,男女百姓十分高兴。 长乐公丕使石越将步骑万余讨之。 农曰:“越有智能之名,今不南拒大军而来此,是畏王而陵我也;必不设备,可以计取之。”众请治列人城,农曰:“善用兵者,结士以心,不以异物。 今起义兵,唯敌是求,当以山河为城池,何列人之足治也!”辛卯,越至列人西,农使赵秋及参军綦毋滕击越前锋,破之。 参军太原赵谦言于农曰:“越甲仗虽精,人心危骇,易破也,宜急击之。”农曰:“彼甲在外,我甲在心,昼战,则士卒见其外貌而惮之,不如待暮击之,可以必克。”令军士严备以待,毋得妄动。 越立栅自固,农笑谓诸将曰:“越兵精士众,不乘初至之锐以击我,方更立栅,吾知其无能为也。”向暮,农鼓噪出,陈于城西,牙门刘木请先攻越栅,农笑曰:“凡人见美食,谁不欲之,何得独请!然汝猛锐可嘉,当以先锋惠汝。”木乃帅壮士四百腾栅而入,秦兵披靡;农督大众随之,大败秦兵,斩越,送首于垂。 越与毛当,皆秦之骁将也,故秦王坚使助二子镇守;既而相继败没,人情骚动,所在盗贼群起。 长乐公苻丕让石越统领一万多步、骑兵讨伐慕容农。 慕容农说:“石越有多勇多谋的名声,如今不在南边抵抗大军而来这里,这是畏惧燕王慕容垂而欺负我。 他们肯定没做防备,可以使用计谋战胜他们。”兵众们请求慕容农据守列人城,慕容农说:“善于用兵的人,凝聚兵众靠的是赢得人心,不靠别的什么东西。 如今兴起义兵,只要是敌人就攻击,应当以山河作为城池,一个小小的列人城哪里值得据守呢!”辛卯(初七),石越抵达列人城西,慕容农让赵秋及参军綦毋滕攻打石越的前锋部队,打败了他们。 参军太原人 赵谦慕容农进言说:“石越的铠甲兵仗虽然精良,但人心惊恐畏惧,所以容易被攻破,应该迅速攻击他们。”慕容农说:“他们的铠甲在身外,我们的铠甲在心里,白天交战,则士兵们看见他们表面上的精良装备就会畏惧,不如等到晚上再攻击他们,必定取胜。”慕容农命令士兵严阵以待,不得轻举妄动。 石越修建栅栏自守,慕容农笑着对众将领说:“石越武器精良,兵力众多,不乘着刚刚抵达后的锐气攻击我们,反而在建栅栏防御,我知道他们是没有能力进攻了。”等到天黑以后,慕容农击鼓呼喊出发,在城西摆开战阵,牙门刘木请求作为先锋攻击石越的栅栏,慕容农笑着说:“凡人见到美食,谁不想吃,怎么能够独自请求呢!然而你的勇猛锋锐值得赞赏,应当把先锋的角色优待给你。”刘木于是就率领四百名勇士越过栅栏冲入敌阵,前秦的军队惊慌溃逃。 慕容农督率大军追击,大败了前秦的军队,斩杀了石越,把他的首级送了到慕容垂那里。 石越与毛当,都是前秦的勇猛战将,所以前秦王苻坚让他们辅助两个儿子镇守,此后相继失败死亡,人心骚动,他们所在的地方盗贼群起。 庚戌,燕王垂至邺,改秦建元二十年为燕元年,服色朝仪,皆如旧章。 以前岷山公库官伟为左长史,前尚书段崇为右长史,荥阳郑豁等为从事中郎。 慕容农引兵会垂于邺,垂因其所称之官而授之。 立世子宝为太子,封从弟拔等十七人及甥宇文输、舅子兰审皆为王;其余宗族及功臣封公者三十七人,侯、伯、子、男者八十九人。 可足浑谭集兵得二万余人,攻野王,拔之,引兵会攻邺。 平幼及其弟睿、规亦帅从数万会垂于邺。 庚戌(二十六日),后燕王慕容垂抵达邺城,改前秦建元二十年为后燕元年,官员服饰的颜色及朝廷礼仪,全都一如旧制。 任命从前的岷山公库官伟为左长史,从前的尚书段崇为右长史,荥阳人郑豁等人为从事中郎。 慕容农带领军队与慕容垂在邺城会合,慕容垂将他自称的官职正式授予了他。 立长子慕容宝为太子,封堂弟慕容拔等十七人以及外甥宇文输、舅舅的儿子兰审为王,其余的宗族亲属及有功之臣被封为公的有三十七人,被封为侯、伯、子、男的有八十九人。 可足浑谭聚集到了二万兵众,攻打野王,攻了下来,又率领军队与慕容垂会合攻打邺城。 平幼以及他的弟弟平睿、平规也率领数万兵众在邺城与慕容垂会合。 长乐公丕使姜让诮让燕王垂,且说之曰:“过而能改,今犹未晚也。”垂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国家之业,与秦永为邻好。 何故暗于机运,不以邺城见归?若迷而不复,当穷极兵势,恐单马求生,亦不可得也。”让厉色责之曰:“将军不容于家国,投命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军风殊类别,一见倾心,亲如宗戚,宠逾勋旧,自古君臣际遇,有如是之厚者乎?一旦因王师小败,遽有异图!长乐公,主上元子,受分陕之任,宁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乎?将军欲裂冠毁冕,自可极其兵势,奚更云云!但惜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旗,高世之忠,更为逆鬼耳!”垂默然。 左右请杀之,垂曰:“彼各为其主耳,何罪!”礼而归之,遗丕书及秦上王坚表,陈述利害,请送丕归长安。 坚及丕怒,复书切责之。 长乐公苻丕派姜让谴责后燕王慕容垂,并且劝他说:“有过错而能够改正,如今还不晚。”慕容垂说:“我承受了主上罕见的恩惠,所以想保全长乐公,让他带领全部军队返回京师长安,然后我修整恢复国家的大业,与秦国永远结为友好邻邦。 为什么他不识时务,不将邺城归还给我呢?如果他执迷不悟,我就应当动用全部兵力攻打,恐怕他想单身匹马逃窜求生,也是不可能的了。”姜让厉言正色地责备慕容垂说:“将军在自己的国家无处容身,投靠圣朝,燕国狭小的地域,难道能有你的份吗?主上与将军风俗不同,种族有异,然而却一见倾心,亲如一家,对你的宠待超过了功勋旧臣,自古君臣相遇,有像这样优厚的吗?一旦因为君王的军队遭受了小小的失败,你马上就另有图谋!长乐公是主上的嫡传长子,接受分治一方辅佐君王的重任,他难道能把百城之地拱手让给你吗?将军想背弃君主,自然可以大动兵威,哪里用得着说那么多话呢!只可惜将军以七十高龄,像被周武王杀掉的商纣一样把头颅悬挂在白旗上,往日超越世俗的忠诚,反而要变成叛逆之鬼!”慕容垂沉默不语。 周围的人请求杀掉姜让,慕容垂说:“那是各为其主而已,有什么罪过!”对他以礼相待,送他回去了。 并给苻丕送信,给前秦王苻坚进上表章,陈述利害,请求送苻丕返回长安。 苻坚和苻丕十分愤怒,复信痛切地责备了慕容垂。 鹰扬军刘牢之攻秦谯城,拔之。 桓冲遣上庸太守郭宝攻秦魏兴、上庸、新城三郡,拔之。 将军杨期进据成固,击秦梁州刺史潘猛,走之。 期,亮之子也。 东晋鹰扬将军刘牢之攻打前秦的谯城,攻了下来。 桓冲派上庸太守郭宝攻打前秦的魏兴、上庸、新城三郡,攻了下来。 将军杨期进军占据了成固,攻击前秦梁州刺史潘猛,赶跑了他。 杨期是杨亮的儿子。 壬子,燕王垂攻邺,拔其外郭,长乐公丕退守中城。 关东六州郡县多送任请降于燕。 癸丑,垂以陈留王绍行冀州刺史,屯广阿。 壬子(二十八日),后燕王慕容垂攻打邺城,攻下了外城,长乐公苻丕退守中城。 关东六州的郡县大都送来人质请求向后燕投降。 癸丑(二十九日),慕容垂任命陈留王慕容绍代理冀州刺史,驻扎在广阿。 丰城宣穆公桓冲闻谢玄等有功,自以失言,惭恨成疾;二月,辛巳,卒。 朝议欲以谢玄为荆、江二州刺史。 谢安自以父子名位太盛,又惧桓氏失职怨望,乃以梁郡太守桓石民为荆州刺史,河东太守桓石虔为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桓伊为江州刺史。 丰城宣牧公桓冲听说谢玄等人建立了战功,自认为以前的话说错了,愧恨交加,酿成疾病。 二月,辛巳(二十七日),桓冲去世。 朝廷议论要让谢玄出任荆、江二州刺史。 谢安自认为自己父子的名声职位太引人注目,又害怕桓氏家族的人因为失掉职位而怀恨在心,就任命梁郡太守桓石民为荆州刺史,河东太守桓石虔为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桓伊为江州刺史。 燕王垂引丁零、乌桓之众二十余万为飞梯地道以攻邺,不拔;乃筑长围守之,分处老弱于肥乡,筑新兴城以置辎重。 后燕王慕容垂带领丁零、乌桓的二十多万兵众架设云梯、开挖地道用来攻打邺城,没有攻下。 于是就建筑包围工事坚守,分别将老弱兵众安置在肥乡,建筑新兴城用来放置轻重装备。 秦征东府官属疑参军高泰,燕之旧臣,有贰心,泰惧,与同郡虞曹从事吴韶逃归勃海。 韶曰:“燕军近在肥乡,宜从之。”泰曰:“吾以避祸耳;去一君,事一君,吾所不为也!”申绍见而叹曰:“去就以道,可谓君子矣!” 前秦征东府的官属们怀疑参军高泰是前燕的旧臣,怀有二心,高泰害怕了,与同郡的虞曹从事吴韶逃回勃海。 吴韶说:“燕国的军队近在肥乡,应该归附他们。”高泰说:“我们为的是逃避灾祸而已,离开一个君主,又去事奉另一个君主,这是我所不愿意干的!”申绍见到他后感叹地说:“离开与归附全都依循一定的道理,可以称得上是君子啊!” 燕范阳王德击秦枋头,取之,置戍而还。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攻击前秦的枋头,攻了下来,设置了守卫力量后返回。 东胡王晏据馆陶,为邺中声援,鲜卑、乌桓及郡县民据坞壁不从燕者尚众;燕王垂遣太原王楷与镇南将军陈留王绍讨之。 楷谓绍曰:“鲜卑、乌桓及冀州之民,本皆燕臣,今大业始尔,人心未洽,所以小异;唯宜绥之以德,不可震之以威。 吾当止一处,为军声之本,汝巡抚民夷,示以大义,彼必当听从。”楷乃屯于辟阳。 绍帅骑数百往说王晏,为陈祸福,晏随绍诣楷降,于是鲜卑、乌桓及坞民降者数十万口。 楷留其老弱,置守宰以抚之,发其丁壮十余万,与王晏诣邺。 垂大悦曰:“汝兄弟才兼文武,足以继先王矣!” 东胡人王晏占据着馆陶,声援邺中,鲜卑、乌桓以及郡县的民众据守坞堡壁垒不服从后燕的人尚有许多。 后燕王慕容垂派太原王慕容楷与镇南将军陈留王慕容绍讨伐他们。 慕容楷对慕容绍说:“鲜卑、乌桓以及冀州的民众,本来都是燕国的属臣,如今大业刚刚开始,人心尚未融洽,这就是导致小有不同的原因。 只应该用仁德安抚他们,不能靠威势震慑他们。 我应当停留在一个地方,作为军队声威的根基,你去巡视安抚民众夷狄,向他们展示大义,他们就一定会听命服从。”慕容楷于是就驻扎在辟阳。 慕容绍率领数百骑兵前去劝说王晏,为他陈述祸福,王晏跟随慕容绍到慕容楷那里投降,于是鲜卑、乌桓以及守卫在坞堡中的民众投降的有数十万人。 慕容楷将其中的老弱者留下,设置地方官吏以安抚他们,派遣其中十多万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与王晏一起到邺城。 慕容垂十分高兴地说:“你们弟兄的才能文武兼备,足以继承先王的事业!” 三月,以卫将军谢安为太保。 三月,东晋任命卫将军谢安为太保。 秦北地长史慕容泓闻燕王垂攻邺,亡奔关东,收集鲜卑,众至数千,还屯华阴,败秦将军强永,其众遂盛;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推垂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 前秦北地长史慕容泓听说后燕王慕容垂攻打邺城,逃奔到关东,收拢会集鲜卑人,多达数千,返回驻扎在华阴,打败了前秦将军强永,他的兵众于是就更多了。 慕容泓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推举慕容垂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 秦王坚谓权翼曰:“不用卿言,使鲜卑至此。 关东之地,吾不复与之争,将若泓何?”乃以广平公熙为雍州刺史,镇蒲阪。 征雍州牧钜鹿公睿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兵五万;以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以讨泓。 前秦王苻坚对权翼说:“没听你的话,让鲜卑人到了如此地步。 关东之地,我不再和他们争夺,但拿慕容泓怎么办呢?”于是就任命广平公苻熙为雍州刺史,镇守蒲阪。 征召雍州牧钜鹿公苻睿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录尚书事,给他配备五万士兵;任命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来讨伐慕容泓。 平阳太守慕容冲亦起兵于平阳,有众二万,进攻蒲坂;坚使窦冲讨之。 平阳太守慕容冲也在平阳起兵,拥有二万兵众,进军攻打蒲阪。 苻坚派窦冲去讨伐他。 库官伟帅营部数万至邺,燕王垂封伟为安定王。 库官伟率领部众数万人抵达邺城,后燕王慕容垂封库官伟为安定王。 秦冀州刺史阜城侯定守信都,高城男绍在国,高邑侯亮、重合侯谟守常山,固安侯鉴守中山。 燕王垂遣前将军、乐浪王温督诸军攻信都,不克;夏,四月,丙辰,遣抚军大将军麟益兵助之。 定、鉴,秦王坚之从叔;绍、谟,从弟;亮,从子也。 温,燕王垂之弟子也。 前秦冀州刺史阜城侯苻定戍守信都,高城男爵苻绍在他的封地,高邑侯苻亮、重合侯苻谟戍守常山,固安侯苻鉴戍守中山。 后燕王慕容垂派前将军、乐浪王慕容温督帅各路军队攻打信都,没有攻克。 夏季,四月,丙辰(初三),派抚军大将军慕容麟增兵协助他们。 苻定、苻鉴是前秦王苻坚的堂叔;苻绍、苻谟是他的堂弟;苻亮是他的侄子。 慕容温是后燕王慕容垂弟弟的儿子。 慕容泓闻秦兵且至,惧,帅众将奔关东。 秦钜鹿愍公睿粗猛轻敌,欲驰兵邀之。 姚苌谏曰:“鲜卑皆有思归之志,故起而为乱,宜驱令出关,不可遏也。 夫执鼷鼠之尾,犹能反噬于人。 彼自知困穷,致死于我,万一失利,悔将何及。 但可鸣鼓随之,彼将奔败不暇矣。”睿弗从,战于华泽,睿兵败,为泓所杀。 苌遣龙骧长史赵都、参军姜协诣秦王坚谢罪;坚怒,杀之。 苌惧,奔渭北马牧,于是天水尹纬、尹详、南安庞演等纠扇羌豪,帅其户口归苌者五万余家,推苌为盟主。 苌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大赦,改元白雀,以尹详、庞演为左、右长史,南安姚晃及尹纬为左、右司马,天水狄伯支等为从事中郎,羌训等为掾属,王据等为参军,王钦卢、姚方成等为将帅。 慕容泓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达,很害怕,率领兵众准备逃奔关东。 前秦钜鹿公苻睿鲁莽轻敌,想要迅速出兵在半路拦截他们。 姚苌劝谏苻睿说:“鲜卑人全都有思念归返的心情,所以才起兵作乱,应该驱使他们出关,不能阻截。 抓住了鼷鼠的尾巴,它还能反咬人一口。 他们自知陷于穷途末路,必将要与我们拼命,万一失利,后悔将怎么来得及。 只能击鼓紧随他们,他们将全力溃逃。”苻睿没有听从劝告,在华泽交战,苻睿的军队失败,苻睿被慕容泓杀掉。 姚苌派龙骧长史赵都、参军姜协到前秦王苻坚那里谢罪,苻坚十分愤怒,杀掉了他们。 姚苌害怕了,逃奔到渭北的牧马之地,于是天水人尹纬、尹详、南安人庞演等,纠集煽动羌族豪强,率领他们的民户丁口归附姚苌的,共有五万多家,推举姚苌为盟主。 姚苌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白雀,任命尹详、庞演为左、右长史,南安人姚晃及尹纬为左、右司马,天水人狄伯支等为从事中郎,羌训等为掾属,王据等为参军,王钦卢,姚方成等为将帅。 秦窦冲击慕容冲于河东,大破之;冲帅鲜卑骑八千奔慕容泓。 泓众至十余万,遣使谓秦王坚曰:“吴王已定关东,可速资备大驾,奉送家兄皇帝,泓当帅关中燕人翼卫乘舆,还返邺都,与秦以虎牢为界,永为邻好。”坚大怒,召慕容责之曰:“今泓书如此,卿欲去者,朕当相资。 卿之宗族,可谓人面兽心,不可以国土期也!”叩头流血,涕泣陈谢。 坚久之曰:“此自三竖所为,非卿之过。”复其位,待之如初。 命以书招谕泓、冲及垂。 密遣使谓泓曰:“吾笼中之人,必无还理;且燕室之罪人也,不足复顾。 汝勉建大业,以吴王为相国,中山王为太宰、领大司马,汝可为大将军、领司徒,承制封拜,听吾死问,汝便即尊位。”泓于是进向长安,改元燕兴。 前秦窦冲在黄河以东攻击慕容冲,大败慕容冲。 慕容冲率领八千鲜卑骑兵投奔慕容泓。 慕容泓的兵众达到十多万,他派遣使者告诉前秦王苻坚说:“吴王慕容垂已经平定了关东,可以迅束就此准备车驾,奉送家兄慕容皇帝,慕容泓要率领关中的燕国人守卫车乘,返回邺都,与秦国以虎牢为界,永远结为友邻。”苻坚听后勃然大怒,召来慕容责备他说:“如今慕容泓的信中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你想离开的时候,我将提供帮助。 你的宗族亲戚,可以称得上是人面兽心,无法把他们作为国士来寄于期望!”慕容叩头叩得流了血,哭泣着表示谢罪。 过了许久,苻坚说:“事情是由慕容垂、慕容泓、慕容冲三个家伙所干的,不是你的过错。”于是恢复了慕容的职位,对待他像当初一样。 苻坚命令慕容写信招纳劝谕慕容泓、慕容冲以及慕容垂。 慕容秘密地派使者告诉慕容泓说:“我是笼中之人,肯定没有回归的道理;况且我还是燕王室的罪人,不值得你们再顾念。 你们努力建成大业,让吴王慕容垂做相国,中山王慕容冲做太宰、兼大司马,你可以做大将军、兼司徒,秉承我的旨意封爵授官,听到我死了的消息后,你就可以即皇帝的尊位。”慕容泓于是进军长安,改年号为燕兴。 燕王垂以邺城犹固,会僚佐议之。 右司马封衡请引漳水灌之;从之。 垂行围,因饮于华林园,秦人密出兵掩之,矢下如雨,垂几不得出,冠军大将军隆将骑冲之,垂仅而得免。 后燕王慕容垂因为邺城尚在固守,会集僚属辅佐商议此事。 右司马封衡请求引来漳水灌入城中,慕容垂听从了。 慕容垂到了打猎场,顺便在华林园饮酒,前秦人秘密出兵对他突然袭击,乱箭如雨射来,慕容垂几乎没能逃出,冠军大将军慕容隆带领骑兵冲击敌人,慕容垂才幸免于难。 竟陵太守赵统攻襄阳,秦荆州刺史都贵奔鲁阳。 竟陵太守赵统攻打襄阳,前秦荆州刺史都贵逃奔鲁阳。 五月,秦洛州刺史张五虎据丰阳来降。 五月,前秦洛州刺史张五虎占据丰阳,前来向东晋役降。 梁州刺史杨亮帅众五万伐蜀,遣巴西太守费统将水陆兵三万为前锋。 亮屯巴郡,秦益州刺史王广遣巴西太守康回等拒之。 东晋梁州刺史杨亮率领五万兵众讨伐蜀,派遣巴西太守费统统率三万水军、陆军作为前锋。 杨亮驻扎在巴郡,前秦益州刺史王广派巴西太守康回等人抵抗他们。 秦苻定、苻绍皆降于燕;燕慕容麟引兵西攻常山。 前秦的苻定、苻绍全都投降了后燕。 后燕慕容麟带领军队西攻常山。 后秦王苌进屯北地,秦华阴、北地、新平、安定羌胡降之者十余万。 后秦王姚苌进军驻扎在北地,前秦华阴、北地、新平、安定的羌人、胡人投降的有十多万。 六月,癸丑朔,崇德太后褚氏崩。 六月,癸丑朔(初一),东晋崇德太后褚氏去世。 秦王坚自帅步骑二万以击后秦,军于赵氏坞,使护军将军杨壁等分道攻之;后秦兵屡败,斩后秦王苌之弟镇军将军尹买。 后秦军中无井,秦人塞安公谷、堰同官水以困之。 后秦人惧,有渴死者。 会天大雨,后秦营中水三尺,绕营百步之外,寸余而已,后秦军复振。 秦王坚叹曰:“天亦佑贼乎!” 前秦王苻坚亲自率领步、骑兵二万人攻打后秦,驻军于赵氏坞,让护军将军杨壁等人分路进攻。 后秦的军队屡战屡败,后秦王姚苌的弟弟镇军将军姚尹买被斩杀。 后秦驻军的地方没有水井,前秦人堵塞了安公谷、拦截了同官水以围困他们。 后秦人惊慌恐惧,有人干渴而死。 恰巧天下大雨,后秦的军营积水三尺,环绕军营百步以外,积水仅仅一寸多而已,后秦的军队又振奋了起来。 前秦王苻坚叹息道:“上天也保佑寇贼啊!” 慕容泓谋臣高盖等以泓德望不如慕容冲,且持法苛峻,乃杀泓,立冲为皇太弟,承制行事,置百官,以盖为尚书令。 后秦王苌遣子嵩为质于冲以请和。 慕容泓的谋臣高盖等人认为慕容泓的道德威望不如慕容冲,而且执行法律苛刻严峻,于是就杀掉了慕容泓,立慕容冲为皇太弟,秉承国王的旨意行事,设置了百官。 任命高盖为尚书令。 后秦王姚苌派遣儿子姚嵩作为人质到慕容冲那里,以请求和好。 将军刘春攻鲁阳,都贵奔还长安。 东晋将军刘春攻打鲁阳,都贵逃回长安。 后秦王苌帅众七万击秦,秦王坚遣杨璧等拒之,为苌所败;获杨璧及右将军徐成、镇军将军毛盛等将吏数十人,苌皆礼而遣之。 后秦王姚苌率领七万兵众攻打前秦,前秦王苻坚派杨壁等人抵抗,被姚苌打败。 擒获了杨壁以及右将军徐成、镇军将军毛盛等将帅官吏数十人,姚苌对他们全都以礼相待,然后放他们回去了。 燕慕容麟拔常山,秦苻亮、苻谟皆降。 麟进围中山,秋,七月,克之,执苻鉴。 麟威声大振,留屯中山。 后燕慕容麟攻下了常山,前秦的苻亮、苻谟全都投降。 慕容麟进军包围中山,秋季,七月,攻克了中山,抓获了苻鉴。 慕容麟威势名声大振,留驻中山。 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苻冲帅二州之众以击燕。 燕王垂遣平朔将军平规击永,永遣昌黎太守宋敞逆战于范阳,敞兵败,规进据蓟南。 前秦幽州刺史王永、平州刺史苻冲率领二州的兵众攻击后燕。 后燕王慕容垂派平朔将军平规反击王永,王永派昌黎太守宋敞在范阳迎战,宋敞的军队被打败,平规进军占据了蓟城以南。 秦平原公晖帅洛阳、陕城之众七万归于长安。 前秦平原公苻晖率领洛阳、陕城的七万兵众回到了长安。 秦王坚闻慕容冲去长安浸近,乃引兵归,遣抚军大将军方戍骊山,拜平原公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兵五万以拒冲。 冲与晖战于郑西,大破之。 坚又遣前将军姜宇与少子河间公琳帅众三万拒冲于灞上;琳、宇皆败死,冲遂据阿房城。 前秦王苻坚听说慕容冲逐渐逼近长安,就带领军队返回,派抚军大将军苻方戍守骊山,任命平原公苻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备五万兵众以抵抗慕容冲。 慕容冲与苻晖在郑西交战,大败苻晖。 苻坚又派前将军姜宇与小儿子河间公苻琳率领三万兵众在灞上抵抗慕容冲,苻琳、姜宇全都战败死亡,慕容冲于是就占据了阿房城。 秦康回兵数败,退还成都。 梓潼太守垒袭以涪城来降。 荆州刺史桓石民据鲁阳,遣河南太守高茂北戍洛阳。 前秦康回的军队多次失败,退回到成都。 梓潼太守垒袭率涪城投降了东晋。 荆州刺史桓石民占据了鲁阳,派河南太守高茂北进戍守洛阳。 己酉,葬康献皇后于崇平陵。 己酉(二十八日),东晋在崇平陵安葬了康献皇后。 燕翟斌恃功骄纵,邀求无厌;又以邺城久不下,潜有贰心。 太子宝请除之,燕王垂曰:“河南之盟,不可负也;若其为难,罪由于斌。 今事未有形而杀之,人必谓我忌惮其功能;吾方收揽豪杰以隆大业,不可示人以狭,失天下之望也。 藉彼有谋,吾以智防之,无能为也。”范阳王德、陈留王绍、骠骑大将军农皆曰:“翟斌兄弟恃功而骄,必为国患。”垂曰:“骄则速败,焉能为患!彼有大功,当听其自毙耳。”礼遇弥重。 后燕的翟斌自恃有功,傲慢无忌,邀官求赏,贪得无厌。 又因为邺城久围不下,私下里怀有背叛之心。 太子慕容宝请求除掉他,后燕王慕容垂说:“河南的盟誓,不能背弃。 如果他要发难,罪过出于翟斌。 如今事情尚未发生而杀掉他,人们一定会说我忌恨害怕他的功劳与才能。 我正在收罗招揽英雄豪杰以使大业昌盛,不能向人们表现出狭隘,以丧失天下人的期望。 假如他怀有阴谋,我以智谋防范他,他也无所作为。”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骠骑大将军慕容农都说:“翟斌兄弟居功自傲,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慕容垂说:“傲慢必然导致迅速失败,怎么能成为祸患呢!他立有大功,应当听凭他自取灭亡。”慕容垂对翟斌的礼遇越发优厚。 斌讽丁零及其党请斌为尚书令。 垂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台既未建,此官不可遽置耳。”斌怒,密与前秦长乐公丕通谋,使丁零决堤溃水;事觉,垂杀斌及其弟檀、敏,余皆赦之。 翟斌暗示丁零人及自己的同党请求让他出任尚书令。 慕容垂说:“以翟王的功劳,应该位居宰相,只是官署尚未建立,此官无法迅速设置。”翟斌非常愤怒,暗地里与前秦长乐公主苻丕互通计谋,让丁零人开决输引漳水的堤防,把水放走,事情泄露,慕容垂杀掉了翟斌及他的弟弟翟檀、翟敏,其余的人全都赦免了。 斌兄子真,夜将营众北奔邯郸,引兵还向邺围,欲与丕内外相应;太子宝与冠军大将军隆击破之,真还走邯郸。 翟斌哥哥的儿子翟真,趁夜带领军营里的兵众向北逃向邯郸,途中又掉头开向后燕围攻邺城的包围圈,想和苻丕形成内外呼应之势。 太子慕容宝与冠军大将军慕容隆打败了他们。 翟真又掉头逃向邯郸。 太原王楷、陈留王绍言于垂曰:“丁零非有大志,但宠过为乱耳。 今急之则屯聚为寇,缓之则自散,散而击之,无不克矣。”垂从之。 太原王慕容楷、陈留王慕容绍向慕容垂进言说:“丁零人并非胸怀大志,只是因为过分地宠待了他们,所以才背叛作乱罢了。 如今若要迅速消灭他们,那他们就会聚集起来,成为寇贼,如果暂时不理睬他们,他们就会自我离散,等到离散以后再攻打他们,攻无不克。”慕容垂听从了这一意见。 龟兹王帛纯窘急,重赂狯胡以求救;狯胡王遣其弟呐龙、侯将馗帅骑二十余万,并引温宿、尉头等诸国兵合七十余万以救龟兹;秦吕光与战于城西,大破之。 帛纯出走,王侯降者三十余国。 光入其城;城如长安市邑,宫室甚盛。 光抚宁西域,威恩甚著,远方诸国,前世所不能服者,皆来归附,上汉所赐节传;光皆表而易之,立帛纯弟震为龟兹王。 龟兹王帛纯处境困窘危急,给狯胡送去优厚的礼物以求救援。 狯胡王派他的弟弟呐龙、侯将馗率领二十多万骑兵,同时带领温宿、尉须等各国军队共计七十多万人前去救援龟兹。 前秦吕光和他们在城西交战,大败了他们。 帛纯出逃,三十多国的王侯投降。 吕光进入龟兹人的城内,城里如同长安的都市,宫室非常华丽。 吕光抚慰安宁西域地区,威势与恩德十分明显,远方各国,前代所未能臣服的,全都前来归附,并献上汉朝时赐给他们的苻节凭证。 吕光全都进上表章请求为他们更换,立帛纯的弟弟帛震为龟兹王。 八月,翟真自邯郸北走,燕王垂遣太原王楷、骠骑大将军农帅骑追之,及于下邑。 楷欲战,农曰:“士卒饥倦,且视贼营不见丁壮,殆有他伏。”楷不从,进战,燕兵大败。 真北趋中山,屯于承营。 八月,翟真从邯郸北逃,后燕王慕容垂派太原王慕容楷、骠骑大将军慕容农率领骑兵追击他,到下邑时追了上去。 慕容楷想与他交战,慕容农说:“士兵饥饿疲倦,而且在敌人的军营中看不见身强力壮的成年人,恐怕在其他地方有埋伏。”慕容楷没有听从,进军交战,后燕的军队大败。 翟真向北开赴中山,驻扎在承营。 邺中刍粮俱尽,削松木以饲马。 燕王垂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无降理;不如退屯新城,开丕西归之路,以谢秦王畴昔之恩,且为讨翟真之计。”丙寅夜,垂解围趋新城。 遣慕容农徇清河、平原,徵督租赋,农明立约束,均适有无,军令严整,无所侵暴,由是谷帛属路,军资丰给。 邺城中饲料、粮食全都耗尽,只能砍下松树枝喂马。 后燕王慕容垂对众将领说:“苻丕是势穷力竭的敌寇,一定没有投降的道理。 我们不如退驻新城,为苻丕让开西返的道路,以此来感谢秦王昔日的恩情,而且可以作为讨伐翟真的计策。”丙寅(十五日)那天夜晚,慕容垂解除了对邺城的包围,开赴新城。 派慕容农带兵巡行清河、平原,监督征收田租赋税。 慕容农明确地公布了条令,使贫富之家的分担适当,军纪严明,无所侵扰,因此交纳粮食、布匹的人络绎不绝,军队的给养丰富充足。 戊寅,南昌文穆公郗薨。 戊寅(二十七日),东晋南昌文穆公郗去世。 太保安奏请乘苻氏倾败,开拓中原,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帅豫州刺史桓石虔伐秦。 玄至下邳,秦徐州刺史赵迁弃彭城走,玄进据彭城。 东晋太保谢安进上奏章,请求乘苻氏失败之机,开拓中原地区,任命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率领豫州刺史桓石虔讨伐前秦。 谢玄抵达下邳,前秦徐州刺史赵迁放弃彭城逃走,谢玄进军占据了彭城。 秦王坚闻吕光平西域,以光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西域校尉。 道绝,不通。 前秦王苻坚听说吕光平定了西域,任命吕光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西域校尉。 因为道路被阻绝,任命无法通达。 秦幽州刺史王永求救于振威将军刘库仁,库仁遣其妻兄公孙希帅骑三千救之,大破平规于蓟南,乘胜长驱,进据唐城。 前秦幽州刺史王永向振威将军刘库仁求救,刘库仁派他妻子的哥哥公孙希率领三千骑兵前去救援,在蓟南大败平规的军队,乘胜长驱直入,进军占据了唐城。 九月,谢玄使彭城内史刘牢之攻秦兖州刺史张崇。 辛卯,崇弃鄄城奔燕。 牢之据鄄城,河南城堡皆来归附。 九月,谢玄让彭城内史刘牢之攻打前秦兖州刺史张崇。 辛卯(十一日),张崇放弃了鄄城投奔后燕。 刘牢之石据了鄄城,河南城邑村堡里的人全都前来归附东晋。 太保安上疏自求北征;加安都督扬、江等十五州诸军事,加黄钺。 东晋太保谢安上疏,请求亲自出征北伐。 朝廷让谢安担任都督扬、江等十五州诸军事,并授予他黄钺。 慕容冲进逼长安,秦王坚登城观之,叹曰:“此虏何从出哉!”大呼责冲曰:“奴何苦来送死!”冲曰:“奴厌奴苦,欲取汝为代耳!”冲少有宠于坚,坚遣使以锦袍称诏遗之。 冲遗詹事称皇太弟令答之曰:“孤今心在天下,岂顾一袍小惠!苟能知命,君臣束手,早送皇帝,自当宽贷苻氏以酬曩好。”坚大怒曰:“吾不用王景略、阳平公之言,使白虏敢至于此!” 慕容冲进军逼临长安,前秦王苻坚登上城墙观望,感叹地说:“这些敌虏是从哪里出来的呢!”接着大声责备慕容冲说:“你小子何苦来送死!”慕容冲说:“我厌倦了我的困苦,想捉拿你来代替!”慕容冲小的时候很得苻坚的宠爱,苻坚派使者带着锦袍宣称是皇帝诏令送给慕容冲的,慕容冲则派詹事宣称皇太弟他回答说:“我如今的志向在于夺取天下,岂能看得上一件锦袍这样的小恩小惠!假如能够知天命,君主臣下就应该停止抵抗,及早把皇帝慕容送来,自然就可以宽恕苻氏以酬报过去的好处。”苻坚勃然大怒,说:“我没有听从王猛、阳平公苻融的话,使鲜卑白虏胆敢放肆到这种地步!” 冬,十月,辛亥朔,日有食之。 冬季,十月,辛亥朔(初一),出现日食。 乙丑,大赦。 乙丑(十五日),东晋实行大赦。 谢玄遣阴陵太守高素攻秦青州刺史苻朗,军至琅邪,朗来降。 朗,坚之从子也。 谢玄派阴陵太守高素攻打前秦青州刺史苻朗,军队抵达琅邪,苻朗前来投降。 苻朗是苻坚的侄子。 翟真在承营,与公孙希、宋敞遥相首尾。 长乐公丕遣宦者冗从仆射清河光祚将兵数百赴中山,与真相结。 又遣阳平太守邵兴将数千骑招集冀州故郡县,与祚期会襄国。 是时,燕军疲弊,秦势复振,冀州郡县皆观望成败,赵郡人赵粟等起兵柏乡以应兴。 燕王垂遣冠军大将军隆、龙骧将军张崇将兵邀击兴,命骠骑大将军农自清河引兵会之。 隆与兴战于襄国,大破之;兴走至广阿,遇慕容农,执之。 光祚闻之,循西山走归邺。 隆遂击赵粟等,皆破之,冀州郡县复从燕。 翟真在承营,与公孙希、宋敞首尾相应。 长乐公苻丕派宦官冗从仆射清河人光祚带领数百兵众奔赴中山,与翟真相勾结。 又派阳平太守邵兴带领数千骑兵招纳会集冀州过去的郡县,与光祚约期在襄国会合。 这时,后燕的军队疲惫,而前秦的威势又重新振作,冀州的郡县全都观望成败,赵郡人赵粟等在柏乡起兵以响应邵兴。 后燕王慕容垂派冠军大将军慕容隆、龙骧将军张崇带领兵众迎击邵兴,命令骠骑大将军慕容农带领军队从清河出发,与他们会合。 慕容隆与邵兴在襄国交战,邵兴的军队大败,邵兴逃到了广阿,遇上了慕容农,抓获了他。 光祚听说以后,沿着西山逃回邺城。 慕容隆于是就攻击赵粟等人,把他们全都打败,冀州的郡县又归顺了后燕。 刘库仁闻公孙希已破平规,欲大举兵以救长乐公丕,发雁门、上谷、代郡兵,屯繁。 燕太子太保慕舆句之子文、零陵公慕舆虔之子常时在库仁所,知三郡兵不乐远征,因作乱,夜攻库仁,杀之,窃其骏马,奔燕。 公孙希之众闻乱自溃,希奔翟真。 库仁弟头眷代领库仁部众。 刘库仁听说公孙希已经打败了平规的军队,想大举出兵以救援长乐公苻丕,他出动了雁门、上谷、代郡的军队,驻扎在繁。 前燕太子太保慕舆句的儿子慕舆文、零陵公慕舆虔的儿子慕舆常,这时在刘库仁处,他们知道三郡的军队不愿意远征,因此就反叛作乱,趁夜攻打刘库仁,把他杀掉了,偷了他的骏马,逃奔后燕。 公孙希的兵众听到叛乱的消息后自我溃散,公孙希投奔翟真。 刘库仁的弟弟刘头眷代替刘库仁统领部众。 秦长乐公丕遣光祚及参军封孚召骠骑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于晋阳以自救;蚝、腾以众少不能赴。 丕进退路穷,谋于僚佐。 司马杨膺请自归于晋,丕未许。 会谢玄遣龙骧将军刘牢之等据,济阳太守郭满据滑台,将军颜肱、刘袭军于河北;丕遣将军桑据屯黎阳以拒之。 刘袭夜袭据,走之,遂克黎阳。 丕惧,必遣从弟就与参军焦逵请救于玄,致书称“欲假途求粮,西赴国难,须援军既接,以邺与之。 若西路不通,长安陷没,请帅所领保守邺城。”逵与参军姜让密谓膺曰:“今丧败如此,长安阻绝,存亡不可知。 屈节竭诚以求粮援,犹惧不获;而公豪气不除,方设两端,事必无成。 宜正书为表,许以王师之至,当致身南归;如其不从,可逼缚与之。”膺自以力能制丕,乃改书而遣之。 前秦长乐公苻丕派光祚及参军封孚到晋阳征召骠骑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救援自己,张蚝、王腾因为兵力不足不能前往。 苻丕进退无路,便和僚属辅佐们商量。 司马杨膺请求自动归附东晋,苻丕不同意。 恰好这时谢玄派龙骧将军刘牢之等占据,派济阳太守郭满占据滑台,派将军颜肱、刘袭驻军于黄河以北,苻丕派将军桑据驻扎在黎阳以抵抗他们。 刘袭夜晚袭击桑据,赶跑了他,于是攻克了黎阳。 苻丕害怕了,就派堂苻就与参军焦逵向谢玄请求救援,给他写信说:“想借路求粮,西赴国难,等到援军一到,就把邺城拱手交出。 如果西路不通,长安失陷,请求您率领军队来保全守卫邺城。”焦逵与参军姜让秘密地对杨膺说:“如今惨败到如此地步,长安的音讯隔绝,存亡不得而知。 丧失气节竭尽诚意以求取粮食和援军,还害怕得不到。 而你若不去掉感情义气,态度左右摇摆,事情也终将无成。 应该把书信改为表章,告诉他君王的军队到达时,就将投身南归晋朝。 如果苻丕不服从,可以逼迫捆绑他交给晋朝。”杨膺自以为他的力量能够控制苻丕,于是就改写了书信后送走了。 谢玄遣晋陵太守滕恬之渡河守黎阳。 恬之,之曾孙也。 朝廷以兖、青、司、豫既平,加玄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诸军事。 谢玄派晋陵太守滕恬之渡过黄河戍守黎阳。 滕恬之是滕的曾孙。 东晋朝廷认为兖、青、司、豫各州已经平定,任命谢玄为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诸军事。 后秦王苌闻慕容冲攻长安,会群僚议进止,皆曰:“大王宜先取长安,建立根本,然后经营四方。”苌曰:“不然。 燕人因其众有思归之心以起兵,若得其志,必不久留关中,吾当移屯岭北,广收资实,以待秦亡燕去,然后拱手取之耳。”乃留其长子兴守北地,使宁北将军姚穆守同官川,自将其众攻新平。 后秦王姚苌听说慕容冲攻打长安,召集群臣商议是继续进军,还是停止前进,群臣们都说:大王应该先攻取长安,建立根基,然后再经营四方。”姚苌说:“不对。 燕人是因为他们的兵众思归心切才起兵进攻,如果他们的志向得以实现,肯定不会在关中久留。 我应当移驻九以北,广泛地储备粮食、物资,以等待秦国的灭亡,燕人的离去,然后就可以拱手获取关中。”于是姚苌就留下他的长子姚兴守卫北地,让宁北将军姚穆守卫同官川,自己统率兵众攻打新平。 初,新平人杀其郡将,秦王坚缺其城角以耻之,新平民望深以为病,欲立忠义以雪之。 及后秦王苌至新平,新平太守南安苟辅欲降之,郡人辽西太守冯杰、莲勺令冯羽、尚书郎赵义、汶山太守冯苗谏曰:“昔田单以一城存齐。 今秦之州镇,犹连城过百,柰何遽为叛臣乎!”辅喜曰:“此吾志也;但恐久而无救,郡人横被无辜。 诸君能尔,吾岂顾生哉!”于是凭城固守。 后秦为土山地道,辅亦于内为之,或战地下,或战山上,后秦之众死者万余人。 辅诈降以诱苌,苌将入城,觉之而返;辅伏兵邀击,几获之,又杀万余人。 当初,新平人杀掉了本郡的将领,前秦王苻坚把他们的城墙去掉了一个角,用以羞辱他们,新平的贤俊豪杰都觉得这是一桩心病,想要建立忠义以洗涮耻辱。 等到后秦王姚苌抵达新平,新平太守南安人苟辅想要投降,本郡人辽西太守冯杰、莲勺令冯羽、尚书郎赵义、汶山太守冯苗劝谏他说:“过去田单以一个城的力量保存了齐国。 如今秦国的州镇,还有一百多城邑相连,为什么要匆忙地作叛臣呢!”苟辅高兴地说:“这正是我的心愿。 只是怕时间长了无人救援,郡中的百姓横遭无辜之祸。 诸君尚能如此,我难道还能怕死吗!”于是他们就凭借城墙固守。 后秦的军队在城外修筑土山地道,苟辅在城内也同样修筑,双方有时在地道内交战,有时在土山上交战,后秦死亡的人有一万多。 苟辅谎称投降以引诱姚苌,姚苌准备入城,发觉以后返回去。 苟辅预先埋伏的军队半路迎击,差一点擒获了姚苌,又斩杀了一万多人。 陇西处士王嘉,隐居倒虎山,有异术,能知未然;秦人神之。 秦王坚、后秦王苌及慕容冲皆遣使迎之。 十一月,嘉入长安,众闻之,以为坚有福,故圣人助之,三辅堡壁及四山氐、羌归坚者四万余人。 坚置嘉及沙门道安于外殿,动静咨之。 陇西处士王嘉,隐居在倒虎山,有异常之术,能预知未来,秦国人把他当作神仙。 前秦王苻坚、后秦王姚苌以及慕容冲全都派使者去迎接他。 十一月,王嘉进入长安,众人听说以后,认为苻坚有福,所以圣人帮助他,三辅地区的村镇军营以及依山而居的氐族、羌族人归附苻坚的有四万多人。 苻坚把王嘉及僧人道安安置在外殿,行动与否全都要向他们询问。 燕慕容农自信都西击丁零翟辽于鲁口,破之。 辽退屯无极,农屯藁城以逼之。 辽,真之从兄也。 后燕慕容农从信都向西到鲁口攻打丁零人翟辽,打败了他。 翟辽退到无极县防守,慕容农驻扎在藁城以威逼他。 翟辽是翟真的堂兄。 鲜卑在长安城中者犹千余人,慕容绍之兄肃,与慕容阴谋结鲜卑为乱。 十二月,白坚,以其子新昏,请坚幸其家,置酒,欲伏兵杀之。 坚许之,会天大雨,不果往。 事觉,坚召及肃,肃曰:“事必泄矣,入则俱死。 今城内已严,不如杀使者弛出,既得出门,大众便集。”不从,遂俱入。 坚曰:“吾相待何如,而起此意?”饰辞以对。 肃曰:“家国事重,何论意气!”坚先杀肃,乃杀及其宗族,城内鲜卑无少长、男女,皆杀之。 燕王垂幼子柔,养于宦者宋牙家为牙子,故得不坐,与太子宝之子盛乘间得出,奔慕容冲。 在长安城中的鲜卑人尚有一千多,慕容绍的哥哥慕容肃与慕容暗地里谋划聚集鲜卑人作乱。 十二月,慕容告诉苻坚说,因为他的儿子刚刚结婚,请苻坚到他家去,置酒招待,实则想埋伏士兵杀掉苻坚。 苻坚答应了,恰巧天下大雨,没有去成。 事情泄露,苻坚召见慕容及慕容肃,慕容肃说:“事情肯定泄露了,进去则全都被杀。 如今城内已经严密布防,不如杀掉使者冲出去,逃出城门以后,我们的兵众就可以聚集起来。”慕容没听他的话,于是就一起入宫去见苻坚。 苻坚说:“我待你们怎么样,你们反而产生了这样的意图!”慕容遮遮掩掩地搪塞。 慕容肃说:“宗族国家事关重大,还谈什么感情义气!”于是苻坚先杀掉了慕容肃,接着又杀掉了慕容以及他的宗族亲属,城内的鲜卑人不论男女老幼,全都被杀。 后燕王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柔,养育在宦官宋牙家里,作为宋牙的儿子,所以没有坐罪被杀,他与太子慕容宝的儿子慕容盛乘机逃出,投奔了慕容冲。 燕慕容麟、慕容农合兵袭翟辽,大破之,辽单骑奔翟真。 后燕慕容麟、慕容农会合军队袭击翟辽,大败翟辽,翟辽只身匹马投奔翟真。 燕王垂以秦长乐公丕犹据邺不去,乃更引兵围邺,开其西走之路。 焦逵见谢玄,玄欲征丕任子,然后出兵;逵固陈丕款诚,并述杨膺之意,玄乃遣刘牢之、滕恬之等帅众二万救邺。 丕告饥,玄水陆运米二千斛以馈之。 后燕王慕容垂因为前秦长乐公苻丕还在据守邺城不肯离去,就又带领军队包围了邺城,同时为他放开了西逃的道路。 焦逵见了谢玄,谢玄想要征召苻丕的人质,然后才出兵。 焦逵恳切地陈述苻丕的忠诚,并且诉说了杨膺的意图,谢玄于是就派刘牢之、腾恬之等率领二万兵众救援邺城。 苻丕报告粮食断绝,谢玄通过水路、陆路运去二千斛米送给他。 秦梁州刺史潘猛弃汉中,奔长安。 前秦梁州刺史潘猛放弃了汉中,逃奔到长安。

晋纪二十八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上太元十年(乙酉、385)

晋纪二十八 晋孝武帝太元十年(乙酉,公元385年) 春,正月,秦王坚朝飨群臣。 时长安饥,人相食,诸将归,吐肉以饲妻子。 春季,正月,前秦王苻坚祭祀太庙,宴请群臣。 当时长安正值饥荒,人相残食,众将领回家以后,都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再让妻子儿女们吃。 慕容冲即皇帝位于阿房,改元更始。 冲有自得之志,赏罚任情。 慕容盛年十三,谓慕容柔曰:“夫十人之长,亦须才过九人,然后得安。 今中山王才不逮人,功未有成,而骄汰已甚,殆难济乎!” 慕容冲在阿房城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更始。 慕容冲踌躇满志,任意赏罚。 慕容盛年方十三,对慕容柔说:“就是在十人中位居首位,也必须是才能超过其他九人,然后才能安稳。 如今中山王慕容冲才能不及别人,没有建立战功,而骄奢傲慢已经十分严重,恐怕难以成功啊!” 后秦王苌留诸将攻新平,自引兵击安定,擒秦安西将军勃海公珍,岭北诸城悉降之。 后秦王姚苌留下众将领攻打新平,自己带领军队去攻打安定,擒获了前秦安西将军勃海公苻珍,岭北各城全都投降了姚苌。 甲寅,秦王坚与西燕主冲战于仇班渠,大破之。 乙卯,战于雀桑,又破之。 甲子,战于白渠,秦兵大败。 西燕兵围秦王坚,殿中将军邓迈力战却之,坚乃得免。 壬申,冲遣尚书令高盖夜袭长安,入其南城,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击破之,斩首八百级,分其尸而食之。 乙亥,高盖引兵攻渭北诸垒,太子宏与战于成贰壁,大破之,斩首三万。 甲寅(疑误),前秦王苻坚与西燕国主慕容冲在仇班渠交战,大败慕容冲。 乙卯(疑误),在雀桑交战,又打败了他。 甲子(疑误),在白渠交战,前秦的军队大败。 西燕的军队包围了前秦王苻坚,殿中将军邓迈奋力阻击,苻坚才得以幸免。 壬申(疑误),慕容冲派尚书令高盖夜袭长安,进入了南城,前秦左将军窦冲、前禁将军李辩等打败了他们,斩首八百多人,士兵们把尸体分开吃掉。 乙亥(疑误),高盖带领军队攻打渭北各营垒,太子苻宏与他在成贰壁交战,大败高盖,斩首三万人。 燕带方王佐与宁朔将军平规共攻蓟,王永兵屡败。 二月,永使宋敞烧和龙及蓟城宫室,帅众三万奔壶关;佐等入蓟。 前燕带方王慕容佐与宁朔将军平规一起攻打蓟城,王永的军队屡战屡败。 二月,王永让宋敞焚烧了和龙以及蓟城的宫室,率领三万兵众逃奔壶关。 慕容佐等进入蓟城。 慕容农引兵会慕容麟于中山,与共攻翟真。 麟、农先帅数千骑至承营,观察形势。 翟真望见,陈兵而出。 诸将欲退,农曰:“丁零非不劲勇,而翟真懦弱,今简精锐,望真所在而冲之,真走,众必散矣,乃邀门而蹙之,可尽杀也。”使骁骑将军慕容国帅百余骑冲之,真走,其众争门,自相蹈籍,死者太半,遂拔承营外郭。 慕容农带领军队与慕容麟在中山会合,与他共同攻打翟真。 慕容麟、、慕容农先率领数千骑兵到了承营,察看地势。 翟真远远望见,部署军队出动。 众将领想要撤退,慕容农说:“丁零人不是不强劲勇猛,而翟真却很懦弱,现在应该选择精锐士兵,看准翟真所在的位置发起冲击,翟真一逃跑,其兵众必然溃散,就可以堵截城门围歼他们,可以把他们全部消灭。”于是就派骁骑将军慕容国率领一百多名骑兵冲击翟真,翟真逃跑,其兵众夺门溃逃,自相践踏,死者过半,于是就攻下了承营的外城。 癸未,秦王坚与西燕主冲战于城西,大破之,追奔至阿城。 诸将请乘胜入城,坚恐为冲所掩,引兵还。 癸未(疑误),前秦王苻坚与西燕国主慕容冲在长安城西交战,大败慕容冲,一直追击到阿城。 众将领请求乘胜入城,苻坚担心被慕容冲包围,带领军队返回。 乙酉,秦益州刺史王广以蜀人江阳太守李丕为益州刺史,守成都。 已丑,广帅所部奔还陇西,蜀人随之者三万余人。 乙酉(疑误),前秦益州刺史王广让蜀人江阳太守李丕出任益州刺史,戍守成都。 己丑(疑误),王广率领部众逃回陇西,跟随他的蜀人有三万多。 刘牢之至枋头。 杨膺、姜让谋泄,长乐公丕收杀之。 牢之闻之,盘桓不进。 刘牢之抵达枋头。 杨膺、姜让的阴谋泄露,长乐公苻丕拘捕并斩杀了他们。 刘牢之听说以后,便徘徊不进。 秦平原悼公晖数为西燕主冲所败,秦王坚让之曰:“汝,吾之才子也,拥大众与白虏小儿战,而屡败,何用生为!”三月,晖愤恚自杀。 前秦平原悼公苻晖多次被西燕国主慕容冲打败,前秦王苻坚责备他说:“你是我有才能的儿子,带领众多的兵众与白虏的稚嫩小孩子作战,反而屡屡失败,活着还有什么用呢!”三月,苻晖愤恨自杀。 前禁将军李辩、都水使者陇西彭和正恐长安不守,召集西州人屯于韭园;坚召之,不至。 前禁将军李辩、都水使者陇西人彭和正担心长安失守,召集西方各州人驻扎在韭园。 苻坚征召他们,他们却不到。 西燕主冲攻秦高阳愍公方于骊山,杀之,执秦尚书韦钟,以其子谦为冯翊太守,使招集三辅之民。 冯翊垒主邵安民等责谦曰:“君雍州望族,今乃从贼,与之为不忠不义,何面目以行于世乎!”谦以告钟,钟自杀,谦来奔。 西燕国主慕容冲在骊山攻打前秦高阳愍公苻方,杀掉了他,抓获了前 秦尚书韦钟,任命韦钟的儿子韦谦为冯翊太守,让他招抚三辅地区的百姓。 冯翊垒主邵安民等人责备韦谦说:“你是雍州的望族,如今反而跟从了寇贼,与他们一起干不忠不义的事,以什么面目行于人世呢!”韦谦把这些话告诉了韦钟,韦钟自杀,韦谦投奔东晋。 秦左将军苟池、右将军俱石子与西燕主冲战于骊山,兵败。 西燕将军慕容永斩苟池,俱石子奔邺。 永,弟运之孙;石子,难之弟也。 秦王坚遣领军将军杨定击冲,大破之,虏鲜卑万余人而还,悉坑之。 定,佛奴之孙也。 前秦左将军苟池、右将军俱石子与西燕国主慕容冲在骊山交战,战败。 西燕将军慕容永斩杀了苟池,俱石子逃奔邺城。 慕容永是慕容弟弟慕容运的孙子;俱石子是俱难的弟弟。 前秦王苻坚派领军将军杨定攻打慕容冲,大败慕容冲,俘虏了一万多鲜卑人后返回,把他们全都活埋了。 杨定是杨佛奴的孙子。 荥阳人郑燮以郡来降。 荥阳人郑燮举郡向东晋投降。 燕王垂攻邺,久不下,将北诣冀州,乃命抚军大将军麟屯信都,乐浪王温屯中山,召骠骑大将军农还邺;于是远近闻之,以燕为不振,颇怀去就。 后燕王慕容垂攻打邺城,久攻不下,准备向北到冀州去,就命令抚军大将军慕容麟驻扎在信都,乐浪王慕容温驻扎在中山,征召骠骑大将军慕容农返回邺城。 远近的人们听说以后,认为后燕威势不振,都在考虑归附还是离去的问题。 农至高邑,遣从事中郎眭邃近出,违期不还。 长史张攀言于农曰:“邃目下参佐,敢欺罔不还,请回军讨之。”农不应,敕备假版,以邃为高阳太守,参佐家在赵北者,悉假署遣归。 凡举补太守三人,长史二十余人,退谓攀曰:“君所见殊误,当今岂可自相鱼肉!俟吾北还,邃等自当迎于道左,君但观之。” 慕容农抵达高邑,派从事中郎眭邃到附近外出,过了期限还没有返回。 长史张攀向慕容农进言说:“眭邃是您身边的部下,胆敢欺骗蒙蔽您,逾期不归,请求回军讨伐他。”慕容农没有答应,敕令准备借国王名义下达的诏书,任命眭邃为高阳太守,僚属部下中凡是家在赵地以北的人,全都派他们回去暂时代理官职,共选拔补充了太守三人,长史二十多人。 慕容农退下去以后对张攀说:“你的见解非常错误,当今之时,怎么能自相残杀!等我从北边返回来时,眭邃等人自然应当夹道欢迎,你只管等着瞧吧。” 乐浪王温在中山,兵力甚弱,丁零四布,分据诸城;温谓诸将曰:“以吾之众,攻则不足,守则有余。 骠骑、抚军,首尾连兵,会须灭贼,但应聚粮厉兵以俟时耳。”于是抚旧招新,劝课农桑,民归附者相继,郡县壁垒争送军粮,仓库充溢。 翟真夜袭中山,温击破之,自是不敢复至。 温乃遣兵一万运粮以饷垂,且营中山宫室。 乐浪王慕容温在中山,兵力很弱,四周则布满了丁零人,分别占据着各城邑。 慕容温对众将领说:“以我们的兵力,进攻则力量不足,防守则绰绰有余。 骠骑将军、抚军将军的兵力汇集起来,应当能够消灭寇贼,只是需要聚集军粮、训练军队以等待时机。”于是他就安抚故旧,招纳新兵,劝勉督促农耕桑蚕,前来归附的民众络绎不绝,郡县村落争先恐后地运来军粮,仓库充实丰盈。 翟真趁夜袭击中山,慕容温击败了他,从此翟真不敢再来了。 慕容温于是派遣一万兵众运送粮食用以犒饷慕容垂,而且在中山营建宫室。 刘牢之攻燕黎阳太守刘抚于孙就栅,燕王垂留慕容农守邺围,自引兵救之。 秦长乐公丕闻之,出兵乘虚夜袭燕营,农击败之。 刘牢之与垂战,不胜,退屯黎阳,垂复还邺。 刘牢之在孙就栅攻打后燕黎阳太守刘抚,后燕王慕容垂留下慕容农镇守包围邺城的部队,亲自带领兵众救援刘抚。 前秦长乐公苻丕听说以后,乘虚出兵夜袭后燕的军营,慕容农打败了他。 刘牢之与慕容垂交战,没能获胜,退守黎阳,慕容垂又返回了邺城。 吕光以龟兹饶乐,欲留居之。 天竺沙门鸠摩罗什谓光曰:“此凶亡之地,不足留也;将军但东归,中道自有福地可居。”光乃大飨将士,议进止,众皆欲还。 乃以驼二万余头载外国珍宝奇玩,驱骏马万余匹而还。 吕光因为龟兹富饶安乐,想在此居住久留。 天竺僧人鸠摩罗什对吕光说:“这里是凶亡之地,不值得久留。 将军只要东返,半路上自会有福地可以居住。”吕光于是就大肆宴请将士,讨论是否停留的问题,众人都想返回。 于是就用二万多头骆驼载着境外之国的珍宝奇玩,驱赶了一万多匹骏马东返。 夏,四月,刘牢之进兵至邺,燕王垂逆战而败,遂撤围,退屯新城,乙卯,自新城北遁。 牢之不告秦长乐公丕,即引兵追之。 丕闻之,发兵继进。 庚申,牢之追及垂于董唐渊。 垂曰:“秦、晋瓦合,相待为强,一胜则俱豪,一失则俱溃,非同心也。 今两军相继,势既未合,宜急击之。”牢之军疾趋二百里,至五桥泽,争燕辎重,垂邀击,大破之,斩首数千级;牢之单马走,会秦救至,得免。 夏季,四月,刘牢之进军抵达邺城,后燕王慕容垂迎战,但失败了,于是就撤除了对邺城的包围,退到新城驻扎。 乙卯(初八),从新城向北逃走。 刘牢之没有向前秦长乐公苻丕报告,就带领军队追击。 苻丕听说以后,也紧跟着出兵追击。 庚申(十三日),刘牢之在董唐渊追上了慕容垂。 慕容垂说:“秦国、晋朝苟且聚合,互相依靠才显得强大,一方取胜则全都威风,一方失败则全都溃散,双方并不是同心同德。 如今双方的军队相继而来,既然兵力尚未汇合,就应该迅速猛击他们。”刘牢之的军队急速行进了二百里,到了五桥泽,争抢后燕的轻重物资,慕容垂迎头攻击,大败他们,斩首数千人。 刘牢之只身匹马逃跑,恰好前秦前来救助,才得以幸免。 燕冠军将军宜都王凤每战奋不顾身,前后大小二百五十七战,未尝无功。 垂戒之曰:“今大业甫济,汝当先自爱!”使为车骑将军德之副以抑其锐。 后燕冠军将军宜都王慕容凤,每逢战斗都奋不顾身,前后参与了大小二百五十七次战役,没有不建立战功的。 慕容垂告诫他说:“如今大业刚刚成就,你应当首先自爱!”让他做车骑将军慕容德的副手以抑制他的锐气。 邺中饥甚,长乐公丕帅众就晋谷于枋头。 刘牢之入邺城,收集亡散,兵复少振;坐军败,征还。 邺城中的饥荒十分严重,长乐公苻丕率领兵众到枋头去求东晋的粮谷。 刘牢之进入邺城,收罗逃散的士兵,兵众又稍微有所振作。 刘牢之因军队失败坐罪,朝廷征召他返回。 燕、秦相持经年,幽、冀大饥,人相食,邑落萧条。 燕之军士多饿死;燕王垂禁民养蚕,以桑椹为军粮。 后燕、前秦相持了一年多,幽州、冀州出现了严重饥荒,人相残食,城邑村落一片萧条。 后燕的士兵有很多被锇死。 后燕王慕容垂禁止百姓养蚕,以桑椹作为军粮。 垂将北趣中山,以骠骑大将军农为前驱,前所假授吏眭邃等皆来迎倏候,上下如初,李攀乃服农之智略。 慕容垂准备北赴中山,以骠骑大将军慕容农作为前锋,以前暂时授职的官吏眭邃等人全都前来迎候,上上下下和当初一样,张攀于是对慕容农的远见卓识表示折服。 会稽王道子好专权,复为奸谄者所构扇,与太保安有隙。 安欲避之,会秦王坚来求救,安乃请自将救之。 壬戌,出镇广陵之步丘,筑垒曰新城而居之。 会稽王司马道子喜好专权,又被奸邪谄媚者挑拨煽动,与太保谢安有了隔阂。 谢安想躲避他,恰好前秦王苻坚前来求救,谢安就请求亲自率兵去救援苻坚。 壬戌(十五日),离开朝廷去镇守广陵的步丘,建筑了叫做新城的营垒,居住在这里。 蜀郡太守任权攻拔成都,斩秦益州刺史李丕,复取益州。 蜀郡太守任权攻下了成都,斩杀了前秦益州刺史李丕,又夺取了益州。 新平粮竭矢尽,外救不至。 后秦王苌使人谓苟辅曰:“吾方以义取天下,岂雠忠臣邪!卿但帅城中之人还长安,吾正欲得此城耳。”辅以为然,帅民五千口出城,苌围而坑之,男女无遗。 独冯杰子终得脱,奔长安。 秦王坚追赠辅等官爵,皆谥曰节愍侯,以终为新平太守。 新平城内箭尽粮绝,外边救援的部队没有到达。 后秦王姚苌派人对苟辅说:“我正在以道义夺取天下,怎么能仇恨忠臣呢!你只要率领城里的民众返回长安就行了,我只是想得到这座城邑。”苟辅认为此话有理,就率领民众五千人出了城,姚苌包围了他们,然后把他们全都活埋,不论男女,无一遗漏。 只有冯杰的儿子冯终得以逃脱,逃到长安。 前秦王苻坚给苟辅等人追赠了官职爵位,全都定谥号叫节愍侯,任命冯终为新平太守。 翟真自承营徙屯行唐,真司马鲜于乞杀真及诸翟,自立为赵王。 营人共杀乞,立真从弟成为主;其众多降于燕。 翟真从承营转移到行唐驻扎,翟真的司马鲜于乞杀掉了翟真及其亲属, 自立为赵王。 军营里的人一起杀掉了鲜于乞,立翟真的堂弟翟成为主。 其兵众大都投降了后燕。 五月,西燕主冲攻长安,秦王坚身自督战,飞矢满体,流血淋漓。 冲纵兵暴掠,关中士民流散,道路断绝,千里无烟。 有堡壁三十余,推平远将军赵敖为主,相与结盟,冒难遣兵粮助坚,多为西燕所杀。 坚谓之曰:“闻来者 率不善达,此诚忠臣之义,然今寇难殷繁,非一人之力所能济也,徒相随入虎口,何益!汝曹宜为国自爱,畜粮厉兵,以俟天时,庶几善不终否,有时而泰也!” 五月,西燕国主慕容冲攻打长安,前秦王苻坚亲自督战,被飞来的乱箭射得遍体麟伤,鲜血淋漓。 慕容冲放纵军队残暴掠夺,关中士人百姓流离失所,道路被阻绝,千里不见炊烟。 有三十多个堡寨营垒,推举平远将军赵敖为主 ,互相结盟,冒着危险派兵送粮救助苻坚,但大多都被西燕杀掉。 苻坚对他们说:“听说前来救助的人大都不能顺利到达,这确实表现了忠臣的大义,但如今敌寇制造的祸难繁多,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解决的,只能是白白地相继落入虎口,有什么好处!你们应该为了国家而自我保重,积蓄粮食,训练军队,以等待天时,也许做善事不会长久困顿,还会有时机否极泰来的!” 三辅之民为冲所略者,遣人密告坚,请遣兵攻冲,欲纵火为内应。 坚曰:“甚哀诸卿忠诚!然吾猛士如虎豹,利兵如霜雪,困于乌合之虏,岂非天乎!恐徒使诸卿坐致夷灭,吾不忍也!”其人固请不已,乃遣七百骑赴之。 冲营纵火者,反为风火所烧,其得免者什一、二,坚祭而哭之。 三辅地区被慕容冲掠夺的百姓派人秘密地向苻坚报告,请求苻坚派兵攻打慕容冲,他们想要在里边放火以作为内应。 苻坚说:“非常怜悯你们的忠诚!然而我勇猛的将士如同虎豹,锋利的兵器如同霜雪,反而受困于乌合之众,这难道不是天意吗!恐怕会白白地让你们招致覆灭,我不忍心这样干!”派来的人不停地固执请求,苻坚就派遣七百骑兵前往。 在慕容冲军营里放火的人,反而被乘风之火所烧,得以幸免的人只有十之一二,苻坚设祭痛哭他们。 卫将军杨定与冲战于城西,为冲所擒。 定,秦之骁将也。 坚大惧,以谶书云:“帝出五将久长得。”乃留太子宏守长安,谓之曰:“天其或者欲导予出外。 汝善守城,勿与贼争利,吾当出陇收兵运粮以给汝。”遂帅骑数百与张夫人及中山公诜、二女宝、锦出奔五将山,宣告州郡,期以孟冬救长安。 坚过袭韭园,李辩奔燕,彭和正惭,自杀。 卫将军杨定与慕容冲在城西交战,被慕容冲擒获。 杨定是前秦的勇猛战将。 苻坚十分害怕,依据谶书中所说:“帝王出走五将山才能得到长久的命运,”便留下太子苻宏守卫长安,对他说:“上天大概是想引导我外出。 你好好地守卫城池,不要与寇贼争锋,我要走出陇地招集兵众运送粮食供给你。”于是苻坚就率领数百骑兵与张夫人、中山公苻诜及两个女儿苻宝、苻锦奔往五将山,向各州郡公开宣布,约定在初冬时拯救长安。 苻坚顺路袭击了韭园,李辩逃奔后燕,彭和正感到惭愧,自杀而死。 闰月,以广州刺史罗友为益州刺史,镇成都。 闰五月,东晋任命广州刺史罗友为益州刺史,镇守成都。 庚戌,燕王垂至常山,围翟成于行唐。 命带方王佐镇龙城。 六月,高句丽寇辽东,佐遣司马郝景将兵救之,为高句丽所败,高句丽遂陷辽东、玄菟。 庚戌(初四),后燕王慕容垂抵达常山,在行唐包围了翟成。 命令带方王慕容佐镇守龙城。 六月,高句丽进犯辽东,慕容佐派司马郝景统帅军队救援,被高句丽打败,高句丽于是攻陷了辽东、玄菟。 秦太子宏不能守长安,将数千骑与母、妻、宗室西奔下辨;百官逃散,司隶校尉权翼等数百人奔后秦。 西燕主冲入据长安,纵兵大掠,死者不可胜计。 前秦太子苻宏无法坚守长安,带领数千骑兵与母亲、妻子、宗室亲属向西逃奔到下辨。 僚属百官全都逃散,司隶校尉权翼等数百人投奔后秦。 西燕国主慕容冲进城占据了长安,放纵军队大肆抢掠,城中死亡的人不计其数。 秋,七月,旱,饥,井皆竭。 秋季,七月,东晋发生大旱、饥荒,水井全都枯竭。 后秦王苌自故县如新平。 后秦王姚苌从过去的安定县到新平。 秦王坚至五将山,后秦王苌遣骁骑将军吴忠帅骑围之。 秦兵皆散走,独侍御十数人在侧,坚神色自若,坐而待之,召宰人进食。 俄而忠至,执之,送诣新平,幽于别室。 前秦王苻坚抵达五将山,后秦王姚苌派骁骑将军吴忠率领骑兵包围了他。 前秦的兵众全都溃散逃走,只有十几个侍从官留在身边,苻坚神色自若,坐在那里等待吴忠的军队,召唤掌管膳食的官吏进上食物。 不一会儿吴忠来到,拘捕了苻坚,把他送到新平,幽禁在特设的房间内。 太子宏至下辨,南秦州刺史杨璧拒之。 璧妻,坚之女顺阳公主也,弃其夫从宏。 宏奔武都,投氐豪强熙,假道来奔,诏处之江州。 太子苻宏抵达下辨,南秦州刺史杨壁拒绝接纳他。 杨壁的妻子,是苻坚的女儿顺阳公主,她抛弃了丈夫,跟苻宏走了。 苻宏逃奔到武都,投靠氐族豪强强熙,然后借道投奔东晋,朝廷下达诏令,把他安置在江州。 长乐公丕帅众三万自枋头将归邺城,龙骧将军檀玄击之,战于谷口,玄兵败,丕复入邺城。 长乐 公苻丕率领三万兵众准备从枋头返回邺城,龙骧将军檀玄向他发起攻击,在谷口交战,檀玄的军队失败,苻丕又进入了邺城。 燕建节将军馀岩叛,自武邑北趣幽州。 燕王垂驰使敕幽州将平规曰:“固守勿战,俟吾破丁零自讨之。”规出战,为岩所败。 岩入蓟,掠千余户而 去,遂据令支。 癸酉,翟成长史鲜于得斩成出降,垂屠行唐,尽坑成众。 后燕建节将军馀岩反叛,从武邑北赴幽州。 后燕王慕容垂迅速派使者敕令幽州将领平规说:“加强固守,不要交战,等我攻破丁零以后亲自去讨伐他。”平规出兵迎战,被余岩打败。 馀岩进入蓟城,掳掠了一千多户人后离去,于是占据了令支。 癸酉(二十八日),翟成的长史鲜于得斩杀了翟成后出来投降,慕容垂在行唐大肆屠杀,将翟成的兵众全部活埋。 太保安有疾求还,诏许之;八月,安至建康。 太保谢安因病请求回建康,朝廷下达诏令同意了。 八月,谢安回到了建康。 甲午,大赦。 甲午(十九日),东晋实行大赦。 丁酉,建昌文靖公谢安薨。 诏加殊礼,如大司马温故事。 庚子,以司徒琅邪王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尚书令谢石为卫将军。 丁酉(二十二日),建昌文靖公谢安去世。 朝廷下达诏令,按非常的礼仪安葬他,仿照大司马桓温的遗规。 庚子(二十五日),任命司徒琅邪王司马道子兼扬州刺史、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任命尚书令谢石为卫将军。 后秦王苌使求传国玺于秦王坚,曰:“苌次应历数,可以为惠。”坚目叱之曰:“小羌敢逼天子,五胡次序,无汝羌名。 玺已送晋,不可得也!”苌复遣右司马尹纬说坚,求为禅代;坚曰:“禅代,圣贤之事,姚苌叛贼,何得为之!”坚与纬语,问纬:“在朕朝何官?”纬曰:“尚书令史。”坚叹曰:“卿,王景略之俦,宰相才也,而朕不知卿,宜其亡也。”坚自以平生遇苌有恩,尤忿之,数骂苌求死,谓张夫人曰:“岂可令羌奴辱吾儿。”乃先杀宝、锦。 辛丑,苌遣人缢坚于新平佛寺。 张夫人、中山公诜皆自杀。 后秦将士皆为之哀恸。 苌欲隐其名,谥坚曰壮烈天王。 后秦王姚苌派人去向前秦王苻坚索取传国印玺,说:“姚苌按顺序承接天命,可以把玉玺交给我。”苻坚怒目斥责来人说:“小羌胆敢威逼天子,五胡的次序,没有你羌族的名称。 传国印玺已经送到了晋朝,无法得到了!”姚苌又派右司马严纬劝说苻坚,要求苻坚把君主之位禅让给他,苻坚说:“禅让,是圣贤的事情,姚苌是叛贼,怎么能让他继位呢!”苻坚与尹纬谈论了一番,问尹纬:“你在朕的朝廷里做什么官?”尹纬说:“尚书令史。”苻坚叹息地说:“你是王猛那样人才,具有宰相的才能,然而朕却不知道你,应该灭亡了。”苻坚自认为平时对待姚苌有恩,越发愤恨他,多次痛骂姚苌,以求一死,对张夫人说:“岂能让羌奴侮辱我的儿女。”于是就先杀掉了苻宝、苻锦。 辛丑(二十六日),姚苌派人把苻坚吊死在新平的佛寺。 张夫人、中山公苻诜全都自杀。 后秦的将士全都为他们悲痛。 姚苌想隐埋苻坚的名字,给苻坚定谥号为壮烈天王。 臣光曰:论者皆以为秦王坚之亡,由不杀慕容垂、姚苌故也。 臣独以为不然。 许劭谓魏武帝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使坚治国无失其道,则垂、苌皆秦之能臣也,乌能为乱哉!坚之所以亡,由骤胜而骄故也。 魏文侯问李克,吴之所以亡,对曰:“数战数胜。”文侯曰:“数战数胜,国之福也,何故亡?”对曰:“数战则民疲,数胜则主骄,以骄主御疲民,示朋不亡者也。”秦王坚似之矣。 臣司马光曰:谈论这段历史的人都认为秦王苻坚的灭亡,是由于没有杀掉慕容垂、姚苌的缘故。 臣唯独认为不是这样。 许劭说魏武帝曹操是太平盛世的能臣,混乱世道的奸雄。 假使苻坚治理国家不违背治国之道,那么慕容垂、姚苌全都是秦国的能臣,怎么能作乱呢!苻坚之所以灭亡的原因,是由于屡次取胜后骄傲的缘故。 魏文侯问李克关于吴国失败的原因,李克回答说:“经常征战又经常胜利。”魏文侯说:“经常征战又经常胜利,这是国家的福份,为什么灭亡了呢?”李克回答说:“经常征战则民众疲惫,经常胜利则主上骄傲,以骄傲的君主统治疲惫的民众,没有不灭亡的道理。”秦王苻坚就与此相似。 长乐公丕在邺,将西赴长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壶关,遣使招丕,丕乃帅邺中男女六万余口西如潞川,骠骑将军张蚝、并州刺史王腾迎之入晋阳。 丕始知长安不守,坚已死,乃发丧,即皇帝位,追谥坚曰宣昭皇帝,庙号世祖,大赦,改元大安。 长乐公苻丕在邺城,准备西赴长安,幽州刺史王永在壶关,派使者去招纳苻丕,苻丕就率领邺城中的男女六万多人向西到潞川,骠骑将军张蚝、并州 刺史王腾迎接他们进入晋阳。 这时苻丕才知道长安已经失守,苻坚已经死亡,于是便公开宣布了苻坚死亡的消息,他自己即皇帝位,给苻坚定谥号为宣昭皇帝 ,庙号为世祖,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大安。 燕王垂以鲁王和为南中郎将,镇邺。 遣慕容农出塞,历凡城,趣龙城,会兵讨馀岩,慕容麟、慕容隆自信都徇勃海、清河。 麟击勃海太守封懿,执之,因屯历口。 懿,放之子也。 后燕王慕容垂任命鲁王慕容和为南中郎将,镇守邺城。 派慕容农出塞,经过凡城,开赴龙城,会合兵力讨伐余岩,慕容麟、慕容隆从信都出发,带兵巡行勃海、清河。 慕容麟攻打勃海太守封懿,抓获了他,顺势驻扎在历口。 封懿是封放的儿子。 鲜卑刘头眷击破贺兰部于善无,又破柔然于意亲山。 头眷子罗辰言于头眷曰:“比来行兵,所向无敌;然心腹之疾,愿早图之!”头眷曰:“谁也?”罗辰曰:“从兄显,忍人也,必将为乱。”头眷不听。 显,库仁之子也。 鲜卑人刘头眷在善无击败了贺兰部,又在意亲山击败了柔然。 刘头眷的儿子刘罗辰向刘头眷进言说:“近来的征战,所向无敌,然而对心腹之患,愿早作图谋!”刘头眷说:“谁是心腹之患?”刘罗辰说:“堂兄刘显,是残酷无情的人,必将要作乱。”刘头眷没有听从。 刘显是刘库仁的儿子。 顷之,显果杀头眷自立。 又将杀拓跋,显弟亢妻,之姑也,以告母贺氏。 显谋主梁六眷,代王什翼犍之甥也,亦使其部人穆崇、奚牧密告,且以其爱妻、骏马付崇曰:“事泄,当以此自明。”贺氏夜饮显酒,令醉,使阴与旧臣长孙犍、元他、罗结轻骑亡去。 向晨,贺氏故惊厩中群马,使显起视之。 贺氏哭曰:“吾子适在此,今皆不见,汝等谁杀之邪?”显以故不急追。 遂奔贺兰部,依其舅贺讷。 讷惊喜曰:“复国之后,当念老臣!”笑曰:“诚如舅言,不敢忘也。” 不久,刘显果然杀掉了刘头眷而自立。 又准备杀掉拓跋。 刘显弟弟刘亢的妻子,是拓跋的姑姑,她把这一消息告诉了拓拔的母亲贺氏。 刘显的主谋梁六眷,是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外甥,他也派其部属穆崇、奚牧把消息秘密地报告了拓跋,并且把宠爱的妻子、骏马交给穆崇说:“如果事情泄露,就用这些来证明自己。”贺氏当晚让刘显喝酒,等他喝醉以后,让拓跋暗中与旧臣长孙犍、元他、罗结轻装骑马逃走。 第二天早晨,贺氏故意惊动马厩中的马匹,让刘显起来察看。 贺氏哭泣着说:“我的儿子们就在这里,现在全都不见了,你们谁杀了他们呢?”刘显因此没有急于追赶。 拓跋于是就逃奔到贺兰部,投靠了他的舅舅贺讷。 贺讷惊喜地说:“恢复国家以后,还应该想着老臣!”拓跋笑着说:“确实像舅舅所说,不敢忘记。” 显疑梁六眷泄其谋,将囚之。 穆崇宣言曰:“六眷不顾恩义,助显为逆,为掠得其妻马,足以解忿。”显乃舍之。 刘显怀疑梁六眷泄露了他的计谋,准备要把他囚禁起来。 穆崇扬言说:“梁六眷不顾恩义,辅佐刘显却干出了叛逆之事,我夺取了他的妻子、骏马,足以解除愤恨。”刘显于是就不再理会梁六眷了。 贺氏从弟外朝大人贺悦举所部以奉。 显怒,将杀贺氏,贺氏奔亢家,匿神车中三日,亢举家为之请,乃得免。 贺氏的堂弟外朝大人贺悦带领所属部众尊奉拓跋。 刘显很气愤,准备杀掉贺氏,贺氏逃奔到刘亢家,在供奉着神像的车子中躲藏了三天,刘亢全家人都为她求情,贺氏这才免于一死。 故南部大人长孙嵩帅所部七百余家叛显,奔五原。 时拓跋君之子渥亦聚众自立,嵩欲从之;乌渥谓嵩曰:“逆父之子,不足从也。 不如归。”嵩从之。 久之,刘显所部有乱,故中部大人庾和辰奉贺氏奔。 过去的南部大人长孙嵩率领部众七百多家背叛了刘显,逃奔到五原。 当时拓跋君的儿子拓跋渥也聚众自立,长孙嵩想归附他。 乌渥对长孙嵩说:“叛逆之父的儿子,不值得归附,不如归附拓跋。”长孙嵩听从了他的意见。 过了很久,刘显的部族内发生祸乱,过去的中部大人庾和辰侍奉着贺氏投奔跖跋。 贺讷弟染干以得众心,忌之,使其党侯引七突杀;代人尉古真知之,以告,侯引七突不敢发。 染干疑古真泄其谋,执而讯之,以两车轮夹其头,伤一目,不伏,乃免之。 染干遂举兵围圭,贺氏出,谓染干曰:“汝等欲于何置我,而杀吾子乎!”染干惭而去。 贺讷的弟弟贺染干因为拓跋深得人心,便忌恨他,让自己的党羽侯引七突杀掉拓跋。 代国人尉古真知道此事,把它告诉了拓跋,侯引七突不敢动手了。 贺染干怀疑尉古真泄露了他的计谋。 便把尉古真抓起来审讯,用两个车轮夹他的头部,伤害了他的一只眼睛,尉古真拒不承认,贺染干就放了他。 贺染干于是就出兵包围了拓跋,贺氏出来对贺染干说:“你们想要把我发落到什么地方,而要杀我的儿子呢?”贺染干惭愧地离开了。 九月,秦主丕以张蚝为侍中、司空,王永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尚书令,王腾为中军大将军、司隶校尉,苻冲为尚书左仆射,封西平王;又以左长史杨辅为右仆射,左长史王亮为护军将军,立妃杨氏为皇后,子宁为皇太子,寿为长乐王,锵为平原王,懿为勃海王,昶为济北王。 九月,前秦国主苻丕任命张蚝为侍中、司空,任命王永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尚书令,任命王腾为中军大将军、司隶校尉,任命 苻冲为尚书左仆射,封为西平王。 又任命左长史杨辅为右仆射,右长史王亮为护军将军,立妃杨氏为皇后,儿子苻宁为皇太子,苻寿为长乐王,苻锵为平原王,苻懿为勃海王,苻昶为济北王。 吕光自龟兹还至宜禾,秦凉州刺史梁熙谋闭境拒之。 高昌太守杨翰言于熙曰:“吕光新破西域,兵强气锐,闻中原丧乱,必有异图。 河西地方万里,带甲十万,足以自保。 若光出流沙,其势难敌。 高梧谷口险阻之要,宜先守之而夺其水;彼既穷渴,可以坐制。 如以为远,伊吾关亦可拒也。 度此二厄,虽有子房之策,无所施矣!”熙弗听。 美水令犍为张统谓熙曰:“今关中大乱,京师存亡不可知。 吕光之来,其志难测,将军何以抗之?”熙曰:“忧之,未知所出。”统曰:“光智略过人,今拥思归之士,乘战胜之气,其锋未易当也。 将军世受大恩,忠诚夙著,立勋王室,宜在今日。 行唐公洛,上之从弟,勇冠一时,为将军计,莫若奉为盟主以收众望,推忠义以帅群豪,则光虽至,不敢有异心也。 资其精锐,东兼毛兴,连王统、杨璧,合四州之众,扫凶逆,宁帝室,此桓、文之举也。”熙又弗听,杀洛于西海。 吕光从龟兹返回到宜禾,前秦凉州刺史梁熙计划封锁边境拒绝他进入。 高昌太守杨翰向梁熙进言说:“吕光刚刚攻破西域,兵力强盛,气势锋锐,听说中原动乱,一定会有不同寻常的图谋。 河西地广万里,拥有十万披甲将士,足以自我保全。 如果吕光走出沙漠,他的威势就难以抵挡了。 高梧谷口是险阻的要塞,应该先据守那里,从而断绝他们的水源。 等他们疲困干渴以后,我们就可以坐而制之。 如果认为那里路途遥远,也可以在伊吾关拒守。 除了这两处险阻要塞,就是有张良那样的谋略,也无处施展!”梁熙没有听从。 美水令犍为人张统对梁熙说:“如今关中大乱,京师长安不知道是存是亡。 吕光前来,其志向难以预测,将军怎样抵抗他?”梁熙说:“正对此事忧虑,但不知道该怎么办。”张统说:“吕光谋略过人,如今带领着盼望归家的将士,乘着交战取胜的气势,其锋芒不容易抵挡。 将军您世代承受恩泽,历来以忠诚著称,为王室建立功勋,应该就在今天。 行唐公苻洛,是主上的堂弟,勇猛冠绝一时,为将军着想,不如尊奉他为盟主以凝聚众人的期望,推举忠义之人以率领众豪强,如此则吕光虽然到来,也不敢怀有异心。 凭借他的精锐部队,就可以兼并东面的毛兴,联合王统、杨壁,汇集四州的兵众,扫除顽凶叛逆,安定王室,这是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举动。”梁熙又没有听从,在西海杀掉了苻洛。 光闻杨翰之谋,惧,不敢进。 杜进曰:“梁熙文雅有余,机鉴不足,终不能用翰之谋,不足忧也。 宜及其上下离心,速进以取之。”光从之。 进至高昌,杨翰以郡迎降。 至玉门,熙移檄责光擅命还师,以子胤为鹰扬将军,与振威将军南安姚皓、别驾卫翰帅众五万拒光于酒泉。 敦煌太守姚静、晋昌太守李纯以郡降光。 光报檄凉州,责熙无赴难之志,而遏归国之众;遣彭晃、杜进、姜飞为前锋,与胤战于安弥,大破,擒之。 于是四山胡、夷皆附于光。 武威太守彭济执熙以降,光杀之。 吕光听说了杨翰的计谋,很害怕,不敢前进。 杜进说:“梁熙文雅有余,随机应变不足,最终也不会采纳杨翰的计谋,不值得担忧。 应该乘着他上下离 心的时机,迅速进军以攻取他。”吕光听从了杜进的意见。 前进到高昌,杨翰出来迎接,举郡投降。 到了玉门,梁熙传递檄文责备吕光擅自命令军队返回,任命儿子梁胤为鹰扬将军,与振威将军南安人姚皓、别驾卫翰率领五万兵众在酒泉阻击吕光。 敦煌太守姚静、晋昌太守李纯举郡投降了吕光。 吕光向凉州发出了回复檄文,责备梁熙没有以身赴难的志向,反而阻止归国的兵众。 派彭晃、 杜进、姜飞作为前锋,与梁胤在安弥交战,大败梁胤的军队,擒获了梁胤。 于是周围依山而居的胡人、夷人全都归附于吕光。 武威太守彭济拘押着梁熙投降,吕光杀掉了梁熙。 光入姑臧,自领凉州刺史,表杜进为武威太守,自余将佐,各受职位。 凉州郡县皆降于光,独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宋城守不下。 光攻而执之,让泮曰:“吾受诏平西域,而梁熙绝我归路,此朝廷之罪人,卿何为附之?”泮曰:“将军受诏平西域,不受诏乱凉州,梁公何罪而将军杀之?泮但苦力不足,不能报君父之雠耳,岂肯如逆氐彭济之所为乎!主灭臣死,固其常也。”光杀泮及皓。 吕光进入姑臧,自己兼任凉州刺史,上表请求任命杜进为武威太守,自己其余的将领辅佐,分别都接受了职位。 凉州的郡县全都投降了吕光,只有酒泉太守宋皓、西郡太守索泮固守城池不投降。 吕光发起攻击,抓获了他们,责备索泮说:“我接受诏令平定西域,而梁熙却断绝我的归路,这是朝廷的罪人,你为什么要依附他呢?”索泮说:“将军接受诏令平定西域,并没有接受诏令搞乱凉州,梁公有什么罪过而将军杀了他?我只是苦于力量不足,不能为君父报仇,怎么肯干像叛逆的氐人彭济那样的事情呢!主灭臣死,这本来就是千古不变之理。”吕光杀掉了索泮及宋皓。 主簿尉,奸佞倾险,与彭济俱执梁熙,光宠信之;谮杀名士姚皓等十余人,凉州人由是不悦。 光以为金城太守,至允吾,袭据其城以叛;姜飞击破之,奔据兴城。 主簿尉,奸佞凶险,与彭济一起抓获了梁熙,吕光对他宠爱信任。 尉诬陷杀害了名士姚皓等十多人,凉州人因此很不高兴。 吕光任命尉为金城太守,尉到了允吾,突然占据了该城反叛。 姜飞攻破了他,尉逃奔,占据了兴城。 乞伏国仁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单于、领秦·河二州牧,改元建义,以乙旃童为左相,屋引出支为右相,独孤匹蹄为左辅,武群勇士为右辅, 弟乾归为上将军,分其地置武城等十二郡,筑勇士城而都之。 乞伏国仁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单于、兼秦、河二州牧,改年号为建义,任命乙旃童为左相,屋引出支为右相,独孤匹蹄为左辅,武群勇士为右辅,弟弟乞伏乾归为上将军,在所辖领地分别设置了武城等十二郡,建筑了勇士城作为都城。 秦尚书令、魏昌公纂自关中奔晋阳;秦主丕拜纂太尉,封东海王。 前秦尚书令、魏昌公苻纂从关中奔赴晋阳。 前秦国主苻丕授予苻纂太尉官职,封他为东海王。 冬,十月,西燕主冲遣尚书令高盖帅众五万伐后秦,战于新平南,盖大败,降于后秦。 初,盖以杨定为子,及盖败,定亡奔陇右,复收集其旧众。 冬季,十月,西燕国主慕容冲派尚书令高盖率领五万兵众讨伐后秦,在新平以南交战,高盖大败,投降了后秦。 当初,高盖把杨定作为儿子,等到高盖失败,杨定逃奔到陇右,又收集起了他过去的兵众。 苻定、苻绍、苻谟、苻亮闻秦主丕即位,皆自河北遣使谢罪;中山太守王兖,本新平氐也,固守博陵,为秦拒燕。 十一月,丕以兖为平州刺史,定为冀州牧,绍为冀州都督,谟为幽州牧,亮为幽、平二州都督,并进爵郡公。 左将军窦冲据兹川,有众数万,与秦州刺史王统、河州刺史毛兴、益州刺史王广、南秦州刺史杨璧、卫将军杨定皆自陇右遣使邀丕,共击后秦。 丕以定为雍州牧,冲为梁州牧,加统镇西大将军,兴车骑大将军,璧征南大将军,并开府仪同三司,加广安西将军,皆进位州牧。 苻定、苻绍、苻谟、苻亮听说前秦国主苻丕即位,全都从河北派遣使者前来谢罪。 中山太守王兖,本是新平的氐族人,他固守博陵,替前秦抵抗后 燕。 十一月,苻丕任命王兖为平州刺史,苻定为冀州牧,苻绍为冀州都督,苻 谟为幽州牧,苻亮为幽、平二州都督,全都晋升爵位为郡公。 左将军窦冲占据着兹川,拥有兵众数万,他与秦州刺史王统、河州刺史毛兴、益州刺史王广、南秦州刺史杨璧、卫将军杨定全都从陇右派遣使者邀请苻丕,共同攻打后秦。 苻丕任命杨定为雍州牧,窦冲为梁州牧,让王统担任镇西大将军,毛兴担任车骑大将军,杨璧担任征南大将军,同时授予他们开府仪同三司,王广担任安西将军,全都晋升职位为州牧。 杨定寻徙治历城,置储蓄于百顷,自称龙骧将军、仇池公,遣使来称藩;诏因其所号假之。 其后又取天水、略阳之地,自称秦州刺史、陇西王。 不久,杨定将治所迁移到历城,把储备物资安放在百顷,自称龙骧将军、仇池公,派遣使者前来向东晋称藩。 朝廷下达诏令,把他自封的称号暂时授予他。 而后他又夺取了天水、略阳的领地,自称秦州刺史、陇西王。 绎幕人蔡匡据城以叛燕,燕慕容麟、慕容隆共攻之。 泰山太守任泰潜师救匡,至匡垒南八里,燕人乃觉之。 诸将以匡未下而外敌奄至,甚患之。 隆曰:“匡恃外救,故不时下。 今计泰之兵不过数千人,乃其未合,击之,泰败,匡自降矣。”乃释匡击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 匡遂降,燕王垂杀之,且屠其垒。 绎幕人蔡匡据城背叛了后燕,后燕慕容麟、慕容隆共同攻打他。 泰山太守任泰暗中出兵救援蔡匡。 到了蔡匡营垒以南八里的地方,后燕人才发现了他们。 众将领因为还没有攻下蔡匡而外面的敌人又突然到来,深以为患。 慕容隆说:“蔡匡靠着外边的救援,所以不会马上攻下。 如今考虑任泰的兵力不超过数千人,趁着他们尚未汇合,展开攻击,任泰一失败,蔡匡自然就会投降。”于是就丢开蔡匡去攻击任泰,大败任泰,斩首一千多人。 蔡匡于是也就投降了,后燕王慕容垂杀掉了他,并且在他的营垒内大肆屠杀。 慕容农至龙城,休士马十余日。 诸将皆曰:“殿下之来,取道甚速,今至此久留不进,何也?”农曰:“吾来速者,恐馀岩过山钞盗,侵扰良民耳。 岩才不逾人,诳诱饥儿,乌集为群,非有纲纪;吾已扼其喉,久将离散,无能为也。 今此田善熟,未取而行,徒自耗损,当俟收毕,往则枭之,亦不出旬日耳。”顷之,农将步骑三万至令支,岩众震骇,稍稍逾城归农。 岩计穷出降,农斩之;进击高句丽,复辽东、玄菟二郡。 还至龙城,上疏请缮修陵庙。 慕容农抵达龙城,让士兵军马休整了十多天。 众将领都说:“殿下来的时候,选择道路非常迅速,如今到了这里却长久地停留而不再前进,这是为什么呢?”慕容农说:“我来得迅速的原因,是担心余馀会越过白狼山强取豪夺,侵扰百姓。 馀岩没有过人之才,欺骗诱惑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乌合成群,并没有什么法度纪律。 我现在已经扼制了他的咽喉,时间一久他们就会自行离散,不能为患了。 如今这里的庄稼丰收,不收拾完就离开,只能白白地浪费掉,应当等收拾完以后,再去斩了他,也不过是十来天以后的事情。”不久,慕容农统率步、骑兵三万人抵达令支,馀岩的兵众非常震惊害怕,逐渐逃出城外归附了慕容农。 馀岩无计可施,出来投降,慕容农斩杀了他。 慕容农又进军攻打高句丽,夺回了辽东、玄菟二郡。 返回龙城以后,上疏请求修缮先帝的陵庙。 燕王垂以农为使持节、都督幽·平二州·北狄诸军事、幽州牧,镇龙城。 徙平州刺史带方王佐镇平郭。 农于是创立法制,事从宽简,清刑狱,省赋役,劝课农桑,居民富赡,四方流民前后至者数万口。 先是幽、冀流民多入高句丽,农以骠骑司马范阳庞渊为辽东太守,招抚之。 后燕王慕容垂任命慕容农为使持节,都督幽州、平州、北狄诸军事及幽州牧,镇守龙城。 调动平州刺史带方王慕容佐镇守平郭。 慕容农于是便建立法律制度,实行宽松简略的政策,清理刑狱,减免赋役,鼓励督促人们种田养蚕,当地的民众十分富足,各地的流民前后来到这里的有数万人。 此前,幽州、冀州的流民大多都去了高句丽,慕容农任命骠骑司马范阳人庞渊为辽东太守,招纳安抚他们。 慕容麟攻王兖于博陵,城中粮竭矢尽,功曹张猗逾城出,聚众以应麟。 兖临城数之曰:“卿是秦民,吾是卿君,卿起兵应贼,自号‘义兵’,何名实之相违也?古人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卿母在城,弃而不顾,吾何有焉!今人取卿一切之功则可矣,宁能忘卿不忠不孝之事乎?不意中州礼义之邦,乃有如卿者也!”十二月,麟拔博陵,执兖及苻鉴,杀之。 昌黎太守宋敞帅乌桓、索头之众救兖,不及而还。 秦主丕以敞为平州刺史。 慕容麟在博陵攻打王兖,博陵城中箭尽粮绝,功曹张猗翻越城墙逃出,聚集兵众以响应慕容麟。 王兖登上城墙数说张猗:“你是秦国的臣民,我是你的君主,你起兵响应寇贼,自称‘义兵’,为什么名实不副呢?古人求取忠臣一定要到孝子家门,你的母亲在城里,你弃而不顾,对我有何损害呢?如今人们要记取你的一时功劳,当然可以,但难道能忘掉你所干的不忠不孝的事情吗?没想到在中州这样的礼义之邦,居然还有像你这样的人!”十二月,慕容麟攻下了博陵,抓获了王兖及苻鉴,杀掉了他们。 昌黎太守宋敞率领乌桓、索头的兵众救援王兖,没有来得及,只好返回去了。 前秦国主苻丕任命宋敞为平州刺史。 燕王垂北如中山,谓诸将曰:“乐浪王招流离,实仓廪,外给军粮,内营宫室,虽萧何之功,何以加之!”丙申,垂始定都中山。 后燕王慕容垂到北面的中山,对众将军领说:“乐浪王慕容温招纳流离失所的民众,充实粮仓谷库,在外军粮丰足,在内营建宫室,即使是萧何的功劳,又怎么能超过他!”丙申,(二十三日),慕容垂开始定都中山。 秦苻定据信都以拒燕,燕王垂以从弟北地王精为冀州刺史,将兵攻之。 前秦苻定据守信都以抵抗后燕,后燕王慕容垂任命堂弟北地王慕容精为冀州刺史,带领军队攻打苻定。 拓跋从曾祖纥罗与其弟建及诸部大人共请贺讷推为主。 拓跋的叔伯曾祖父拓跋纥罗与他的弟弟拓跋建以及各部大人一起向贺讷请求,推举拓跋为国主。 十一年(丙戌、386) 十一年(丙戌,公元386年) 春,正月,戊申,拓跋大会于牛川,即代王位,改元登国。 以长孙嵩为南部大人,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分治其众。 以上谷张兖为左长史,许谦为右司马,广宁王建、代人和跋、叔孙建、庾岳为外朝大人,奚牧为治民长,皆掌宿卫及参军国谋议;长孙道生、贺毗等侍从左右,出纳教命。 王建娶代王什翼犍之女;岳,和辰之弟;道生,嵩之从子也。 春季,正月,戊申(初六),拓跋在牛川与后燕的军队会合,拓跋即代王位,改年号为登国。 任命长孙嵩为南部大人,叔孙普洛为北部大人,分别统领他们的部众。 任命上谷人张兖为左长史,许谦为右司马,广宁人王建、代国人和跋、叔孙建、庾岳为外朝大人,任命奚牧为治民长,全都掌管宫中警卫及参与讨论军队国家的谋略。 长孙道生、贺毗等人在拓跋左右侍从,传递命令。 王建娶了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女儿。 庾岳是庾和辰的弟弟;长孙道生是长孙嵩的侄子。 燕王垂即皇帝位。 后燕王慕容垂即皇帝位。 后秦王苌如安定。 后秦王姚苌到安定。 南安秘宜帅羌、胡五万余人攻乞伏国仁,国仁将兵五千逆击,大破之。 宜奔还南安。 南安人秘宜率领五万多羌族、胡族人攻打乞伏国仁,乞伏国仁带领五千兵众迎击,大败秘宜。 秘宜逃回了南安。 鲜于乞之杀翟真也,翟辽奔黎阳,黎阳太守滕恬之甚爱信之。 恬之喜畋猎,不爱士卒,辽潜施奸惠以收众心。 恬之南攻鹿鸣城,辽于后闭门拒之,恬之东奔鄄城,辽追执之,遂据黎阳。 豫州刺史朱序遣将军秦膺、童斌与淮、泗诸郡共讨之。 鲜于乞斩杀翟真的时候,翟辽逃奔到黎阳,黎阳太守滕恬之非常宠爱信任他。 滕恬之喜欢打猎,不爱护士兵,翟辽暗中施行奸巧的恩惠以收买人心。 滕恬之在南面攻打鹿鸣城,翟辽则在他身后紧闭城门不让他返回,滕恬之向东逃奔鄄城,翟辽追击并抓获了他,于是就占据了黎阳。 豫州刺史朱序派将军秦膺、童斌与淮河、泗水一带的各郡共同讨伐翟辽。 秦益州牧王广自陇右引兵攻河州牧毛兴于罕,兴遣建节将军卫平帅其宗人一千七百夜袭广,大破之。 二月,秦州牧王统遣兵助广攻兴,兴婴城自守。 前秦益州牧王广从陇右带领军队在罕攻打河州牧毛兴,毛兴派建节将军卫平率领他的一千七百多同族人夜袭王广,大败王广。 二月,秦州牧王统派兵帮助王广攻打毛兴,毛兴环城自守。 燕大赦,改元建兴,置公卿尚书百官,缮宗庙、社稷。 后燕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兴,设置公卿尚书百官,修缮宗庙、社稷坛。 西燕主冲乐在长安,且畏燕主垂之强,不敢东归,课农筑室,为久安之计;鲜卑咸怨之。 左将军韩延因众心不悦,攻冲,杀之,立冲将段随为燕王,改元昌平。 西燕国主慕容冲喜欢住在长安,而且畏惧后燕国主慕容垂的强盛,不敢东归,便督促农耕,建筑宫室,作长久安居的打算。 鲜卑人全都怨恨他。 左将军韩延顺应众人心中的不满,攻打慕容冲,杀掉了他,立慕容冲的将领段随为西燕王,改年号为昌平。 初,张天锡之南奔也,秦长水校尉王穆匿其世子大豫,与俱奔河西,依秃发思复,思复送魏安。 魏安人焦松、齐肃、张济等聚兵数千人迎大豫 为主,攻吕光昌松郡,拔之,执太守王世强。 光使辅国将军杜进击之,进兵败,大豫进逼姑臧。 王穆谏曰:“光粮丰城固,甲兵精锐,逼之非利;不如席卷岭西,砺兵积粟,然后东向与之争,不及期年,光可取也。”大豫不从,自号抚军将军、凉州牧,改元凤凰,以王穆为长史,传檄郡县,使穆说谕岭西诸郡,建康太守李隰、祁连都尉严纯皆起兵应之,有众三万,保据杨坞。 当初,张天锡南逃的时候,前秦长水校尉王穆把他的长子张大豫藏了起来,后来与张大豫一起逃奔到河西,投靠了秃发思复,秃发思复把张大豫送到了魏安。 魏安人焦松、齐肃、张济等聚集兵众数千人迎接张大豫为盟主,攻打吕光占据的昌松郡,攻了下来,抓获了太守王世强。 吕光让辅国将军杜进攻打他们,结果杜进的军队失败,张大豫进军威逼姑臧。 王穆劝谏张大豫说:“吕光粮食充足,城池坚固,武器精良,军队锋锐,威逼他于己不利,不如横扫岭西,训练军队积蓄粮食,然后再东进与他抗争,不用一年,就可以攻取吕光。”张大豫没有听从,自称抚军将军、凉州牧,改年号为凤凰,任命王穆为长吏,向郡县传递檄文,让王穆去游说劝谕岭西各郡,建康太守李隰、祁连都尉严纯全都起兵响应他,拥有兵众三万人,坚守杨坞。 代王徙居定襄之盛乐,务农息民,国人悦之。 代王拓跋迁徙到定襄的盛乐居住,致力于农耕,让百姓休养生息,国内的人对此都很高兴。 三月,大赦。 三月,东晋实行大赦。 泰山太守张愿以郡叛降翟辽。 初,谢玄欲使朱序屯梁国,玄自屯彭城,以北固河上,西援洛阳。 朝议以征役既久,欲令玄置戍而还。 会翟辽、张愿继叛,北方骚动,玄谢罪,乞解职,诏慰谕,令还淮阴。 泰山太守张愿带领本郡背叛了东晋,投降翟辽。 当初,谢玄想让朱序驻扎在梁国,谢玄自己驻扎彭城,用以在北面稳固黄河沿岸,西南支援洛阳。 朝延商议认为在外征战已久,想让谢玄部署防守力量返回。 恰好这时翟辽、张原相继背叛,北方动荡不安,谢玄谢罪,请求解除他的职务,朝廷下达诏令抚慰他,让他回到淮阴。 燕主垂追尊母兰氏为文昭皇后;欲迁文明段后,以兰氏配享太祖,诏百官议之,皆以为当然。 博士刘详、董谧以为“尧母为帝喾妃,位第三,不以贵陵姜原,明圣之道,以至公为先;文昭后宜立别庙。”垂怒,逼之,详、谧曰:“上所欲为,无问于臣。 臣按经奉礼,不敢有贰。”垂乃不复问诸儒,卒迁段后,以兰后代之。 又以景昭可足浑后倾覆社稷,追废之;尊烈祖昭仪段氏为景德皇后,配享烈祖。 后燕国主慕容垂追尊母亲兰氏为文昭皇后,想要迁走文明段后的灵位,把兰氏的灵位和太祖慕容的灵位供奉在一起,便诏令百官讨论此事,百官都认为应当如此。 博士刘详、董谧认为“尧的母亲是帝喾的妻子,位居第三,不因为尊贵就凌驾于姜原之上,清明圣哲之道,首先应该出以公心,文昭皇后的灵位应该另立庙。”慕容垂很愤怒,对他们施以威胁,刘详、董谧说:“主上想要这样做,就不要向臣下询问了。 臣依据经典崇奉礼法,不敢违背。”慕容垂于是就不再询问众儒生,终于迁走了段后的灵位,而用兰后的灵位代替。 又因为景昭可足浑后使国家倾覆,追废了她。 尊奉烈祖慕容俊的昭仪段氏为景德皇后,与烈祖的灵位供奉在一起。 崔鸿曰:齐桓公命诸侯无以妾为妻。 夫之于妻,犹不可以妾代之,况子而易其母乎!《春秋》所称母以子贵者,君母既没,得以妾母为小君也;至于享祀宗庙,则成风终不得配庄公也。 君父子所为,臣子必习而效之,犹形声之于影响也;宝之逼杀其母,由垂为之渐也。 尧、舜之让,犹为之、哙之祸,况违礼而纵私者乎!昔文姜得罪于桓公,《春秋》不之废。 可足浑氏虽有罪于前朝,然小君之礼成矣;垂以私憾废之,又立兄妾之无子者,皆非礼也。 崔鸿曰:齐桓公命令诸侯王不能以妾为妻。 丈夫对于妻子,尚且不能以妾来代替,何况是儿子来改换他的母亲呢!《春秋》中所说的母亲因为儿子而尊贵的话,是指生母死后,可以让妾母转而为正。 至于在宗庙里供奉的牌位,则鲁庄公之妾成风最终也不能和鲁庄公供奉在一起。 君主、父亲之所为,臣下、儿子必然要学习而后效仿,这就像形体之于影子,声音之于回响一样。 慕容宝威逼杀害他的母亲,就是从慕容垂那里受到了影响。 战国时以尧、舜那样的禅让,尚且还出现了子之、燕王哙那样的祸乱,何况是违背礼法放纵私情的人呢!过去文姜在鲁桓公面前犯了罪,据《春秋》的记载后来也没有黜废她。 可是浑氏虽然有罪于前朝,但对待她这样的皇后的礼法已有成规,慕容垂因为私恨而废黜了她,又立哥哥的妻妾中没有儿子的人作为皇太后,这些全都违背了礼法。 刘显自善无南走马邑,其族人奴真帅所部请降于代。 奴真有兄,先居贺兰部,奴真言于代王,请召而以所部让之;许之。 既领部,遣弟去斤遗贺讷金马。 贺染干谓去斤曰:“我待汝兄弟厚,汝令领部,宜来从我。”去斤许之。 奴真怒曰:“我祖父以来,世为代忠臣,故我以部让汝等,欲为义也。 今汝等无状,乃谋叛国,义于何在!”遂杀及去斤。 染干闻之,引兵攻奴真,奴真奔代。 遣使责染干,染干乃止。 刘显从善无向南逃奔到马邑,他的同族人刘奴真率领部众向代国请求投降。 刘奴真有个哥哥叫刘,以前居住在贺兰部,刘奴真向代王拓跋进言,请求征召刘前来,让他统领自己的部众,拓跋同意了。 刘统领了部众以后,派他的弟弟刘去斤给贺讷送去金子和马。 贺染干对刘去斤说:“我对待你们兄弟很优厚,如今你们统领了部众,应该来归附我。”刘去斤答应了。 刘奴真愤怒地说:“我们自从祖父以来,世代都是代国的忠臣,所以我才把部众交给了你们,想让你们奉行道义。 如今你们毫无德行,反而阴谋叛国,道义何在!”于是就杀了刘及刘去斤。 贺染干听说以后,带领军队攻打刘奴真,刘奴真逃奔到代国。 拓跋派使者去责备贺染干,贺染干才停止了行动。 西燕仆射慕容恒、尚书慕容永袭段随,杀之;立宜都王子为燕王,改元建明,帅鲜卑男女四十余万口去长安而东。 恒弟护军将军韬诱,杀之于临晋,恒怒,舍韬去。 永与武卫将军刁云帅众攻韬,韬败,奔恒营。 恒立西燕主冲之子瑶为帝,改元建平,谥冲曰威皇帝。 众皆去瑶奔永,永执瑶,杀之,立慕容泓子忠为帝,改元建武。 忠以永为太尉,守尚书令,封河东公。 永持法宽平,鲜卑安之。 至闻喜,闻燕主垂已称尊号,不敢进,筑燕熙城而居之。 西燕仆射慕容恒、尚书慕容永袭击段随,把他杀掉了。 立宜都王慕容恒的儿子慕容为燕王,改年号为建明,率领鲜卑男女四十多万人离开长安东去。 慕容恒的弟弟护军将军慕容韬诱骗慕容,在临晋杀掉了他,慕容恒很愤怒,丢下慕容韬离开了。 慕容永与武卫将军刁云率领兵众攻打慕容韬,慕容韬失败,逃奔到慕容恒的军营。 慕容恒立西燕国主慕容冲的儿子慕容瑶为帝,改年号为建平,给慕容冲定谥号为威皇帝。 兵众全都离开慕容瑶投奔慕容永,慕容永 抓获了慕容瑶,杀掉了他,立慕容泓的儿子慕容忠为帝,改年号为建武。 慕容忠任命慕容永为太尉,暂任尚书令,封为河东公。 慕容永施行法令宽松平和,鲜卑人安居乐业。 慕容永到了闻喜,听说后燕国主慕容垂已经称帝号,不敢继续前进,修筑燕熙城居住。 鲜卑既东,长安空虚。 前荥阳高陵赵谷等招杏城卢水胡郝奴帅户四千入于长安,渭北皆应之,以谷为丞相。 扶风王有众数千,保据马嵬,怒遣弟多攻之。 夏,四月,后秦王苌自安定伐之,奔汉中。 苌执多而进,奴惧,请降,拜镇北将军、六谷大都督。 鲜卑人既已东去,长安空虚。 从前的荥阳太守高陵人赵谷等人招纳杏城 的卢水胡人郝奴率领四千户人家进入长安,渭北的人们全都响应他,以赵谷作为丞 相。 扶风人王有数千兵众,据守马嵬,郝奴派弟弟郝多攻打他。 夏季,四月,后秦王姚苌从安定出发讨伐他们,王逃奔汉中。 姚苌抓获了郝多以后继续前进,郝奴害怕了,请求投降,姚苌给他授官镇北将军、六谷大都督。 癸巳,以尚书仆射陆纳为左仆射,谯王恬为右仆射。 纳,玩之子也。 癸巳(二十三日),东晋任命尚书仆射陆纳为左仆射,谯王司马恬为右仆射。 陆纳是陆玩的儿子。 毛兴袭击王广,败之,广奔秦州;陇西鲜卑匹兰执广送于后秦。 兴复欲攻王统于上,罕诸氐皆厌苦兵事,乃共杀兴,推卫平为河州刺史,遣使请命于秦。 毛兴袭击王广,打败了他,王广逃奔秦州。 陇西的鲜卑人匹兰抓获了王广,把他送到后秦。 毛兴又想在上攻打王统,罕的众氐族人都厌恶战事,于是就一起杀掉了毛兴,推举卫平为河州刺史,派使者去前秦请求指令。 燕主垂封其子农为辽西王,麟为赵王,隆为高阳王。 后燕国主慕容垂封他的儿子慕容农为辽西王,慕容麟为赵王,慕容隆为高阳王。 代王初改称魏王。 代王拓跋开始改称魏王。 张大豫自杨坞进屯姑臧城西,王穆及秃发思复子奚于帅众三万屯于城南;吕光出击,大破之,斩奚于等二万余级。 张大豫从杨坞进军驻扎在姑臧城西,王穆及秃发思复的儿子秃发奚于率领三万兵众驻扎在城南,吕光出城攻击,把他们打得大败,斩杀了秃发奚于等二万多人。 秦大赦,以卫平为抚军将军、河州刺史,吕光为车骑大将军、凉州牧。 使者皆没于后秦,不能达。 前秦实行大赦,任命卫平为抚军将军、河州刺史,任命吕光为车骑大将军、凉州牧。 传达任命的使者全都落于后秦之手,没能到达目的地。 燕主垂以范阳王德为尚书令,太原王楷为左仆射,乐浪王温为司隶校尉。 后燕国主慕容垂任命范阳王慕容德为尚书令,太原王慕容楷为左仆射,乐浪王慕容温为司隶校尉。 后秦王苌即皇帝位于长安,大赦,改元建初,国号大秦。 追尊其父弋仲为景元皇帝,立妻蛇氏为皇后,子兴为皇太子,置百官。 苌与群臣宴,酒酣,言曰:“诸卿皆与朕北面秦朝,今忽为君臣,得无耻乎!”赵迁曰:“天不耻以陛下为子,臣等何耻为臣!”苌大笑。 后秦王姚苌在长安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初,立国号为大秦。 追尊他的父亲姚弋仲为景元皇帝,立妻子氏为皇后,儿子姚兴为皇太子,设置百官。 姚苌与群臣聚宴,酒喝到尽兴时,说道:“你们全都与朕北面称臣于秦朝,今天突然成为君臣关系,不感到耻辱吗?”赵迁说:“上天不耻于以陛下作为儿子,我们为什么耻于作为臣下呢!”姚苌开怀大笑。 魏王东如陵石,护佛侯部帅侯辰、乙佛部帅代题皆叛走。 诸将请追之,曰:“侯辰等累世服役,有罪且当忍之。 方今国家草创,人情未一,愚者固宜前却,不足追也!” 魏王拓跋到东面的陵石,护佛侯部的主帅侯辰、乙佛部的主帅代题全都背叛逃走。 众将领请求追击他们,拓跋说:“侯辰等人世代为我们效劳,有罪过也应该暂且容忍他们。 如今国家刚刚建立,人心尚未统一,愚昧的人本来就是进退无常,不值得追击!” 六月,庚寅,以前辅国将军杨亮为雍州刺史,镇卫山陵。 荆州刺史桓石民遣将军晏谦击弘农,下之。 初置湖、陕二戍。 六月,庚寅(二十日),东晋任命以前的辅国将军杨亮为雍州刺史,镇守戍卫洛阳的陵庙。 荆州刺史桓石民派将军晏谦攻打弘农,攻了下来。 开始设置了湖、陕二县的戍卫。 西燕刁云等杀西燕主忠,推慕容永为使持节、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雍·秦·梁·凉四州牧、录尚书事、河东王,称藩于燕。 西燕的刁云等人杀掉了西燕国主慕容忠,推举慕容永为使持节、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大单于以及雍、秦、梁、凉四州牧,录尚书事,河东王,向后燕称藩。 燕主垂遣太原王楷、赵王麟、陈留王绍、章武王宙攻秦苻定、苻绍、苻谟、苻亮等;楷先以书与之,为陈祸福,定等皆降。 垂封定等为侯,曰:“以酬秦主之德。” 后燕国主慕容垂派太原王慕容楷、赵王慕容麟、陈留王慕容绍、章武王慕容宙攻打前秦苻定、苻绍、苻谟、苻亮等。 慕容楷先写信送给了他们,为他们陈述祸福,苻定等人全都投降。 慕容垂封苻定等人为侯,说:“以此来报答秦国主苻坚的恩德。” 秦主丕以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王永为左丞相,太尉、东海王纂为大司马,司空张蚝为太尉,尚书令咸阳徐义为司空,司录校尉王腾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永传檄四方公侯、牧守、垒主、民豪,共讨姚苌、慕容垂,令各帅所统,以孟冬上旬会大驾于监晋。 于是天水姜延、冯翊寇明、河东王昭、新平张晏、京兆杜敏、扶风马朗、建忠将军·高平牧官都尉扶风王敏等咸承檄起兵,各有众数万,遣使诣秦,丕皆就拜将军、郡守,封列侯。 冠军将军邓景拥众五千据彭池,与窦冲为首尾,以击后秦。 丕以景为京兆尹。 景,羌之子也。 前秦国主苻丕任命都督中外诸军事、司徒、录尚书事王永为左丞相,任命太尉、东海王苻纂为大司马,任命司空张蚝为太尉,任命尚书令咸阳人徐义为司空,任命司隶校尉王腾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王永向各地的公侯、州牧郡守、垒主、豪族传递檄文,共同讨伐姚苌、慕容垂,命令他们各自率领所统辖的部众,以十月上旬为期,在临晋与前秦国主汇合。 于是天水人姜延、冯翊人寇明、河东人王昭、新平人张晏、京兆人杜敏、扶风人马朗及建忠将军、高平牧官都尉扶风人王敏等,全都禀承檄文起兵,各自拥有兵众数万人,派使者到前秦,苻丕全都授予他们将军、郡守职位,封为列侯。 冠军将军邓景拥有五千兵众据守彭池,与窦冲首尾呼应,用以攻击后秦。 苻丕任命邓景为京兆尹。 邓景是邓羌的儿子。 后秦王苌徙安定五千余户于长安。 后秦王姚苌把安定的五千多户人家迁徙到长安。 秋,七月,秦平凉太守金熙、安定都尉没弈干与后秦左将军姚方成战于孙丘谷,方成兵败。 后秦主苌以其弟征虏将军绪为司隶校尉,镇长安;自将至安定击熙等,大破之。 金熙本东胡之种;没弈干,鲜卑多兰部帅也。 秋季,七月,前秦平凉太守金熙、安定都尉没弈干与后秦左将军姚方成在孙丘谷交战,姚方成的军队失败。 后秦国主姚苌任命他的弟弟征虏将军姚绪为司隶校尉,镇守长安。 自己统领部队抵达安定,攻打金熙等人,把他们打得大败。 金熙本来属东胡种族;没弈干是鲜卑多兰部的首领。 罕诸氐以卫平衰老,难与成功,议废之,而惮其宗强,累日不决。 氐啖青谓诸将曰:“大事宜时定,不然,变生。 诸君但请卫公为会,观我所为。”会七夕大宴,青抽剑而前曰:“今天下大乱,吾曹休戚同之,非贤主不可以济大事。 卫公老,宜返初服以避贤路。 狄道长苻登,虽王室疏属,志略雄明,请共立之,以赴大驾。 诸君有不同者,即下异议。”乃奋剑攘袂,将斩异己者。 众皆从之,莫敢仰视。 于是推登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雍·河二州牧、略阳公,帅众五万,东下陇,攻南安,拔之,驰使请命于秦。 登,秦主丕之族子也。 罕的众氐族部落,因为卫平年老,难以与他成就功业,商量要废黜他,但害怕他宗族的强大,好多天都没有决定下来,氐人啖青对众将领说:“重大事情应该及时决定,不然,就会产生变故。 诸君只要请求卫平召集聚会就行了,看我的行动。”正逢七月初七大宴聚会,啖青拔剑上前说:“如今天下大乱,我们休戚与共,没有贤明的君主无法成就大事。 卫公已经年老,应该辞 去官职为贤人晋升让开道路,狄道首领苻登,虽然是王室的远亲,但志向才略宏伟英明,请求共同立他为首领,以奔赴秦国主苻丕。 诸君如有不同意的,马上说出不同的看法。”接着就挥剑捋袖,准备斩杀持不同意见的人。 众人全都服从了他,没有人敢仰头观望。 于是便推举苻登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抚军大将军及雍、河二州牧,略阳公,率领五万兵众,东下陇郡,攻打南安,攻了下来,迅速派使者到前秦请求指令。 苻登是前秦国主苻丕同族兄弟的儿子。 秘宜与莫侯悌眷帅其众三万余户降于乞伏国仁,国仁拜宜东秦州刺史,梯眷梁州刺史。 秘宜与莫侯悌眷率领他们的三万多户部众投降了乞伏国仁,乞伏国仁给秘宜授官东秦州刺史,给莫侯悌眷授官梁州刺史。 己酉,魏王还盛乐,代题复以部落来降,十余日,又奔刘显;圭使其孙倍斤代领其众。 刘显弟肺泥帅众降魏。 己酉(初十),魏王拓跋回到盛乐,代题又带领部落前来投降,十多天以后,又投奔了刘显。 拓跋让他的孙子倍斤代替他统领其兵众。 刘显的弟弟刘肺泥率领兵众投降了魏国。 八月,燕主垂留太子宝守中山,以赵王麟为尚书右仆射,录留台。 庚午,自帅范阳王德等南略地,使高阳王隆东徇平原。 丁零鲜于乞保曲阳西山,闻垂南伐,出营望都,剽掠居民。 赵王麟自出讨之,诸将皆曰:“殿下虚镇远征,万一无功而返,亏损威重,不如遣诸将讨。”麟曰:“乞闻大驾在外,无所畏忌,必不设备,一举可取,不足忧也。”乃声言至鲁口,夜,回趣乞,比明,至其营,掩击,擒之。 八月,后燕国主慕容垂留下太子慕容宝守卫中山,任命赵王慕容麟为尚书右仆射,总领留台。 庚午(初一),慕容垂亲自率领范阳王慕容德等人攻打南部地域,让高阳王慕容隆向东开辟平原地区。 丁零人鲜于乞据守在曲阳以西的山岭,听说慕容垂到南方讨伐,出山驻扎在望都,抢掠当地民众。 赵王慕容麟准备亲自出征讨伐他,众将领都说:“殿下使镇守之地空虚而远征讨伐,万一无功而返,有损威严,不如派遣众将领去讨伐他。”慕容麟说:“鲜于乞听说国主在外,无所畏惧,一定不会设防,一举就可以攻取他,不值得忧虑。”于是就扬言前往鲁口,夜晚,回师直奔鲜于乞,等到天亮时,到了他的营地,突然发起攻击,擒获了鲜于乞。 翟辽寇谯,朱序击走之。 翟辽进犯谯郡,朱序击退了他。 秦主丕以苻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持节、州牧、都督,皆因其所称而授之。 又以徐义为右丞相。 留王腾守晋阳,右仆射杨辅戍壶关,帅众四万,进屯平阳。 前秦国主苻丕任命苻登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安王,持节、州牧、都督,全都根据他的自称而加以正式任命。 又任命徐义为右丞相。 留下王腾镇守晋阳,右仆射杨辅戍守壶关,率领四万兵众,进军到平阳驻扎。 初,后秦主苌之弟硕德统所部羌居陇上,闻苌起兵,自称征西将军,聚众于冀城以应之;以兄孙详为安远将军,据陇城,从孙训为安西将军,据南安之赤亭,与秦秦州刺史王统相持。 苌自安定引兵会硕德攻统,天水屠各、略阳羌胡应之者二万余户。 秦略阳太守王皮降之。 当初,后秦国主姚苌的弟弟姚硕德统领他的羌族部众驻守陇上,听说姚苌起兵后,就自称征西将军,在冀城聚集兵众以响应姚苌。 姚苌任命哥哥的孙子姚详为安远将军,据守陇城,任命弟弟的孙子姚训为安西将军,据守南安的赤亭,与前秦秦州刺史王统相对峙。 姚苌从安定带领军队与姚硕德会合攻打王统,天水的屠各人、略阳的羌胡人响应他的有二万多户。 前秦略阳太守王皮投降了姚苌。 初,秦灭代,迁代王什翼犍少子窟咄于长安,从慕容永东徙,永以窟咄为新兴太守。 刘显遣其弟亢迎窟咄,以兵随之,逼魏南境,诸部骚动。 魏王左右于桓等与部人谋执以应窟咄,幢将代人莫题等亦潜与窟咄交通。 桓舅穆崇告之,诛桓等五人,莫题等七姓悉原不问。 惧内难,北逾阴山,复依贺兰部,遣外朝大人辽东安同求救于燕,燕主垂遣赵王麟救之。 当初,前秦消灭了代国,把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小儿子拓跋窟咄迁徙到了长安,后来他跟着慕容永向东迁徙,慕容永任命拓跋窟咄为新兴太守。 刘显派他的弟弟刘亢迎接拓跋窟咄,并带领军队跟随着他,威逼魏国的南部边境,众部落骚动不安。 魏王拓跋的身边侍从于桓等人与部落中的一些人谋划拘捕拓跋以响应拓跋窟咄,幢将代国人莫题等也暗中与拓跋窟咄相勾结。 于桓 的舅舅穆崇告发了他们,拓跋斩杀了于桓等五人,对莫题等七人则全部原谅不追究。 拓跋害怕内部的人发难,便向北翻越阴山,又依附了贺兰部,派遣外朝大人辽东人安同去向后燕求救,后燕国主慕容垂派赵王慕容麟救援他们。 九月,王统以秦州降于后秦。 后秦主苌以姚硕德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秦州刺史,镇上。 九月,王统献秦州投降了后秦。 后秦国主姚苌任命姚硕德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秦州刺史,镇守上。 吕光得秦王坚凶问,举军缟素,谥曰文昭皇帝。 冬,十月,大赦,改元大安。 吕光获悉前秦王苻坚死的消息,全军将士都身穿白色丧服志哀,给苻坚定谥号为文昭皇帝。 冬季,十月,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大安。 西燕慕容永遣使诣秦主丕求假道东归,丕弗许,与永战于襄陵,秦兵大败,左丞相王永、卫大将军俱石子皆死。 初,东海王纂自长安来,麾下壮士三千余人,丕忌之,既败,惧为纂所杀,帅骑数千南奔东垣,谋袭洛阳。 扬威将军冯该自陕邀击之,杀丕,执其太子宁、长乐王寿,送建康,诏赦不诛,以付苻宏。 纂与其弟尚书永平侯师奴帅秦众数万走据杏城,其余王公百官皆没于永。 西燕慕容永派使者到前秦国主苻丕那里请求借道东返,苻丕不同意,与慕容永在襄陵交战,前秦的军队大败,左丞相王永、卫大将军俱石子全都战死。 当初,东海王苻纂从长安来投奔苻丕,手下有勇士三千多人,苻丕非常忌恨他,等到苻丕失败以后,害怕被苻纂杀掉,就率领数千骑兵向南逃奔东垣,打算袭击洛阳。 扬威将军冯该从陕城出发迎击他,斩杀了苻丕,抓获了他的太子苻宁、长东王苻寿,把他们送到了建康。 朝廷下达诏令赦免他们,不予诛杀,把他们交给了苻宏。 苻纂与他的弟弟尚书永平侯苻师奴率领前秦的数万兵众逃奔占据了杏城,其余的王公百官全都落入慕容永之手。 永遂进据长子,即皇帝位,改元中兴。 将以秦后杨氏为上夫人,杨氏引剑刺永,为永所杀。 慕容永于是就进军占据了长子,即皇帝位,改年号为中兴。 正准备要以前秦王后杨氏作为上夫人,杨氏拔剑刺击慕容永,被慕容永杀掉。 甲申,海西公奕薨于吴。 甲申(十六日),海西公司马奕在吴郡去世。 燕寺人吴深据清河反,燕主垂攻之,不克。 后燕宦官吴深占据清河反叛,后燕国主慕容垂攻打他,没有攻克。 后秦主苌还安定。 后秦国主姚苌回到了安定。 秦南安王登既克南安,夷、夏归之者三万余户,遂进攻姚硕德于秦州,后秦主苌自往救之。 登与苌战于胡奴阜,大破之,斩首二万余级,将军啖青射苌,中之。 苌创重,走保上,姚硕德代之统众。 前秦南安王苻登攻克了南安以后,夷人、汉人归附他的人有三万多户,于是他就进军秦州,攻打姚硕德,后秦国主姚苌亲自前往救援。 苻登与姚苌在胡奴阜交战,大败姚苌,斩首二万多人,将军啖青射击姚苌,射中了他。 姚苌伤势严重,逃至上自保,姚硕德代替他统领部众。 燕赵王麟军未至魏,拓跋窟咄稍前逼魏王,贺染干侵魏北部以应之,魏众惊扰,北部大人叔孙普洛亡奔刘卫辰。 麟闻之,遽遣安同等归。 魏人知燕军在近,众心少安。 窟咄进屯高柳,引兵与麟会击之,窟咄大败,奔刘卫辰,卫辰杀之。 悉收其众,以代人库狄干为北部大人。 麟引兵还中山。 后燕赵王慕容麟的军队没有抵达魏国,拓跋窟咄逐渐前进紧逼魏王拓跋,贺染干入侵魏国北部以响应他。 魏国的兵众惊恐混乱,北部大人叔孙普洛投奔刘卫辰。 慕容麟听说以后,迅速派安同等人返回。 魏国人知道后燕的军队就在近处,众人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 拓跋窟咄进军驻扎在高柳,拓跋带领军队与慕容麟会合攻打他,拓跋窟咄大败,逃奔刘卫辰,刘卫辰杀掉了他。 拓跋接收了他的全部兵众,任命代国人库狄干为北部大人。 慕容麟带领军队返回了中山。 刘卫辰居朔方,士马甚盛。 后秦主苌以卫辰为大将军、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主永以卫辰为大将军、朔州牧。 刘卫辰驻军朔方,士兵战马非常强盛。 后秦国主姚苌任命刘卫辰为大将军、 大单于、河西王、幽州牧,西燕国主慕容永任命刘卫辰为大将军、朔州牧。 十一月,秦尚书寇遗奉勃海王懿、济北王昶自杏城奔南安,南安王登发丧行服,谥秦主丕曰哀平皇帝。 登议立懿为主,众曰:“勃海王虽先帝之子,然年在幼冲,未堪多难。 今三虏窥觎,宜立长君,非大王不可。”登乃为坛于陇东,即皇帝位,大赦,改无太初,置百官。 十一月,前秦尚书寇遗奉送勃海王苻懿、济北王苻昶从杏城投奔南安,南安王苻登公布了前秦国主苻丕死亡的消息,并为他服丧守孝,定立谥号为哀平皇帝。 苻登商议立苻懿为国主,众人说:“勃海王苻懿虽然是先帝的儿子,但是年龄幼小,没有经历过多的磨难。 如今三国的敌人都在窥伺图谋我们,应该立年长的君主,此人非大王不可。”苻登于是就在陇东设立了祭坛,即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初,设置百官。 慕容柔、慕容盛及盛弟会皆在长子,盛谓柔、会曰:“主上已中兴幽、冀,东西未一,吾属居嫌疑之地,为智为愚,皆将不免,不若以时东归,无为坐待鱼肉也!”遂相与亡归燕。 后岁余,西燕主永悉诛燕主俊及燕主垂之子孙,男女无遗。 慕容柔、慕容盛以及慕容盛的弟弟慕容会全都在长子,慕容盛对慕容柔、慕容会说:“主上已在幽州、冀州中兴,但东西尚未统一,我们身居容易引起怀疑的地方,不管做得明智还是愚鲁,都将难免于祸,不如及时东归,不要干坐以待毙的事情!”于是他们就一起逃回了后燕。 此后一年多,西燕国主慕容永将前燕国主慕容俊及后燕国主慕容垂的子孙们全部诛杀,不论男女,无一遗漏。 张大豫自西郡入临洮,掠民五千余户,保据俱城。 张大豫从西郡进入临洮,掳掠了五千多户百姓,据守俱城。 十二月,吕光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凉州牧、酒泉公。 十二月,吕光自称使持节、侍中、中外大都督、督陇右、河西诸军事、大将军、凉州牧、酒泉公。 秦主登立世祖神主于军中,载以辎,建黄旗青盖,以虎贲三百人卫之,凡所欲为,必启主而后行。 引兵五万,东击后秦,将士皆刻、铠为“死”“休”字;每战以剑为方圆大阵,知有厚薄,从中分配,故人自为战,所向无前。 前秦国主苻登在军队中设立了世祖苻坚的牌位,放在四周遮蔽的车乘里,并给车乘装上黄色的旗帜,蓝色的车盖,让三百名虎贲士兵守卫,凡是想干的事情,一定要先向苻坚的牌位报告,然后才行动。 苻登带领五万军队,东进攻打后秦,将士们全都在头盔铠甲上刻了“死”、“休”二字,每逢战斗都用剑矛组成方圆大阵,知道了力量分布不均后,再重新调整,所以人人各自为战,所向无敌。 初,长安之将败也,中垒将军徐嵩、屯骑校尉胡空各聚众五千,结垒自固;既而受后秦官爵。 后秦主苌以王礼葬秦主坚于二垒之间。 及登至,嵩、空以众降之。 登拜嵩雍州刺史,空京兆尹,改葬坚以天子之礼。 当初,长安将要失守的时候,中垒将军徐嵩、屯骑校尉胡空各自聚集五千兵众,构筑营垒自我固守。 此后又接受了后秦授予的官职爵位。 后秦国主姚苌以国王的礼仪把前秦国主苻坚安葬在二垒之间。 等到苻登抵达,徐嵩、胡空带领兵众投降了苻登。 苻登授予徐嵩雍州刺史,授予胡空京兆尹,按天子的礼仪重新安葬了苻坚。 乙酉,燕主垂攻吴深垒,拔之,深单马走。 垂进屯聊城之逢关陂。 初,燕太子洗马温详来奔,以为济北太守,屯东阿。 燕主垂遣范阳王德、高阳王隆攻之,详遣从弟攀守河南岸,子楷守以拒之。 乙酉(十八日),后燕国主慕容垂攻打吴深的营垒,攻了下来,吴深单身匹马逃走,慕容垂进军驻扎在聊城的逢关陂。 当初,后燕太子洗马温详前来投奔东晋,东晋任命他为济北太守,驻扎东阿。 后燕国主慕容垂派范阳王慕容德、高阳王慕容隆攻打他,温详派他的堂弟温攀坚守黄河南岸,派儿子温楷坚守以抵抗他们。 燕主垂以魏王为西单于,封上谷王;不受。 后燕国主慕容垂任命魏王拓跋为西单于,封为上谷王。 拓跋不予接受。

晋纪二十九 烈宗孝武皇帝中之下太元十二年(丁亥、387)

晋纪二十九 晋孝武帝太元十二年(丁亥,公元387年) 春,正月,乙已,以朱序为青、兖二州剌史,代谢玄镇彭城;序求镇准阴,许之。 以玄为会稽内史。 春季,正月,乙已(初八),东晋任命朱序为青、兖二州剌史,代替谢玄镇守彭城;朱序请求改镇淮阴,得到了朝廷的允许。 朝廷任命谢玄为会稽内史。 丁未,大赦。 丁未(初十),宣布大赦。 燕主垂观兵河上,高阳王隆曰:“温详之徒,皆白面儒生,乌合为群,徒恃长河以自固;若大军济河,必望旗震坏,不待战也。”垂从之。 戊午,遣镇北将军兰汗、护军将军平幼于西四十里济河,隆以大众陈于北岸。 温攀、温楷果走趣城,平幼追击,大破之。 详夜将妻子奔彭城,其众三万余户皆降于燕。 垂以太原王楷为兖州剌史,镇东阿。 后燕国主慕容垂在黄河之上阅兵,高阳王慕容隆说:“温详这些人,都是白面儒生,乌合之众,只是依靠长河之险来保护自己;如果大军渡过黄河,他们一定会望旗自溃,不用一战。”慕容垂同意他的话。 戊午(二十一日),慕容垂派遣镇北将军兰汗、护军将军平幼率军在以西四十里的地方渡黄河,慕容隆则把更多的军队布署在河北岸。 温攀、温楷等果然向东阿城逃去。 平幼跟踪追击,把这支败军打得大败。 温详则趁夜携带妻子儿女逃奔彭城,他的部众三万多户都投降了后燕。 慕容垂任命太原王慕容楷为兖州剌史,镇守东阿城。 初,垂在长安,秦王坚尝与之交手语,冗从仆射光祚言于坚曰:“陛下颇疑慕容垂乎?垂非久为人下者也。”坚以告垂。 及秦主丕自邺奔晋阳,祚与黄门侍郎封孚、钜鹿太守封劝皆来奔。 劝,奕之子也。 垂之再围邺也,秦故臣西河朱肃等各以其众来奔。 诏以祚等为河北诸郡太守,皆营于济北、濮阳,羁属温详;详败,俱诣燕军降。 垂赦之,抚待如旧。 垂见光祚,流涕沾衿,曰:“秦王待我深,吾事之亦尽;但为二公猜忌,吾惧死而负之,每一念之,中宵不寐。”祚亦悲恸。 垂赐祚金帛,祚固辞,垂曰:“卿犹复疑邪?”祚曰:“臣昔者惟知忠于所事,不意陛下至今怀之,臣敢逃其死!”垂曰:“此乃卿之忠,固吾所求也,前言戏之耳。”待之弥厚,以为中常侍。 当年,慕容垂在长安的时候,秦王苻坚曾经与他握手交谈,冗从仆射光祚曾对苻坚说:“陛下您很顾虑慕容垂吗?慕容垂可不是一个久居人下的人啊。”苻坚却把光祚这番话告诉了慕容垂。 前秦国主苻丕从邺城逃奔晋阳后,光祚和黄门侍郎封孚、钜鹿太守封劝都来投奔东晋。 封劝是封奕的儿子。 慕容垂再次兵围邺城,前秦老臣西河的朱肃等人都各自率自己的部众来归顺东晋。 朝廷下诏任命光祚等人为河北等几个郡的太守,都在济北、濮阳等处驻扎,羁縻从属于温详;温详失败后,他们都向后燕军投降。 慕容垂赦免了他们,并像过去一样安抚厚待他们。 慕容垂看见光祚也在其中,于是痛哭流涕,泪湿衣襟,说:“秦王苻坚待我恩深,我也尽自己全力为他办事;但是受到苻丕、苻晖二公的猜忌,我因为怕死才背叛了他们。 现在每一想起这些,半夜也睡不着觉。”光祚也很悲恸。 慕容垂赐给光祚金钱布帛,光祚坚决辞谢不收,慕容垂说:“您现在还怀疑我吗?”光祚说:“我过去只知道忠于我所侍奉的主人,想不到陛下您今天还把我这事挂在心上,我怎么能逃过死罪啊!”慕容垂说:“这是你的一片忠心,正是我所企求的,刚才那句话不过是玩笑罢了。”从此,慕容垂对待光祚更加优厚,任命他为中常侍。 翟辽遣其子钊寇陈、颍,朱序遣将军秦膺击走之。 丁零部酋长翟辽派遣他的儿子翟钊进犯东晋的属地陈留、颍川郡。 朱序派将军秦膺击退翟钊。 秦主登立妃毛氏为皇后,勃海王懿为太弟。 后,兴之女也。 遣使拜东海王纂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领大司马,封鲁王;纂弟师奴为抚军大将军,并州牧,封朔方公。 纂怒谓使者曰:“勃海王先帝之子,南安王何以不立而自立乎?”长史王旅谏曰:“南安已立,理无中改;今寇虏未灭,不可宗室之中自为仇敌也。”纂乃受命。 于是卢水胡彭沛谷、屠各董成、张龙世、新平羌雷恶地等皆附于纂,有众十余万。 前秦国主苻登册立王妃毛氏为皇后,封勃海王苻懿为皇太弟。 毛皇后是毛兴的女儿。 苻登派遣使节拜封东海王苻纂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师、兼大司马,并封为鲁王;任命苻纂的弟弟苻师奴为抚军大将军、并州牧,并封为朔方公。 苻纂生气地对使节说:“勃海王苻懿是先帝苻丕的儿子,南安王苻登为什么不拥立他做皇帝,而却自己登上宝座呢?”长史王旅劝他说:“南安王既已做了皇帝,按道理便不能半途改变了;现在贼寇盗匪还没有消灭,皇族宗室之中不能自己先互相成为仇敌。”苻纂才接受了任命。 从此,卢水的胡人彭沛谷,屠各人董成、张龙世,新平羌人雷恶地等便都归附于苻纂,苻纂的部众达到十余万人。 后秦主苌徙秦州豪杰三万户于安定。 后秦国主姚苌,把秦州的强族豪门之士三万户强行送到安定居住。 初,安次人齐涉聚众八千余家据新栅,降燕,燕主垂拜涉魏郡太守。 既而复叛,连张愿,愿自帅万余人进屯祝阿之瓮口,招翟辽,共应涉。 当初,安次人齐涉聚集当地的民众八千余家,占据新栅归后燕,后燕国主慕容垂任命齐涉为魏郡太守。 不久,齐涉又反叛后燕,与东晋叛将张愿联合。 张愿统率一万多人进驻屯扎在祝阿的瓮口,并联络翟辽,共同呼应齐涉。 高阳王隆言于垂曰:“新栅坚固,攻之未易猝拔。 若久顿兵于其城下,张愿拥帅流民,西引丁零,为患方深。 愿众虽多,然皆新附,未能力斗。 因其自至,宜先击之。 愿父子恃其骁勇,必不肯避去,可一战擒也。 愿破,则涉不能自存矣。”垂从之。 高阳王慕容隆对慕容垂报告说:“新栅城池坚固,如果进攻,不容易马上攻破。 如果长时间屯兵在那座城下,张愿裹胁率领他的流民部众,又从西方引来丁零部落的翟辽,可能会给我们造成深重的祸患。 张愿的兵虽然多,但都是新近才归附的,不能替张愿奋力死战。 应该趁他自己找上门来,先对他发动攻 击。 张愿父子依仗他们自己骁勇善战,一定不肯躲避而走,因此可以在一次战斗之中把他们擒住。 张愿被击败,齐涉就不能独自存在。”慕容垂接受了他的建议。 二月,遣范阳王德、陈留王绍、龙骧将军张崇帅步骑二万会隆击愿。 军至斗城,去瓮口二十余里,解鞍顿息。 愿引兵奄至,燕人惊遽,德兵退走,隆勒兵不动。 愿子龟出冲陈,隆遣左右王末逆击,斩之。 隆徐进战,愿兵乃退。 德行里余,复整兵,还与隆合。 谓隆曰:“ 贼气方锐,宜且缓之。”隆曰:“愿乘人不备,宜得大捷;而吾士卒皆以悬隔河津,势迫之故,人思自战,故能却之。 今贼不得利,气竭势衰,皆有进退之志,不能齐奋,宜亟击之。”德曰:“吾唯卿所为耳。”遂进,战于瓮口,大破之,斩首七千八百级;愿脱身保三布口。 燕人进军历城,青、兖、徐州郡县壁垒多降。 垂以陈留王绍为青州剌史,镇历城。 德等还师,新栅人冬鸾执涉送之。 垂诛涉父子,余悉原之。 二月,慕容垂派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龙骧将军张崇等统领步、骑兵 二万人,会合慕容隆一起攻击张愿。 大军抵达斗城,距瓮口二十里,下马解鞍, 暂时休整。 而张愿带兵突然袭击,后燕兵马惊慌失措,慕容德的部队撤退而走,慕容隆则 压住阵脚不动。 张愿的儿子张龟出马冲掠慕容隆的兵阵,慕容隆派身边将领王末迎上前去厮杀,杀了张龟。 慕容隆慢慢挥军掩杀,张愿的军队才撤了回去。 慕容德奔逃一里多远,重新整顿兵马,回来与慕容隆会合,对慕容隆说:“贼寇的气势正盛,我们应该暂时缓进。”慕容隆说:“张愿趁我们不加防备的时候,进行突然进攻,理应取得大胜;而我们的将士都因为被隔在黄河渡口的南岸,迫于形势,每个人都想到只有死战,所以才能把敌兵击退。 现在敌兵没有得到便宜,士气衰竭、声势败微,进退战守都有各自的打算,因此不能齐心奋战,应该迅速去攻击他们。”慕容德说:“我完全听你的指挥。”于是开始进攻,在瓮口与敌兵会战,大破张愿的部队,杀死七千八百多人;张愿逃脱,退保三布口。 后燕军队开进历城,青州、兖州、徐州等郡县与一些民堡,大多数投降。 慕容垂任命陈留王慕容绍为青州刺史,镇守历城,慕容德等班师回朝。 新栅人冬鸾抓住齐涉,押送到后燕。 慕容垂下诏诛斩齐涉父子,其他的人都赦免。 三月,秦主登以窦冲为南秦州牧,杨定为益州牧,杨壁为司空、梁州牧,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苑川王。 三月,前秦国主苻登任命窦冲为南秦州牧,杨定为益州牧,杨壁为司空、梁州牧,封乞伏国仁为大将军、大单于、苑川王。 燕上谷人王敏杀太守封 ,代郡人许谦逐太守贾闰,各以郡附刘显。 后燕上谷郡人王敏袭杀了太守封,代郡人许谦驱逐了太守贾闰,各自举郡城归顺匈奴部落的刘显。 燕乐浪王温为尚书右仆射。 后燕乐浪王慕容温被任为尚书右仆射。 夏,四月,戊辰,尊帝母李氏为皇太妃,仪服如太后。 夏季,四月,戊辰(初三),孝武帝司马曜尊封他的母亲李氏为皇太妃,仪礼服饰如同皇太后。 后秦征西将军姚硕德为杨定所逼,退守泾阳。 定与秦鲁王纂共攻之,战于泾阳,硕德大败,后秦主苌自阴密救之,纂退屯敷陆。 后秦征西将军姚硕德由于受到前秦益州牧杨定的逼迫,撤退到泾阳据守。 杨定与前秦鲁王苻纂一起攻击姚硕德,在泾阳决战,姚硕德大败。 后秦国主姚苌从阴密赶来援救,苻纂退到敷陆屯守。 燕主垂自还中山,慕容柔、慕容盛、慕容会来自长子。 庚子,垂为之大赦。 垂问盛:“长子人情如何,为可取乎?”盛曰:“西军扰扰,人有东归之志,陛下唯当修仁政以俟之耳。 若大军一临,必投戈而来,若孝子之归慈父也。”垂悦。 癸未,封柔为阳平王,盛为长乐公,会为清河公。 后燕国主慕容垂从回到中山。 慕容柔、慕容盛、慕容会也从长子县赶回。 庚子(疑误),慕容垂因为他们重新回到都城,下令大赦。 慕容垂问慕容盛说:“长子那个地方人们的心情怎么样,可以争取吗?”慕容盛说:“西方常有军事搔扰,因此,人们都有归顺东部的意思,陛下您只应当施行仁政、耐心等待时机罢了。 如果大军一旦逼临,他们一定会拿着武器前来归顺,就像孝顺的儿子归附仁慈的父亲那样。”慕容垂大喜。 癸未(十八日),慕容垂封慕容柔为阳平王,慕容盛为长乐公,慕容会为清河公。 高平人翟畅执太守徐含远,以郡降翟辽。 燕主垂谓诸将曰:“辽以一城之众,反覆三国之间,不可不讨。”五月,以章武王宙监中外诸军事,辅太子宝守中山;垂自帅诸将南攻辽,以太原王楷为前锋都督。 辽众皆燕、赵之人,闻楷至,皆曰:“太原王子,吾之父母也!”相帅归之。 辽惧,遣使请降;垂以辽为徐州牧,封河南公,前至黎阳,受降而还。 高平人翟畅抓住了太守徐含远,并率全郡投降了翟辽。 后燕国主慕容垂对各位将领说:“翟辽只不过凭借着一个城池的部众,却在三个国家之间反复归叛,不能不去讨伐。”五月,慕容垂命令章武王慕容宙为监中外诸军事,辅佐太子慕容宝镇守都城中山;慕容垂则亲自统率各位将领向南进攻翟辽。 他任命太原王慕容楷为前锋都督。 翟辽的部众都是燕赵一带的人,听说慕容楷率军到了,都说:“太原王的儿子,是我们的父母!”于是都互相带领着归顺慕容楷。 翟辽恐惧异常,派遣使节到后燕军中请求投降。 慕容垂任命翟辽为徐州牧,并封为河南公,并往黎阳地方,办理受降后,班师回朝。 井陉人贾鲍,招引北山丁零翟遥等五千余人,夜袭中山,陷其外郭。 章武王宙以奇兵出其外,太子宝鼓噪于内,合击,大破之,尽俘其众,唯遥、鲍单马走免。 井陉人贾鲍,招引来北山丁零部落翟遥等五千多人,趁黑夜偷袭后燕都城中山,攻陷了中山的外城。 章武王慕容宙派遣一支奇兵在外边攻击,太子慕容宝在城内擂鼓呐喊呼应,内外合击,把丁零部打得大败,全部俘虏敌军,只有翟遥、贾鲍二人单骑逃走幸免。 刘显地广兵强,雄于北方。 会其兄弟乖争,魏长史张兖言于魏王曰:“显志在并吞,今不乘其内溃而取之,必为后患。 然吾不能独克,请与燕共攻之。”从之,复遣安同乞师于燕。 匈奴都首领刘显属地广大、兵马强壮,在北方称雄。 正巧遇到兄弟之间发生权力争斗,北魏长史张兖便对魏王拓跋说:“刘显这个人的志向就是要吞并我们,现在如果不趁他们内部崩溃而消灭他们,一定会成为我们的后患 。 但是我们又没有能力自己战胜他们,不妨请燕国和我们一起进攻他。”拓跋听从了他的话,又派安同去后燕国请求出兵。 诏征会稽处士戴逵,逵累辞不就;郡县敦逼不已,逵逃匿于吴。 谢玄上疏曰:“逵自求其志,今王命未回,将罹风霜之患。 陛下既已爱而器之,亦宜使 其身名并存,请绝召命。”帝许之。 逵,之兄也。 孝武帝下诏征召会稽郡的隐士戴逵,戴逵几次推辞不肯接受。 郡里县里的人敦促逼迫不停,戴逵无奈,只好逃到吴郡去藏了起来。 谢玄上奏章说:“戴逵自己追求他那隐居的志向,现在您下的征召他的命令没有收回,将要使他承受在外流浪的风霜之苦。 陛下您既然已经爱惜他又器重他,就应该使他的身体与声名一同存在,请您收回征召他的命令。”孝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戴逵是戴的哥哥。 秦主登以其兄同成为司徒、守尚书令,封颍川王;弟广为中书监,封安成王;子崇为尚书左仆射,封东平王。 前秦国主苻登任命他的哥哥苻同成为司徒、守尚书令,封颍川王。 任命他的弟弟苻广为中书监,封为安成王。 任命他的儿子苻崇为尚书左仆射,封为东平王。 燕主垂自黎阳还中山。 后燕国主慕容垂从黎阳回到中山。 吴深杀燕清河太守丁国,章武人王祖杀太守白钦,勃海人张申据高城以叛;燕主垂命乐浪王温讨之。 后燕叛将吴深杀了后燕清河太守丁国,章武人王祖杀了太守白钦,勃海人张申占据高城反叛,慕容垂命令乐浪王慕容温发兵去讨伐他们。 苑川王国仁帅骑三万袭鲜卑大人密贵、裕苟、提伦三部于六泉。 秋,七月,与没弈干、金熙战于渴浑川,没弈干、金熙大败,三部皆降。 西秦苑川王乞伏国仁统领骑兵三万人袭击鲜卑部落的首领密贵、裕苟、提伦等三部所据守的六泉。 秋天,七月,乞伏国仁与前秦安定都尉没弈干、金熙,在渴浑川展开大战,没弈干、金熙大败,鲜卑三个部落也都归降了西秦。 秦主登军于瓦亭,后秦主苌攻彭沛谷堡,拔之,谷奔杏城。 苌还阴密,以太子兴镇长安。 前秦国主苻登在瓦亭集结军队,后秦国主姚苌进攻卢胡人彭沛谷的堡垒,攻破后,彭沛谷逃奔杏城。 姚苌则还兵阴密,派太子姚兴镇守长安。 燕赵王麟讨王敏于上谷,斩之。 后燕赵王慕容麟发兵去上谷讨伐变民首领王敏,并杀了他。 刘卫辰献马于燕,刘显掠之。 燕主垂怒,遣太原王楷将兵助赵王麟击显,大破之。 显奔马邑西山。 魏王引兵会麟击显于弥泽,又破之。 显奔西燕,麟悉收其部众,获马牛羊以千万数。 朔方部落首领刘卫辰向后燕进献马匹,被刘显抢走。 后燕国主慕容垂勃然大怒,派遣太原王慕容楷率领兵马协助赵王慕容麟进攻刘显,把刘显打得大败。 刘显逃奔到马邑的西部山区。 魏王拓跋又带领兵马与慕容麟一起在弥泽攻击刘显,再一次打败了他。 刘显走投无路,投奔西燕。 慕容麟接收了刘显残留下来的全部兵马,缴获马、牛、羊等战利品成千上万。 吕光将彭晃、徐炅攻张大豫于临洮,破之。 大豫奔广武,王穆奔建康。 八月,广武人执大豫送姑臧,斩之。 穆袭据酒泉,自称大将军、凉州牧。 后凉吕光带领彭晃、徐炅在临洮进攻张大豫,大破张大豫军。 张大豫逃奔广武,长史王穆逃奔建康。 八月,广武人擒获张大豫押送到姑臧之后斩首。 王穆则攻袭占据了酒泉,自称为大将军、凉州牧。 辛已,立皇子德宗为太子,大赦。 辛已(十八日),立皇子司马德宗为太子,宣布大赦。 燕主垂立刘显弟可泥为乌桓王,以抚其众,徙八千余落于中山。 后燕国主慕容垂封立刘显的弟弟刘可泥为乌桓王,来安抚他残余的部众,把八千多帐落的人迁到中山。 秦冯翊太守兰椟帅众二万自频阳入和宁,与鲁王纂谋攻长安。 纂弟师奴劝纂称尊号,纂不从;师奴杀纂而代之,椟遂与师奴绝。 西燕主永攻椟,椟请救于后秦,后秦主苌欲自救之。 尚书令姚、左仆射尹纬曰:“苻登近在瓦亭,将乘虚袭吾后。”苌曰:“苻登众盛,非旦夕可制;登迟重少决,必不能轻军深入。 比两月间,吾必破贼而返,登虽至,无能为也。”九月,苌军于泥源。 师奴逆战,大败,亡奔鲜卑。 后秦尽收其众,屠各董成等皆降。 前秦冯翊太守兰椟率领军队二万人,从频阳到和宁驻扎,跟鲁王苻纂谋划攻取长安。 苻纂的弟弟苻师奴劝苻纂登极称尊当皇帝,苻纂没有听从。 苻师奴杀了苻纂,取代了他的权位,兰椟于是与苻师奴断绝了来往。 西燕国主慕容永进攻兰椟,兰椟派人到后秦求救,后秦国主姚苌想要亲自带兵去救兰椟。 尚书令姚、左仆射尹纬对姚苌说:“苻登大军就屯聚在离我们最近的瓦亭,势将乘虚袭击我们的背后。”姚苌说:“苻登的军队虽然强大,不是一两天内就可以到达的。 苻登为人反应迟钝滞重而缺乏决断力,一定不会轻易地指挥大军迅速深入袭击我们。 差不多两个月之内,我一定会打败贼兵慕容永而返回,那时虽然苻登兵到,也已没有什么可作为了。”九月,姚苌率兵来到泥源。 苻师奴迎战,被打得大败,逃命到鲜卑。 后秦收编了他的部众,屠各人董成等也都投降。 秦主登进据胡空堡,戎、夏归之十余万。 前秦国主苻登进兵据守胡空堡,戎族人与汉人前来归附的有十多万人。 冬,十月,翟辽复叛燕,遣兵与王祖、张申寇抄清河、平原。 冬季,十月,翟辽又一次反叛后燕,派兵与王祖、张申的军队配合,在清河、平原一带烧杀抢劫。 后秦主苌进击西燕王永于河西,永走。 兰椟复列兵拒守,苌攻之;十二月,禽椟,遂如杏城。 后秦国主姚苌率兵挺进,在河西一带袭击西燕国主慕容永的部队。 慕容永撤退。 兰椟又排开兵阵拒守,姚苌又来攻击他。 十二月,姚苌生擒兰椟,于是进入杏城。 后秦姚方成攻秦雍州刺史徐嵩垒,拔之,执嵩而数之。 嵩骂曰:“汝姚苌罪当万死,苻黄眉欲斩之,先帝止之。 授任内外,荣宠极矣。 曾不如犬马识所养之恩,亲为大逆。 汝羌辈岂可以人理期也,何不速杀我!”方成怒,三斩嵩,悉坑其士卒,以妻子赏军。 后秦主苌掘秦主坚尸,鞭挞无数,剥衣倮形,荐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后秦将领姚方成进攻前秦雍州刺史徐嵩的寨垒,攻克后抓住徐嵩,历数他的罪恶。 徐嵩大骂说:“你们姚苌才是罪该万死,当初苻黄眉打算杀了他,幸亏先帝苻坚阻止,救了他一命,还任命他担任朝廷和地方的重要官职,荣耀宠爱都达到极点。 可是姚苌却不如犬马那般知道被主人养育的恩德,亲自做出大逆不道的事。 你们这些羌人怎么可以用做人道理来要求呢?为什么不快来杀我!”姚方成恼羞成怒,分三次斩杀徐嵩,把徐嵩的士卒全部推到坑里活埋,又把这些士卒的妻子女儿赏给自己的军卒。 后秦国主姚苌把他的恩主、前秦国主苻坚的尸首挖出来,用皮鞭抽打不计其数,并且剥掉了他的衣服,露出尸体,用荆棘再包起来,挖了一个坑埋了起来。 凉州大饥,米斗直钱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凉州发生了严重饥荒,普通的谷米每斗竟然值五百钱。 人们饥饿难忍,出现了人吃人的事。 死亡的人超过总人口的一半。 吕光西平太守康宁自称匈奴王,杀湟河太守强禧以叛。 张掖太守彭晃亦叛,东结康宁,西通王穆。 光欲自击晃,诸将皆曰:“今康宁在南,伺衅而动,若晃、穆未诛,康宁复至,进退狼狈,势必大危。”光曰:“实如卿言。 然我今不往,是坐待其来也。 若三寇连兵,东西交至,则城外皆非吾有,大事去矣。 今晃初叛,与宁、穆情契未密,出其仓猝,取之差易耳。”乃自帅骑三万,倍道兼行,既至,攻之二旬,拔其城,诛晃。 吕光的西原太守康宁,自称为匈奴王,刺杀了湟河太守强禧后叛变。 张掖太守彭晃也相继反叛,向东结交康宁,向西通好王穆。 吕光想亲自带兵去袭击彭晃,各位将领都说:“现在康宁在南方,等待着机会动手,如果彭晃、王穆还没有被诛,康宁又带兵杀到,我们就会进退两难,处境狼狈,局势一定会非常危险。”吕光说:“确实像你们所说的那样。 但是我们现在如果不去打败他们,就是坐在这里等待他们来打我们。 如果这三支匪寇联合起来,东西夹攻我们,城外就都不会属于我们所有了,大事也就无法挽救了。 现在彭晃刚刚叛变,与康宁、王穆在感情联络上还不亲密,我们采取出乎他们意料的进攻,使他们处于仓猝之境,战胜他们就比较容易了。”于是他亲自率领骑兵三万人,以比平时加倍的速度急行军,到达张掖后猛烈进攻二十天左右,攻破城池,杀了彭晃。 初,王穆起兵,遣使招敦煌处士郭,叹曰:“今民将左衽,吾忍不救之邪!”乃与同郡索嘏起兵应穆,运粟三万石以饷之。 穆以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嘏为敦煌太守。 既而穆听谗言,引兵攻嘏,谏不听,出城大哭,举手谢城曰:“吾不复见汝矣!”还而引被覆面,不与人言,不食而卒。 吕光闻之曰:“二虏相攻,此成禽也,不可以惮屡战之劳而失永逸之机也。 遂帅步骑二万攻酒泉,克之。 进屯凉兴,穆引兵东还,未至,众溃,穆单骑走,马令郭文斩其首送之。 当初,王穆聚众起兵时,曾经派使节征召敦煌的隐士郭,郭叹息说:“现在黎民就要像戎人那样穿左边开襟的衣服了,我怎么能忍心不去拯救他们呢!”于是他与同郡人索嘏一起拉起队伍响应王穆,并给王穆运送去三万石粮食用来款待他的部队。 王穆任命郭为太府左长史、军师将军,任命索嘏为敦煌太守。 不久王穆便听信谗言,率领部队去进攻索嘏。 郭尽力劝阻,王穆不听,郭只好辞职离城,挥泪大哭,并举起手来向城谢罪说:“我恐怕不会再看见你了!”回到家后,郭拉开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面,不跟别人说一句话,绝食而死。 吕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说:“两个匪寇自己互相攻击,这样就已成被捉之势了。 我们万万不可因为害怕不断战斗的劳苦而失去一劳永逸的良机。”于是,他亲自统率步、骑兵二万人进攻酒泉,攻克后,又进军在凉兴集结。 王穆见势只好带着自己的部队向东撤退,还没有跑回自己的老巢,部众便溃不成军。 王穆只身单骑逃走,马县令郭文砍下他的首级送给了吕光。 十三年(戊子、388) 十三年(戊子,公元388年) 春,正月,康乐献武公谢玄卒。 春季,正月,东晋会稽郡太守、康乐献武公谢玄去世。 二月,秦主登军朝那,后秦主苌军武都。 二月,前秦国主苻登驻军朝那,后秦国主姚苌驻军武都。 翟辽遣司马眭琼诣燕谢罪;燕主垂以其数反覆,斩琼以绝之。 辽乃自称魏天王,改元建光,置百官。 翟辽派遣司马眭琼,前往后燕认罪。 后燕国主慕容垂因为他几次反复,便斩了眭琼,拒绝他的请求。 翟辽于是自称为魏天王,改年号为“建光”,设立文武百官。 燕青州刺史陈留王绍为平原太守辟闾浑所逼,退屯黄巾固。 燕主垂更以绍为徐州刺史。 浑,蔚之子也,因苻氏乱,据齐地来降。 后燕青州刺史陈留王慕容绍受到东晋平原太守辟闾浑的逼迫,退兵到黄巾固驻扎。 后燕国主慕容垂调任慕容绍为徐州刺史。 辟闾浑是辟闾蔚的儿子,因为苻氏内部混乱,趁机占据故齐国的地域投降东晋。 三月,乙亥,燕主垂以太子宝录尚书事,授之以政,自总大纲而已。 三月,乙亥(十五日),后燕国主慕容垂命太子慕容宝任录尚书事,把政事交付给他,自己不过在总体上把握而已。 燕赵王麟击许谦,破之,谦奔西燕。 遂废代郡,悉徙其民于龙城。 后燕赵王慕容麟攻击许谦,把他们打得大败,许谦逃奔西燕。 后燕于是取消了代郡,把这里的居民统统迁到龙城。 吕光之定凉州也,杜进功居多,光以为武威太守,贵宠用事,群僚莫及。 光甥石聪自关中来,光问之曰:“中州人言我为政何如?”聪曰:“但闻有杜进耳,不闻有舅。”光由是忌进而杀之。 后凉吕光当初平定凉州的时候,杜进所立的功劳最多,吕光任命他为武威太守,他受蒙宠专权。 其他同僚都赶不上。 吕光的外甥石聪从关中地方前来,吕光问他说:“中州那里的人说我治理朝政怎么样?”石聪说:“只听说有一个杜进罢了,没听说有舅舅。”吕光因此忌恨杜进而借故把他杀了。 光与群寮宴,语及政事,参军京兆段业曰:“明公用法太峻。”光曰:“吴起无恩而楚强,商鞅严刑而秦兴。”业曰:“起丧其身,鞅亡其家,皆残酷之致也。 明公方开建大业,景行尧、舜,犹惧不济;乃慕起、鞅之为治,岂此州士女所望哉!”光改容谢之。 吕光跟一些幕僚聚餐,谈到朝政方面的事,参军京兆人段业说 :“明公您施用刑法太严峻了。”吕光说:“吴起当年刻薄寡恩,但楚国因此强大,商鞅当年刑律森严,但秦国因此振兴。”段业说:”吴起自己被杀、商鞅全家遭到屠戮,都是因为他们残酷到了极点。 明公您才刚刚开始创建大业,效法学习尧、舜还恐怕不能成功,竟然去仰慕吴起、商鞅那样的治理方法,这难道是本州的百姓所期望的吗!”吕光肃然变色,感谢段业的这番衷告。 夏,四月,戊午,以朱序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雍州刺史,戍洛阳。 以谯王恬代序为都督兖·冀·幽·并诸军事、青·兖二州刺史。 夏季,四月,戊午(二十九日),东晋任命朱序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和雍州刺史,戍守洛阳。 任命谯王司马恬代替朱序为都督兖、冀、幽、并等州诸军事和青、兖二州刺史。 苑川王国仁破鲜卑越质叱黎于平襄,获其子诘归。 西秦苑川王乞伏国仁在平襄击败鲜卑越质叱黎,俘获他的儿子越质诘归。 丁亥,燕主垂立夫人段氏为皇后,以太子宝领大单于。 段氏,右光禄大夫仪之女;其妹适范阳王德。 仪,宝之舅也。 追谥前妃段氏为成昭皇后。 丁亥(疑误),后燕国主慕荣垂册立他的夫人段氏为皇后,命太子慕容宝兼任大单于。 段氏是右光禄大夫段仪的女儿;他的妹妹嫁给了范阳王慕容德。 段仪是慕容宝的舅舅。 慕容垂追尊以前的妃子段氏为成昭皇后。 五月,秦太弟懿卒,谥曰献哀。 五月,前秦皇太弟苻弟苻懿去世,谥号为献哀。 翟辽徙屯滑台。 [12翟辽迁往滑台驻扎。 六月,苑川王乞伏国仁卒,谥曰宣烈,庙号烈祖。 其子公府尚幼,群下推国仁弟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大赦,改元太初。 六月,西秦苑川王乞伏国仁去世,谥号宣烈,庙号为烈祖。 他的儿子乞伏公府还很幼小,因此,属下百官拥推乞伏国仁的弟弟乞伏乾归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河南王,并下令大赦,改年号为太初。 魏王破库莫奚于弱落水南,秋,七月,库莫奚复袭魏营,又破之。 库莫奚者,本属宇文部,与契丹同类而异种,其先皆为燕王所破,徙居松漠之间。 魏王拓跋在弱落水的南岸将库莫奚打得大败。 秋天,七月,库莫奚又来袭击魏营,拓跋再次打败了他。 库莫奚本来属于宇文部落,跟契丹同是一个民族但不是一个支派,他们的祖先都曾被前燕王慕容打败,迁移到松漠一带居住。 秦、后秦自春相持,屡战,互有胜负,至是各解归。 关西豪杰以后秦久无成功,多去而附秦。 前秦与后秦从春天开始相持不下,交战了好几次,互有胜败,这时各自罢兵返回。 关西的一些英雄豪杰因为后秦兴起这么久而仍不能成功,有很多便离去而归附了前秦。 河南王乾归立其妻边氏为王后;置百官,仿汉制,以南川侯出连乞都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为御史大夫,金城边芮为左长史,东秦州刺史秘宜为右长史,武始翟为左司马,略阳王松寿为主簿,从弟轲弹为梁州牧,弟益州为秦州牧,屈眷为河州牧。 西秦河南王乞伏乾归册立他的妻子边氏为王后;设置文武百官,摹仿汉族的制度,任命南川侯出连乞都为丞相,梁州刺史悌眷为御史大夫,金城人边芮为左长史,东秦州刺史秘宜为右长史,武始人翟为左司马,略阳人王松寿为主簿,任命他的堂弟乞伏轲弹为梁州牧,他的弟弟乞伏益州为秦州牧,乞伏屈眷为河州牧。 八月,秦主登立子崇为皇太子,弁为南安王,尚为北海王。 八月,前秦国主苻登立自己的儿子苻崇为皇太子,苻弁为南安王,苻尚为北海王。 燕护军将军平幼会章武王宙讨吴深,破之,深走保绎幕。 后燕护军将军平幼会同章武王慕容宙一起讨伐并打败吴深,吴深逃到绎幕固守。 魏王阴有图燕之志,遣九原公仪奉使至中山,燕主垂诘之曰:“魏王何以不自来?”仪曰:“先王与燕并事晋室,世为兄弟,臣今奉使,于理未失。”垂曰:“吾今威加四海,岂得以昔日为比!”仪曰:“燕若不修德礼,欲以兵威自强,此乃将帅之事,非使臣所知也。”仪还,言于曰:“燕主衰老,太子暗弱,范阳王自负材气,非少主臣也。 燕主既没,内难必作,于时乃可图也。 今则未可。”善之。 仪,母弟翰之子也。 魏王拓跋暗中有图谋后燕的野心,派遣九原公拓跋仪担任使者来到后燕都城中山。 后燕国主慕容垂盘问他说:“魏王为什么不自己来?”拓跋仪说:“我们的先王与燕国的祖先曾经一起为晋朝的帝室作事,世世代代情同兄弟。 我今天奉使前来,在情理上没有失误。”慕容垂说:“今天我的威望,已经传播影响到四面八方去了,怎么能够与过去相比呢!”拓跋仪说:”后燕如果不遵守道德,不循奉礼仪,而只打算依靠军事威力使自己强大,那只是将帅们的事情,不是我这个作使臣的人所知道的。”拓跋仪回国后,对拓跋说:“后燕国主慕容垂已经年老体衰,太子慕容宝又庸碌懦弱,范阳王慕容德对自己的才干气质非常自负,绝不是将来少主的臣下。 慕容垂一旦死去,内部一定会发生争斗,到那个时候才可以图谋他们。 现在却还不行。”拓跋对他的看法大为称赞。 拓跋仪是拓跋叔父拓跋翰的儿子。 九月,河南王乾归迁都金城。 九月,西秦河南王乞伏乾归把都城迁到金城。 张申攻广平,王祖攻乐陵;壬午,燕高阳王隆将兵讨之。 后燕张申率领部众进攻广平,王祖率兵进攻乐陵。 壬午(二十五日),后燕高阳王慕容隆率兵讨伐他们。 冬,十月,后秦主苌还安定;秦主登就食新平,帅众万余围苌营,四面大哭,苌命营中哭以应之,登乃退。 冬季,十月,后秦国主姚苌返回安定。 前秦国主苻登前往新平谋取军粮,率领一万多兵众围住姚苌的军营,在四面放声大哭。 姚苌也命令军营中的士卒用哭来回应他们,苻登的军队才退去。 十二月,庚子,尚书令南康襄公谢石卒。 十二月,庚子(十五日),东晋尚书令、南康襄公谢石去世。 燕太原王楷、赵王麟将兵会高阳王隆于合口,以击张申;王祖帅诸垒共救之,夜犯燕军,燕人逆击,走之。 隆欲追之,楷、麟曰:“王祖老贼,或恐诈而设伏,不如俟明。”隆曰:“此白地群盗,乌合而来,徼幸一决,非素有约束,能壹其进退也。 今失利而去,众莫为用,乘势追之,不过数里,可尽擒也。 申之所恃,唯在于祖,祖破,则申降矣。”乃留楷、麟守申垒,隆与平幼分道击之,比明,大获而还,悬所获之首以示申。 甲寅,申出降,祖亦归罪。 后燕太原王慕容楷、赵王慕容麟,率领兵马在合口与高阳王慕容隆会合,来攻击张申。 王祖率领各个堡垒的兵卒一起赶来救张申,趁夜袭击后燕军营,后燕部队迎战,王祖败走。 慕容隆想要追击,慕容楷、慕容麟说:“王祖那个老贼,恐怕他假败却在外设下伏兵,不如等到明天天亮再说。”慕容隆说;“他们不过是一群穷土地上的盗匪,乌合在一起而来,只希望偶然的机会一战而胜,不是训练有素能够统一步调进退的。 现在他们没有捞到好处而退走,部众已不能再接受指挥。 如果现在趁势追击,不超过几里路,就可以全部抓获。 张申所依仗的,也只有王祖,王祖被打败,那么张申就得投降了。”于是留下慕容楷、慕容麟困守张申的堡垒,慕容隆与平幼分两路带人追击王祖。 等到天亮,他们获得大胜回来,把所砍下的王祖兵士的脑袋悬挂起来向张申等部众展示。 甲寅(二十九日),张申出城投降,王祖也回来投降请罪。 秦以颍川王同成为太尉。 前秦任命颍川王苻同成为太尉。 十四年(己丑、389) 十四年(己丑,公元389年) 春,正月,燕以阳平王柔镇襄国。 春季,正月,后燕命令阳平王慕容柔镇守襄国。 辽西王农在龙城五年,庶务修举,乃上表曰:“臣顷因征即镇,所统将士安逸积年,青、徐、刑、雍遗寇尚繁,愿时代还,展竭微效,生无余力,没无遗恨,臣之志也!”庚申,燕主垂召农为侍中、司隶校尉;以高阳王隆为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幽州牧;建留台于龙城,以隆录留台尚书事。 又以护军将军平幼为征北长史,散骑常侍封孚为司马,并兼留台尚书。 隆因农旧规,修而广之,辽、碣遂安。 辽西王慕容农驻守龙城五年。 庞杂的事务处理得很得法,于是上奏章说:“我当年因为征讨敌军,就顺便镇守在这里,我所统领的将帅士卒已经过了几年安定闲逸的生活,然而青州、徐州、荆州、雍州等地的遗留的匪寇还很多,我希望能够早日派人来接替我的职务,让我回去,尽量施展我微弱的能力来报效国家,使我在活着的时候不遗留未使出之力,死后也没有什么遗憾,这就是我的愿望!”庚申(初五),后燕国主慕容垂召回慕容农,任命为侍中、司隶校尉,又任命高阳王慕容隆为都督幽、平二州诸军事,征北大将军和幽州牧。 在龙城建立留台,任命慕容隆为留台录尚书事。 又任命护军将军平幼为征北长史,散骑常侍封孚为司马,并兼任龙城留台尚书。 慕容隆遵循、保留了慕容农的旧的规章制度,加以修订扩充,于是,辽水、碣石一带更加安定。 后秦主苌以秦战屡胜,谓得秦王坚之神助,亦于军中立坚像而祷之曰:“臣兄襄敕臣复仇,新平之祸,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 苻登,陛下疏属,犹欲复仇,况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龙骧建业,臣敢违之!今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计臣过也。”秦主登升楼,遥谓苌曰:“为臣弑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弑君贼姚苌何不自出!吾与汝决之!”苌不应。 久之,以战未有利,军中每夜数惊,乃斩像首以送秦。 后秦国主姚苌因为前秦军队屡次获胜利,以为那是得到了前秦国主苻坚的神灵帮助的结果,因此也在军营中竖立苻坚的神像,并且向他祷告说:“我的哥哥姚襄临死时嘱咐我为他报仇,那次在新平城缢死您的祸事,就是我在执行哥哥姚襄的遗命,不是我的罪过呀。 苻登,不过是陛下您的比较疏远的亲属,还想着为您复仇,何况我是弟弟,怎么敢忘掉哥哥的大仇呢?况且陛下您又命令我以龙骧将军的身分建立大业,我又怎敢违背您的教诲?今天我为陛下您立这尊神像,希望陛下不要再追究计较臣下我的过错。”前秦国主苻登爬上军营中的指挥楼,从远处告诉姚苌说:“作为臣子而杀害了自己的君主,却又立像求福,能有什么好处呢!”因此,他又大声呼喊说:“杀害了自己君主的奸贼姚苌为什么不自己出来!我和你决一死战!”姚苌不答应。 可是,时间一长,因为在交战时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而他自己在军营中每夜都要受几次惊吓,所以,姚苌才把神像的头斩了下来送给了前秦。 秦主登以河南王乾归为大将军、大单于、金城王。 前秦国主苻登任命河南王乞伏乾归为大将军、大单于,封为金城王。 甲寅,魏王袭高车,破之。 甲寅(疑误),魏王拓跋袭击位于北方的高车部落,大破高车军。 二月,吕光自称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 光妻石氏、子绍、弟德世自仇池来至姑臧,光立石氏为妃,绍为世子。 二月,后凉吕光自称为三河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麟嘉,设置文武百官。 吕光的妻子石氏、儿子吕绍、弟弟吕德世从仇池来到姑臧。 吕光册立石氏为王妃,吕绍为世子。 癸巳,魏王击吐突邻部于女水,大破之,尽徙其部落而还。 癸巳(初九),魏王拓跋在女水攻击吐突邻部,把他们打得大败,又强行将这个部落全部迁走,才班师回朝。 秦主登留辎重于大界,自将轻骑万余攻安定羌密造保,克之。 秦国主苻登把部队的一些需要搬运的笨重物资留在大界,亲自率领一支一万多人的轻装骑兵部队进攻据守安定的羌族密造保,并攻克了他们的地域。 夏,四月,翟辽寇荥阳,执太守张卓。 夏季,四月,翟辽侵犯荥阳,抓住了荥阳太守张卓。 燕以长乐公盛镇蓟城,修缮旧宫。 后燕派遣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城,修理整顿旧有宫殿。 五月,清河民孔金斩吴深,送首中山。 五月,清河人孔金杀死了后燕的叛官吴深,并把他的首级送到了后燕的都城中山。 金城王乾归击侯年部,大破之。 于是秦、凉、鲜卑、羌、胡多附乾归,乾归悉授以官爵。 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袭击侯年部落,并把侯年部落打得大败。 从此秦州、凉州的百姓以及鲜卑人、羌人、胡人等大多数都归附了乞伏乾归,乞伏乾归对他们中的头目都加授官爵。 后秦主苌与秦主登战数败,乃遣中军将军姚崇袭大界;登邀击之于安丘,又败之。 后秦国主姚苌和前秦国主苻登会战,多次失败,于是就派中军将军姚崇突袭大界。 苻登在安丘把他截住厮杀,又一次把他们打败。 燕范阳王德、赵王麟击贺讷,追奔至勿根山,讷穷迫请降,徙之上谷,质其弟染干于中山。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赵王慕容麟袭击贺兰部落的贺讷,将他打跑并追到勿根山。 贺讷走投无路,只好请求投降,并把部众调遣到上谷,把自己的弟弟染干送到中山去当人质。 秋,七月,以骠骑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 忱,国宝之弟也。 秋季,七月,东晋任命骠骑长史王忱为荆州刺史,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 王忱是王国宝的弟弟。 秦主登攻后秦右将军吴忠等于平凉,克之。 八月,登据苟头原以逼安定。 诸将劝后秦主苌决战,苌曰:“与穷寇竞胜,兵家之忌也;吾将以计取之。”乃留尚书令姚守安定,夜,帅骑三万袭秦辎重于大界,克之,杀毛后及南安王尚,擒名将数十人,驱掠男女五万余口而还。 毛氏美而勇,善骑射。 后秦兵入其营,毛氏犹弯弓跨马,帅壮士数百人战,众寡不敌,为后秦所执。 苌将纳之,毛氏骂且哭曰:“姚苌,汝先已杀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宁汝容乎!”苌杀之。 诸将欲因秦军骇乱击之,苌曰:“登众虽乱,怒气犹盛,未可轻也。”遂止。 登收余众屯胡空堡。 苌使姚硕德镇安定,徙安定千余家于阴密,遣其弟征南将军靖镇之。 前秦国主苻登在平凉进攻后秦右将军吴忠等人,攻克了平凉。 八月,苻登守苟头原,以此威逼安定。 几位将军劝说后秦主姚苌与前秦决一死战,姚苌说 :“和走投无路的强盗在战场上争胜,是用兵人的大忌。 我准备用计谋战胜他。”于是留下尚书令姚镇守安定,自己在深夜率领骑兵三万人直奔大界,偷袭前秦等待搬运的粮草等笨重物资,果然攻克了大界,杀死了毛皇后以及南安王苻弁、北海王苻尚,俘获名将几十人,并且驱赶、掠走男女兵丁五万余人,凯旋而归。 毛皇后貌美而勇武,善于骑马射箭,后秦的兵马冲进她的营帐的时候,毛氏还曾跨上马匹,弯弓反击,带领指挥几百个壮健的兵士死战。 但是寡不敌众,被后秦俘获。 姚苌有意收她为妾,毛氏边哭边骂着说:“姚苌,你先前就已经杀害了天子,今天又想来侮辱皇后,皇天后土,怎么还能容你!”姚苌杀了毛皇后。 他部下众将想趁前秦军惊骇混乱之机继续攻击,姚苌说:“苻登的部众虽然一时陷于混乱,但是激愤之气还仍然很大,不可轻敌。”于是停止继续进攻。 苻登也集结残兵败将,屯聚在胡空堡。 姚苌派遣姚硕德镇守安定,并把安定居民一千余家迁到阴密,又派他的弟弟征南将军姚靖到阴密镇守。 九月,庚午,以左仆射陆纳为尚书令。 九月,庚午(十九日),东晋擢升左仆射陆纳为尚书令。 秦主登之东也,后秦主苌使姚硕德置秦州守宰,以从弟常戍陇城,邢奴戍冀城,姚详戍略阳。 杨定攻陇、冀,克之,斩常,执邢奴;详弃略阳,奔阴密。 定自称秦州牧、陇西王;秦因其所称而授之。 前秦国主苻登向东退守时,后秦国主姚苌命令姚硕德选拔任命秦州的一些守宰。 姚硕德于是便派他的堂弟姚常戍守陇城,邢奴戍守冀城,姚详戍守略阳。 杨定发兵攻破陇城、冀城,斩杀了姚常,擒获了邢奴,姚详则放弃略阳,逃奔阴密。 于是杨定便自称为秦州牧、陇西王。 前秦后来也就按照他所自称的,委任他官职。 冬,十月,秦主登以窦冲为大司马、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牧,杨定为左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秦·梁二州牧,约共攻后秦;又约监河西诸军事·并州刺史杨政、都督河东诸军事·冀州刺史杨楷各帅其众会长安。 政、楷皆河东人。 秦主丕既败,政、楷收集流民数万户,政据河西,楷据湖、陕之间,遣使请命于秦,登因而授之。 冬季,十月,前秦国主苻登任命窦冲为大司马、都督陇东诸军事,雍州牧;杨定为左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及秦、梁二州牧,约定一起进攻后秦。 苻登又分别通知监河西诸军事、并州刺史杨政,都督河东诸军事、冀州刺史杨楷,各自统率他们的军队在长安会师。 杨政、杨楷都是河东人,前秦国主苻丕当年失败的时候,杨政、杨楷招集收容逃亡的难民几万户,杨政占据河西,杨楷占据湖县、陕城一带地方,并派遣信使向前秦请求任命官职,苻登按照他们的功劳分别授给官职。 燕乐浪悼王温为冀州刺史,翟辽遣丁零故堤诈降于温帐,乙酉,刺温,杀之,并其长史司马驱,帅守兵二百户奔西燕。 燕辽西王农邀击刺温者于襄国,尽获之,惟堤走免。 后燕乐浪悼王慕容温任冀州刺史,翟辽派遣部下丁零人故堤去慕容温帐下诈降。 乙酉(初四),故堤刺杀了慕容温和他的长史司马驱,然后带着守卫部队的二百户人家逃奔西燕。 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在襄国拦击参预刺杀司马温的人,并且全部抓获,只有故堤逃走而幸免。 十一月,罕羌彭奚念附于乞伏乾归,以奚念为北河州刺史 。 十一月,罕部落羌人首领彭奚念归附乞伏乾归,乞伏乾归便任命彭奚念为北河州刺史。 初,帝既亲政事,威权己出,有人主之量。 已而溺于酒色,委事于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与帝以酣歌为事。 又崇尚浮屠,穷奢极费,所亲昵者皆姆、僧尼。 左右近习,争弄权柄,交通请托,贿赂公行,官赏滥杂,刑狱谬乱。 尚书令陆纳望宫阙叹曰:“好家居,纤儿欲撞坏之邪!”左卫领营将军会稽许营上疏曰:“今台府局吏、直卫武官及仆隶婢儿取母之姓者,本无乡邑品第,皆得为郡守县令,或带职在内,及僧尼乳母,竞进亲党,又受货赂;辄临官领众,政教不均,暴滥无罪,禁令不明,劫盗公行。 昔年下书敕群下尽规,而众议兼集,无所采用。 臣闻佛者,清远玄虚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法服,五诫粗法尚不能遵,况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竞加敬事,又侵渔百姓,取财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 当初,孝武帝亲自处理国家的政事后,权力与威望出自己手,很有君主的气度。 但不久便沉溺于美酒和女色之中,把朝廷的政事统统推给琅邪王司马道子代管。 但司马道子也是嗜好喝酒,从早到晚都和孝武帝一起把高歌狂饮当成主要事情。 孝武帝又迷信佛教,极端奢侈挥霍,浪费在这方面的钱财很多。 他所亲近的人又都是三姑六婆、和尚尼姑,所以他左右的侍从人员,便乘机争权夺利,互相勾结,公开进行贿赂,封官加赏又杂又滥,刑罚惩诫混乱冤错。 尚书令陆纳遥望着皇宫叹息着说道:“这么好的一个家,小孩子要把它折腾坏呀!”左卫领营将军会稽人许营呈上一道奏章说:“现在朝廷小吏、军中武官,下至男仆女奴那些不知生父只取母姓的人,本来没有经过官府的考察举荐,却都能当上郡守县令,甚至进入朝中当官,至于那些和尚、尼姑、乳娘等人,更是争先恐后地引进他们的亲朋好友,接受财物贿赂。 以至于任用官吏、管辖百姓、政治与教化都没有标准,对无罪之人滥施暴行,当禁当行的法令不明确公布,抢劫、偷盗却公然横行。 过去,陛下也曾下令命臣属们知无不言,尽可以规劝讽谏,但是等大家把建议提出来集中到一起呈给陛下时,却没有一个建议被采用。 我听说佛是一个清淡、玄妙虚旷的神祗,但是现在的这些和尚尼姑往往虽穿着僧服,却连佛义中最粗浅的教义不淫、不盗、不杀、不说谎、不酗酒这五戒也还不能遵守,更何况精妙的佛法了!而那些受流行的歪风迷惑的人,更是一方面纷纷争相拜佛,一方面又欺凌搜刮黎民百姓,以掠夺来的财产作为实惠,这也不符合佛家`布施'的道理。”奏章呈上之后,没有回音。 道子势倾内外,远近奔凑;帝渐不平,然犹外加优崇。 侍中王国宝以谗佞有宠于道子,扇动朝众,讽八座启道子宜进位丞相、杨州牧,假黄铖,加殊礼。 护军将军南平车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也。 今主上当阳,非成王之比;相王在位,岂得为周公乎!”乃称疾不署。 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司马道子的权势在朝廷内外都达到极点,远近官员也都前来投靠。 孝武帝的心里渐渐有些不高兴,但在表面上对司马道子还是多加优待尊崇。 侍中王国宝奸佞而善于谄媚,得到了司马道子的宠爱。 他在背地里鼓动朝中众臣,暗示八座重要大臣联名上奏章给孝武帝,请求擢升司马道子为丞相兼任扬州牧,赐给他皇帝诛杀时专用的铜斧,并加以特别尊崇的礼节等。 护军将军、南平人车胤说:“这是周成王姬诵尊敬他叔父周公姬旦的办法。 而现在主上在位,不能和成王相比,相王处在这地位怎么能成为周公呢!”于是托辞有病,没在奏章上签名。 这个奏章呈上后,孝武帝勃然大怒,而夸奖车胤有自己的节操。 中节侍郎范宁、徐邈为帝所亲信,数进忠言,补正阙失,指斥奸党。 王国宝,宁之甥也,宁尤疾其阿谀,劝帝黜之。 陈郡袁悦之有宠于道子,国宝使悦之因尼妙音致书于太子母陈淑媛云:“国宝忠谨,宜见亲信。”帝知之,发怒,以他事斩悦之。 国宝大惧,与道子共谮范宁出为豫章太守。 宁临发,上疏言:“今边烽不举而仓库空匮;古者使民岁不过三日,今之劳扰,殆无三日之休,至有生儿不复举养,鳏寡不敢嫁娶。 厝火积薪,不足喻也。”宁又上言:“中原士民流寓江左,岁月渐久,人安其业。 凡天下之人,原其先祖,皆随世迁移,何至于今而独不可。 谓宜正其封疆,户口皆以土断。 又,人性无涯,奢俭由势;今并兼之室,亦多不赡,非其财力不足,盖由用之无节,争以靡丽相高,无有限极故也。 礼十九为长殇,以其未成人也。 今以十六为全丁,十三为半丁。 所在非复童幼之事,岂不伤天理、困百姓乎!谓宜以二十为全丁,十六为半丁,则人无夭折,生长繁滋矣。”帝多纳用之。 中书侍郎范宁、徐邈深受孝武帝信任亲近。 他们几次进献忠言,弥补修正朝 中错误遗漏的地方,当面指责痛斥奸邪之辈。 王国宝是范宁的外甥,范宁尤其 痛恨他阿谀谄媚的行径,劝说孝武帝罢免 革除王国宝的官职。 陈郡人袁悦之也受司马道子的宠爱,王国宝让袁悦之请尼姑妙音写信给太子司马德宗的母亲陈淑媛,说:“王国宝忠实而又谨慎,可以亲近信任。”孝武帝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借口别的事杀了袁悦之。 王国宝异常恐惧,和马司道子一起诬陷范宁,并把他逐出朝廷,贬为豫章太守。 范宁临走的时候,呈上一道奏章说:“现在边疆并没有点起战争的烽火,但是国家的府库也还是空乏。 古代的统治者征召民工应差,一年内不超过三天。 现在百姓所遭受的辛劳搔扰,一年内几乎没有三天休息,致使百姓中竟有生下男孩不敢抚养哺育,独身的男子和寡妇也不敢再迎娶出嫁的现象。 这是用柴堆之下点火也不足以形容的危机呀!”范宁又上奏章说:“北方中原一带的民众士子当初逃难,流亡江南并在这里居住下来,时间已经比较久了,他们也都渐渐地安居乐业。 凡是在天底下生活的人,追溯他们的祖先,都能随着世情的变化而迁徙移动,为什么单单到了今天,反而不允许呢?我认为应该确定他们拥有的土地,确认户籍乡里也都按照他们现在居住的地域断定办理。 另外,人的性情也是没有一定限度的,无论豪奢还是节俭,都是由于环境和形势决定的。 现在,那些曾经兼并过别人财产的豪门大族,也已大多数不能维持,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财力不足,主要是因为他们花销没有节制,争着以奢靡豪华来比试高下,根本没有限度的缘故。 古代的礼法规定,十九岁的时候死了,称做长殇,因为他还没有成年。 现在把十六岁的孩子就作为全丁,十三岁的孩子就作为半丁,他们所承担的事不再是孩童的事,这岂不是伤天害理,虐待人民吗?我认为应该规定二十岁的人当全丁,十六岁的人当半丁,那样的话就不会再有人因此而夭折,人口才能正常生长繁衍。”他的这些建议,孝武帝有很多都采纳施用了。 宁在豫章,遣十五议曹下属城,采求风政;并吏假还,讯问官长得失。 徐邈与宁书曰:“足下听断明允,庶事无滞,则吏慎其负而人听不惑矣,岂须邑至里诣,饰其游声哉!非徒不足致益,实乃蚕渔之所资;岂有善人君子而干非其事,多所告白者乎!自古以来,欲为左右耳目,无非小人,皆先因小忠而成其大不忠,先藉小信而成其大不信,遂使谗谄并进,善恶倒置,可不戒哉!足下慎选纲纪,必得国士以摄诸曹,诸曹皆得良吏以掌文按,又择公方之人以为监司,则清浊能否,与事而明;足下但平心处之,何取于耳目哉!昔明德马后未尝顾左右与言,可谓远识,况大丈夫而不能免此乎!” 范宁在豫章任上,派遣十五名官吏分别下到十五个属城去,探采访求当地的风俗习惯及治理情况。 遇到官吏回来休假时,他就仔细问询民间对官长的评价与反应。 徐邈给范宁写信说:“你审理官司,明正公允,日常的很多杂事小事也不积压,这样,官员自然对他职权份内应负责任的事更加谨慎,而人们的心里也就不再觉得迷惑不解了,何必还要到乡里村落听取伪饰的虚名呢?那样做,不仅无助于获得好处,实际上是为掠夺百姓提供了可乘之机。 哪有正人君子对于不是他的事,而愿意说长道短的?自古以来,愿意当别人左右耳目的人,没有不是小人的,都是先依靠小小的忠心而逐渐获得方便时机,酿成他的大不忠,先是凭借小小的信义蒙骗别人,最后才得以干出大不信的丑事的。 于是就使谗害别人和谄媚别人的人并进,也使善恶混淆,岂可不加以特别警惕!你能谨慎地选择任用部属下官,一定能够找到经国济世的栋梁之才来领导各个部门,各部门都能有优秀的官吏来掌管主持事务,再遴选 公允方正廉明的人来担任监督,那么,这个机构的清廉污浊、有才能与否,在办事过程中便可了解清楚。 你只平心静气地泰然自若处理事务,何必要借耳目而来访查呢!从前,汉代明德皇后马氏从来没有跟左右侍从的人员谈论公事,可以说是有远见卓识,何况身为大丈夫反而不能避免这样呢?” 十二月,后秦主苌使其东门将军任诈遣使招秦主登,许开门纳之。 登将从之,征东将军雷恶地将兵在外,闻之,驰骑见登,曰:“姚苌多诈,不可信也!”登乃止。 苌闻恶地诣登,谓诸将曰:“此羌见登,事不成矣!”登以恶地勇略过人,阴惮之。 恶地惧,降于后秦,苌以恶地为镇军将军。 十二月,后秦国主姚苌命令他的东门将军任诈降前秦国主苻登,并派信使给苻登送信,答应打开城门把苻登放进来。 苻登打算接受。 征东将军雷恶地带领部队在外驻防,听说了这个消息,骑着马飞快地跑来晋见苻登说:“姚苌诡计多端,绝不可以相信。”苻登才停了下来。 姚苌听说雷恶地返营拜见苻登,就对各位将领说:“这个羌人见了苻登,我的计划就不能成功了。”苻登因为雷恶地勇猛和韬略都超过常人,因此心中暗暗忌惮。 雷恶地为此很恐惧,就投降了后秦,姚苌任命他为镇军将军。 秦以安成王广为司徒。 前秦任命安成王苻广为司徒。 十五年(庚寅、390) 十五年(庚寅,公元390年) 春,正月,乙亥,谯敬王恬薨。 春季,正月,乙亥(二十六日),东晋青州、兖州刺史谯敬王司马恬去世。 西燕主永引兵向洛阳,朱序自河阴北济河,击败之。 序追至白水,会翟辽谋向洛阳,序乃引兵还,击走之;留鹰扬将军朱党戍石门,使其子略督护洛阳,以参军赵蕃佐之,身还襄阳。 西燕国主慕容永率领部队直奔洛阳,东晋雍州刺史朱序从河阴向北渡过黄河迎战,并把他们打败。 朱序追击败退的西燕残兵到达白水,正好翟辽此时 正打算进攻洛阳,所以朱序才带着部队赶回,打跑了翟辽。 朱序留下鹰扬将军朱党守卫石门,又派他的儿子朱略镇守洛阳,并让参军赵蕃辅佐帮助他,自己 蚧叵逖羧チ恕 琅琊王道子恃宠骄恣,侍宴酣醉,或亏礼敬。 帝益不能平,欲选时望为藩镇以潜制道子,问于太子左卫率王雅曰:“吾欲用王恭、殷仲堪何如?”雅曰:“王恭风神简贵,志气方严;仲堪谨于细行,以文义著称。 然皆峻狭自是,且干略不长;若委以方面,天下无事,足以守职,若其有事,必为乱阶矣!”帝不从。 恭,蕴之子;仲堪,融之孙也。 二月,辛巳,以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镇京口。 琅邪王司马道子依仗自己得到孝武帝的宠爱而骄横强蛮,过于放纵自己,每次陪同孝武帝宴饮,都喝得酩酊大醉,有时竟然有失对孝武帝的礼节与尊敬。 孝武帝越发不满,因此打算遴选几位在当时有名望的人充任地方上的权要,暗地里节制司马道子,于是,他向太子左卫率王雅问道:“我想重用王恭、殷促堪,你看怎么样?”王雅说:“王恭风度神韵优雅高贵,志向气质端方严肃;殷仲堪则小心谨慎、行为检点,他的文章道义被人广泛称道。 然而他们都心胸狭窄,自以为是,而且缺乏干才谋略。 如果让他们独当一面,天下太平没变乱时,尽可以忠于职守,但如果一旦有事,就一定会成为祸乱的根源!”孝武帝没有信从他的话。 王恭是王蕴的儿子。 殷仲堪是殷融的孙子。 二月,辛巳(初二),孝武帝任命中书令王恭为都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兖、青二州刺史,镇守京口。 三月,戊辰,大赦。 三月,戊辰(二十日),东晋宣布大赦。 后秦主苌攻秦扶风太守齐益男于新罗堡,克之,益男走。 秦主登攻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于陇东,苌救之,登引去。 后秦国主姚苌在新罗堡进攻前秦扶风太守齐益男,攻克之后,齐益男逃走。 而前秦国主苻登又在陇东进攻后秦天水太守张业生,姚苌赶去解救他,苻登率兵退去。 夏,四月,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自称冲天王,帅氐、胡攻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于杏城;镇军将军雷恶地叛应之,攻镇东将军姚汉得于李润。 后秦主苌欲自击之,群臣皆曰:“陛下不忧六十里苻登,乃忧六百里魏揭飞,何也?”苌曰:“登非可猝灭,吾城亦非登所能猝拔。 恶地智略非常,若南引揭飞,东结重成,得杏城、李润而据之,长安东北非吾有也。”乃潜引精兵一千六百赴之。 揭飞、恶地有众数万,氐、胡赴之者前后不绝。 苌每见一军至,辄喜。 群臣怪而问之,苌曰:“揭飞等扇诱同恶,种类甚繁,吾虽克其魁帅,余党未易猝平;今乌集而至,吾乘胜取之,可一举无余也。”揭飞等见后秦兵少,悉众攻之;苌固垒不战,示之以弱,潜遣其子中军将军崇帅骑数百出其后。 揭飞兵扰乱,苌遣镇远将军王超等纵兵击之,斩揭飞及其将士万余级。 恶地请降,苌待之如初。 恶地谓人曰:“吾自谓智勇杰出一时,而每遇姚翁辄困,固其分也!” 夏季,四月,前秦镇东将军魏揭飞自称为冲天王,率领着氐人、胡人 组成的部队,在杏城向后秦安北将军姚当成发起攻击。 镇军将军雷恶地此时也叛变后秦响应魏揭飞,在李润镇袭击后秦镇东将军姚汉得。 后秦国主姚苌打算自己亲自率军攻击魏揭飞,众大臣说:“陛下不担心近在六十里的强敌苻登,却在忧虑远在六百里以外的魏揭飞,这是为什么?”姚苌说:“苻登不是马上就可消灭的,我的城池也不是苻登马上可以攻破的。 但是雷恶地智谋韬略非常人可比,如果他向南结交魏揭飞,向东结交董成,而且占领杏城、李润,并据守不去,那么,长安东北的一带就不是我们的了。”于是,姚苌秘密率领一支一千六百人的精锐部队奔赴那里。 魏揭飞、雷恶地拥有部众几万人,而且氐人、胡人前往投军的络绎不绝。 姚苌每次看到一支军队前来,总是十分高兴。 他手下的大臣都觉得奇怪,问他为什么高兴,姚苌说:“魏揭飞等人煽动诱惑那些一样险恶的贼人共同作恶,但他们的种族和部落却繁多纷乱,我虽然能够制服他们的首领主帅,但是他们的余党却不容易一下子铲除。 现在他们像乌鸦一样聚合到这里,我乘胜而来消灭他们,可以一网打尽没有遗漏。”魏揭飞等人发现后秦军的人数很少,便全军出动攻击他们。 姚苌则固守自己的堡垒,不与对方接战,把自己的力量微弱的假象有意暴露给敌方,又暗地里派自己的儿子中军将军姚崇率领骑兵几百名迂回到敌兵的背后,进行偷袭。 魏揭飞的部队霎时乱作一团。 姚苌趁机派镇远将军王超等人发动所有的兵力进行攻击,斩杀魏揭飞以及他所属的将士一万多人。 雷恶地请求投降,姚苌对待他像当初一样。 雷恶地对人说:“我自己以为我的智谋勇力在目前是高出常人的,但是每次遇到姚翁就难以施展,这一定是我的命运!” 苌命姚当成于所营之地,每栅孔中辄树一木以旌战功。 岁余,问之,当成曰:“营地太小,已广之矣。”苌曰:“吾自结发以来,与人战,未尝如此之快,以千余兵破三万之众,营地惟小为奇,岂以大为贵哉!” 姚苌命令姚当成在他的营地的每个栅栏小孔中都立一个木牌,用来表彰战功。 一年多后,姚苌问这事怎么样了,姚当成说:“因为表功的木牌太多,因此显得营地就太小了,我已经把营地扩大了。”姚苌说:“我从成人以来,跟别人作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痛快,用一千多名兵卒击破三万多人的敌军,这真是军营只因为其小才是奇迹,怎么能够以军营大为可贵呢?” 吐谷浑视连遣使献见于金城王乾归,乾归拜视连沙州牧、白兰王。 吐谷浑汗国可汗慕容视连派遣使节晋见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 乞伏乾归任命慕容视连为沙州牧,封白兰王。 丙寅,魏王会燕赵王麟于意辛山,纥突邻、击贺兰、纥奚三部,破之,纥突邻、纥奚皆降于魏。 丙寅(疑误),魏王拓跋与后燕赵王慕容麟在意辛山会合,共同进攻贺兰、纥突邻、纥奚三个部落,把他们全部打得大败。 纥突邻、纥奚两个部落都向拓跋投降。 秋,七月,冯翊人郭质起兵于广乡以应秦,移檄三辅曰:“姚苌凶虐,毒被神人。 吾属世蒙先帝尧、舜之仁,非常伯、纳言之子,即卿校、牧守之孙也。 与其含耻而存,孰若蹈道而死。”于是三辅壁垒皆应之;独郑县人苟曜聚众数千附于后秦。 秦以质为冯翊太守。 后秦以曜为豫州刺史。 秋季,七月,冯翊人郭质在广乡聚众起兵,来响应投靠前秦,并向三辅的百姓发布檄文说:“姚苌这个家伙凶恶残暴,他的祸害遍及天神和民众。 我们世世代代蒙受先帝苻坚像尧和舜那样的恩德仁政,即使不是侍中、尚书一类官的儿子,那么也应该是卿、校、牧、守之类的地方官员的孙子了。 与其忍受屈辱活着,不如为追求正义而死。”于是,三辅一带所有的民堡都起兵响应他的号召,惟独郑县人苟曜召集部众数千人去归附了后秦。 前秦任命郭质为冯翊太守。 后秦则任命苟曜为豫州刺史。 刘卫辰遣子直力攻贺兰部,贺讷困急,请降于魏。 丙子,魏王引兵救之,直力退。 徙讷部落,处之东境。 受后秦、西燕封爵的匈奴部落首领刘卫辰,派遣自己的儿子刘直力进攻贺兰部落。 贺兰部落首领贺讷处境窘急,请求向魏投降。 丙子(三十日),魏王拓跋亲自率兵前去解救他,打退了刘直力。 拓跋于是迁移贺讷的部洛,把它安排在东部边境一带。 八月,刘牢之击翟钊于鄄城,钊走河北;又败翟辽于滑台,张愿来降。 八月,东晋刘牢之在鄄城袭击翟钊的部队,翟钊逃到了黄河以北。 刘牢之又在滑台击败了翟辽军。 叛将张愿重新回来投降。 九月,北平人吴柱聚众千余,立沙门法长为天子,破北平郡,转寇广都,入白狼城。 燕幽州牧高阳王隆方葬其夫人,郡县守宰皆会之,众闻柱反,请隆还城,遣大兵讨之。 隆曰:“今闾阎安业,民不思乱,柱等以诈谋惑愚夫,诱胁相聚,无能为也。”遂留葬讫,遣广平太守、广都令先归,续遣安昌侯进将百余骑趋白狼城,柱众闻之,皆溃,穷捕,斩之。 九月,北平人吴柱聚集一千多人的部队,拥立一名叫法长的佛门和尚为天子,攻破了北平郡,转而进攻广都,突进了白狼城。 后燕幽州牧高阳王慕容隆此时正在安葬他的妻子,各郡县的官员都聚集在这里参加葬礼,大家一听说吴柱武装叛乱,纷纷请求慕容隆回城,派遣大部队前去讨伐吴柱。 慕容隆说:“现在,老百姓都安居乐业,并不希望发生战乱,吴柱等人用谎言和诈骗来迷惑愚昧的民众,在诱骗和裹胁之下,他们才能暂时聚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作为。”于是仍然留下来安葬完妻子,派遣广平太守、广都令先行返回,接着又派安昌侯慕容进带领一百余名骑兵奔袭白狼城。 吴柱的部众听说慕容隆派兵前来,霎时溃散。 慕容进严密搜捕吴柱,把他抓到后便斩了。 以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俄兼中领军。 东晋任命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不久,又兼任中领军。 丁未,以吴郡太守王为尚书右仆射。 丁未(初一),东晋又调任吴郡太守王为尚书右仆射。 吐谷浑视连卒,子视罴立。 视罴以其父祖慈仁,为四邻所侵侮,乃督厉将士,欲建功业。 冬,十月,金城王乾归遣使拜视罴沙州牧、白兰王;视罴不受。 吐谷浑可汗、白兰王慕容视连去世,他的儿子慕容视罴继位。 慕容视罴认为他的父亲、祖父由于秉性仁慈和善,而受到四周邻国的侵略欺侮,于是,他常常督促激励将士,加强军事训练,打算以此建立功业。 冬季,十月,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派遣使者委任慕容视罴为沙州牧,并封白兰王,慕容视罴拒绝接受。 十二月,郭质及苟曜战于郑东,质败,奔洛阳。 十二月,郭质的部队与苟曜的部队在郑县东部展开激战。 郭质战败,逃奔洛阳。 越质诘归据平襄,叛金城王乾归。 西秦国鲜卑部落首领越质诘归据守平襄,背叛了金城王乞伏乾归。 十六年(辛卯、391) 十六年(辛卯,公元391年) 春,正月,燕置行台于蓟,加长乐公盛录行台尚书事。 春季,正月,后燕在蓟城设置行台,任命长乐公慕容盛录行台尚书事。 金城王乾归击越质诘归,诘归降,乾归以宗女妻之。 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进攻刚刚反叛的鲜卑首领越质诘归,越质诘归再度归降。 乞伏乾归把本族的一位女儿嫁给了越质诘归。 贺染干谋杀其兄讷,讷知之,举兵相攻。 魏王告于燕,请为乡导以讨之。 二月,甲戌,燕主垂遣赵王麟将兵击讷,镇北将军兰汗帅龙城之兵击染干。 贺兰部落的贺染干准备谋杀亲哥哥贺讷,贺讷得知后派兵攻打。 魏王拓跋把这个消息告诉后燕,请求担任向导而带兵去讨伐他们。 二月,甲戌(疑误),后燕国主慕容垂派遣赵王慕容麟带领部队去袭击贺讷,又派镇北将军兰汗统率龙城的守军去袭击贺染干。 三月,秦主登自雍攻后秦安东将军金荣于范氏堡,克之;遂渡渭水,攻京兆太守韦范于段氏堡,不克;进据曲牢。 三月,前秦国主苻登从雍城出发,去范氏堡进攻后秦安东将军金荣,攻克了范氏堡。 于是,苻登又渡过渭水,去进攻京兆太守韦范所据守的段氏堡,没有攻克。 苻登因此进入并据守曲牢。 夏,四月,燕兰汗破贺染干于牛都。 夏季,四月,后燕兰汗在牛都将贺染干的部队打败。 苟曜有众一万,密召秦主登,许为内应;登自曲牢向繁川,军于马头原。 五月,后秦主苌引兵逆战,登击破之,斩其右将军吴忠。 苌收众复战,姚硕德曰:“陛下慎于轻战,每欲以计取之,今战失利而更前逼贼,何也?”苌曰:“登用兵迟缓,不识虚实。 今轻兵直进,遥据吾东,此必苟曜竖子与之有谋也。 缓之则其谋得成,故及其交之未合,急击之以败散其事耳。”遂进战,大破之。 登退屯于。 苟曜拥有一万部众,秘密招请前秦国主苻登来,并答应作为内应。 苻登从曲牢向繁川开进,把部队集结在马头原。 五月,后秦国主姚苌带领大部队前来迎战,苻登击退了他的进攻,并且斩杀了他的右将军吴忠。 姚苌收集余下的兵卒重新战斗,姚硕德说:“陛下一向十分谨慎,避免轻率地出战,常常希望能够用计策夺取胜利,今天一战已经失利,但是却要更加奋勇上前逼战贼兵,这是什么原因?”姚苌说:“苻登本来调配部队一向迟缓,不了解敌人的虚实。 今天他能不顾一切,派遣轻装部队长驱直入,一下子远远地扼守住了我们的东部,这一定是苟曜这小子和他暗中有预谋的。 如果我们的攻势稍缓,他们的阴谋就要得逞,因此我要在他们还没有得以汇合的时候,就急速袭击他们,而打破他们的计划啊!”于是,他们又进逼死战,将苻登打得大败。 苻登则退到县屯兵据守。 秦兖州刺史强金槌据新平,降后秦,以其子逵为质。 后秦主苌将数百骑入金槌营。 群下谏之,苌曰:“金槌既去苻登,又欲图我,将安所归乎!且彼初来款附,宜推心以结之,奈何复以不信疑之乎!”既而群氐欲取苌,金槌不从。 前秦兖州刺史强金槌在新平据守,投降了后秦,并把他的儿子强逵送到后秦去做人质。 后秦国主姚苌仅带领几百名骑兵直接进入强金槌的兵营,他的部属们纷纷劝阻他。 姚苌说:“强金槌既然已经背叛了苻登,而如果又打算谋 害我的话,那么他要到哪里去安身呢?况且他又是刚刚前来归附我,我更应该推心置腹地来结讷他,为什么还要不信任他而使他怀疑呢?”姚苌入强金槌大营后,氐人都要抓姚苌,强金槌没有听从。 六月,甲辰,燕赵王麟破贺讷于赤城,禽之,降其部落数万。 燕主垂命麟归讷部落,徙染干于中山。 麟归,言于垂曰:“臣观拓跋举动,终为国患,不若摄之还朝,使其弟监国事。”垂不从。 六月,甲辰(初三),后燕赵王慕容麟在赤城大破贺讷的部队,活捉了贺讷。 贺讷的部落几万人投降。 后燕国主慕容垂命令慕容麟将贺讷送回他的部落,并把贺染干迁移到中山去。 慕容麟回来后,告诉慕容垂说:“我观察拓跋的一举一动,他终究要成为我们的祸患,不如强行让他前来都城,让他的弟弟代他处理魏国的大事。”慕容垂没有答应。 西燕主永寇河南,太守杨期击破之。 西燕国主慕容永进犯东晋的河南郡,太守杨期率守兵打败了慕容永。 秋,七月,壬申,燕主垂如范阳。 秋季,七月,壬申(初二),后燕国主慕容垂来到范阳。 魏王遣其弟觚献见于燕;燕主垂衰老,子弟用事,留觚以求良马。 魏王弗与,遂与燕绝;使长史张求好于西燕。 觚逃归,燕太子宝追获之,垂待之如初。 魏王拓跋派遣他的弟弟拓跋觚到后燕去进贡晋见。 后燕国主慕容垂年老体衰,他的子弟掌权,扣留拓跋觚,要求拓跋用好马来赎。 魏王拓跋没有给他们良马,于是便和后燕断绝了交往。 拓跋派使节长史张兖去向西燕请求和好。 拓跋觚逃走,又被后燕太子慕容宝追上抓获,慕容垂对待他仍与过去一样。 秦主登攻新平,后秦主苌救之,登引去。 前秦国主苻登进攻新平,后秦国主姚苌率兵赶去解救。 苻登带兵退走 。 秦骠骑将军没弈干以其二子为质于金城王乾归,请共击鲜卑大兜。 乾归与没弈干攻大兜于鸣蝉堡,克之。 兜微服走,乾归收其部众而还,归没弈干二子。 没弈干寻叛,东合刘卫辰。 八月,乾归帅骑一万讨没弈干,没弈干奔他楼城,乾归射之,中目。 前秦骠骑将军没弈干,把他的两个儿子当人质送到金城王乞伏乾归处,请求他发兵共同袭击鲜卑部落的首领大兜。 乞伏乾归和没弈干一起进攻大兜所据守的鸣蝉堡,攻克了它。 大兜换上平民的衣服逃跑了。 乞伏乾归收编了大兜的部众班师回朝,并且把没弈干的两个儿子送了回去。 没弈干不久就反叛了乞伏乾归,又向东与刘卫辰联合起来。 八月,乞伏乾归率领一万骑兵讨伐没弈干,没弈干逃奔到他楼城,乞付乾归用箭射没弈干,射中了他的眼睛。 九月,癸未,以尚书右仆射王为左仆射,太子詹事谢琰为右仆射。 太学博士范弘之论殷浩宜加赠谥,因叙桓温不臣之迹。 是时桓氏犹盛,王,温之故吏也,以为温废昏立明,有忠贞之节;黜弘之为馀杭令。 弘之,汪之孙也。 九月,癸未(十四日),东晋任命尚书右仆射,王为左仆射,太子詹事谢琰为右仆射。 太学博士范弘之提议殷浩应该追加谥号,又顺便述说了桓温叛逆的事情。 这个时候,桓氏家族的气势仍然很大,王以前也是桓温的属官,认为桓温废黜昏君,拥立明君,是具有忠贞的节操的,因此,便把范弘之逐出京都,贬为余杭令。 范弘之是范汪的孙子。 冬,十月,壬辰,燕主垂还中山。 冬季,十月,壬辰(疑误),后燕国主慕容垂回到中山。 初,柔然部人世服于代,其大人郁久闾地粟袁卒,部落分为二:长子匹候跋继父居东边,次子纥提别居西边。 秦王坚灭代,柔然附于刘卫辰。 当初,柔然部落世世代代都臣服于代国。 后来,部落首领郁久闾地粟袁死了,这个部落便一分为二:他的长子郁久闾匹候跋继承父位,居住在东部;他的二儿子郁久闾纥提住在西部。 前秦苻坚消灭代国以后,柔然部落便转而归附刘卫辰。 及魏王即位,攻击高车等,诸部率皆服从,独柔然不事魏。 戊戌,引兵击之,柔然举部遁走,追奔六百里。 诸将因张衮言于曰:“贼远粮尽,不如早还。”问诸将:“若杀副马,为三日食,足乎?”皆曰:“足。”乃复倍道追之,及于大碛南床山下,大破之,虏其半部,匹候跋及别部帅屋击各收余众遁走。 遣长孙嵩、长孙肥追之。 谓将佐曰:“卿曹知吾前问三日粮意乎?”曰:“不知也。”曰:“柔然驱畜产奔走数日,至水必留;我以轻骑追之,计其道里,不过三日及之矣。”皆曰:“非所及也。”嵩追斩屋击于平望川。 肥追匹候跋至涿邪山,匹候跋举众降,获纥提之子曷多汗、兄子社仑、斛律等宗党数百人。 纥提将奔刘卫辰,追及之,纥提亦降,悉徙其部众于云中。 魏王拓跋登上王位后,攻击高车等部落,这些部落大多数都甘心臣服,只有柔然部落拒不接受北魏的指使。 戊戌(疑误),拓跋带兵前来攻打柔然部落,柔然部落全部一起逃走。 拓跋带兵追击奔跑六百里。 北魏各将领委托张衮向拓跋请求说:“贼匪已逃得太远,而我们的粮草也已断绝,不如早些回去吧。”拓跋问各位将领:“如果宰杀备用的马匹充当粮草,当做三天的粮食,够不够?”都说:“足够。”于是,他们又更加倍地快速追击逃敌。 追到大碛南床山下的时候,果然追上,并且把柔然部落逃兵打得大败,俘虏了他们的一半人。 郁久闾匹候跋和他的另一支部落的首领屋击各自收拾残兵逃走。 拓跋又派长孙嵩、长孙肥继续追击。 拓跋告诉左右的将佐说:“你们知道我前几天问三天粮食的话的意思了吗?”众将领说:”不知道。”拓跋说:“柔然部落驱赶家畜等奔逃几天,到了有水的地方一定滞留。 我用轻装骑兵去追赶他们,计算道路的远近,我料定不超过三天一定能赶上他们。”大家都说:“这不是我们所能想到的。”长孙嵩赶到平望川,追上并斩杀了屋击。 长孙肥追击郁久闾匹候跋来到涿邪山,郁久闾率领余下的部众投降,并抓获了郁久闾纥提的儿子郁久闾曷多汗、侄儿郁久闾社仑、郁久闾斛律等亲属亲友几百人。 郁久闾纥提打算投奔刘卫辰,拓跋也追上了他。 郁久闾纥提也投降了。 拓跋把柔然部落的居民部众全部迁移到云中郡。 翟辽卒,子钊代立,改元定鼎。 攻燕邺城,燕辽西王农击却之。 翟辽去世,他的儿子翟钊继位,改年号为定鼎。 翟钊攻击后燕邺城,后燕辽西王慕容农把他击退。 三河王光遣兵乘虚伐金城王乾归;乾归闻之,引兵还,光兵亦退。 后凉三河王吕光趁西秦国内虚空而派遣部队征伐。 乞伏乾归听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从讨伐没弈干的战场上带兵赶回都城。 吕光的部队也退了回去。 刘卫辰遣子直力帅众八九万攻魏南部。 十一月,己卯,魏王引兵五六千人拒之,壬午,大破直力于铁岐山南,直力单骑走。 乘胜追之,戊子,自五原金津南济河,径人卫辰国,卫辰部落骇乱。 辛卯,直抵其所居悦 跋城,卫辰父子出走。 壬辰,分遣诸将轻骑追之,将军伊谓禽直力于木根山,卫辰为其部下所杀。 十二月,军于盐池,诛卫辰宗党五千余人,皆投尸于河,自河以南诸部悉降,获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国用由是遂饶。 刘卫辰派遣他的儿子刘直力统率兵卒八九万人进攻魏南部。 十一月,己卯(初十),魏王拓跋带兵五六千人迎战。 壬午(十三日),拓跋在铁岐山以南将刘直力打得大败。 刘直力匹马逃走。 北魏部队乘胜追击,戊子(十九日),从五原金津向南渡过黄河,径直进入刘卫辰的国界。 刘卫辰部落惊骇异常,顿时大乱。 辛卯(二十二日),拓跋直接抵达刘卫辰所居住的悦跋城,刘卫辰父子仓惶逃走。 壬辰(二十三日),拓跋分别派遣将领率领轻装骑兵追击。 将军伊谓在木根山生擒刘直力,刘卫辰则被他自己的部下杀死。 十二月,拓跋在盐池驻扎,诛杀刘卫辰的家属亲戚以及同事朋友等五千多人,把这些人的尸体全部扔进黄河。 从些,黄河以南各部落便全部投降,北魏缴获三十多万匹马,牛羊四百多万头。 北魏国的经济财力因此强大充裕起来。 卫辰少子勃勃亡奔薛干部,使人求之。 薛干部帅太悉仗出勃勃以示使者曰:“勃勃国破家亡,以穷归我,我宁与之俱亡,何忍执以与魏。”乃送勃勃于没弈干,没弈干以女妻之。 刘卫辰最小的儿子刘勃勃,逃奔到薛干部落,拓跋派人到薛干部落去索要刘勃勃。 薛干部落的首领太悉仗把刘勃勃叫出来让使者看着说:“刘勃勃国破家亡,因为无路可走才跑到我这里来,我宁可和他一起死,怎么能够忍心抓住他送给魏呢!”于是,又把刘勃勃护送到没弈干那里去。 没弈干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刘勃勃。 戊申,燕主垂如鲁口。 戊申(初十),后燕国主慕容垂来到鲁口。 秦主登攻安定,后秦主苌如阴密以拒之,谓太子兴曰:“苟曜闻吾北行,必来见汝,汝执诛之。”曜果见兴于长安,兴使尹纬让而诛之。 前秦国主苻登进攻安定,后秦国主姚苌来到阴密对抗他的进攻,他对太子姚兴说:“苟曜听说我向北进军,一定会来晋见你,你趁机把他抓住杀了。”得姚苌走后,苟曜果然到长安来见姚兴。 姚兴派尹纬责问并杀掉了苟曜。 苌败登于安定城东,登退据路承堡。 苌置酒高会,诸将皆曰:“若值魏武王,不令此贼至今,陛下将牢太过耳。”苌笑曰:“吾不如亡兄有四:身长八尺五寸,臂垂过膝,人望而畏之,一也;将十万之众,与天下争衡,望麾而进,前无横陈,二也;温古知今,讲论道艺,收罗英隽,三也;董帅大众,上下咸悦,人尽死力,四也。 所以得建立功业,驱策群贤者,正望算略中有片长耳。”群臣咸称万岁。 姚苌在安定城以东打败了苻登。 苻登退到路承堡去据守。 姚苌摆下酒席大宴将士。 各位将领都说:“这要是在魏武王姚襄执政的时候,他就不会让苻登这个奸贼猖狂到今天这种地步。 陛下未免谨慎稳重得太过度了吧!”姚苌笑着说:“我赶不上我死去的哥哥的地方有四个:第一是不像他那样身高有八尺五寸,两臂下垂长过膝盖,让人一看就要畏惧他。 第二是不像他那样能统领十万人那样庞大的部队,与天下所有的英雄争高低、相抗衡,手下的将士望见军旗所指的方向,奋勇冲杀,没有人可以阻挡。 第三是不像他那样可以通晓历史,了解时势,讲解论说道理和艺文,并能广泛招览、集结贤能英才。 第四是不能像他那样统帅大军,使上下全部都心悦诚服,人人能尽死力而战斗。 我之所以还能够建立一些功业,领导指挥你们这么多俊杰,正是还算在计谋策略上有那么一点长处罢了。”文武大臣都口称万岁。

晋纪三十 烈宗孝武皇帝下太元十七年(壬辰、392)

晋纪三十 晋孝武帝太元十七年(壬辰,公元392年) 春,正月,己巳朔,大赦。 春季,正月,己巳朔(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秦主登立昭仪陇西李氏为皇后。 前秦国主苻登册立昭仪、陇西人李氏为皇后。 二月,壬寅,燕主垂自鲁口如河间、渤海、平原。 翟钊遣其将翟都侵馆陶,屯苏康垒。 三月,垂引兵南击钊。 二月,壬寅(初五),后燕国主慕容垂从鲁口前往河间、渤海、平原。 翟钊派遣他的部将翟都侵犯馆陶,驻在苏康垒。 三月,慕容垂带领部队向南袭击翟钊。 秦骠骑将军没弈干帅众降于后秦,后秦以为车骑将军,封高平公。 前秦骠骑将军没弈干率领他的部众向后秦投降。 后秦任命他为车骑将军,封他为高平公。 后秦主苌寝疾,命姚硕德镇李润,尹纬守长安,召太子兴诣行营。 征南将军姚方成言于兴曰:“今寇敌未灭,上复寝疾。 王统等皆有部曲,终为人患,宜尽除之。”兴从之,杀王统、王广、苻胤、徐成、毛盛。 苌怒曰:“王统兄弟,吾之州里,实无他志;徐成等皆前朝名将,吾方用之,奈何辄杀之!” 后秦国主姚苌卧病不起,命令姚硕德去镇守李润,尹纬留守长安,并让太子姚兴来行营之中见面。 征南将军姚方成对姚兴说道:“现在来进犯的敌人还没有被消灭,皇上又卧病不起。 王统等人都拥有自己的部队,最终会成为我们的祸患,应该尽快把他们全部除掉。”姚兴听从了他的话、杀掉了王统、王广、苻胤、徐成、毛盛。 姚苌听到这个消息,生气地说:“王统他们兄弟,跟我是同州同里的老乡,根本没有二心。 徐成等人都是前朝的有名将领,我才重用他们,怎么能轻易地说杀就杀呢!” 燕主垂进逼苏康垒。 夏,四月,翟都南走滑台。 翟钊求救于西燕,西燕主永谋于群臣,尚书郎渤海鲍遵曰:“使两寇相弊,吾承其后,此卞庄子之策也。”中书侍郎太原张腾曰:“垂强钊弱,何弊之承!不如速救之,以成鼎足之势。 今我引兵趋中山,昼多疑兵,夜多火炬,垂必惧而自救。 我冲其前,钊蹑其后,此天授之机,不可失也。”永不从。 后燕国主慕容垂向前进军威逼苏康垒。 夏季,四月,翟都向南撤退到滑台。 翟钊向西燕请求救援,西燕国主慕容永与大臣们商议,尚书郎渤海人鲍遵说:“让这两个寇匪互相进攻、消耗力量,我们紧跟在他们背后,坐收渔人之利,这是卞庄子当年所用过的策略。”中书侍郎太原人张腾则说:“慕容垂强大,而翟钊弱小,我们有什么好处可以得到呢?不如赶快去解救翟钊,这样还可以形成鼎足而立的局势。 现在我们带领部队奔袭后燕的都城中山,白天多设些疑兵,黑夜多点一些火把,慕容垂得知后一定会担心后方的安全而赶回来为自己解围。 那时候,我们再迎击他们的前面,翟钊又可以跟在他们的背后骚扰,这是上天所给我们提供的绝好时机,万万不可失去。”慕容永没有听从他的话。 燕大赦。 后燕实行大赦。 五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五月,丁卯朔(初一),出现日食。 六月,燕主垂军黎阳,临河欲济,翟钊列兵南岸以拒之。 辛亥,垂徙营就西津,去黎阳西四十里,为牛皮船百馀艘,伪列兵仗,溯流而上。 钊亟引兵趣西津,垂潜遣中垒将军桂林王镇等自黎阳津夜济,营于河南,比明而营成。 钊闻之,亟还,攻镇等营,垂命镇等坚壁勿战。 钊兵往来疲,攻营不能拔,将引去;镇等引兵出战,骠骑将军农自西津济,与镇等夹击,大破之。 钊走还滑台,将妻子,收遗众,北济河,登白鹿山,凭险自守,燕兵不得进。 农曰:“钊无粮,不能久居山中。”乃引兵还,留骑候之。 钊果下山,还兵掩击,尽获其众,钊单骑奔长子。 西燕主永以钊为车骑大将军、兖州牧,封东郡王。 岁馀,钊谋反,永杀之。 六月,后燕国主慕容垂的部队抵达黎阳,来到黄河岸边准备渡河,翟钊则把部队布置在黄河南岸用来抗拒后燕军。 辛亥(十六日),慕容垂把大营迁到西津,距离黎阳四十里,制作牛皮战船一百多艘,假装着把军卒器械满载船上,逆水而上。 翟钊急忙带领部队直扑西津防卫。 慕容垂又暗中派遣中垒将军桂林王慕容镇等人率兵从黎阳渡口连夜渡河,在黄河南岸扎下大营,天亮时,后燕的大营已经全部构筑完成。 翟钊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返回,进攻慕容镇等人的军营,慕容垂命令慕容镇等只许坚守防备,不许出战。 翟钊的兵马跑来跑去疲惫热燥不堪,攻打后燕军的营地难以取胜,正要带兵退走,慕容镇等人突然带兵从营地中杀出,与此同时,后燕骠骑将军慕容农从西津渡过黄河,与慕容镇等一起夹击翟钊,把他打得大败。 翟钊回逃到滑台,携带妻子儿女,收集残兵败将,向北渡过黄河,登上了白鹿山,依靠山势险峻严密把守,后燕的部队无法进击。 慕容农说:“翟钊没有军粮,一定不能长时间地在山中蜷缩。”自己率领部队回营,仅留下一些骑兵等待观望翟钊的动静。 翟钊果然下了山,慕容农马上挥师回军突袭,把翟钊的部众全部俘获,只有翟钊一人骑马投奔长子。 西燕国主慕容永任命翟钊为车骑大将军、兖州牧,并封他为东郡王。 一年多之后,翟钊阴谋反叛西燕,慕容永把他杀了。 初,郝晷、崔逞及清河崔宏、新兴张卓、辽东夔腾、阳平路纂皆仕于秦,避秦乱来奔,诏以为冀州诸郡,各将部曲营于河南;既而受翟氏官爵,翟氏败,皆降于燕,燕主垂各随其材而用之。 钊所统七郡三万馀户,皆按堵如故。 以章武王宙为兖、豫二州刺史,镇滑台,徙徐州民七千馀户于黎阳,以彭城王脱为徐州刺史,镇黎阳。 脱,垂之弟子也。 垂以崔荫为宙司马。 最初,郝晷、崔逞,以及清河人崔宏、新兴人张卓、辽东人夔腾、阳平人路纂等人都在前秦做官。 前秦大乱时,他们为了躲避战乱,前来投奔东晋。 孝武帝下诏委任他们做了冀州几个郡的郡守,并带领他们各自的部队在黄河南岸驻扎。 不久,他们又接受了翟辽的官职和爵位。 翟辽及他的家族失败后,他们又都投降了后燕,后燕国主慕容垂按照他们各自的才干,分别留用了他们。 翟钊过去所统辖的七个郡三万多户人家,都安居下来,像过去一样。 慕容垂又任命章武王慕容宙为兖州、豫州两个州的刺史,镇守滑台;把徐州的居民七千多户迁移到黎阳,并任命彭城王慕容脱为徐州刺史,镇守黎阳。 慕容脱是慕容垂的侄儿。 又任命崔荫为慕容宙的司马。 初,陈留王绍为镇南将军,太原王楷为征西将军,乐浪王温为征东将军,垂皆以荫为之佐。 荫才干明敏强正,善规谏,四王皆严惮之;所至简刑法,轻赋役,流民归之,户口滋息。 当初,陈留王慕容绍做镇南将军,太原王慕容楷做征西将军,乐浪王慕容温做征东将军,慕容垂都是委派崔荫作为他们的辅佐。 崔荫精明强干,刚强正直,善于规劝主上的过失,因此,四位亲王都很害怕他。 崔荫每到一个地方,都努力减少刑法,减轻田赋与劳役,使外出逃亡的难民渐渐地回来,当地的户口也越来越多。 秋,七月,垂如邺,以太原王楷为冀州牧,右光禄大夫馀蔚为左仆射。 秋季,七月,慕容垂来到邺城,任命太原王慕容楷为冀州牧、右光禄大夫馀蔚为左仆射。 秦主登闻后秦主苌疾病,大喜,告祠世祖神主,大赦,百官进位二等,秣马厉兵,进逼安定,去城九十馀里。 八月,苌疾小瘳,出拒之。 登引兵出营,将逆战,苌遣安南将军姚熙隆别攻秦营,登惧而还。 苌夜引兵旁出以蹑其后,旦而候骑告曰:“贼诸营已空,不知所向。”登惊曰:“彼为何人,去令我不知,来令我不觉,谓其将死,忽然复来,朕与此羌同世,何其厄哉!”登遂还雍,苌亦还安定。 前秦国主苻登听说了后秦国主姚苌生病,喜出望外,焚香禀告世祖苻坚的神位,又在国中实行大赦,并把文武百官的职位连升二级,喂饱战马,磨利武器,统领大军逼临安定,距离城池仅九十多里。 八月,姚苌的病稍有好转,便率军出城与前秦军队对抗。 苻登带领军队冲出营地将要交战,姚苌却派遣安南将军姚熙隆从别的地方去进攻前秦的营地。 苻登惧怕后营有失,连忙撤退。 姚苌在夜晚带领部队从侧翼迂回出来,紧跟在苻登部队的背后。 天亮时,前秦的哨探骑兵回来报告,说:“贼兵的几个军营都已经空了,不知去向。”苻登大惊失色,说道:“姚苌这个家伙是个什么人,走的时候能让我不得知道,来的时候又能让我无从知觉,都说他快要死了,可却忽然之间又能出来和我对阵打仗。 我与这个老羌贼同活在一个世上,是多么不走运的事情啊!”于是,苻登只好撤兵回到雍城去了,姚苌也回到安定。 三河王光遣其弟右将军宝等攻金城王乾归,宝及将士死者万馀人。 又遣其子虎贲中郎将纂击南羌彭奚念,纂亦败归。 光自将击奚念于罕,克之,奚念奔甘松。 后凉三河王吕光派他的弟弟右将军吕宝等,进攻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吕宝及将士战死的有一万多人。 吕光又派遣他的儿子、虎贲中郎将吕纂进攻南部羌族部落首领彭奚念,吕纂也大败而归。 于是吕光亲自领兵去罕袭击彭奚念,获胜。 彭奚念去投奔甘松。 冬,十月,辛亥,荆州刺史王忱卒。 冬季,十月,辛亥(十八日),东晋荆州刺史王忱去世。 雍州刺史朱序以老病求解职;诏以太子右卫率郗恢为雍州刺史,代序镇襄阳。 恢,昙之子也。 东晋雍州刺史朱序因为年老多病,请求辞官。 孝武帝下诏,任命太子右卫率郗恢为雍州刺史,代替朱序镇守襄阳。 郗恢是郗昙的儿子。 巴蜀人在关中者皆叛后秦,据弘农以附秦。 秦主登以窦冲为左丞相,冲徙屯华阴。 郗恢遣将军赵睦守金墉,河南太守杨期帅众军湖城,击冲,走之。 流亡到关中一带的巴蜀人全部背叛了后秦,占据了弘农并归附前秦。 前秦国主苻登任命窦冲为左丞相,带兵转到华阴去驻扎。 郗恢派遣将军赵睦据守金墉,河南太守杨期统率部队到湖城,袭击窦冲,并把窦冲赶走。 十一月,癸酉,以黄门郎殷仲堪为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镇江陵。 仲堪虽有英誉,资望犹浅,议者不以为允。 到官,好行小惠,纲目不举。 十一月,癸酉(初十),东晋任命黄门郎殷仲堪为都督荆、益、宁三州诸军事,荆州刺史,镇守江陵。 殷仲堪虽然有很好的名声,但是资历、威望还浅,因此议论的人认为并不公允合理。 果然,殷仲堪到达任上后,喜欢行使小恩小惠,对大政方针缺乏有力切实的措施。 南郡公桓玄负其才地,以雄豪自处,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马。 玄尝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张目谓众客曰:“桓温晚途欲作贼 ,云何?“玄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齿于道子。 后出补义兴太守,郁郁不得志,叹曰:“父为九州伯,儿为五湖长!”遂弃官归国,上疏自讼曰:“先臣勤王匡复之勋,朝廷遗之,臣不复计。 至于先帝龙飞,陛下继明,请问谈者,谁之由邪?”疏寝不报。 东晋南郡公桓玄仗恃自己的才能和显赫的家族地位,总把自己看作是英雄豪杰,朝廷对他怀有戒心而不重用。 二十三岁那年,他才开始在朝廷任太子洗马。 桓玄曾经去拜见琅邪王司马道子,当时正赶上司马道子酩酊大醉,他睁开醉眼对身旁的很多宾客说:“桓温到了晚年的时候,曾经打算要做贼,你们说怎么样呀?”桓玄伏在地上,汗流浃背,站不起来。 从此他越发忐忑不安,常常对司马道子痛恨得咬牙切齿。 后来,他补任义兴太守,但也还是感到怀才不遇而闷闷不乐,他叹息着说:“我的父亲曾是九州的盟主,而他的儿子却只不过是五湖的小头目!”于是,他弃官回到封地。 临行,他呈上一道奏章,为自己申辩道:“我父亲辅佐皇家,平定祸乱的功劳,朝廷把它遗忘了,我并不再作计较。 但是,先帝登上宝座,陛下接着得以继承大统,这些事,请陛下问一问那些谈论的人,是靠谁得来的呀?”奏章被搁置下来,没有上报。 玄在江陵,仲堪甚敬惮之。 桓氏累世临荆州,玄复豪横,士民畏之,过于仲堪。 尝于仲堪听事前戏马,以拟仲堪。 仲堪中兵参军彭城刘迈谓玄曰:“马有余,精理不足。”玄不悦,仲堪为之失色。 玄出,仲堪谓迈曰:“卿,狂人也!玄夜遣杀卿,我岂能相救邪!”使迈下都避之,玄使人追之,迈仅而获免。 桓玄在江陵,殷仲堪对他十分的恭敬畏惧。 桓氏家族几代都在荆州镇守,桓玄尤其强豪专横,当地的官员、百姓都害怕他,甚于害怕殷仲堪。 桓玄曾经在殷仲堪升堂办公之前在公堂外骑马取笑,并且用长矛假装向殷仲堪直刺。 殷仲堪的部将中军参军、彭城人刘迈对桓玄说:“战马和长矛的威力有余,但是于道理精义却有缺陷。”桓玄怫然不悦,殷仲堪也为此大惊失色。 桓玄走出去之后,殷仲堪对刘迈说:“你是疯了!桓玄趁夜派出刺客来杀你,我怎么能救得了你呢?”于是,他便让刘迈赶快到京城去躲避桓玄的报复。 桓玄派人去追杀他,刘迈仅仅免得一死。 征虏参军豫章胡藩过江陵,见仲堪,说之曰:“桓玄志趣不常,每怏怏于失职,节下崇待太过,恐非将来之计也!”仲堪不悦。 藩内弟罗企生为仲堪功曹 ,藩退,谓企生曰:“殷侯倒戈以授人,必及于祸。 君不早图去就,后悔无及 矣!” 东晋征虏参军豫章人胡藩路过江陵,前去看望殷仲堪,劝解他说:“桓玄的志向兴趣不比常人,常常因为没有得到一个满意的职位而大为不满,您对他尊敬优待得似乎太过分了,这恐怕不是能够长期维持的办法吧!”殷仲堪心中不大高兴。 胡藩的妻弟罗企生是殷仲堪手下的功曹。 胡藩从殷仲堪那里出来,对罗企生说:“殷仲堪把长戈倒转过来,把木柄交给别人,自己一定遭难。 你如果不早早地图谋去留,后悔可是来不及的呀!” 庚寅,立皇子德文为琅邪王,徙琅邪王道子为会稽王。 庚寅(二十七日),孝武帝立他的儿子司马德文为琅邪王,把原琅邪王司马道子改封为会稽王。 十二月,燕主垂还中山,以辽西王农为都督兖、豫、荆、徐、雍五州诸军事,镇邺。 十二月,后燕国主慕容垂回到都城中山,任命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兖、豫、荆、徐、雍五州诸军事,镇守邺城。 休官权千成据显亲,自称秦州牧。 休官部落的首领权千成据守显亲县,自称为秦州牧。 清河人李辽上表请敕兖州修孔子庙,给户洒扫。 仍立庠序,收教学者,曰:“事有如而实急者,此之谓也!”表不见省。 东晋清河人李辽上奏朝廷,请求下令南兖州府修建孔子庙,指定专门的人 家负责日常洒扫;仍然开办学校,聘请教师,招收学生。 他说:“有的事情看起来好像可以作长久打算,实际上却需要尽快办理,指的就是这些事情。”奏章呈上没有看见反应。 十八年(癸巳、393) 十八年(癸巳,公元393年) 春,正月,燕阳平孝王柔卒。 春季,正月,后燕阴平孝王慕容柔去世。 权千成为秦所逼,请降于金城王乾归,乾归以为东秦州刺史、休官大都统、显亲公。 休官部落首领权千成被前秦逼迫,向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请求投降。 乞伏乾归任命他为东秦州刺史、休官大都统,封为显亲公。 夏,四月,庚子,燕主垂加太子宝大单于;以安定王库官伟为太尉,范阳王德为司徒,太原王楷为司空,陈留王绍为尚书右仆射。 五月,立子熙为河间王,朗为渤海王,鉴为博陵王。 夏季,四月,庚子(初九),后燕国主慕容垂加封太子慕容宝为大单于。 又任命安定王库官伟为太尉,范阳王慕容德为司徒,太原王慕容楷为司空,陈留王慕容绍为尚书右仆射。 五月,册立他的儿子慕容熙为河间王,慕容朗为渤海王,慕容鉴为博陵王。 秦右丞相窦冲矜才尚人,自请封天水王;秦主登不许。 六月,冲自称秦王,改元元光。 前秦右丞相窦冲自恃其才,以为超人一等,他自己请求封他为天水王。 苻登没有答应。 六月,窦冲自己称秦王,改年号为元光。 金成王乾归立其子炽磐为太子。 炽磐勇略明决,过于其父。 西秦金城王乞伏乾归立他的儿子乞伏炽磐为太子。 乞伏炽磐的武勇谋略和明智决断,都超过他父亲。 秋,七月,秦主登攻窦冲于野人堡,冲求救于后秦。 尹纬言于后秦主苌曰:“太子仁厚之称,著于远近,而英略未著,请使击苻登以著之。”苌从之。 太子兴将兵攻胡空堡,登解冲围以赴之。 兴因袭平凉,大获而归。 苌使兴还镇长安。 秋季,七月,前秦国主苻登在野人堡进攻窦冲。 窦冲向后秦求救。 尹纬向后秦国主姚苌进言说:“太子姚兴仁慈敦厚的名声,远近闻名。 但是他的英才伟略却没有广泛传扬开去,请您派他去攻击苻登来使他扬名立威吧!”姚苌听从了他的话。 太子姚兴带兵去进攻胡空堡。 苻登急忙解除对窦冲的围困,赶赴那里去解救。 姚兴于是又进袭平凉,缴获了许多东西之后班师回朝。 姚苌还是派姚兴回到长安去镇守。 魏王以薛干太悉伏不送刘勃勃,八月,袭其城,屠之,太悉伏奔秦。 魏王拓跋因为薛干部落的首领太悉伏拒绝把刘勃勃送交给他,在八月,袭击了太悉伏的驻地,大肆杀戮。 太悉伏逃奔到了前秦。 氐帅杨佛嵩叛,奔后秦,杨期、赵睦追之,九月,丙戌,败佛嵩于潼关。 后秦将姚崇救佛嵩,败晋兵,赵睦死。 东晋的氐族首领杨佛嵩叛变,逃到了后秦。 杨期、赵睦追赶他。 九月,丙戌(疑误),在潼关附近将杨佛嵩打败。 后秦将领姚崇出兵搭救杨佛嵩 ,击败了晋军,杀死了晋将赵睦。 冬,十月,后秦主苌疾甚,还长安。 冬季,十月,后秦国主姚苌病重,回到长安。 燕主垂议伐西燕,诸将皆曰:“永未有衅,我连年征讨,士卒疲弊,未可也。”范阳王德曰:“永既国之枝叶,又僭举位号,惑民视听,宜先除之,以壹民心。 士卒虽疲,庸得已乎!”垂曰:“司徒意正与吾同。 吾比老,叩囊底智,足以取之,终 不复留此贼以累子孙也。”遂戒严。 后燕国主慕容垂召集文武大臣议论讨伐西燕的计划,各位将领都说:“慕容永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我国连续几年东征西讨,将士兵卒疲惫不堪,不可再发动战争。”范阳王慕容德却说:“慕容永是我慕容皇族的偏枝旁叶,他超越本分另立尊号,迷惑了老百姓的视听。 我们应该先把他除掉,以使老百姓一心向着我们。 虽然士卒将领的确很疲倦。 但是又怎么能够罢手停战呢?”慕容垂说:“司徒的意见正好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虽然已经老了,但是我拍一拍口袋,觉得剩下的这一点点智谋足够对付他们,总不能把这些蟊贼留下来连累我的子孙。”于是下令处于临战状态,严阵以待。 十一月,垂发中山步骑七万,遣镇西将军·丹杨王缵、龙骧将军张崇出井陉,攻西燕武乡公友于晋阳,征东将军平规攻镇东将军段平于沙亭。 西燕主永遣其尚书令刁云、车骑将军慕容帅众五万守潞川。 友,永之弟也。 十二月,垂至邺。 十一月,慕容垂调动中山的步、骑兵七万人,派遣镇西将军、丹杨王慕容瓒,以及龙骧将军张崇等从井陉出发,在晋阳对西燕武乡公慕容友发起攻击;征东将军平规在沙亭进攻西燕的镇东将军段平。 西燕国主慕容永派遣他的尚书令刁云、车骑将军慕容钟统领大军五万据守潞川。 慕容友是慕容永的弟弟。 十二月,慕容垂来到邺城。 己亥,后秦主苌召太尉姚、仆射尹纬、姚晃、将军姚大目、尚书狄伯支入禁中,受遗诏辅政。 苌谓太子兴曰:“有毁此诸公者,慎勿受之。 汝抚骨肉以恩,接大臣以礼,待物以信,遇民以仁,四者不失,吾无忧矣。”姚晃垂涕问取苻登之策,苌曰:“今大业垂成,兴才智足办,奚所复问!”庚子,苌卒。 兴秘不发丧,以其叔父绪镇安定,硕德镇阴密,弟崇守长安。 己亥(疑误),后秦国主姚苌把太尉姚、仆射尹纬、姚晃、将军姚大目、尚书狄伯支等人召进宫中,要他们接受遗诏辅佐太子姚兴治理朝政。 姚苌对太子姚兴说:“如果有诋毁攻击这几位先生的人,你一定要慎重处理,不要听从他们的话。 你如能做到用恩德来抚慰骨肉,用礼仪来对待大臣,用信义来处理一切事情,用仁慈来对待百姓,这四个方面都能不偏废的话,我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姚晃此时流着泪询问征服苻登的计策,姚苌说:“现在,我们的帝王大业马上就要完成了,姚兴的才智与谋略已经足可以胜任,还有什么必要再来问我呢!”庚子(疑误),姚苌去世。 姚兴不对外宣布,只是马上任命他的叔叔姚绪去镇守安定,派遣姚硕德去镇守阴密,并命令他的弟弟姚崇留守长安。 或谓硕德曰:“公威名素重,部曲最强,今易世之际,必为朝廷所疑,不如且奔秦州,观望事势。”硕德曰:“太子志度宽明,必无他虑。 今苻登未灭而骨肉相攻,是自亡也;吾有死而已,终不为也。”遂往见兴,兴优礼而遣之。 兴自称大将军,以尹纬为长史,狄伯支为司马,帅众伐秦。 有人对姚硕德说:“您的威望名声历来就是最高的,您带领的部队也是最强壮的,现在正是皇帝即位、政权交接之际,您一定受到朝廷的怀疑。 不如暂时前往秦州躲避一下,观望事态的发展变化。”姚硕德说:“太子姚兴的心胸与度量宽宏明达,绝对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和顾虑。 现在苻登还没有铲除,我们自家骨肉便先互相打起来,这是自取灭亡。 我不过有一死罢了,却绝对不做那种事。”他便去晋见姚兴,姚兴对他非常尊敬,待遇也很优厚,并送他回去。 姚兴自称大将军,任命尹纬为长史,狄伯支为司马,率众讨伐前秦。 十九年(甲午、394) 十九年(甲午,公元394年) 春,秦主登闻后秦主苌卒,喜曰:“姚兴小儿,吾折杖笞之耳。”乃大赦,尽众而东,留司徒安成王广守雍,太子崇守胡空堡;遣使拜金城王乾归为左丞相、河南王、领秦·梁·益·凉·沙五州牧,加九锡。 春季,正月,前秦国主苻登听说后秦国主姚苌已死,喜不自禁地说:“姚兴这个黄口乳儿,我折下一根树枝,就可以打他一顿。”于是,实行大赦,率领所有军队向东开进,只留下司徒、安成王苻广镇守雍城,太子苻崇留守胡空堡。 苻登又派遣使者前去加授西秦国金城王乞伏乾归为左丞相,河南王,领秦、梁、益、凉、沙五州牧,加授九锡。 初,秃发思复卒,子乌孤立。 乌孤雄勇有大志,与大将纷谋取凉州。 纷曰:“公必欲得凉州,宜先务农讲武,礼俊贤,修政刑,然后可也。”乌孤从之。 三河王光遣使拜乌孤冠军大将军、河西鲜卑大都统。 乌孤与其群下谋之曰:“可受乎?”皆曰:“吾士马众多,何为属人!”石真若留不对。 乌孤曰:“卿畏吕光邪?”石真若留曰:“吾根本未固,小大非敌,若光致死于我,何以待之!不如受以骄之,俟衅而动,蔑不克矣。”乌孤乃受之。 当初,鲜卑部落的首领秃发思复去世,他的儿子秃发乌孤继位。 秃发乌孤十分勇武雄健,胸怀大志。 他和大将纷商议夺取凉州。 纷说:“您如果一定要夺取凉州,就应该首先提倡并实际推广农耕,讲习武事,再礼贤下士,治理纲政与刑法,然后方可以采取行动。”秃发乌孤听从了他的劝告。 后凉三河王吕光派遣使节任命秃发乌孤为冠军大将军、河西鲜卑大都统。 秃发乌孤同他的部下商议说:“可以接受吗?”部下都说:“我们的兵将马匹这样众多,为什么非要隶属于别人!”只有石真若留没有发言。 秃发乌孤说:“你害怕吕光吗?”石真若留说:“我们的根本还没有稳固,与吕光相比,力量的大小相差太悬殊,如果吕光一定要消灭我们,我们能用什么办法来抗拒他呢!我看不如暂时接受他的加封,以此来使吕光自高自大,我们也好等待机会采取相应的行动,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什么不能战胜的了。”秃发乌孤听从了他的劝告,接受了吕光的加封。 二月,秦主登攻屠各姚奴、帛蒲二堡,克之。 二月,前秦国主苻登进攻了屠各部落所占领的姚奴堡、帛蒲堡。 燕主垂留清河公会镇邺,发司、冀、青、兖兵,遣太原王楷出滏口,辽西王农出壶关,垂自出沙庭以击西燕,标榜所趣,军各就顿。 西燕主永闻之,严兵分道拒守,聚粮台壁,遣从子征东将军小逸豆归、镇东将军王次多、右将军勒马驹帅众万余人戍之。 后燕国主慕容垂留下清河公慕容会镇守邺城,调动司州、冀州、青州、兖州的兵力,派遣太原王慕容楷从滏口出击,辽西王慕容农从壶关出击,慕容垂自己则从沙庭进发,共同征伐西燕。 他故意地公开分派任务,并且使各支军队准备就绪。 西燕国主慕容永听到这个消息,派遣兵马分几路严密把守,把粮草物资等聚集在台壁,派自己的侄儿征东将军小慕容逸豆归、镇东将军王次多、右将军勒马驹等人率领一万多人保卫台壁。 夏,秦主登自六陌趣废桥,后秦始平太守姚详据马嵬堡以拒之。 太子兴遣尹纬将兵救详,纬据废桥以待秦。 秦兵争水,不能得,渴死者什二、三,因急攻纬。 兴驰遣狄伯支谓纬曰:“苻登穷寇,宜持重以挫之。”纬曰:“先帝登遐,人情扰惧,今不因思奋之力以禽敌,大事去矣!”遂与秦战,秦兵大败。 其夜,秦众溃,登单骑奔雍,太子崇及安成王广闻败,皆弃城走;登至,无所归,乃奔平凉,收集遗众,入马毛山。 夏季,四月,前秦国主苻登从六陌进发到废桥,后秦始平太守姚详据守马嵬堡准备和他对抗。 后秦太子姚兴派遣尹纬带领兵马前去营救姚详,尹纬占据废桥等待前秦部队来攻。 前秦兵卒与后秦争夺饮水,没有能够得到,渴死的人有十分之二三。 前秦更加急迫地向尹纬发动进攻。 姚兴派狄伯支赶来叮嘱尹纬说:“苻登这家伙已是穷途末路的强盗,我们应该沉着、谨慎,有把握后将他打败。”尹纬说:“先帝刚刚成仙而去,人心难免搔动惊惧。 现在我们如果不因此想办法奋勇作战,克制强敌,我们的大业将一败涂地!”他与前秦部队决战,前秦部队大败。 当天夜晚,前秦的军队便溃不成军,苻登一人骑马逃奔雍城。 太子苻崇以及安成王苻广听说自己的军队失败,早已放弃城池逃走,等苻登来到这里时,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投靠,于是,他又逃奔平凉,收集残兵败将,进入马毛山。 燕主垂顿军邺西南,月馀不进。 西燕主永怪之,以为太行道宽,疑垂欲诡道取之,乃悉敛诸军屯轵关,杜太行口,惟留台壁一军。 甲戌,垂引大军出滏口,入天井关。 五月,乙酉,燕军至台壁,永遣从兄太尉大逸豆归救之,平规击破之。 小逸豆归出战,辽西王农又击破之,斩勒马驹,禽王次多,遂围台壁。 永召太行军还,自将精兵五万以拒之。 刁云、慕容钟震怖,帅众降燕,永诛其妻子。 己亥,垂陈于台壁南,遣骁骑将军慕容国伏千骑于涧下;庚子,与永合战,垂伪退,永众追之,行数里,国骑从涧中出,断其后,诸军四面俱进,大破之,斩首八千余级,永走归长子。 晋阳守将闻之,弃城走。 丹杨王瓒等进取晋阳。 后燕国主慕容垂驻扎在邺城西南,一个多月也没有向前推进。 西燕国主慕容永觉得很奇怪,以为是太行道路宽阔,怀疑慕容垂打算秘密通过来偷袭,于是他把几支军队统统地调集在轵关驻扎下来,封锁太行路口,只把镇守台壁的部队留下。 甲戌(二十日),慕容垂率领大部队从滏口出兵,进入了天井关。 五月,乙酉(初一),后燕的军队到达台壁,慕容永派遣他的堂兄、太尉大慕容逸豆归领兵去解救,结果被后燕将领平归击败。 小慕容逸豆归出列讨战,又被后燕辽西王慕容农打得大败,后燕军斩杀了西燕的右将军勒马驹,活捉了另一个将军王次多,于是,把台壁团团围住。 慕容永急忙把驻守太行的部众调回,他本人统领五万多人的精锐部队抵抗后燕。 西燕驻守潞川的将军刁云、慕容钟等却被后燕的进攻气势所震慑,率领部众投降了后燕。 慕容永杀死了他们的妻子儿女。 己亥(十五日),慕容垂在台壁以南的地区列开阵势,又派骁骑将军慕容国带领一千多骑兵埋伏在山涧之下。 庚子(十六日),慕容垂与慕容永展开决战,慕容垂佯装败退,慕容永带兵追赶他,追了几里路,慕容国率领的骑兵部队从山涧中突然杀出,切断了慕容永的后路,后燕各支军队从四面八方一起向慕容永发起了进攻,把西燕的部队打得大败,杀死敌人达八千多人。 慕容永仓惶逃回到长子。 西燕晋阳守将听说己方大败,弃城逃走。 后燕丹杨王慕容瓒等人夺取了晋阳。 后秦太子兴始发丧,即皇帝位于槐里,大赦,改元皇初;遂如安定。 谥后秦主苌曰武昭皇帝,庙号太祖。 后秦太子姚兴这时才宣布父亲姚苌已死,并在槐里即皇帝位。 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皇初。 随后来到安定。 追谥后秦国主姚苌为武昭皇帝,庙号为太祖。 六月,壬子,追尊会稽王太妃郑氏曰简文宣太后。 群臣谓宣太后应配食元帝,太子前率徐邈曰:“宣太后平素之时,不伉俪于先帝;至于子孙,岂可为祖考立配!”国学明教东莞臧焘曰:“今尊号既正,则罔极之情申;别建寝庙,则严祢之义显;系子为称,兼明贵之所由。 一举而允三义,不亦善乎!”乃立庙于太庙路西。 六月,壬子(疑误),孝武帝追尊自己的祖母,元帝司马睿的妃子郑氏为简文宣太后。 很多大臣都说宣太后的牌位应该被尊放在元帝之侧,与元帝一起享受香火,太子前率徐邈却说:“宣太后活着的时候,并没有被作为先帝的婚配正室,到了作为子孙的人,我们怎么可以为祖先们做主安排妻室呢?”国学明教东莞人臧焘说:“现在,宣太后的尊号已经扶正,作为后代的无穷的孝思已经得到表达;为宣太后另建一座祭庙,尊重先辈祭庙的心情就已可以显现;把儿子的谥号加在母亲的谥号前面,能使人明白母亲得以荣耀尊贵的原因。 这一个举动可以符合三方面的意义,不也是一件应该做的好事吗?”于是,在太庙路的西侧建立一座宣太后的祭庙。 燕主垂进军围长子。 西燕主永欲奔后秦,侍中兰英曰:“昔石虎伐龙都,太祖坚守不去,卒成大燕之基。 今垂七十老翁,厌苦兵革,终不能顿兵连岁以攻我也;但当城守以疲之。”永从之。 后燕国主慕容垂指挥部队包围了长子。 西燕国主慕容永打算投奔后秦,侍中兰英说:“当年石虎讨伐龙都,大燕国太祖慕容坚守城池不肯离去,终于成就了大燕国的基础。 现在,慕容垂已经是一个七十老翁,他讨厌长年战争,终究不能成年累月地攻打我们。 我们只应该严密守城,拖垮敌人。”慕容永听从了他的意见。 秦主登遣其子汝阴王宗为质于河南王乾归以请救,进封乾归梁王,纳其妹为梁王后;乾归遣前军将军乞伏益州等帅骑一万救之。 秋,七月,登引兵出迎乾归兵,后秦主兴自安定如泾阳,与登战于山南,执登,杀之。 悉散其部众,使归农业;徙阴密三万户于长安,以李后赐姚晃。 益州等闻之,引兵还。 秦太子崇奔湟中,即帝位,改元延初;谥登曰高皇帝,庙号太宗。 前秦国主苻登送他的儿子汝阴王苻宗作为人质,到河南王乞伏乾归那里去请求救助,并且加封乞伏乾归为梁王,并迎娶乞伏乾归的妹妹为梁王后。 乞伏乾归派遗前军将军乞伏益州等人统领一万骑兵前去解救他。 秋季,七月,苻登带领兵马迎接乞伏乾归的部队。 后秦国主姚兴从安定直扑泾阳,与苻登在马毛山南激战。 姚兴生俘了苻登,并把他杀掉了。 他把苻登的部众全部解散,让他们回到家里去从事农事耕作,又把阴密的三万户居民迁到长安,把苻登的妻子李皇后赏赐给姚晃。 乞伏益州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就带着部队回去了。 前秦太子苻崇又跑到湟中,继承了帝位,改年号为延初。 又追谥苻登为高皇帝,庙号太宗。 后秦安南将军强熙、镇远将军强多叛,推窦冲为主。 后秦主兴自将讨之,军至武功,多兄子良国杀多而降,熙奔秦州,冲奔川,川氐仇高执送之。 后秦安南将军强熙、镇远将军强多叛变,拥推窦冲为盟主。 后秦国主姚兴亲自带兵前去讨伐,部队行进到武功的时候,强多的侄儿强良国杀死了强多归降。 强熙则逃奔秦州,窦冲逃奔川,川氐族部落首领仇高抓住送还给后秦。 三河王光以子覆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西域大都护,镇高昌;命大臣子弟随之。 后凉三河王吕光,任命他的儿子吕覆为都督玉门以西诸军事、西域大都护,镇守高昌,并命令大臣的子弟,随同前往。 八月,己巳,尊皇太妃李氏为皇太后,居崇训宫。 八月,己巳(十六日),孝武帝尊封皇太妃李氏为皇太后,居住在崇训宫。 西燕言永困急,遣其子常山公弘等求救于雍州刺史郗恢,并献玉玺一纽。 恢上言:“垂若并永,为患益深,不如两存之,可以乘机双毙。”帝以为然,昭青·兖二州刺史王恭、豫州刺史庾楷救之。 楷,亮之孙也。 永恐晋兵不出,又遣其太子亮来为质,平规追亮及于高都,获之。 永又告急于魏,魏王遣陈留公虔、将军庾岳帅骑五万东渡河,屯秀容以救之。 虔,纥根之子也。 晋、魏兵皆未至,大逸豆归部将伐勤等开门内燕兵,燕人执永,斩之,并斩其公卿大将刁云、大逸豆归等三十馀人,得永所统八郡七万馀户及秦乘舆、服御、伎乐、珍宝甚众。 燕主垂以丹杨王瓒为并州刺史,镇晋阳;宜都王凤为雍州刺史,镇长子。 永尚书仆射昌黎屈遵、尚书阳平王德、秘书监中山李先、太子詹事渤海封则、黄门郎太山胡母亮、中书郎张腾、尚书郎燕郡公孙表皆随才擢叙。 西燕国主慕容永被包围,局势危急,派他儿子常山公慕容弘等人去向东晋雍州刺史郗恢求救,并奉献一颗玉玺做为进见之礼。 郗恢上奏说:“慕容垂如果吞并了慕容永,会给我们带来更深的祸患,不如让他们二者暂时并存,我们也好寻找机会同时除掉他们两个。”孝武帝以为他说得很对,便下诏调青、兖二州刺史王恭和豫州刺史庾楷前往解救慕容永。 庾楷是庾亮的孙子。 慕容永担心晋国不肯出兵,又派他的太子慕容亮到东晋充当人质。 后燕平规追捕慕容亮,追到高都把他抓住。 慕容永又向北魏告急。 魏王拓跋派陈留公拓跋虔和将军庾岳统领骑兵五万人向东渡过黄河,集结在秀容一带救援慕容永。 拓跋虔是拓跋纥根的儿子。 东晋和北魏援兵还没有来到的时候,大慕容逸豆归手下的将领伐勤等打开城门把后燕军放了进来。 后燕将士抓住了慕容永并且把他杀了,又斩杀了慕容永的文臣武将如刁云、大慕容逸豆归等三十多人,吞并了慕容永所统辖的八个郡、七万多户居民以及前秦御用的车轿、服饰、歌女乐器、奇珍异宝不计其数。 后燕国主慕容垂任命丹杨王慕容瓒为并州刺史,镇守晋阳,宜都王慕容凤为雍州刺史,镇守长子。 对于慕容永的尚书仆射昌黎人屈遵、尚书阳平人王德、秘书监中山人李先、太子詹事渤海人封则、黄门郎太山人胡母亮、中书郎张腾、尚书郎燕郡人公孙表等,慕容垂都根据他们的才能加以任用。 九月,垂自长子如邺。 九月,慕容垂从长子来到邺城。 冬,十月,秦主崇为梁王乾归所逐,奔陇西王杨定。 定留司马邵强守秦州,帅众二万与崇共攻乾归,乾归遣凉州牧轲弹、秦州牧益州、立义将军诘归帅骑三万拒之。 益州与定战,败于平州,轲弹、诘归皆引退,轲弹司马翟奋剑怒曰:“主上以雄武开基,所向无敌,威振秦、蜀。 将军以宗室居元帅之任,当竭力致命以佐国家。 今秦州虽败,二军尚全,柰何望风退,将何面以见主上乎!”虽无任,独不能以便宜斩将军乎!”轲弹谢曰:“向者未知众心何如耳。 果能若是,吾敢爱死!”乃帅骑进战,益州、诘归亦勒兵继之,大败定兵,杀定及崇,斩首万七千级。 乾归于是尽有陇西之地。 冬季,十月,前秦国主苻崇被梁王乞伏乾归驱逐,去投奔陇西王杨定。 杨定留下司马邵疆把守秦州,亲自统领二万大军和苻崇一起进攻乞伏乾归,乞伏乾归则派遣凉州牧乞伏轲弹、秦州牧乞伏益州、立义将军越质诘归统领骑兵三万以抵抗。 乞伏益州与杨定展开激战,在平川一带被杨定打得大败。 乞伏轲弹和越质诘归带着部队向后撤退。 乞伏轲弹的司马翟气愤地拔出佩剑,咆哮着说:“我们主上依仗英雄武略,开创基业,所到之处无人抵挡,声威震撼秦、蜀地区。 将军您是乞伏家族的宗室,担任元帅的重任,本来应该竭尽全力拼死辅佐国家。 现在,秦州那里虽然战败,我们的两支大军还完整无损,怎么能够看见势头稍有不利便赶紧退逃,这样,还有什么脸面可以去见主上呢?!我翟虽然没有什么重要职务和大权,难道就不能因为紧急情况,见机诛杀将军吗?”乞伏轲弹道歉说:“先前,我不知道大家的心意怎样。 如果真的能像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个人怎么敢贪生怕死!”于是率领骑兵挺进,与敌军作战,乞伏益州与越质诘归也率领部队,紧紧跟上,果然把杨定的兵马打得大败,杀死了杨定和苻崇,斩杀他们的部众一万七千多人。 乞伏乾归于是全部占有了陇西一带。 定无子,其叔父佛狗之子盛,先守仇池,自称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仇池公,谥定为武王;仍遣使来称藩。 秦太子宣奔盛,分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 杨定没有儿子,他叔父杨佛狗的儿子杨盛,在此之前镇守仇池,这时他自称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仇池公,追谥杨定为武王。 他仍然派遣使节向东晋称为藩属。 前秦的太子苻宣也来投奔杨盛,把氐族人、羌族人划分为二十个护军单位,各自镇守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设置郡县等行政区划。 燕主垂东巡阳平、平原,命辽西王农济河,与安南将军尹国略地青、兖,农攻廪丘,国攻阳城,皆拔之。 东平太守韦简战死,高平、泰山、琅邪诸郡皆委城奔溃,农进军临海,遍置守宰。 后燕国主慕容垂向东巡视阳平、平原,命令辽西王慕容农渡过黄河,与安南将军尹国一起发兵去夺取东晋所属的青州、兖州一带。 慕容农进攻廪丘、尹国进攻阳城,都攻克了。 东晋东平太守韦简在乱军中战死,高平、泰山、琅邪几个郡的统领长官却都抛弃守城脱逃。 慕容农乘胜向海边进军,一路上设置了许多地方官员。 柔然曷多汗弃其父,与社仑率众西走;魏长孙肥追之,及于上郡跋那山,斩曷多汗。 社仑收其馀众数百,奔疋候跋,疋候跋处之南鄙。 社仑袭疋候跋,杀之;疋候跋子启跋、吴颉等皆奔魏。 社仑掠五原以西诸部,走度漠北。 北方沙漠中的柔然部落首领郁久闾曷多汗,抛弃他的父亲不管,与堂弟郁久闾社仑率领部众一起向西逃去。 北魏将军长孙肥追击他们,追到上郡跋那山,斩杀了郁久闾曷多汗。 郁久闾社仑收集他的余众几百人,投奔堂兄郁久闾疋候跋,郁久闾疋候跋把他们安置在南方偏僻的地方。 郁久闾社仑恩将仇报,杀了郁久闾疋候跋。 郁久闾疋候跋的儿子郁久闾启跋、郁久闾吴颉等人都去投奔北魏。 郁久闾社仑于是大肆抢掠了五原以西的各个部落,然后向北穿过沙漠,到大漠以北去了。 十一月,燕辽西王农败辟闾浑于龙水,遂入临淄。 十二月,燕主垂召农等还。 十一月,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在龙水地方击败了东晋的辟闾浑,随即进入临淄。 十二月,后燕国主慕容垂把慕容农等随即征召回国。 秦主兴遣使与燕结好,并送太子宝之子敏于燕,燕封敏为河东公。 后秦国主姚兴派遣使节与后燕建立友好关系,并且把太子慕容宝的儿子慕容敏送回后燕国。 后燕封慕容敏为河东公。 梁王乾归自称秦王,大赦。 西秦梁王乞伏乾归自称秦王,实行大赦。 二十年(乙未、395) 二十年(乙未,公元395年) 春,正月,燕主垂遣散骑常侍封则报聘于秦;遂自平原狩于广川、勃海、长乐而归。 春季,正月,后燕国主慕容垂派遣散骑常侍封则去后秦回访。 于是,慕容垂自己从平原出发,在广川、勃海、长乐等地巡狩之后,回到中山。 西秦王乾归以太子炽磐领尚书令,左长史边芮为左仆射,右长史秘宜为右仆射,置官皆如魏武、晋文故事,然犹称大单于、大将军。 边芮等领府佐如故。 西秦王乞伏乾归任命太子乞伏炽磐领尚书令,左长史边芮为左仆射,右长史秘宜为右仆射,设置的文武百官等都按照魏武帝和晋文帝时的旧例,但却还依然称大单于、大将军等。 边芮等人也都还像过去一样兼任大单于府、大将军府的官职。 薛干太悉伏自长安亡归岭北。 上郡以西鲜卑杂胡皆应之。 薛干部落的首领太悉伏,从后秦长安逃回到岭北。 上郡以西地区的鲜卑族人和其他胡人都纷纷起来响应他。 二月,甲寅,尚书令陆纳卒。 二月,甲寅(初四),东晋尚书令陆纳去世。 三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三月,庚辰朔(初一),出现日食。 皇太子出就东宫,以丹杨尹王雅领少傅。 东晋皇太子司马德宗从皇宫迁到太子东宫居住,孝武帝任命丹杨尹王雅兼任太子少傅。 时会稽王道子专权奢纵,嬖人赵牙本出倡优,茹千秋本钱唐捕贼吏,皆以谄赂得进。 道子以牙为魏郡太守,千秋为骠骑谘议参军。 牙为道子开东第,筑山穿池,功用钜万。 帝尝幸其第,谓道子曰:“府内乃有山,甚善;然修饰太过。”道子无以对。 帝去,道子谓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为,尔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营作弥甚。 千秋卖官招权,聚货累亿。 博平令吴兴闻人疏言之,帝益恶道子,而逼于太后,不忍废黜。 乃擢时望及所亲幸王恭、郗恢、殷仲堪、王、王雅等,使居内外要任以防道子;道子亦引王国宝及国宝从弟琅邪内史绪以为心腹。 由是朋党竞起,无复向时友爱之欢矣;太后每和解之。 中书侍郎徐邈从容言于帝曰:“汉文明主,犹悔淮南;世祖聪达,负愧齐王;兄弟之际,实为深慎。 会稽王虽有酣之累,宜加弘贷,消散群议;外为国家之计,内慰太后之心。”帝纳之,复委任道子如故。 这时,东晋会稽王司马道子独揽大权,奢侈放纵,不可一世。 他的亲信赵牙本来是优伶的出身,另一个亲信茹千秋本来是钱塘地方的负责抓贼缉盗的小吏,他们都依靠贿赂、谄媚等得到提升。 司马道子任命赵牙为魏郡太守,茹千秋为骠骑咨议参军。 赵牙为司马道子另建东第,堆积假山,挖掘水池,人工和资金,都耗费十分巨大。 孝武帝曾经到司马道子的府邸,对司马道子说:“住宅之中竟然有山,当然很好,但是修整装饰得太过分了。”司马道子无言以对。 孝武帝走了之后,司马道子对赵牙说:“如果皇上知道这山居然是用人力堆积成的,你一定就得死了!”赵牙说:“有您在,我赵牙怎么能够死呢?”他为司马道子营建居所游宫越来越严重。 茹千秋更是卖官鬻爵,招权纳贿,搜刮的钱财加在一起竟有上亿。 博平令、吴兴人闻人上疏奏说出了这些情况,孝武帝便更加讨厌司马道子,只是迫于母亲的压力,没有下定决心罢黜。 于是,他擢升那些在当时较有声望和与自己关系亲近的王恭、郗恢、殷仲堪、王、王雅等人,任命他们担当朝廷内外的重要官职,用来防备、牵制司马道子。 司马道 子也把王国宝和王国宝的堂弟琅邪内史王绪等人作为心腹。 从此东晋朝廷内外 党派、集团等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再也没有过去那样友爱团结的欢乐景象了。 太 后经常对孝武帝和司马道子进行劝解。 中书侍郎徐邈心平气和地向孝武帝进言道: “汉文帝刘恒是一位英明的君主,还后悔自己处死淮南王刘长的事。 世祖司马炎 聪明豁达,也不能不对齐王司马攸深负愧疚。 兄弟之间的关系,实在应该更加慎 重。 会稽王司马道子虽然有嗜酒好色的坏毛病,但也应当加以宽容担待,使大家 的议论逐渐消失。 对外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对内可以安慰太后对儿子的一片 爱心。”孝武帝采纳了他的劝告,对司马道子恢复了与过去一样的信任。 初,杨定之死也,天水姜乳袭据上;夏,四月,西秦王乾归遣乞伏益州帅骑六千讨之。 左仆射边芮、民部尚书王松寿曰:“益州屡胜而骄,不可专任,必以轻敌取败。”乾归曰:“益州骁勇,诸将莫及,当以重佐辅之耳。”乃以平北将军韦虔为长史,左禁将军务和为司马。 至大寒岭,益州不设部伍,听将士游畋纵饮,令曰:“敢言军事者斩!”虔等谏不听,乳逆击,大破之。 当初,陇西王杨定战死的时候,天水人姜乳袭击并且占领了上。 夏季,四月,西秦王乞伏乾归派遣乞伏益州率领骑兵六千前去讨伐姜乳。 左仆射边芮、民部尚书王松寿说:“乞伏益州因为打了几次胜仗而骄傲起来,不可以单独交给他任务,那样,他一定会因为轻视敌人而遭到惨败。”乞伏乾归说:“乞伏益州骁勇善战,是其他将领赶不上的,应当派几位助手辅佐他便可以了。”于是,任命平北将军韦虔为长史,左禁将军务和为司马。 兵至大寒岭,乞伏益州居然不按编制约束部队,听任将士们到处随便打猎,开怀痛饮,并且下令说:“有胆敢谈论作战方面事情的人,斩!”韦虔等苦苦相劝,乞伏益州拒不听从。 果然姜乳趁机带兵迎头痛击,把乞伏益州部队打得大败。 魏王叛燕,侵逼附塞诸部。 五月,甲戌,燕主垂遣太子宝、辽西王农、赵王麟帅众八万,自五原伐魏,范阳王德、陈留王绍别将步骑万八千为后继。 散骑常侍高湖谏曰:“魏与燕世为婚姻,彼有内难,燕实存之,其施德厚矣,结好久矣。 间以求马不获而留其弟,曲在于我,柰何遽兴兵击之!拓跋涉沈勇有谋,幼历艰难,兵精马强,未易轻也。 皇太子富于春秋,志果气锐,今委之专任,必小魏而易之,万一不如所欲,伤威毁重,愿陛下深图之。”言颇激切,垂怒,免湖官。 湖,泰之子也。 魏王拓跋背叛后燕,侵略威胁了靠近边塞的一些种族部落。 五月,甲戌(疑误),后燕国主慕容垂派遣太子慕容宝、辽西王慕容农、赵王慕容麟统领八万人,从五原出发讨伐北魏,范阳王慕容德、陈留王慕容绍另外带领步、骑兵一万八千人作为后继部队。 散骑常侍高湖劝谏说:“魏与我们燕国几世以来都是姻亲关系,他们内部发生天灾人祸时,我们燕国总是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我们对他们的恩德够深厚的了,与他们结成友好关系也已经很久了。 中间虽然出现过向他们要马被拓跋拒绝而扣留了他的弟弟拓跋觚的事情,但那件事的错误和起因在我们这里,怎么能够突然调动军队进攻他们呢?何况拓跋沉稳勇武,极富谋略,从小就经历过许多艰难困苦,现在又兵强马壮,不应该轻视。 皇太子固然年轻气壮,意志果断,势头正盛,但是现在把进攻魏的指挥大权完全交给他,他一定会轻视魏而简单地对付他们。 最后的结果万一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可就使太子损伤了威望,同时又坏了大事,请陛下再仔细想想这件事!”他的言辞也有些激烈,慕容垂十分生气。 当即罢免了高湖的官职。 高湖是高泰的儿子。 六月,癸丑,燕太原元王楷卒。 六月,癸丑(初五),后燕太原元王慕容楷去世。 西秦王乾归迁于西城。 西秦王乞伏乾归把自己的都城迁到苑川西城。 秋,七月,三河王光帅众十万伐西秦,西秦左辅密贵周、左卫将军莫者羝。 劝西秦王乾归称藩于光,以子敕勃为质。 光引兵还,乾归悔之,杀周及羝。 秋季,七月,后凉三河王吕光统领十万大军讨伐西秦。 西秦左辅密贵周、左卫将军莫者羝劝西秦王乞伏乾归向吕光称藩,并且把儿子乞伏敕勃送去作人质。 吕光带着部队回去了。 乞伏乾归对此事深深懊悔,杀了密贵周和莫者羝。 魏张衮闻燕军将至,言于魏王曰:“燕狃于滑台、长子之捷,竭国之资力以来,有轻我之心,宜羸形以骄之,乃可克也。”从之,悉徙部落畜产,西渡河千余里以避之。 燕军至五原,降魏别部三万余家,收田百余万斛,置黑城,进军临河,造船为济具。 遣右司马许谦乞师于秦。 北魏长史张衮听说后燕的大军即将到来,向魏王拓跋献计说:“后燕国被滑台、长子两次战役的胜利冲昏了头脑,这次动员全国的人力物力来进攻我们,是有轻视我们的意思,我们应该表现我们的疲惫孱弱,以使他们更加骄纵,我们便可以攻克他们了。”拓跋听从了他的计策,命令把所有的部落的牲畜资产全部迁到黄河以西一千多里以外的地方去躲避。 后燕军队来到五原,收降了北魏其他部落的居民三万多户,收割杂粮一百多万斛,在那里设置了黑城,然后把大军开进到黄河边,打造船只,准备渡河用具。 拓跋派遣右司马许谦去向后秦请求援助。 秃发乌孤击乙弗、折掘等诸部,皆破降之,筑廉川堡而都之。 广武赵振,少好奇略,闻乌孤在廉川,弃家从之。 乌孤喜曰:“吾得赵生,大事济矣!”拜左司马。 三河王光封乌孤为广武郡公。 秃发乌孤攻击乙弗、折掘等部落,把他们全部攻破并且收降,修筑了廉川堡作为这个地方的中心据点。 广武人赵振,小的时候就喜欢奇谋异计。 听说秃发乌孤在廉川,他便抛家舍业,前去做秃发乌孤的慕僚。 秃发乌孤为此喜不自禁地说:“我得到了这位赵先生,大事就算成功了!”于是加封赵振为左司马。 三河王吕光封秃发乌孤为广武郡公。 有长星见自须女,至于哭星。 帝心恶之,于华林园举酒祝之曰:“长星,劝汝一杯酒;自古何有万岁天子邪!” 有长尾彗星从须女星座出现,划到主哭泣、死丧的虚、危宿下。 晋孝武帝心里很讨厌它,便在华林园捧着酒杯祈祷上天说:“彗星,我劝你喝了这杯酒吧!自古以来,哪有活到一万岁的天子呀?” 八月,魏王治兵河南;九月,进军临河。 燕太子宝列兵将济,暴风起,漂其船数十艘泊南岸。 魏获其甲士三百余人,皆释而遣之。 八月,魏王拓跋在黄河南岸整顿自己的队伍。 九月,把部队开到黄河边。 后燕太子慕容宝把自己的部队排开正要渡河与北魏接战,突然狂风大作, 把他们的几十艘战船刮到黄河南岸泊下,船上的三百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都 被北魏军队俘虏,北魏把他们全都释放遣送回去。 宝之发中山也,燕主垂已有疾,既至五原,使人邀中山之路,伺其使者,尽执之。 宝等数月不闻垂起居,使所执使者临河告之曰:“若父已死,何不早归!”宝等忧恐,士卒骇动。 慕容宝从中山出发的时候,慕容垂已经患有疾病。 等到了五原之后,拓跋派人守候在从中山来的那条路上,等待后燕的送信人路过,把他们一个个全部抓住。 慕容宝等几个月都没有得到慕容垂的生活起居情况,拓跋却把俘虏的后燕国信差带到河边,命令他隔河告诉慕容宝说:“你的父亲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早点回去?”慕容宝等人忧虑恐惧,士兵也惊骇不安。 使陈留公虔将五万骑屯河东,东平公仪将十万骑屯河北,略阳公遵将七万骑塞燕军之南。 遵,寿鸠之子也。 秦主兴遣杨佛嵩将兵救魏。 拓跋派陈留公拓跋虔带领五万名骑兵驻扎在黄河东岸,派东平公拓跋仪带领十万骑兵屯据在黄河北岸,又派略阳公拓跋遵带领七万骑兵堵塞在后燕国军队的南边。 拓跋遵是拓跋寿鸠的儿子。 这时候,后秦国主姚兴也派遣杨佛嵩带兵前来营救北魏军。 燕术士靳安言于太子宝曰:“天时不利,燕必大败,速去可免。”宝不听。 安退,告人曰:“吾辈皆当弃尸草野,不得归矣!” 后燕有一个占卜算卦的术士,叫靳安。 他对后燕太子慕容宝说:“现在天时对我们很不利,我们一定要大败,如果赶快撤退,可以免去这场大难。”慕容宝拒不听从。 靳安退出去后,告诉别人说:“我们都得把自己的尸首抛弃在这荒凉的原野之上,回不去了!” 燕、魏相持积旬,赵王麟将慕舆嵩等以垂为实死,谋作乱,奉麟为主,事泄,嵩等皆死,宝、麟等内自疑。 冬,十月,辛未,烧船夜遁。 时河冰未结,宝以魏兵必不能渡,不设斥候。 十一月,己卯,暴风,冰合,魏王引兵济河,留辎重,选精锐二万余骑急追之。 后燕与北魏两国互相对阵,僵持了二十多天,后燕赵王慕容麟的部将慕舆嵩等人认为慕容垂是真的死了,因此图谋进行叛乱,拥奉慕容麟为后燕国主。 这事泄漏了消息,慕舆嵩等人都被处死,慕容宝与慕容麟之间产生了嫌隙怀疑。 冬季,十月,辛未(二十五日),后燕军自己焚烧战船,趁着黑夜的掩护撤退回国。 这时黄河上的冰还没有冻住,慕容宝以为北魏的部队一定不能渡过黄河来追击他们,没有派出侦察部队。 十一月,己卯(初三),突然狂风大作,黄河上的冰很快封死,魏王拓跋带兵过河,留下军用物资,挑选了二万多骑兵精锐部队,火速追赶后燕部队。 燕军至参合陂,有大风,黑气如堤,自军后来,临覆军上。 沙门支昙猛言于宝曰:“风气暴迅,魏兵将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宝以去魏军已远,笑而不应。 昙猛固请不已,麟怒曰:“以殿下神武,师徒之盛,足以横行沙漠,索虏何敢远来!而昙猛妄言惊众,当斩以徇!”昙猛泣曰:“苻氏以百万之师,败于淮南,正由恃众轻敌,不信天道故也!”司徒德劝宝从昙猛言,宝乃遣麟帅骑三万居军后以备非常。 麟以昙猛为妄,纵骑游猎,不肯设备。 宝遣骑还魏兵,骑行十余里,即解鞍寝。 后燕部队走到参合陂,大风突起,一片黑气如同一道堤岸,从后燕军的后面压了上来,将后燕军全部覆盖。 佛教高僧支昙猛对慕容宝说:“风云突变,这是北魏部队就要追到的征兆,应该派兵准备抵御他们。”慕容宝以为现在离开北魏军已经很远,只是一笑置之。 支昙猛坚持请求不停,慕容麟大怒说:“以我们殿下的神勇英明,加之军队力量的强大,那在沙漠上横行,梳发拖辫的素虏怎么敢跑这么远来追击我们!支昙猛胡说八道,扰乱军心,理应斩首示众!”支昙猛却哭着说:“苻家拥有百万雄师,但却在淮南遭到惨败,正是因为他们仗恃自己人多势众,轻视敌人,不相信天意的缘故啊!”司徒慕容德劝慕容宝听信支昙猛的话,慕容宝才派慕容麟率领三万骑兵走在大军的最后,以防备非常事件的发生。 慕容麟认为支昙猛的话是瞎说,成天放纵骑兵到处游猎,不肯设置哨卫防备。 慕容宝派骑兵向西打探北魏军队的动静,这些骑兵也是只走出十几里地,便人卸甲、马解鞍地倒头睡觉去了。 魏军晨夜兼行,乙酉、暮,至参合陂西。 燕军在陂东,营于蟠羊山南水上。 魏王夜部分诸将,掩覆燕军,士卒衔枚束马口潜进。 丙戌,日出,魏军登山,下临燕营;燕军将东引,顾见之,士卒大惊扰乱。 纵兵击之,燕兵走赴水,人马相腾蹑,压溺死者以万数。 略阳公遵以兵邀其前,燕兵四五万人,一时放仗敛手就禽,其遗迸去者不过数千人,太子宝等皆单骑仅免。 杀燕右仆射陈留悼王绍,生禽鲁阳王倭奴、桂林王道成、济阴公尹国等文武将吏数千人,兵甲粮货以钜万计。 道成,垂之弟子也。 北魏的军队不分昼夜兼程前进,乙酉(初九),黄昏,追到了参合陂西边。 这时,后燕军在陂东,扎营在蟠羊山南面的河旁。 魏主拓跋连夜部署各个将领,偷袭后燕,让士卒们含着枚,扎紧马口,暗中接近后燕军。 丙戌(初十),太阳一出来,北魏军已经登上了山头,下面对着后燕军大营。 后燕军队向东进发时,回头发现北魏骑兵,后燕军惊慌失措,混乱不堪。 拓跋趁势驱兵攻击,后燕军奔跑落水,人撞马踩,轧死淹死者数以万计。 略阳公拓跋遵的部队横阻在逃亡后燕军的前边,四五万后燕兵,马上统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逃出去的也不过几千人。 太子慕容宝等人都是单人匹马逃出,得以幸免。 北魏军队杀死了后燕右仆射陈留悼王慕容绍,活捉了鲁阳王慕容倭奴、桂林王慕容道成、济阴公慕容尹国等文武官员几千人,至于缴获的兵刃、衣甲、粮草、辎重等更是以万万计算。 慕容道成是慕容垂的侄儿。 魏王择燕臣之有才用者代郡太守广川贾闰、闰从弟骠骑长史昌黎太守彝、太史郎晁崇等留之,其余欲悉给衣粮遣还,以招怀中州之人。 中部大人王建曰:“燕众强盛,今倾国而来,我幸而大捷,不如悉杀之,则其国空虚,取之为易。 且获寇而纵之,无乃不可乎!”乃尽坑之,十二月,还云中之盛乐。 魏王拓跋选择后燕被俘的大臣中有才可用的人,如代郡太守广川人贾闰、贾闰的堂弟骠骑长史昌黎太守贾彝、太史郎晁崇等留了下来,其余的打算全部都发给衣服粮食,放他们回家,希望用这样的恩德来博得中州百姓的好感。 中部大人王建说:“后燕国势强大,人口众多,这次动员全国力量来进攻,我们侥幸获得这么大的胜利,不如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后燕的内部就是一片空虚,以后再攻打他们也就容易多了。 况且抓获了强盗而又把他们放掉,不是很有合情理吗?”于是,北魏把所俘的后燕将士全部活埋了。 十二月,拓跋返回不了云中的盛乐城。 燕太子宝耻于参合之败,请更击魏。 司徒德言于燕主垂曰:“虏以参合之捷,有轻太子之心,宜及陛下神略以服之,不然,将为后患。”垂乃以清河公会录留台事,领幽州刺史,代高阳王隆镇龙城;以阳城王兰汗为北中郎将,代长乐公盛镇蓟;命隆、盛悉引其精兵还中山,期以明年大击魏。 后燕太子慕容宝以为自己在参合陂那次大败是奇耻大辱,请求再次进攻北魏。 司街慕容德也向后燕国主慕容垂进言道:“魏虏因为参合陂的那场胜利,一定会产生轻视我们太子的心意。 正应该运用陛下的神机谋略制服他们,不然,将会后患无穷。”慕容垂便委任清河公慕容会为录留台事,兼任幽州刺史,代替高阳王慕容隆镇守龙城。 任命阳城王兰汗为北中郎将,代替长乐公慕容盛镇守蓟城。 命令慕容隆与慕容盛全都带着他们的精锐部队回到中山,准备在明年大举进攻北魏。 是岁,秦主兴封其叔父绪为晋王,硕德为陇西王,弟崇为齐公,显为常山公。 这一年,后秦国主姚兴封他的叔父姚绪为晋王,封另一位叔叔姚硕德为陇西王,封他的弟弟姚崇为齐公,弟弟姚显为常山公。 二十一年(丙申、396) 二十一年(丙申,公元396年) 春,正月,燕高阳王隆引龙城之甲入中山,军容精整,燕人之气稍振。 春季,正月,后燕高阳王慕容隆带领驻防龙城的兵士来到中山,军容精壮整齐,使后燕人的精神稍稍得到振奋。 休官权万世帅众降西秦。 休官部落的首领权万世率领部众投降了西秦。 燕主垂遣征东将军平规发兵冀州。 二月,规以博陵、武邑、长乐三郡兵反于鲁口,其从子冀州刺史喜谏,不听。 规弟海阳令翰亦起兵于辽西以应之。 垂遣镇东将军馀嵩击规,嵩败死。 垂自将击规,至鲁口,规弃众,将妻子及平喜等数十人走渡河,垂引兵还。 翰引兵趣龙城,清河公会遣东阳公根等击翰,破之,翰走山南。 后燕国主慕容垂派遣征东将军平规率领军队开往冀州。 二月,平规率领博陵、武邑、长乐三个郡的部队在鲁口背叛了后燕。 平规的侄儿冀州刺史平喜劝谏,平规不听。 平规的弟弟海阳令平翰也在辽西起兵响应他的哥哥。 慕容垂派遣镇东将军馀嵩进攻平规,馀嵩战败而死。 慕容垂亲自领兵攻打平规,刚刚到鲁口,平规便抛弃自己的部众,带着妻子儿女以及平喜等几十个人逃走,渡过黄河。 慕容垂便带着部队回去了。 平翰带领着部队直指龙城,后燕清河公慕容会派遣东阳公慕容根等人进攻平翰,把他打得大败,平翰逃到了山南。 三月,庚子,燕主垂留范阳王德守中山,引兵密发,逾青岭,经天门,凿山通道,出魏不意,直指云中。 魏陈留公虔帅部落三万余家镇平城;垂至猎岭,以辽西王农、高阳王隆为前锋以袭之。 是时,燕兵新败,皆畏魏,惟龙城兵勇锐争先。 虔素不设备,闰月,乙卯,燕军至平城,虔乃觉之,帅麾下出战,败死,燕军尽收其部落。 魏王震怖欲走,诸部闻虔死,皆有贰心,不知所适。 三月,庚子(二十六日),后燕国主慕容垂留下花阳王慕容德镇守中山,自己带着部队秘密出发,翻过青岭,途经天门,在山中奋力开凿,打通道路,出乎北魏的意料之外,大军直奔云中。 北魏陈留公拓跋虔统领的部落约三万多户人家镇守在平城。 慕容垂来到猎岭,让辽西王慕容农、高阳王慕容隆作为前锋部队突袭拓跋虔。 这时,后燕部队刚刚遭到惨败,都很畏惧北魏,只有慕容隆统辖的龙城部队勇敢果决,个个争先。 拓跋虔平素经常不注意戒备,闰三月,乙卯(十二日),后燕军来到平城,拓跋虔才发觉,仓促之中率领他的部下出来接战,战败而死。 后燕军收编了他的部落。 王拓跋听到这个消息后,大为震惊恐惧,打算放弃都城逃走,其他部落听说了拓跋虔的死讯,都产生了二心。 拓跋不知所措。 垂之过参合陂也,见积骸如山,为之设祭,军士皆恸哭,声震山谷。 垂惭愤呕血,由是发疾,乘马舆而进,顿平城西北三十里。 太子宝等闻之,皆引还。 燕军叛者奔告于魏云:“垂已死,舆尸在军。”魏王欲追之,闻平城已没,乃引还阴山。 慕容垂率军路过参合陂的时候,看到那里依然尸骸堆积如山,于是摆下香案,为死难者祭奠,军士们也都跟着放声恸哭,哭声震撼着山谷。 慕容垂见此惨状,心里既惭愧,又愤怒,因而吐血。 从此他得了一场病,乘坐马拉的车继续前进,停扎在平城西北部三十里远的地方。 太子慕容宝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后,都带兵从前方撤回。 后燕军里有叛逃的人,跑到北魏说:“慕容垂已经死了,用车拉着他的尸首。”魏王拓跋打算去追击燕军,又听说平城已经沦陷,就带着部队回到阴山。 垂在平城积十日,疾转笃,乃筑燕昌城而还。 夏,四月,癸未,卒于上谷之沮阳,秘不发丧。 丙申,至中山;戊戌,发丧,谥曰成武皇帝,庙号世祖。 壬寅,太子宝即位,大赦,攻元永康。 慕容垂在平城养病已满十天,病势却反而加重,在这里兴筑了燕昌城,便班师回朝。 夏季,四月,癸未(初十),慕容垂在上谷的沮阳去世。 后燕没有宣布这个消息。 丙申(二十三日),大军回到都城中山。 戊戌(二十五日),发布慕容垂已死的消息,追谥他叫成武皇帝,庙号世祖。 壬寅(二十九日),太子慕容宝即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康。 五月,辛亥,以范阳王德为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冀州牧,镇邺;辽西王农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诸军事、并州牧,镇晋阳。 又以安定王库官伟为太师,夫馀王蔚为太傅。 甲寅,以赵王麟领尚书左仆射,高阳王隆领右仆射,长乐公盛为司隶校尉,宜都王凤为冀州刺史。 五月,辛亥(初九),后燕国主慕容宝任命范阳王慕容德为都督冀、兖、青、徐、荆、豫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冀州牧,镇守邺城。 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并、雍、益、梁、秦、凉六州诸军事,并州牧,镇守晋阳。 又任命安定王库官伟为太师,扶馀王馀蔚为太傅。 甲寅(十二日),任命赵王慕容麟兼任尚书左仆射,高阳王慕容隆兼任右仆射,长乐公慕容盛为司隶校尉,宜都王慕容凤为冀州刺史。 乙卯,以散骑常侍彭城刘该为徐州刺史,镇鄄城。 乙卯(十三日),东晋任命散骑常侍、彭城人刘该为徐州刺史,镇守鄄城。 甲子,以望蔡公谢琰为尚书左仆射。 甲子(二十二日),东晋任命望蔡公谢琰为尚书左仆射。 初,燕王垂先段后生子令、宝,后段后生子朗、鉴,爱诸姬子麟、农、隆、柔、熙。 宝初为太子,有美称,已而荒怠,中外失望。 后段后尝言于垂曰:“太子遭承平之世,足为守成之主;今国步艰难,恐非济世之才。 辽西、高阳二王,陛下之贤子,宜择一人,付以大业。 赵王麟奸诈强愎,异日必为国家之患,宜早图之。”宝善事垂左右,左右多誉之,故垂以为贤,谓段氏曰:“汝欲使我为晋献公乎!”段氏泣而退,告其妹范阳王妃曰:“太子不才,天下所知,吾为社稷言之,主上乃以吾为骊姬,何其苦哉!观太子必丧社稷,范阳王有非常器度,若燕祚未尽,其在王乎!”宝及麟闻而恨之。 当初,后燕国主慕容垂的前妻段皇后生了儿子慕容令、慕容宝,他的继室小段皇后又生了儿子慕容朗、慕容鉴,但是,慕容垂偏爱其他姬妾生的儿子慕容麟、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柔、慕容熙。 慕容宝刚刚当上太子时,还有比较好的名誉,但是不久便渐渐荒废倦怠,使朝廷内外大失所望。 小段皇后曾经向慕容垂进言说:“太子如果生逢太平盛世,他足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守住成业的君主。 但是,现在国家举步艰难,太子恐怕不是一个拯世济民的干才。 辽西王与高阳王两人,是陛下您的贤能的儿子,应该从他们中间选择一个,把国家的大业托付给他。 赵王慕容麟奸佞狡诈、强顽刚愎、以后总有一天一定会成为国家的大患,应该早日计划除掉他。”慕容宝颇能善待结交慕容垂左右近臣,他们经常称赞太子,所以,慕容垂竟认为慕容宝贤明干练,便毫不客气地对小段皇后说:“你打算让我成为听信骊姬的谗言而杀了太子申生的晋献公吗?”小段皇后忍不住凄然落泪,退了出来告诉她的妹妹、范阳王慕容德的王妃说:“太子无才,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我为了考虑江山社稷而说出自己的看法,但主上却把我当成了进献谗言的骊姬,我是多么的冤枉痛苦啊!我看太子一定会把江山社稷断送,而范阳王却有不比寻常的气度,如果我们燕国的气数还没有尽,莫非是应在范阳王身上吗?”慕容宝与慕容麟听到了这些话,对小段皇后恨之入骨。 乙丑,宝使麟谓段氏曰:“后常谓主上不能守大业,今竟能不?宜早自裁,以全段宗!”段氏怒曰:“汝兄弟不难逼杀其母,况能守先业乎!吾岂爱死,但念国亡不久耳。”遂自杀。 宝议以段后谋 废适统,无母后之道,不宜成丧。 群臣咸以为然。 中书令眭邃言于朝曰:“子无废母之义,汉安思阎后亲废顺帝,犹得配飨太庙,况先后暧昧之言,虚实未可知乎!”乃成丧。 乙丑(二十三日),慕容宝派遗慕容麟去面见小段皇后说:“您常说我们主上不能守住国家大业,你看现在能守不能?您应该早日自己裁决,这样才能保全你们段家宗族的所有性命!”小段皇后大怒说:“你们兄弟这样轻易地逼杀继母,还谈什么能守先人的大业呢?我岂是贪生怕死,只是忧虑不久之后国家就要灭亡罢了。”于是,她愤而自杀。 慕容宝认为小段皇后曾经谋划废黜太子的嫡传正统,没有了一个做母亲皇后的道义,因此不应该为她举办丧事。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认为这样做很对。 只有中书令眭邃在金殿之上动情地高声说:“作为儿子没有废黜母亲的义理。 东汉王朝安思皇后阎氏亲手把顺帝贬废,死了之后仍然还能进入太庙,何况先皇后不过说了几句令人含糊不清的话,这事是虚是实都无法证实呢!”于是,慕容宝为她举行了丧礼。 六月,癸酉,魏王遣将军王建等击燕广宁太守刘亢泥,斩之,徙其部落于平城。 燕上谷太守开封公详弃郡走。 详,之曾孙也。 六月,癸酉(初一),魏王拓跋派遣将军王建等人袭击后燕广宁太守刘亢泥,杀了他,并把他所属的部落迁到平城。 后燕上谷太守开封公慕容详放弃自己的郡城逃走。 慕容详是慕容的曾孙子。 丁亥,魏贺太妃卒。 丁亥(十五日),北魏贺太妃去世。 燕主宝定士族旧籍,分辨清浊,校阅户口,罢军营封荫之户,悉属郡县;由是士民嗟怨,始有离心。 后燕国主慕容宝下令重新核定士族的旧有户籍,区分辨别居民附阶层的高低,审校查看住户与人口,撤销了那些受到军营保护照顾的户族,使他们全部归属郡县管辖。 从此,士民对朝廷嗟叹怨恨之声越来越多,开始离心离德。 三河王吕光即天王位,国号大凉,大赦,改元龙飞;备置百官,以世子绍为太子,封子弟为公侯者二十人;以中书令王详为尚书左仆射,著作郎段业等五人为尚书。 后凉三河王吕光,登上了天王的宝座,定国号为大凉,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龙飞。 配备设置了文武百官,册立长子吕绍为太子,封自己的二十个儿子兄弟为公爵、侯爵。 任命中书令王详为尚书左仆射,著作郎段业等五个人为尚书。 光遣使者拜秃发乌孤为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左贤王。 乌孤谓使者曰:“吕王诸子贪淫,三甥暴虐,远近愁怨,吾安可违百姓之心,受不义之爵乎!吾当为帝王之事耳。”乃留其鼓吹、羽仪,谢而遣之。 吕光又派遣使者授秃发乌孤为征南大将军、益州牧,封为左贤王。 秃发乌孤对来的使节说道:“吕天王的几个儿子全都贪婪淫邪,三个外甥凶暴狂虐,远近的百姓无不忧愁怨恨,我怎么可以违逆百姓的民心,接受这不义的官爵呢?我应当做一些帝王应该做的事了。”于是留下了使节所带来的那些乐队和仪仗,向使节道过歉意之后把他送回去了。 平规收合余党据高唐,燕主宝遣高阳王隆将兵讨之;东土之民,素怀隆惠,迎候者属路。 秋,七月,隆进军临河,规弃高唐走。 隆遣建威将军慕容进等济河追之,斩规于济北。 平喜奔彭城。 后燕叛将平规,收整、集中他的余党,占据了高唐。 后燕国主慕容宝派遣高阳王慕容隆带兵前去讨伐。 东方地区的居民,一向怀念慕容隆的好处,所以欢迎等待他的人在道路上前后不绝。 秋季,七月,慕容隆挥军来到黄河岸边,平规放弃高唐逃走。 慕容隆派遣建威将军慕容进等人渡过黄河追击,在济北将平规斩首。 平喜逃奔彭城。 纳故中书令王献之女为太子妃。 献之,羲之之子也。 东晋太子司马德宗,娶原中书令王献之的女儿为太子妃。 王献之是王羲之的儿子。 魏群臣劝魏王称尊号,始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改元皇始。 参军事上谷张恂劝进取中原,善之。 北魏的文武大臣一致劝说魏王拓跋自称尊号,拓跋才开始制作天子才用的旌旗,出入时戒备森严,清除道路,禁止行人通行,改年号为皇始。 参军事、上谷人张恂进劝拓跋发兵去夺取中原,拓跋以为他说得很对。 燕辽西王农悉将部曲数万口之并州,并州素乏储,是岁早霜,民不能供其食,又遣诸部护军分监诸胡,由是民夷俱怨,潜召魏军。 八月,己亥,魏王大举伐燕,步骑四十余万,南出马邑,逾句注,旌旗二千余里,鼓行而进。 左将军雁门李栗将五万骑为前驱,别遣将军封真等从东道出军都,袭燕幽州。 后燕辽西王慕容农带领所统属的几万口部曲前往并州。 并州一向缺乏粮食储备,这一年又正赶上下霜较早,百姓无法供应这么多人的粮食,再加上慕容农派遣各部护军分头监视其他几处胡人部落,从此,汉人夷人对他都深怀怨恨,暗地里有人偷偷地去请北魏的部队前来。 八月,已亥(二十八日),魏王拓跋发重兵讨伐后燕国,步兵、骑兵共约四十多万人,从马邑向南进发,跃过句注山,军旗招展,迤逦两千多里,擂鼓前进。 其中,左将军、雁门人李栗带领五万骑兵为前锋部队,又另外派遣将军封真等从东路跃过军都山,袭击后燕的幽州。 燕征北大将军、幽·平二州牧、清河公会母贱而年长,雄俊有器艺,燕主垂爱之。 宝之伐魏也,垂命会摄东宫事、总录,礼遇一如太子。 及垂伐魏,命会镇龙城,委以东北之任,国官府佐,皆选一时才望。 垂疾笃,遗言命宝以会为嗣,而宝爱少子濮阳公策,意不在会。 长乐公盛与会同年,耻为之下,乃与赵王麟共劝宝立策,宝从之。 乙亥,立妃段氏为皇后,策为皇太子,会、盛皆进爵为王。 策年十一,素弱,会闻之,心愠怼。 后燕征北大将军,幽、平二州牧,清河公慕容会母亲出身贫贱,但年纪最大,雄伟俊逸,器宇不凡,颇有才能,慕容垂很喜欢他。 慕容宝讨伐北魏的时候,慕容垂曾命令慕容会摄管东宫太子府的事务,遇事全权处理,对他的待遇,跟对太子相同。 到慕容垂亲自带兵伐魏的时候,他又命令慕容会镇守龙城,把东北方面的所有军政事务全部交由他来处理,选派藩国和府衙官员都是在当时才能、声望最高的人。 慕容垂病重时,留下遗嘱,命令慕容宝一定让慕容会当他的继承人。 但是慕容宝却喜爱小儿子濮阳公慕容策,而不看重慕容会。 长乐公慕容盛与慕容会同岁,觉得自己当他的部下为奇耻大辱,于是便和赵王慕容麟一起力劝慕容宝立慕容策为太子,慕容宝听从了他们的话。 乙亥(初四),慕容宝册立妃子段氏为皇后,册立慕容策为皇太子,慕容会、慕容盛都晋封为王。 慕容策这年才十一岁,一直愚昧懦弱。 慕容会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不免怨恨不满。 九月,章武王宙奉燕主垂及成哀段后之丧葬于龙城宣平陵,宝诏宙悉徙高阳王隆参佐、部曲、家属还中山,会违诏,多留部曲不遣。 宙年长属尊,会每事陵侮之,见者皆知其有异志。 九月,章武王慕容宙护送后燕国主慕容垂以及成哀小段皇后的灵柩到龙城宣平陵安葬。 慕容宝下诏给慕容宙,命他把高阳王慕容隆手下的慕僚官员、军队、家眷等人全部迁回都城中山。 慕容会违背慕容宝的诏书,留下了许多慕容隆的部曲没有遣返。 慕容宙年纪已经很老、辈份又高,慕容会却经常借机欺凌侮辱他。 看见这种情况的人都知道这时候慕容会已经心怀不轨。 戊午,魏军至阳曲,乘西山,临晋阳,遣骑环城大噪而去。 燕辽西王农出战,大败,奔还晋阳,司马慕舆嵩闭门拒之。 农将妻子帅数千骑东走,魏中领将军长孙肥追之,及于潞川,获农妻子。 燕军尽没,农被创,独与三骑逃归中山。 戊午(十八日),北魏军开到阳曲,沿着西山,临近晋阳,派骑兵围绕晋阳城大声喧哗一阵又退了回来。 后燕辽西王慕容农领兵出战,被打得大败,奔逃回晋阳,后燕司马慕舆嵩紧闭城门拒绝慕容农进城。 慕容农带着妻子儿女、统领着几千名骑兵向东逃去。 北魏中领将军长孙肥追击他们,到了潞川终于追上,抓获了慕容农的妻子儿女。 后燕军也全部被消灭,慕容农受了伤,只和三名骑兵一起逃回了中山。 魏王遂取并州。 初建台省,置刺史、太守、尚书郎以下官,悉用儒生为之。 士大夫诣军门,无少长,皆引入存慰,使人人尽言,少有才用,咸加擢叙。 己未,遣辅国将军奚收略地汾川,获燕丹杨王买德及离石护军高秀和。 以中书侍郎张恂等为诸郡太守,招抚离散,劝课农桑。 魏王拓跋于是夺取了并州,第一次设置了朝廷办事机构,安排刺史、太守、尚书郎等以下的官吏,完全用读书人担当这些职务。 士大夫到军营门口拜见,无论年龄大小,他都礼让到营中尽心慰抚,使他们每个人都能畅所欲言,只要稍稍有一些才能和可用之处,都加以任用。 己未(十九日),拓跋派遣辅国将军奚牧去攻取汾川,抓获了后燕丹杨王慕容买德和离石护军高秀和。 拓跋任命中书侍郎张恂等人做了几个郡的太守,招徕并且抚慰过去流亡失散的农民回到自己的家园,鼓励并且奖赏他们种田养蚕。 燕主宝闻魏军将至,议于东堂。 中山尹苻谟曰:“今魏军众强,千里远斗,乘胜气锐,若纵之使入平土,不可敌也,宜杜险以拒之。”中书令眭邃曰:“魏多骑兵,往来剽速,马上赍粮,不过旬日;宜令郡县聚民,千家为一堡,深沟高垒,清野以待之,彼至无所掠,不过六旬,食尽自退。”尚书封懿曰:“今魏兵数十万,天下之掠敌也,民虽筑堡,不足以自固,是聚兵及粮以资之也。 且动摇民心,示之以弱,不如阻关拒战,计之上也。”赵王麟曰:“魏今乘胜气锐,其锋不可当,宜完守中山,待其弊而乘之。”于是修城积粟,为持久之备。 命辽西王农出屯安喜,军事动静,悉以委麟。 后燕国主慕容宝听说北魏军就要打来,在东堂商议对策。 中山尹苻谟说:“现在魏军人数众多,力量强大,而且能从千里之外前来作战,乘胜前进,锐不可当,如果放他们进入平原,我们便没有办法再抵挡了,我们应当依据险要地形对付他们。”中书令眭邃说:“魏以骑兵为多,奔来驰往剽悍迅速,但是,他们在马上携带的粮草不过够十天左右的用度。 我们应该命令各郡县把居民聚集在一起,一千户人家组成一个寨堡,深挖战壕,高筑壁垒,使原野上既无人迹又无粮草可取,等待他们的进犯,他们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可抢劫的东西,最多不超过六十天,他们就会因为粮食用完而自行撤退回去。”尚书封懿说:“现在魏军有数十万人,这是天下最大的劲敌。 居民即使修筑寨堡,也没有办法保卫自己的安全,这等于把兵马及粮食聚集在一起送给他们。 而且那样容易使民心动摇、暴露自己的虚弱,我看不如据守关隘,决一死战,这才是上策呀!”赵王慕容麟说:“魏军现在乘 胜而来,气势旺盛,正面锋芒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我们应该全面地据守中山。 等待他们出现漏洞和失策的时候再乘机反击。”于是,后燕开始大规模地修筑城墙,储备粮食,做持久作战的准备。 慕容宝又命令辽西王慕容农驻扎在安喜,而把军务交给慕容麟全权掌管。 帝嗜酒,流连内殿,醒治既少,外人罕得进见。 张贵人宠冠后宫,后宫皆畏之。 庚申,帝与后宫宴,妓乐尽侍;时贵人年近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亦当废矣,吾意更属少者。”贵人潜怒,向夕,帝醉,寝于清暑殿,贵人遍饮宦者酒,散遣之,使婢以被蒙帝面,弑之,重赂左右,云“因魇暴崩”。 时太子暗弱,会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复推问。 王国宝夜叩禁门,欲入为遗诏,侍中王爽拒之曰:“大行晏驾,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斩!”国宝乃止。 爽,恭之弟也。 辛酉,太子即皇帝位,大赦。 孝武帝非常喜欢喝酒,他经常在内殿里流连迷醉,头脑清醒的时间少了,宫外的人很难也很少能被允许进见。 张贵人是后宫里最受宠幸的,后宫中人人都非常害怕她。 庚申(二十日),孝武帝和后宫的嫔妃们一起宴饮,美女和乐队也都来在一旁侍候。 这时张贵人年纪将近三十,孝武帝故意调笑她说:“你如果按照年龄来说,也应该废黜了,我的心意是更喜欢年轻的。”张贵人心中暗自气愤。 到了晚上,孝武帝大醉,在清暑殿就寝。 张贵人则拿酒赏赐所有的宦官,打发他们走开,然后,让贴身的服侍婢女用被子蒙住都孝帝的脸,弑杀了孝武帝,又用重金贿赂左右的侍从,声称是“睡梦中惊悸窒息突然死去”。 当时太子司马德宗愚昧懦弱,会稽王司马道子也昏庸荒淫,便都不追究查问。 中书令王国宝深夜前来,叩打禁宫的大门,打算进去替孝武帝撰写遗诏,侍中王爽拒绝了他的请求说:“皇上去世,皇太子还没有赶到,胆敢闯入的人,格杀勿论!”王国宝才打消这个念头。 王爽是王恭的弟弟。 辛酉(二十一日),太子司马德宗即皇帝位,宣布大赦。 癸亥,有司奏:会稽王道子宜进位太傅、扬州牧,假黄钺,诏内外众事动静咨之。 癸亥(二十三日),有关部门上奏道:会稽王司马道子应该晋升为太傅,任扬州牧,赐予黄钺,诏令朝中朝外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要请示司马道子。 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 母弟琅邪王德文,性恭谨,常侍左右,为之节适,始得其宜。 晋安帝司马德宗小的时候便不聪明机敏,有嘴不会说话,甚至到了连冷热饥饱也都不能分辨的程度,他喝水、吃饭、睡觉、起床都不能自己料理。 他的同母兄弟琅邪王司马德文,却性情谦恭谨慎,他经常在司马德宗的身边帮忙照顾,替他安排调度,使他的行事才勉强合理。 初,王国宝党附会稽王道子,骄纵不法,屡为御史中丞褚粲所纠。 国宝起斋,侔清暑殿,孝武帝甚恶之;国宝惧,遂更求媚于帝而疏道子,帝复宠昵之。 道子大怒,尝于内省面责国宝,以剑掷之,旧好尽矣。 及帝崩,国宝复事道子,与王绪共为邪谄,道子更惑之,倚为心腹,遂参管朝权,威震内外,并为时之所疾。 当初,王国宝作为死党依附于会稽王司马道子,骄横放纵,不依法礼,几次被御史中丞褚粲纠举弹,劾,王国宝建筑自己的私房,可以和清暑殿相媲美。 孝武帝很讨厌他。 王国宝非常害怕,于是他便转而向孝武帝大献其媚,而对司马道子逐渐疏远,孝武帝因此又重新宠信亲近他。 司马道子曾经为此怒不可遏,一次在朝见时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指责申斥王国宝,甚至拔出佩剑,掷向王国宝,他们之间的多年的密切关系完全破裂。 孝武帝驾崩后,王国宝重又投靠司马道子,与王绪一同邪佞、谄媚,司马道子再一次受到他的迷惑,把他当作心腹。 于是,王国宝开始管理朝政大权,声威震动朝廷内外,同时受到了当时人的痛恨。 王恭入赴出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惮之。 恭罢朝,叹曰:“榱栋虽新,便有黍离之叹!”绪说国宝,因恭入朝,劝相王伏兵杀之,国宝不许。 道子欲辑和内外,乃深布腹心于恭,冀除旧恶;而恭每言及时政,辄厉声色。 道子知恭不可和协,遂有相图之志。 兖、青二州刺史王恭回来参加孝武帝的葬礼,经常面色严肃地直言告诫、劝谏,司马道子非常忌惮他。 王恭退朝后,叹道:“房屋的梁椽虽然是新的,我却有了国家将亡的叹息!”王绪向王国宝建议说,趁王恭上朝,让相王司马道子伏兵杀了他,王国宝没有答应。 司马道子也曾经想多方调解,使朝廷内外团结一致,于是,对王恭推心置腹,希望能尽释前嫌,但是王恭每次谈到朝政时,经常是声色俱厉。 司马道子知道王恭已经不可能妥协合作,于是便有了图谋陷害他的念头。 或劝恭因入朝以兵诛国宝,恭以豫州刺史庾楷士马甚盛,党于国宝,惮之,不敢发。 王谓恭曰:“国宝虽终为祸乱,要之罪逆未彰,今遽先事而发,必大失朝野之望。 况拥强兵窃发于京辇,谁谓非逆!国宝若遂不改,恶布天下,然后顺众心以除之,亦无忧不济也。”恭乃止。 既而谓曰:“比来视君一似胡广。”曰:“王陵廷争,陈平慎默,但问岁晏何如耳!” 有人劝说王恭趁前去朝见皇帝的机会,动用部队杀了王国宝。 王恭因为豫州刺史庾楷兵马精壮强盛,他与王国宝结为死党,对他心存顾忌不敢冒然动手。 王对王恭说:“王国宝虽然最终一定 会成为祸乱,但是他的罪恶和倒行逆施还没有大白于天下,现在如果先对他发动攻击,一定会使全国上下大失所望。 况且你如果统领强悍的部队偷偷地在都城起事,谁能说你不是叛乱呢?王国宝如果仍然不思悔过自新,他的罪孽一定会很快地传遍全国,到了那时候,我们顺应民心来除掉他,也就不用忧虑不会成功了。”王恭停止了除掉王国宝的准备。 后来,王恭对王说:“最近以来,我看你太像胡广了。”王说:“王陵因为在皇帝面前争执,陈平经常在一旁谨慎小心,沉默不语,你只看结果如何罢了。” 冬,十月,甲申,葬孝武帝于隆平陵。 王恭还镇,将行,谓道子曰:“主上谅暗,冢宰之任,伊、周所难,愿大王亲万几,纳直言,放郑声,远佞人。”国宝等愈惧。 冬季,十月,甲申(十四日),将孝武帝埋葬在隆平陵。 王恭准备返回京口镇守,临走的时候对司马道子说:“主上守丧,相国身上的任务更加繁重,恐怕即使是伊尹、周公也都难以做得很好。 希望您亲自料理军政要务,听取接受忠直坦率的不同意见,放弃对淫靡之音的爱好,疏远奸佞小人。”王国宝等人更加害怕。 魏王使冠军将军代人于栗、宁朔将军公孙兰帅步骑二万,潜自晋阳开韩信故道。 己酉,自井陉趋中山。 李先降魏,以为征东左长史。 魏王拓跋派遣冠军将军、代郡人于栗、宁朔将军公孙兰等二人率领步、骑兵共二万人,偷偷地从晋阳向东开辟修复韩信当年修筑使用过的栈道。 已酉(疑误),拓跋带兵从井陉直奔中山。 李先投降了北魏,拓跋任命他为征东左长史。 西秦凉州牧轲弹与秦州牧益州不平,轲弹奔凉。 西秦凉州牧乞伏轲弹与秦州牧乞伏益州二人发生冲突,乞伏轲弹投奔后凉国。 魏王进攻常山,拔之,获太守苟延;自常山以东,守宰或走或降,诸郡县皆附于魏,惟中山、邺、信都三城为燕守。 十一月,命东平公仪将五万骑攻邺,冠军将军王建、左将军李栗攻信都。 戊午,进军中山;己未,攻之。 燕高阳王隆守南郭,帅众力战,自旦至晡,杀伤数千人,魏兵乃退。 谓诸将曰:“中山城固,宝必不肯出战,急攻则伤士,久围则费粮,不如先取邺、信都,然后图之。”丁卯,引兵而南。 魏王拓跋进军攻打常山,攻克后抓获了常山太守苟延。 从常山以东,各地的驻守官吏或者逃跑或者开城投降,各郡县都归附北魏,只有中山、邺城、信都三座城池还为后燕国坚守。 十一月,拓跋命令东平公拓跋仪带领五万骑兵进攻邺城,命令冠军将军王建、左军将军李栗进攻信都。 戊午(十九日),拓跋亲自带兵挺进中山。 己未(二十日),发起进攻。 后燕高阳王慕容隆据守南城,率领部众全力奋战,从早晨苦战到中午,杀伤敌兵几千人,北魏军队才败退下去。 拓跋对众将说:“中山城非常坚固,慕容宝一定不肯出城来与我们决战。 我们急切攻打会损兵折将,长期围困又要花费大量的粮草,不如先去夺取邺城、信都,得手之后再来想办法对付它。”丁卯(二十八日),拓跋还兵向南开进。 章武王宙自龙城还,闻有魏寇,驰入蓟,与镇北将军阳城王兰乘城固守。 兰,垂之从弟也。 魏别将石河头攻之,不克,退屯渔阳。 后燕章武王慕容宙从龙城回京,途中听说有北魏大军进犯,赶快进蓟城,和镇北将军阳城王慕容兰一起据城固守。 慕容兰是慕容垂的堂弟。 北魏的别将石河头率军攻打,没有攻克,便退到渔阳驻扎。 军于鲁口,博陵太守申永奔河南,高阳太守崔宏奔海渚。 素闻宏名,遣骑追求,获之,以为黄门侍郎,与给事黄门侍郎张衮对掌机要,创立制度。 博陵令屈遵降魏。 以为中书令,出纳号令,兼总文诰。 拓跋把大军集结在鲁口。 后燕博陵太守申永逃奔河南,高阳太守崔宏逃到海岛上避祸。 拓跋平日早就听说了崔宏的名声,便派遣骑兵前去追赶寻找,找到了崔宏,任命他为黄门侍郎,和给事黄门侍郎张衮一起共同执掌国家机要大事,制订国家的各种法令制度。 博陵令屈遵投降北魏,拓跋也任命他为中书令,负责收发全国各地来往的公文和法令函件,并且负责撰写各种文告。 燕范阳王德使南安王青等夜击魏军于邺下,破之,魏军退屯新城。 青等请追击之,别驾韩曰:“古人先计而后战。 魏军不可击者四:悬军远客,利在野战,一也;深入近畿,顿兵死地,二也;前锋既败,后阵方固,三也;彼众我寡,四也。 官军不宜动者三:自战其地,一也;动而不胜,众心难固,二也;城隍未修,敌来无备,三也。 今魏无资粮,不如深垒固军以老之。”德从之,召青还,青,详之兄也。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派遣南安王慕容青等人趁夜色的掩护在邺下袭击魏军,把魏军打败。 北魏军队退到新城驻守。 慕容青等人请求继续追击敌军,别驾韩说:“古代的人,先计划好了如何用兵,然后才按计划作战。 这次魏军不可追打的原因有四点:第一,是对方远路而来,缺乏根基,在原野上作战对他们有利。 第二,是敌军孤军深入,已经毫无退路可走,此时再打,恐怕要逼迫他们拚命。 第三,是敌人的前锋部队虽然已经遭到失败,但是他们的后队却仍然很整齐精壮。 第四,是敌众我寡。 我们的部队不 应该轻易出动的原因也有三点:第一,我们是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稍有挫折,兵士便易于溃散。 第二,如果轻易出战却不能取胜,容易动摇军心。 第三,我们的城池还没有来得及修整加固,敌兵冲来,我们缺少必要的防备和依托。 现在魏军中缺乏物资粮草,我们不如深挖战壕、高筑壁垒,稳住阵脚,安定军心,把敌人拖垮。”慕容德听从了他的话,命令慕容青赶紧回城。 慕容青是慕容详的哥哥。 十二月,魏辽西公贺赖卢帅骑二万会东平公仪攻邺。 赖卢,讷之弟也。 十二月,北魏辽西公贺赖卢统率骑兵二万人,会同东平公拓跋仪一起,进攻邺城。 贺赖卢是贺讷的弟弟。 魏别部大人没根有胆勇,魏王恶之。 没根惧诛,己丑,将亲兵数十人降燕,燕主宝以为镇东大将军,封雁门公。 没根求还袭魏,宝难与 重兵,给百余骑。 没根效其号令,夜入魏营,至中仗,乃觉之,狼狈惊走,没根以所从人少,不能坏其大众,多获首虏而还。 北魏另有一支部落的首领没根,有胆气又很骁勇,魏王拓跋非常讨厌他。 没根害怕拓跋诛杀,己丑(二十日),带领着几十个亲信士兵投降了后燕。 后燕国主慕容宝任命他为镇东大将军,封为雁门公。 没根请求回兵奇袭北魏,慕容宝不肯交给他大批部队,只给了他一百多名骑兵。 没根更换了这些人的装束,伪装成魏兵,连夜进入北魏大营,来到中央大帐,拓跋这时才发觉,狼狈不堪地仓皇逃走。 没根因为自己所带领的人很少,不能大批杀伤魏营的兵士,只是多抓了一些魏兵便撤回去了。 杨盛遣使来请命;诏拜盛镇南将军、仇池公。 盛表苻宣为平北将军。 杨盛派遣使节来到东晋请求归附。 安帝下诏,封杨盛为镇南将军、仇池公。 杨盛随即又上奏章推荐苻宣为平北将军。 是岁,越质诘归帅户二万叛西秦降于秦,秦人处之成纪,拜镇西将军、平襄公。 这一年,越质诘归率领自己的部属二万户,背叛了西秦,向后秦投降。 后秦把他们安排在成纪地区,任命越质诘归为镇西将军,封平襄公。 秦陇西王硕德攻姜乳于上,乳率众降。 秦以硕德为秦州牧,镇上;征 乳为尚书。 强熙、权千成帅众三万共围上,硕德击破之,熙奔仇池,遂来奔。 硕德西击千成于略阳,千成降。 后秦陇西王姚硕德在上地区进攻姜乳,姜乳率领部下投降。 后秦便任命姚硕德为秦州牧,镇守上,并且任用姜乳为尚书。 强熙和权千成二人统领兵丁三万人包围了上,姚硕德打破了封锁,强熙逃奔仇池,不久又转而跑来投奔东晋。 姚硕德挥军向西追击权千成来到略阳,权千成投降。 西燕既亡,其所署河东太守柳恭等各拥兵自守。 秦主兴遣晋王绪攻之,恭等临河拒守。 绪不得济。 西燕已经灭亡,原为它所统属的河东太守柳恭等人各自拥有军队固守地盘。 后秦国主姚兴派遣晋王姚绪前去进攻,柳恭等人在黄河的沿岸设防据守,姚绪没有办法过河。 初,永嘉之乱,汾阴薛氏聚其族党,阻河自固,不仕刘、石。 及苻氏兴,乃以礼聘薛强,拜镇东将军,强引秦兵自龙门济,遂入蒲阪,恭等皆降,兴以绪为并、冀二州牧,镇蒲阪。 当初,永嘉之乱时,汾阴的薛氏家族聚集同族、同党据守黄河险要,保卫家园,不去做刘氏与石氏的臣民。 前秦苻氏兴起之后,对他们加以礼遇,延聘薛强出仕,任命他为镇东将军。 这时薛强引导后秦部队从龙门渡过黄河,进入蒲阪地区。 柳恭等人投降后秦。 姚兴任命姚绪为并州、冀州二州牧,镇守蒲阪。

晋纪三十一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丁酉、397)

晋纪三十一 晋安帝隆安元年(丁酉,公元397年) 春,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 以左仆射王为尚书令;领军将军王国宝为左仆射,领选;仍加后将军、丹杨尹。 会稽王道子悉以东宫兵配国宝,使领之。 春季,正月,己亥朔(初一),东晋安帝行加冕礼,改年号为隆安。 任命左仆射王为尚书令;领军将军王国宝为左仆射,兼管官员任免升降,仍兼任后将军、丹杨尹。 会稽王司马道子把东宫太子的兵马全部分配给王国宝,让他带领这些部队。 燕范阳王德求救于秦,秦兵不出,邺中惧。 贺赖卢自以魏王之舅,不受东平公仪节度,由是与仪有隙。 仪司马丁建阴与德通,从而构间之,射书入城中言其状。 甲辰,风霾,昼晦,赖卢营有火,建言于仪曰:“赖卢烧营为变矣。”仪以为然,引兵退;赖卢闻之,亦退;建帅其众诣德降,且言仪师老可击。 德遣桂阳王镇、南安王青帅骑七千追击魏军,大破之。 后燕范阳王慕容德向后秦请求援救,后秦不出兵,邺城军民惊恐异常。 贺赖卢自以为他是魏王拓跋的舅舅,所以不听东平公拓跋仪的调度、指挥,因此,他与拓跋仪产生了矛盾。 拓跋仪的司马丁建暗地里与慕容德勾结,在 拓跋仪与贺赖卢中间挑拨离间,并把这种情况写成书信用箭射进邺城告诉给了 慕容德。 甲辰(初六),大风突起,天昏地暗。 贺赖卢的军营之中出现火光, 丁建对拓跋仪说:“贺赖卢在焚烧营地举行叛乱。”拓跋仪认为丁建说的很对 ,便迅速领兵撤退。 贺赖卢听说了拓跋仪后撤的消息,也紧跟着带兵退了下来 。 丁建此时则带领着他的部众向慕容德投降,并且告诉慕容德,拓跋仪的部队 已经疲惫不堪,可以一击。 于是,慕容德派遣桂阳王慕容镇、安南王慕容青率 领骑兵七千人前去追赶袭击北魏军队,把他们打得大败。 燕主宝使左卫将军慕舆腾攻博陵,杀魏所置守宰。 后燕国主慕容宝派遣左卫将军慕舆腾进攻博陵,杀掉了北魏的地方官吏。 王建等攻信都,六十余日不下,士卒多死。 庚申,魏王自攻信都。 壬戌夜,燕宜都王凤逾城奔中山。 癸亥,信都降魏。 王建等进攻信都城,六十多天也没有攻下,兵卒伤亡很多。 庚申(二十二日),魏王拓跋带兵进攻信都。 壬戌(二十四日)夜晚,后燕宜都王慕容凤跳出城墙逃往中山。 癸亥(二十五日),信都城向北魏投降。 凉王光以西秦王乾归数反覆,举兵伐之。 乾归群下请东奔成纪以避之,乾归曰:“军之胜败,在于巧拙,不在众寡。 光兵虽众而无法,其弟延勇而无谋,不足惮也。 且其精兵尽在延所,延败,光自走矣。”光军于长最,遣太原公纂等帅步骑三万攻金城;乾归帅众二万救之,未至,纂等拔金城。 光又遣其将梁恭等以甲卒万馀出阳武下峡,与秦州刺史没弈干攻其东,天水公延以罕之众攻临洮、武始、河关,皆克之。 乾归使人绐延云:“乾归众溃,奔成纪。” 延欲引轻骑追之,司马耿稚谏曰:“乾归勇略过人,安肯望风自溃!前破王广、 杨定,皆羸师以诱之。 今告者视高色动,殆必有奸,宜整陈而前,使步骑相属, 俟诸军毕集,然后击之,无不克矣。”延不从,进,与乾归遇,延战死。 稚与 将军姜显收散卒,还屯罕。 光亦引兵还姑臧。 后凉王吕光因为西秦王乞伏乾归多次反覆,兴兵去讨伐。 乞伏乾归手下官员请求向东逃奔到成纪去躲避。 乞伏乾归说:“战争的胜败,全在于用兵的巧拙,不在于兵马的多少。 吕光的部队虽然人多,但是却缺乏纪律,他的弟弟吕延虽然勇猛,但是却没有谋略,不值得担心。 况且吕光的精锐部队全部由吕延统带,吕延一败,吕光自然而然就会逃跑。”这时吕光把大军集结在长最,派遣太原公吕纂等人统率步、骑兵共三万人进攻金城。 乞伏乾归带领二万士 兵前去解救,还没有赶到,吕纂便已攻克了金城。 吕光又派遣他的部将梁恭等人带领全副甲胄的士卒一万多人直逼阳武下峡,与秦州刺史没弈干一起从东部进攻乞伏乾归。 天水公吕延也率领罕的军队进攻临洮、武始、河关,全部攻克。 乞伏乾归派人去欺骗吕延说:“乞伏乾归的军队已经溃散,他自己逃往成纪去了。”吕延打算带领轻装的骑兵前去追赶,司马耿稚劝说他道:“乞伏乾归的勇武和谋略超过常人,怎么可能听到一点风声便自行解体!从前,乞伏乾归打败王广、杨定,都是这样先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引诱对方急功冒进。 这次我看报信的人目光向上,脸上的表情也闪烁不定,其中一定有诈,我们应该列好战阵,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使步兵与骑兵互相照应配合,等到各路大军全部集结,再去攻击敌人,那就没有攻不破的道理了。”吕延不听他的劝阻,挥军直进,与乞伏乾归遭遇,吕延战死,耿稚与将军姜显收集散逃的士卒,回到罕去驻守。 吕光也领兵退回姑臧。 秃发乌孤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大赦,改元太初。 治兵广武,攻凉金城,克之。 凉王光遣将军窦苟伐之,战于街亭,凉兵大败。 秃发乌孤自称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初。 在广武集结整顿部队,进攻并攻克后凉金城。 后凉王吕光派将军窦苟去讨伐,在街亭展开激战,后凉军大败。 燕主宝闻魏王攻信都,出屯深泽,遣赵王麟攻杨城,杀守兵三百。 宝 悉出珍宝及宫人募郡国群盗以击魏。 后燕国主慕容宝听说魏王拓跋带兵进攻信都,便率军驻扎在深泽,又派赵王慕容麟进攻杨城,杀死了守兵三百人。 慕容宝将皇宫中所藏的珍宝甚至所有的宫女全部作为赏资,招募各郡各封国的强盗匪徒,让他们充军,去抗击北魏。 二月,己巳朔,还屯杨城。 没根兄子丑提为并州监军,闻其叔父降燕,惧诛,帅所部兵还国作乱。 欲北还,遣其国相涉延求和于燕,且请以其弟为质。 宝闻魏有内难,不许,使冗从仆射兰真责负恩,悉发其众步卒十二万、骑三万七千屯于曲阳之柏肆,营于滹沱水北以邀之。 丁丑,魏军至,营于水南。 宝潜师夜济,募勇敢万余人袭魏营,宝陈于营北以为之援。 募兵因风纵火,急击魏军,魏军大乱,惊起,弃营跣走;燕将军乞特真帅百余人至其帐下,得衣靴。 既而募兵无故自惊,互相斫射,于营外望见之,乃击鼓收众,左右及中军将士稍稍来集,多布火炬于营外,纵骑冲之。 募兵大败,还赴宝陈,宝引兵复渡水北。 戊寅,魏整众而至,与燕相持,燕军夺气。 宝引还中山,魏兵随而击之,燕兵屡败。 宝惧,弃大军,帅骑二万奔还,时大风雪,冻死者相枕。 宝恐为魏军所及,命士卒皆弃袍仗,兵器数十万,寸刃不返,燕之朝臣将卒降魏及为魏所系虏者甚众。 二月,己巳朔(初一),拓跋带兵回到杨城驻扎。 叛将没根的侄儿丑提任并州监军,听说他的叔父降燕,害怕牵连自己被杀,索性带着自己所管辖的兵卒还国举行叛乱。 拓跋打算北撤,派国相拓跋涉延前去向后燕求和,并且请求用他的弟弟作为人质。 慕容宝听说北魏内部出现动乱,没有答应讲和,又派冗从仆射兰真前往北魏军营,斥责拓跋忘恩负义,调动全部步兵十二万人、骑兵三万七千人去曲阳的柏肆驻守,在滹沱河的北岸立下大营,以拦截撤退 的北魏军。 丁丑(初九),北魏后撤的部队来到这里,在滹沱河的南岸扎营。 慕容宝秘密地遣派一支部队连夜渡过河去,招募一万多敢死队袭击北魏军营,慕容宝在营北结阵作为援兵。 后燕招募来的这些人,顺着风放火,对魏军发起迅猛的进攻。 北魏军一片大乱,拓跋也在睡梦中惊醒,光着双脚抛弃大营逃走。 后燕将军乞特真带着一百多名士卒来到拓跋的大帐,只得到了拓跋仓促之间遗失下的衣服和皮靴。 不久,招募来的那些兵勇不知什么原因便突然一片大乱,互相之间胡砍乱射。 拓跋在营外远远看到这种情况,于是,击鼓召集刚刚溃散了的兵士,不久,他左右的侍从以及中军将士渐渐地集合在一起,并在营地的外围设置了许多火炬,派骑兵向前冲击后燕兵营。 招募的兵勇大败,逃回慕容宝的大营,慕容宝带领着部队再一次渡到河的北岸。 戊寅(初十),北魏整顿好部队渐渐逼近,并和后燕军相对峙。 后燕军士气大为低落。 慕容宝只好带着部队回到中山,北魏军随后追击,后燕军几次接战均告失败。 慕容宝十分恐惧,丢下大部队,自己带二万骑兵逃奔回去。 这时正值狂风暴雪,冻死的人横躺竖卧在原野上。 慕容宝害怕被北魏军队追上抓获,命令兵士全都丢下袍甲枪杖,最后把几十万精良武器全部丢弃,甚至连一把小刀也没有带回。 后燕的朝廷大臣、将帅士兵投降、被俘的人非常之多。 先是,张衮尝为魏王言燕秘书监崔逞之材,得之,甚喜,以逞为尚书,使录三十六曹,任以政事。 在这之前,张衮曾经对魏王拓跋说过后燕秘书监崔逞的才能,这次拓跋得到崔逞,非常高兴,任命崔逞为尚书,掌管三十六曹,把政事委任给他来处理。 魏军士有自柏肆亡归者,言大军败散,不知王处。 道过晋阳,晋阳守将封 真因起兵攻并州刺史曲阳侯素延,素延击斩之。 北魏军士中有从柏肆逃亡回来的人,说大部队已经惨败溃散,甚至也不知道魏王拓跋的下落。 他们途中经过晋阳,晋阳守将封真调集军队进攻并州刺史、曲阳侯拓跋素延,拓跋素延出城迎战,斩了封真。 南安公顺守云中,闻之,欲自摄国事。 幢将代人莫题曰:“此大事,不可轻尔,宜番待后问,不然,为祸不细。”顺乃止。 顺,什翼犍之孙也。 贺兰部帅附力眷、纥邻部帅匿物尼、纥奚部帅叱奴根皆举兵反,顺讨之,不克。 遣安远将军庾岳帅万骑还讨三部,皆平之,国人乃安。 北魏南安公拓跋顺留守云中,听说了拓跋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打算自己代理国家政事,他的幢将代郡人莫题说:“这可是一件大事,千万不可草率从事,应该谨慎地等待观察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不然,为祸不浅。”拓跋顺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拓跋顺是拓跋什翼犍的孙子。 这时,贺兰部落的首领附力眷、纥邻部落的首领匿物尼、纥奚部落的首领叱奴根等也都闻迅拉起队伍反叛,拓跋顺带兵去征讨他们,却无法平息。 拓跋派遣安远将军庾岳统率一万骑兵,赶回来讨伐这三个部落,把这三个部落平定之后,全国百姓才安定下来。 欲抚慰新附,深悔参合之诛,素延坐讨反者杀戮过多,免官;以奚牧为并州刺史。 牧与东秦主兴书称“顿首”,与之均礼。 兴怒,以告,为之杀牧。 拓跋打算安抚宽慰新投降的人,因此对在参合陂那次大批屠杀俘虏的举动深感后悔。 拓跋素延讨伐叛变的人杀戮太多,免去了他的官职,任命奚牧为并州刺史。 奚牧与后秦国主姚兴通信,以对等之礼称“顿首”。 姚兴看后勃然大怒,把这事告诉了拓跋,拓跋因此杀了奚牧。 己卯夜,燕尚书郎慕舆皓谋弑燕主宝,立赵王麟;不克,斩关出奔魏,麟由是不自安。 己卯(十一日)夜间,后燕尚书郎慕舆皓阴谋刺杀后燕国主慕容宝,拥立赵王慕容麟,没有成功。 因此慕舆皓便砍开城门,冲出去逃奔北魏。 慕容麟从此心中万分不安。 三月,燕以仪同三司武乡张崇为司空。 三月,后燕任命仪同三司、武乡人张崇为司空。 初,燕清河王会闻魏军东下,表求赴难,燕主宝许之。 会初无去意,使征南将军库官伟、建威将军馀崇将兵五千为前锋。 崇,嵩之子也。 伟等顿卢龙近百日,无食,啖马牛且尽;会不发。 宝怒,累诏切责;会不得已,以治行简练为名,复留月馀。 时道路不通,伟欲使轻军前行通道,侦魏强弱,且张声势;诸将皆畏避不欲行。 馀崇奋曰:“今巨寇滔天,京都危逼,匹夫犹思致命以救君父,诸君荷国宠任,而更惜生乎!若社稷倾覆,臣节不立,死有余辱;诸君安居于此,崇请当之。”伟喜,简给步骑五百人。 崇进至渔阳,遇魏千余骑。 崇谓其众曰:“彼众我寡,不击则不得免。”乃鼓噪直进,崇手杀十余人。 魏骑溃去,崇亦引还,斩首获生,具言敌中阔狭,众心稍振。 会乃上道徐进,是月,始达蓟城。 当初,后燕清河王慕容会听说北魏军大批东来,上表请求带兵出征,以救国难。 后燕国主慕容宝同意了他的请求。 但是,慕容会根本没有要去拯救国家的意思,只派遣征南将军库官伟、建威将军馀崇二人带兵五千人作为前锋出发。 馀崇是馀嵩的儿子。 库官伟等人在卢龙一带停留了将近一百天,吃完了粮食,把军中的马牛也即将吃尽,慕容会还是没有带兵出发。 慕容宝大怒,几次下诏严厉斥责他,慕容会迫不得已,以置办行装、加强训练为名,又滞留了一个多月。 这时,道路不通,库官伟打算派遣一支活动灵便的部队继续向前开通道路,侦察了解北魏军队的强弱虚实,而且,又能大肆张扬他们的声势。 各位将领都因为害怕危险,不愿意去。 这时,馀崇奋然而起,说:“现在大敌强盛无比,京都正在遭受着强敌的逼迫。 一个普通人都想到舍命拯救自己君主与父老,你们身受皇家的宠爱与重任,怎么能够再爱惜个人的性命呢!国家社稷一旦被推翻,作为臣子的节操不能保全,即便是死了,也要留下耻辱!你们几位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地呆着吧,我馀崇请求去抵挡敌人。”库官伟非常高兴,挑选步、骑兵共五百人拨给馀崇。 馀崇带兵来到渔阳,遇到北魏骑兵一千余人。 馀崇对他手下的人说:“敌众我寡,不主动出击,我们就跑不掉了。”于是大声呼喊着一直向敌人杀去,馀崇一个人便杀死了十几个敌兵。 魏军骑兵溃散而逃,馀崇也带着兵士们回营。 这次出击,杀死了许多敌人,又生擒了一些,他仔细讲述了敌军的内部情况,军心因此稍稍得到了振作。 慕容会这才正式带兵上路,慢慢地向前开进。 这个月,他们方才到达蓟城。 魏围中山既久,城中将士皆思出战。 征北大将军隆言于宝曰:“涉虽屡获小利,然顿兵经年,凶势沮屈,士马死伤太半,人心思归,诸部离解,正是可破之时也。 加之举城思奋,若因我之锐,乘彼之衰,往无不克。 如其持重不决,将卒气丧,日益困逼,事久变生,后虽欲用之,不可得也!”宝然之。 而卫大将军麟每沮其议,隆成列而罢者,前后数四。 北魏军围困后燕都城中山已经很久,中山城里的将士们都有心想要出城与敌人决一死战。 征北大将军慕容隆对慕容宝说:“拓跋虽然多次获得一些小胜利,但大军在这里羁留已经一年,他们来时的那种凶恶的气势,已经委靡丧失,兵士马匹也或死或伤损失大半,人心思归,各部落正在离析瓦解,这正是我们可以将他们打败的大好时机呀!再加上我们全城的兵民都在想着奋力一搏,如果利用我们的锐气,趁着他们的衰弱,就没有不胜利的。 如果谨慎持重、犹豫不决,等到将士的斗志丧失,环境又一天天艰苦,时间一久,事情就会发生变化,到那时候,虽然想利用机会,一定不会再有了。”慕容宝觉得他说得很对。 但是卫大将军慕容麟却几次都阻止慕容隆的建议,慕容隆准备好出击却被迫停止,前后一共四次。 宝使人请于魏王,欲还其弟觚,割常山以西皆与魏以求和;许之;既而宝悔之。 己酉,如卢奴,辛亥,复围中山。 燕将士数千人俱自请于宝曰:“今坐守穷城,终于困弊,臣等愿得一出乐战,而陛下每抑之,此为坐自摧败也。 且受围历时,无他奇变,徒望积久寇贼自退。 今内外之势,强弱悬绝,彼必不自退明矣,宜从众一决。”宝许之。 隆退而勒兵,召诸参佐谓之曰:“皇威不振,寇贼内侮,臣子同耻,义不顾生。 今幸而破贼,吉还固善;若其不幸,亦使吾志节获展。 卿等有北见吾母者,为吾道此情也!”乃被甲上马,诣门俟命。 麟复固止宝,众大忿恨,隆涕泣而还。 慕容宝派人向魏王拓跋请求,打算把他弟弟拓跋觚护送回去,并且割让常山以西的大部地区送给北魏,向北魏求和。 拓跋答应了,但事后慕容宝却又后悔。 己酉(十一日),拓跋来到卢奴。 辛亥(十三日),他再一次地包围了中山城。 后燕几千名将士都来主动向慕容宝请战说:“现在我们坐守这座已经山穷水尽的孤城,终有一天会被困死,我们愿意出城与敌人决一死战,但是陛下却每每制止我们,这是自取灭亡啊!况且我们被围已经很长时间,并没有产生其他的突然变化,只是白白地盼望时间久了贼兵便能自行退去。 城里城外的形势,强与弱相差过于悬殊,他们一定不会自己撤退已经是很明显的事情。 所以,我们应该听从大家的意见,出城与敌人决战。”慕容宝答应了。 慕容隆退出去后,很快把部队调配完毕,召集参谋佐将,对他们说:“皇上的声威不振作,强盗贼子打到我们家门口来侮辱我们,这是我们做臣子的共同的耻辱,我们理应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这次决战,如果侥幸地打败敌人,平平安安地回来固然最好,倘若有什么不幸,起码也让我们的志向节操获得一次舒展的机会。 你们这些人如有回到北方,看到我母亲的,请千万代替我向母亲禀告我的这种心情。”于是,他披戴盔甲,跨上战马,来到城门等候命令。 慕容麟再一次坚决阻止了这次军事行动,众将士气忿之极,慕容隆也流着眼泪回去了。 是夜,麟以兵劫左卫将军北地王精,使帅禁兵弑宝。 精以义拒之,麟怒,杀精,出奔西山,依丁零馀众。 于是城中人情震骇。 这天夜晚,慕容麟派兵劫持了左卫将军、北地王慕容精,并且派他率领禁军去刺杀慕容宝。 慕容精用大义拒绝了慕容麟,慕容麟大怒,杀了慕容精,跑出城去逃奔西山,依靠丁零的残余部落。 从此,中山城里的军民的情绪更加震惊动荡。 宝不知麟所之,以清河王会军在近,恐麟夺会军,先据龙城,乃召隆及骠骑大将军农,谋去中山,走保龙城。 隆曰:“先帝栉风沐雨以成中兴之业,崩未期年而天下大坏,岂得不谓之孤负邪!今外寇方盛而内难复起,骨肉乖离,百姓疑惧,诚不可以拒敌,北迁旧都,亦事不宜。 然龙川地狭民贫,若以中国之意取足其中,复朝夕望有大功,此必不可。 若节用爱民,务农训兵,数年之中,公私充实,而赵、魏之间,厌苦寇暴,民思燕德,庶几返,克复故业。 如其未能,则凭险自固,犹足以优游养锐耳。”宝曰:“卿言尽理,朕一从卿意耳。” 慕容宝不知道慕容麟到哪里去了,总是以为清河王慕容会的部队便在附近驻扎,因此害怕慕容麟夺走慕容会的部队,抢先跑去占据龙城,于是,他召集慕容隆及骠骑大将军慕容农,商议要放弃中山,去死保龙城。 慕容隆说:“先帝历经千辛万苦,才完成了中兴的大业,他死去不到一年便天下大乱,怎么能说我们没有辜负了先帝的嘱托厚望啊!现在,外面的强盗力量正当强盛,而我们内部又发生了危难,同胞骨肉反目成仇,百姓惊疑恐惧,这样,的确是根本不可能抗拒强敌的。 向北迁回我们的旧都,也是事所当然。 但是龙川那一带地方狭小,百姓贫困,如果我们打算在那里作为依凭,进图中原,仍然早晚都盼望着取得大的进展和成功,那是一定不行的。 如果我们节俭开支花费,爱惜民力,鼓励农耕,训练军队,那么几年之间,官府与民间的积蓄一定会充实起来,而赵、魏之间连年战乱,百姓一定苦不堪言,厌倦、怨恨之声四起,那时,他们思念我们燕国统治时的恩德,我们也或许有机会回转旗帜恢复自己往日的帝业。 即使不能这样,那么我们依据山川险要,巩固自己的势力,也还是足够我们在那里安闲度日养精蓄锐了。”慕容宝说:“你说的全都在理,我完全听从你的意见。” 辽东高抚,善卜筮,素为隆所信厚,私谓隆曰:“殿下北行,终不能达,太纪亦不可得见。 若使主上独往,殿下潜留于此,必有大功。”隆曰:“国有大难,主上蒙尘,且老母在北,吾得北首而死,犹无所恨。 卿是何言也!”乃遍召僚佐,问其去留,唯司马鲁恭、参军成岌愿从,馀皆欲留,隆并听之。 辽东人高抚善于占卜算卦,一向得到慕容隆的信任与厚爱,他私下里告诉慕容隆说:“殿下此次向北撤退,绝对不可能到达目的地,也不可能看到您的母亲太纪。 假如让主上自己单独前往,殿下暗地里留在这里,一定会有大的功业可以建立。”慕容隆说:“国家有这样空前的大难,主上遭受奔波之苦与耻辱,而且我的老母亲又在北方,我能够在死的时候头向着北方,便没有什么遗憾了,你这是说的什么?”于是,他将官吏僚属召集在一起,询问他们是去是留, 只有司马鲁恭、参军成岌愿意跟从北迁,其余的都打算留下,慕容隆全听凭他 们自己拿主意。 农部将谷会归说农曰:“城中之人,皆涉、参合所杀者父兄子弟,泣血踊跃,欲与魏战,而为卫军所抑。 今闻主上当北迁,皆曰:‘得慕容氏一人奉而立之,以与魏战,死无所恨。 ’大王幸而留此,以副众望,击退魏军,抚宁畿甸,奉迎大驾,亦不失为忠臣也。”农欲杀归而惜其材力,谓之曰:“必如此以望生,不如就死!” 慕容农的部将谷会归劝说慕容农说:“中山城里的人,都是拓跋 在参合陂所杀的士卒的父兄子弟,他们眼睛哭出血来,激愤奔走,打算同魏军决一死战,却被卫军慕容麟所压制。 现在听说主上要北迁,都说:‘能够找到慕容氏家族中的一个人而拥戴他当皇上,以此来与魏军苦战,即便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大王您最好是留在这里,以符合大家的冀望,等到击退魏军,使京畿地区得到安抚宁静,再奉迎皇上的大驾回来,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忠臣呀。”慕容农想杀了谷会归,但又爱惜他的才华,因此只对他说:“一定要那样来期望继续生存,还不如去死!” 壬子,夜,宝与太子策、辽西王农、高阳王隆、长乐王盛等万余骑出赴会军,河间王熙、勃海王朗、博陵王鉴皆幼,不能出城,隆还入迎之,自为乘,俱得免。 燕将李沈等降魏。 乐浪王惠、中书侍郎韩范、员外郎段宏、太史令刘起等帅工伎三百奔邺。 壬子(十四日)夜晚,慕容宝与太子慕荣策、辽西王慕容农 、高阳王慕容隆、长乐王慕容盛等率领一万多骑兵,出城去投奔慕容会的军营,河间王慕容熙、勃海王慕容朗、博陵王慕容鉴还都年幼,未能逃出城来,慕容隆又回到城里去迎护,亲自驾车,终于使他们全部逃脱。 后燕将领李沈等人投降北魏。 乐浪王慕容惠、中书侍郎韩范、员外郎段宏、太史令刘起等人率领工匠、艺伎等三百人逃奔邺城。 中山城中无主,百姓惶惑,东门不闭。 魏王欲夜入城,冠军将军王建志在虏掠,乃言恐士卒盗府库物,请俟明旦,乃止。 燕开封公详从宝不成,城中立以为主,闭门拒守;尽众攻之,连日不拔。 使人登巢车。 临城谕之曰:“慕容宝已弃汝走,汝曹百姓空自取死,欲谁为乎?”皆曰:“群小无知,恐复如参合之众,故苟延旬月之命耳。”顾王建而唾其面,使中领将军长孙肥、左将军李栗将三千骑追宝至范阳,不及,破其新城戍而还。 中山城中没有了首领,老百姓惶惑惊恐,东门也没有关闭。 魏王拓跋打算连夜进城,冠军将军王建则一心想要抢劫,于是说恐怕手下的士卒偷盗府库中的财物,请求等到明天天亮再进城,拓跋才停止进城。 后燕开封公慕容详来不及跟随慕容宝北返,城中的军民便拥戴他做了统帅,关闭了城门抗拒北魏军。 拓跋出动他所有的军队发动进攻,接连几天也没有攻克。 于是派人登上攻城用的巢车,接近城墙向城里喊话说:“慕容宝已经抛弃了你们自己逃走,你们这些老百姓白白地找死,打算为谁效忠呵?”城里的老百姓便都说:“我们这些无知的小民,只是害怕又像参合陂那些人一样,在这里权且拖延十天半月的活命罢了。”拓跋气得直视王建,把唾味吐在他的脸上,并派遣中领将军长孙肥、左将军李栗二人带领着三千骑兵追杀慕容宝,到了范阳,没有赶上,攻克新城戍之后便返回。 甲寅,尊皇太后李氏为太皇太后。 戊午,立皇后王氏。 甲寅(十六日),安帝尊奉他的祖母皇太后李氏为太皇太后。 戊午(二十日),册立王氏妃子为皇后。 燕主宝出中山,与赵王麟遇于城。 麟不意宝至,惊骇,帅其众奔蒲阴,复出屯望都,土人颇供给之。 慕容详遣兵掩击麟,获其妻子,麟脱走,入山中。 后燕国主慕容宝逃出都城中山,和赵王慕容麟在城相遇,慕容麟没有想到慕容宝来到这里,大惊失色,赶紧率领着他的部众向蒲阴逃去,然后又来到望都驻扎。 当地的土人还为他提供粮草。 慕容详派兵袭击慕容麟,抓获了他的妻子儿女,慕容麟自己则逃脱,进入山中。 甲寅,宝至蓟,殿中亲近散亡略尽,惟高阳王隆所领数百骑为宿卫。 清河王会帅骑卒二万迎于蓟南,宝怪会容止怏怏有恨色,密告隆及辽西王农。 农、隆俱曰:“会年少,专任方面,习骄所致,岂有他也!臣等当以礼责之。”宝虽从之,然犹诏解会兵以属隆,隆固辞;乃减会兵分给农、隆。 又遣西河公库官骥帅兵三千助守中山。 甲寅(十六日),慕容宝来到蓟城,他的宫廷中的亲信近臣或走散或逃跑,几乎一个也不剩了,只有高阳王慕容隆所统领的几百名骑兵担任警卫。 清河王慕容会率领骑兵二万人到蓟南去迎接。 慕容宝对慕容会表情举止充满怨恨的样子感到奇怪,偷偷地告诉了慕容隆与辽西王慕容农。 慕容农、慕容隆都说:“慕容会年纪小,但很早就能独当一面,养成了骄纵的习惯,怎么会有别的想法呢!我们有机会一定依据礼仪制度的道理来责备他。”慕容宝虽然听了他们的话,但还是下诏解除了慕容会的兵权,转交给慕容隆。 慕容隆坚决推辞,于是慕容宝只好减少慕容会的一部分兵力,分别交给慕容农、慕容隆。 他又派遣西河公库官骥统领三千兵卒去帮助守卫中山。 丙辰,宝尽徙蓟中府库北趣龙城。 魏石河头引兵追之,戊午,及宝于夏谦泽。 宝不欲战,清河王会曰:“臣抚教士卒,惟敌是求。 今大驾蒙尘,人思效命,而虏敢自送,众心忿愤。 《兵法》曰:‘归师勿遏。 ’又曰:‘置之死地而后生。 ’今我皆得之,何患不克!若其舍去,贼必乘人,或生馀变。”宝乃从之。 会整陈与魏兵战,农、隆等将南来骑冲之,魏兵大败,追奔百馀里,斩首数千级。 隆又独追数十里而还,谓故吏留台治书阳曰:“中山城中积兵数万,不得展吾意,今日之捷,令人遗恨。”因慷慨流涕。 丙辰(十八日),慕容宝把蓟城中府库里的所有财宝全部向北搬到龙城去。 北魏将领石河头带领部队追击他们,戊午(二十日),在夏谦泽追上了慕容宝。 慕容宝并不打算恋战,清河王慕容会说:“我管教、训练我的部队,只是要寻找敌人求战。 现在您的大驾受到凌辱,我们人人都想着牺牲性命为您尽忠,强盗贼子胆敢前来送死,大家心中十分愤怒。 《兵法》说:‘急于回去的部队,千万不能阻止。 ’又说:‘使人处于将要死的地位时,才能逼迫他求生存。 ’这两点,我们今天都符合,哪怕不能取得胜利!如果我们只是一味地躲避逃跑,贼寇一定会得寸进尺,乘虚而入,恐怕还可能又产生别的变化。”慕容宝才听从了他的建议。 慕容会于是调整阵势与北魏军队接战,慕容农、慕容隆等人也带领南来的骑兵冲杀敌军,把北魏军队打得大败,并且追杀奔走了一百多里,杀了敌兵几千名。 慕容隆又独自再追出去几十里之后才回来,告诉他的旧部下、留台治书阳说:“中山城中集结部队几万,却没有机会使我一展心胸,今天的这次胜利,也仍然让我怀有遗恨!”因此大为激动,泪洒衣襟。 会既败魏兵,矜很滋甚;隆屡训责之,会益忿恚。 会以农、隆皆尝镇龙城,属尊位重,名望素出己右,恐至龙城,权政不复在己,又知终无为嗣之望,乃谋作乱。 慕容会击败了魏军后,狂傲凶狠越来越厉害。 慕容隆曾北几次教训斥责他,慕容会更加怨恨。 慕容会想到慕容农、慕容隆都曾经在龙城镇守过,辈分既高,权位又重,名声威望一向又超过自己,因此恐怕到了龙城,权力政事不会再让自己掌握,再加上他又知道自己到头来也不会再有当太子的希望,于是,他便阴谋发动政变。 幽、平之兵皆怀会恩,不乐属二王,请于宝曰:“清河王勇略高世,臣等与之誓同生死,愿陛下与皇太子、诸王留蓟宫,臣等从王南解京师之围,还迎大驾。”宝左右皆恶会,言于宝曰:“清河王不得为太子,神色甚不平。 且其才武过人,善收人心;陛下若从众请,臣恐解围之后,必有卫辄之事。”宝乃谓众曰:“道通年少,才不及二王,岂可当专征之任!且朕方自统六师,杖会以为羽翼,何可离左右也!”众不悦而退。 幽州及并州的部队都怀念着慕容会的恩德,不愿意隶属于慕容农、慕容隆两位亲王,向慕容宝请求说:“清河王的勇武谋略都高过当世,我们与他发誓要同生共死,愿陛下您与皇太子、各位亲王暂时留在蓟城宫中,我们这些人跟随清河王去向南解救被围困的京师,回来迎接大驾还朝。”慕容宝左右的近臣 与侍卫都讨厌慕容会,对慕容宝说:“清河王因为当不上太子,神态与脸色都表现出非常的不满。 而且他的才能与武力又超过常人,很善于收买人心,陛下如果答应了这些人的请求,我们恐怕解除了中山的围困以后,就一定会有春秋时卫辄那样自己继承王位,却拒绝父亲回国的事发生。”慕容宝对这些人说:“慕容会年纪还小,他的才干也赶不上慕容农、慕容隆二王,怎么可以承担自己单独带兵征战的大任!况且朕正要亲自统率六军,依靠慕容会作为我的助手,他怎么可以离开我的身边呢?”那些人都很不高兴地退出去了。 左右劝宝杀会。 侍御史仇尼归闻之,告会曰:“大王所恃者父,父已异图;所杖者兵,兵已去手;欲于何所自容乎!不如诛二王,废太子,大王自处东宫,兼将相之任,以匡复社稷,此上策也。”会犹豫未许。 左右侍卫近臣都劝说慕容宝杀掉慕容会,侍御史仇尼归听说后,向慕容会报信说:“大王您所依仗的是自己的父亲,但您的父亲现在已另有打算;您所依仗的是军队,但是军队也已经不在您手里。 您还打算到什么地方、依仗什么容身呢?我看您不如诛杀慕容农、慕容隆两位亲王,废黜太子,您自己处于东宫的位置兼任宰相、大将军之职,以此来匡正恢复社稷,这才是上策。”慕容会犹豫不决,没有应许。 宝谓农、隆曰:“观道通志趣,必反无疑,宜早除之。”农、隆曰:“今寇敌内侮,中土纷纭,社稷之危,有如累卵。 会镇抚旧都,远赴国难,其威名之重,足以震动四邻。 逆状未彰而遽杀之,岂徒伤父子之恩,亦恐大损威望。”宝曰:“会逆志已成,卿等慈恕,不忍早杀,恐一旦为变 ,必先害诸父,然后及吾,至时勿悔自负也!”会闻之,益惧。 慕容宝对慕容农、慕容隆说:“我看慕容会的心思与志向,今后一定谋反无疑,应该早早除掉他。”慕容农、慕容隆说:“现在敌寇入侵欺侮我们,国中腹地一片大乱,政权危如累卵。 慕容会本来在旧都镇守,这次千里迢迢赶来解救国家的危难,他的声威名望的分量,足以使四邻震动。 他的叛逆的形迹还没有暴露便突然杀掉他,岂只是白白地伤损父子之间的恩德,恐怕也要使您的威望遭受重大损失。”慕容宝说:“慕容会反叛的主意已经打定,你们这样仁慈宽恕,不忍心早点杀掉他,恐怕有一天他突然发动政变,一定会首先伤害你们几个做叔父的,然后再伤害我,那时候可不要因自负而后悔呀!”慕容会听说后,越加害怕。 夏,四月,癸酉,宝宿广都黄榆谷,会遣其党仇尼归、吴提染干帅壮士二十余人,分道袭农、隆,杀隆于帐下;农被重创,执仇尼归,逃入山中。 会以仇尼归被执,事终显发,乃夜诣宝曰:“农、隆谋逆,臣已除之。”宝欲讨会,阳为好言以安之曰:“吾固疑二王久矣,除之甚善。” 夏季,四月,癸酉(初六),慕容宝在广都黄榆谷扎营露宿。 慕容会派遣他的死党部下仇尼归、吴提染干率领壮士二十多人,分两路去偷袭慕容农、慕容隆。 在寝帐之中将慕容隆杀死,慕容农则身受重伤,抓住了仇尼归,逃进了深山。 慕容会因为仇尼归被对方抓住,事情终于败露,于是只好连夜去拜见慕容宝说:“慕容农、慕容隆阴谋叛逆,我们已将他们除掉。”慕容宝准备讨伐慕容会,表面上只得用好话来稳住他,说:“我本来怀疑他们很长时间了,除掉他们很好。” 甲戌,旦,会立仗严备,乃引道。 会欲弃隆丧,馀崇涕泣固请,乃听载随军。 农出,自归,宝呵之曰:“何以自负邪?”命执之。 行十余里,宝顾召群臣食,且议农罪。 会就坐,宝目卫军将军慕舆腾使斩会,伤其首,不能杀。 会走赴其军,勒兵攻宝。 宝帅数百骑驰二百里,晡时,至龙城。 会遣骑追至石城,不及。 甲戌(初七),清晨,慕容会下令严密戒备,在前面引路,继续前进。 慕容会打算遗弃慕容隆的灵柩,将军馀崇流着眼泪坚决请求携带,就听凭他随着军队运载。 慕容农从深山中出来,自己回到大营,慕容宝呵斥他说:“为什么自负前言!”命令手下人把他逮捕收押起来。 走了十几里路,慕容宝回头召集文武大臣一起吃饭,并商议如何给慕容农定罪。 慕容会也入席就座,慕容宝使眼色让卫军将军慕舆腾刺杀慕容会,却只将他的头部击伤,没有杀死。 慕容会带伤逃奔自己的军队,马上集合部队向慕容宝发起猛攻。 慕容宝带着几百名骑兵跑出去二百里,下午晡时,到了龙城。 慕容会派遣骑兵追赶到石城,没有追上。 乙亥,会遣仇尼归攻龙城,宝夜遣兵袭击,破之。 会遣使请诛左右佞臣,并求为太子;宝不许。 会尽收乘舆器服,以后宫分给将帅,署置百官,自称皇太子、录尚书事,引兵向龙城,以讨慕舆腾为名;丙子,顿兵城下。 宝临西门,会乘马遥与宝语,宝责让之。 会命军士向宝大噪以耀威,城中将士皆愤怒,向暮出战,大破之。 会兵死伤太半,走还营。 侍御郎高云夜帅敢死士百余人袭会军,会众皆溃。 会将十余骑奔中山,开封公详杀之。 宝杀会母及其三子。 乙亥(初八),慕容会派遣仇尼归前去攻打龙城,慕容宝却在夜里派遣一支部队袭击他,并将他打败。 慕容会派遣使者去面见慕容宝,请求诛杀左右的奸佞之臣,并且请求册立自己做太子,慕容宝不答应。 慕容会便把皇帝用的车马服装器具等全部收为己有,把后宫的姬妾宫女等分赏给各位将帅,并且设置了文武百官,自称为皇太子、录尚书事,带着部队直向龙城进发,名义上却说要讨伐慕舆腾。 丙子(初九),在城下驻扎下来。 慕容宝来到西门,慕容会乘着马从远处与慕容宝对话。 慕容宝斥责他。 慕容会命令士兵面对慕容宝大声鼓噪、起哄,以炫耀自己的威势。 城里的将士都义愤填膺,傍晚的时候出城与慕容会接战,将他们打得大败。 慕容会的兵卒死伤了一大半,他自己也逃回了大营。 侍御郎高云当夜率领一百多名敢死壮士偷袭慕容会的营寨,慕容会的部众完全崩溃。 慕容会本人只带领着十几名骑兵逃奔中山,被开封公慕容详杀了。 慕容宝杀掉了慕容会的母亲和他的三个儿子。 丁丑,宝大赦,凡与会同谋者,皆除罪,复旧职;论功行赏,拜将军、封侯者数百人。 辽西王农骨破见脑,宝手自裹创,仅而获济。 以农为左仆射,寻拜司空、领尚书令。 馀崇出自归,宝嘉其忠,拜中坚将军,使典宿卫。 赠高阳王隆司徒,谥日康。 丁丑(初十),慕容宝实行大赦,凡是慕容会同谋的人,全都免除罪名,恢复旧有的官职。 论功行赏,晋升为将军、加封侯爵的有几百人。 辽西王慕容农头骨被击碎,甚至竟能看见脑髓,慕容宝亲手为他包扎伤口,居然救活了他的性命。 慕容宝任命慕容农为左仆射,不久又升为司空、领尚书令。 慕容隆的部将馀崇从躲藏的地方回来,慕容宝赞赏他的忠诚,提升他为中坚将军,派他统领宫廷侍卫。 追赠高阳王慕容隆为司徒,谥号康王。 宝以高云为建威将军,封夕阳公,养以为子。 云,高句丽之支属也,燕王破高句丽,徙于青山,由是世为燕臣。 云沈厚寡言,时人莫知,惟中卫将军长乐冯跋奇其志度,与之为友。 跋父和,事西燕主永为将军,永败,徙和龙。 慕容宝任命高云为建威将军,封为夕阳公,并收养他做为自己的养子。 高云是高句丽王室分支的后代,当年前燕王慕容击败高句丽王国的时候,曾把他的前辈迁移到青山一带,从此,他们便世世代代成了前燕国的臣民。 高云平时沉稳敦厚,不善言谈,当时的人都不熟悉他,只有中卫将军长乐人冯跋觉得他的志向与气度极不一般,和他结为好友。 冯跋的父亲冯和,为西燕国主慕容永效力并做了西燕的将军。 慕容永失败以后,他被安置在和龙居住。 仆射王国宝、建威将军王绪依附会稽王道子,纳贿穷奢,不知纪极。 恶王恭、殷仲堪,劝道子裁损其兵权;中外汹汹不安。 恭等各缮甲勒兵,表请北伐;道子疑之,诏以盛夏妨农,悉使解严。 东晋仆射王国宝、建威将军王绪等人依附于会稽王司马道子,收受贿赂,穷奢极欲,无法无天已达到了极点。 他们厌恶王恭、殷仲堪,劝司马道子裁减他们二人的兵权。 朝廷内外流言四起,人心动荡不安。 王恭等人各自都在整理兵甲,训练部队,上奏章请求北上讨伐。 司马道子对他们怀有疑心,下诏以盛夏出兵防碍农业生产为由,命令他们解严。 恭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宝等。 桓玄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势以作乱,乃说仲堪曰:“国宝与君诸人素已为对,唯患相毙之不速耳。 今既执大权,与王绪相表里,其所回易,无不如志;孝伯居元舅之地,必未敢害之。 君为先帝所拔,超居方任,人情皆以君为虽有思致,非方伯才。 彼若发诏征君为中书令,用殷觊为荆州,君何以处之?”仲堪曰:“忧之久矣,计将安出?”玄曰:“孝伯疾恶深至,君宜潜与之约,兴晋阳之甲以除君侧之恶,东西齐举,玄虽不肖,愿帅荆、楚豪杰,荷戈先驱,此桓、文之勋也。” 王恭派人去见殷仲堪,商议声讨王国宝等人的事情。 桓玄也因为未能当上大官,郁郁不得志,打算趁此机会借助殷仲堪的兵马势力制造混乱,就对殷仲堪说:“王国宝与你们几个人向来都是死对头,只怕消灭你们的时间来得不快。 现在他既然已经执掌了大权,并且与王绪内外呼应,他们所想要改变的事,没有一件达不到目的。 王恭处在国舅的位置上,王国宝不一定敢加害他,但你是先帝提拔起来的,超越常规地独领一方。 人们都认为你虽然头脑清楚,有才干,却不是封疆大吏的人才。 他们如果征召你回朝做中书令,任命殷觊为荆州刺史,你将如何应付?”殷仲堪说:“我也忧虑很长时间了,你认为怎么办才好呢?”桓玄说:”王恭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你应该暗地里和他联合起来,约定时间,仿效战国赵鞅发动晋阳之兵马,以清除君侧之恶人的办法,东西两面一齐起兵,桓玄我虽然不成材,也愿意率领荆州、楚州两地的英雄豪杰,手拿武器充任前锋。 这是齐桓公、晋文公似的功勋呵!” 仲堪心然之,乃外结雍州刺史郗恢,内与从兄南蛮校尉觊、南郡相陈留江绩谋之。 觊曰:“人臣当各守职分,朝廷是非,岂藩屏之所制也!晋阳之事,不敢预闻。”仲堪固邀之,觊怒曰:“吾进不敢同,退不敢异。”绩亦极言其不可。 觊恐绩及祸,于坐和解之。 绩曰:“大丈夫何至以死相胁邪!江仲元行年六十,但未获死所耳!”仲堪惮其坚正,以杨期代之。 朝廷闻之,征绩为御史中丞。 觊遂称散发,辞位,仲堪往省之,谓觊曰:“兄病殊为可忧。”觊曰:“我病不过身死,汝病乃当灭门。 宜深自爱,勿以我为念!”郗恢亦不肯从。 仲堪疑未决,会王恭使至,仲堪许之,恭大喜。 甲戌,恭上表罪状国宝,举兵讨之。 殷仲堪心中以为他说得很对,于是向外联络雍州刺史郗恢,内部又与自己的堂兄南蛮校尉殷觊、南郡相陈留人江绩等人一起谋划,殷觊说:“作为国家的大臣,应当各自坚守自己的职责,朝廷里的是非对错,怎么能是做地方官员的人可以干预的!所说仿效晋阳出兵一事,我不敢听闻参预。”殷仲堪坚决邀请他出来一块干,殷觊大怒说:“我前进一步不会同意,退后一步不会反对。”江绩也竭力地分析认为不可。 殷觊恐怕江绩说得太激烈,招来祸患,便坐在那里从中调解。 江绩说:“大丈夫怎么能用死来威胁呢?我江仲元活了六十岁,只是没有找到值得我去死的地方罢了!”殷仲堪对江绩的坚定正直很害怕,因此任命杨期代替江绩为南郡相。 朝廷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征召江绩回朝廷担任御史中丞。 殷觊借口自己食用寒食散之后药性发作,辞去了职位。 殷仲堪去看望他,对殷觊说:“堂兄的病实在值得忧虑。”殷觊说:“我的病至多不过是我个人身死,你的病发作却会招致灭门大祸呀。 你应当深深地爱惜保护自己,不要挂念我。”雍州刺史郗恢也不愿意一起干。 殷仲堪犹疑不决。 正巧王恭派来的信使来到,殷仲堪应诺了王恭的约定,王恭非常高兴。 甲戌(初七),王恭便上奏章陈述了王国宝的罪状,同时发动部队前去讨伐。 初,孝武帝委任王,及帝暴崩,不及受顾命,一旦失势,循默而已。 丁丑,王恭表至,内外戒严,道子问曰:“二藩作逆,卿知之乎?”曰:“朝政得失,弗之预,王、殷作难,何由可知!”王国宝惶惧,不知所为,遣数百人戍竹里,夜遇风雨,各散归。 王绪说国宝矫相王之命召王、车胤杀之,以除时望,因挟君相发兵以讨二藩。 国宝许之。 、胤至,国宝不敢害,更问计于。 曰:“王、殷与卿素无深怨,所竞不过势利之间耳。”国宝曰:“将曹爽我乎?”曰:“是何言欤!卿宁有爽之罪,王孝伯岂宣帝之俦邪?”又问计于胤,胤曰:“昔桓公围寿阳,弥时乃克。 今朝廷遣军,恭必城守。 若京口未拔而上流奄至,君将何以待之?”国宝尤惧,遂上疏解职,诣阙待罪;既而悔之,诈称诏复其本官。 道子暗懦,欲求姑息,乃委罪国宝,遣骠骑谘议参军谯王尚之收国宝付廷尉。 尚之,恬之子也。 甲申,赐国宝死,斩绪于市,遣使诣恭,深谢愆失;恭乃罢兵还京口。 国宝兄侍中恺、骠骑司马愉并请解职;道子以恺、愉与国宝异母,又素不协,皆释不问。 戊子,大赦。 当初,晋孝武帝重任左仆射王,后来,孝武帝突然驾崩,他没来得及接受先帝的委托做顾命大臣。 王失去权势,只好一言不发。 丁丑(初十),王恭的奏章送到朝中,朝廷内外十分紧张,戒备森严。 司马道子问王道:“王、殷两股地方势力发动叛乱,你知道这件事吗?”王说:“朝廷内部政治事务的好坏得失,我都不曾参预,王、殷两个人所发动的反叛,我怎么能知道呢?”王国宝异常惶恐惧怕,不知如何是好,派了几百人到竹里去守卫,因为夜间遇到风雨大作,各自散去回家了。 王绪给王国宝出主意,让他假借相王司马道子的命令,召集王、车胤前来,将他们杀掉,先除掉有声望的人,然后以此要挟安帝和马司道子调兵讨伐两个藩臣。 王国宝同意了王绪的建议。 王、东胤来到之后,王国宝又不敢杀害,只好再向王询问解决的方法。 王说:“王恭、殷仲堪与您素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们所要争的不过是一些权势利益罢了。”王国宝说:“莫非要把我当成曹爽吗?”王说:“你这是什么话呀!您哪里有曹爽那么重的罪过,王恭又哪里是宣帝司马懿那样的人呢?”王国宝又向车胤问计,车胤说:“过去,桓温围困寿阳,很长时间才攻克。 现在朝廷如果派兵去攻,王恭便一定会坚守。 倘若京口还没有攻下,长江上游的殷仲堪又带兵突然乘虚而来,您准备怎样对付他呢?”王国宝更加恐惧,于是上了一道奏章请求解除一切官职,前往宫门等待朝廷定罪。 奏章刚送上去,又后悔了,因此又谎称安帝已经下诏恢复他原来的官职。 司马道子为人愚昧懦弱,只求暂时平息此事,便把一切罪过完全推到王国宝身上,并派遣骠骑谘议参军谯王司马尚之前去逮捕王国宝,交到廷尉那里去问罪。 司马尚之是司马恬的儿子。 甲申(十七日),安帝下诏,命令王国宝自杀,把王绪绑赴街市斩首,并派使者前去面见王恭,对自己的过失表示深深的歉意。 王恭于是带兵回京口。 王国宝的哥哥侍中王恺、骠骑司马王愉一起恳请辞职。 司马道子因为王恺、王愉与王国宝不是同母所生,彼此的关系又历来不和,就都不予追究。 戊子(二十一日),宣布大赦。 殷仲堪虽许王恭,犹豫不敢下;闻国宝等死,乃始抗表举兵,遣杨期屯巴陵。 道子以书止之,仲堪乃还。 殷仲堪虽然已经答应王恭一起声讨王国宝,但仍然犹豫,不敢带兵东下。 听说王国宝等已死,才开始上疏朝廷,起动大兵,派遣杨期去驻守巴陵。 司马道子写信阻止,殷仲堪才回师。 会稽世子元显,年十六,有隽才,为侍中,说道子以王、殷终必为患,请潜为之备。 道子乃拜元显征虏将军,以其卫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会稽王司马道子的长子司马元显,十六岁,聪明能干。 此时他在朝中担任侍中。 他提醒司马道子说,王恭、殷仲堪到头来一定会成为祸患,请在暗地作好准备。 司马道子于是任命司马元显为征虏将军,把自己的卫队以及徐州的军政要员全部交给司马元显管辖。 魏王以军食不给,命东平公仪去邺,徙屯钜鹿,积租杨城。 慕容详出步卒六千人,伺间袭魏诸屯;击破之,斩首五千,生擒七百人,皆纵之。 魏王拓跋因为军队中的粮食供应不足,命令东平公拓跋仪离开邺城,迁到钜鹿驻扎,并把粮食补给等聚积在杨城。 慕容详派出六千步兵,等待机会乘虚袭击搔扰魏军的几个驻地。 被拓跋击溃,杀死了五千人,活捉了七百人,又把这些浮虏全部释放。 初,张掖卢水胡沮渠罗仇,匈奴沮渠王之后也,世为部帅。 凉王光以罗仇为尚书,从光伐西秦。 及吕延败死,罗仇弟三河太守粥谓罗仇曰:“主上荒耄信谗,今军败将死,正其猜忌智勇之时也。 吾兄弟必不见容,与其死而无名,不若勒兵向西平,出苕,奋臂一呼,凉州不足定也。”罗仇曰:“诚如汝言。 然吾家世以忠孝著于西土,宁使人负我,我不忍负人也。”光果听谗,以败军之罪杀罗仇及粥。 罗仇弟子蒙逊,雄杰有策略,涉猎书史,以罗仇、粥之丧归葬;诸部多其族姻,会葬者凡万余人。 蒙逊哭谓众曰:“吕王昏荒无道,多杀不辜。 吾之上世,虎视河西,今欲与诸部雪二父之耻,复上世之业,何如?”众咸称万岁。 遂结盟起兵,攻凉临松郡,拔之,屯据金山。 当初,居住在张掖的卢水匈奴部落的首领沮渠罗仇,是匈奴沮渠王的后代,世世代代都当部落的首领。 后凉王吕光任命沮渠罗仇为尚书,跟着吕光一起去讨伐西秦。 吕延战败身死之后,沮渠罗仇的弟弟、三河太守沮渠粥对沮渠罗仇说:“主上吕光年老,昏聩,又常常听信谗言,这次军队失败,大将战死,正是他猜忌勇武有识的部下的时候,他一定容不得我们兄弟。 与其平平庸庸死掉,不如干脆带领军队进攻西平,闯过苕,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凉州一带得以平定就不在话下了。”沮渠罗仇说:“确实像你说的。 但是我们沮渠家,世世代代都以忠孝之名被西域的人们所称颂,所以,宁可让别人背叛我,我是绝对不忍心去背叛别人的。”吕光果然听信谗言,以出战失败的罪名杀掉了沮渠罗仇与沮渠粥。 沮渠罗仇的侄儿沮渠蒙逊,为人雄武过人而又身怀奇才大略,阅读过许多经史典籍。 他护送沮渠罗仇与沮渠粥的灵柩回乡安葬,附近的许多部落都与他们有姻亲关系,参加葬礼的竟达一万多人。 沮渠蒙逊哭着对这些人说:“吕光昏聩无道,杀死了无辜的人。 我们的祖先,雄威震慑河西一带,今天我们要与各部落一起为我的两位伯叔报仇雪恨,进而恢复我们祖先的大业,各位意下如何?”众人都高喊万岁。 于是缔结了盟约,拉起队伍,攻占了后凉的临松郡,然后进军在金山据守。 司徒左长史王,导之孙也,以母丧居吴。 王恭之讨王国宝也,版行吴国内史,使起兵于东方。 使前吴国内史虞啸父等入吴兴、义兴召募兵众,赴者万计。 未几,国宝死,恭罢兵,符去职,反丧服。 以起兵之际,诛异己者颇多,势不得止,遂大怒,不承恭命,使其子泰将兵伐恭,笺于会稽王道子,称恭罪恶;道子以其笺送恭。 五月,恭遣司马刘牢之帅五千人击泰,斩之。 又与战于曲阿,众溃,单骑走,不知所在。 收虞啸父下廷尉,以其祖潭有功,免为庶人。 东晋司徒左长史王是王导的孙子,因为母亲去世,在吴地守丧。 王恭讨伐王国宝的时候,曾任命他暂时代理吴国内史的官职,让他在东方起兵。 王于是派前任吴国内史虞啸父等人到吴兴、义兴一带去招兵买马,赶来从军的人以万计。 不久,王国宝被赐自杀,王恭也停止了军事行动,便来信通知王可以离开任职、回家继续守丧。 王在起兵的时候,诛杀了很多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已经不能半途停止,于是不禁大怒,拒绝接受王恭的命令,并且派他的儿子王泰带兵前去讨伐王恭,又写信给会稽王司马道子,历数王恭的罪恶。 司马道子把他的信送给了王恭。 五月,王恭派司马刘牢之统领五千人迎击王泰,并把他杀了。 刘牢之又与王在曲阿展开激战,王的部队溃散,王一个人骑马跑走,下落不明。 又抓获虞啸父送到廷尉问罪,因为他的祖父虞谭过去有功,免死,贬为平民。 燕库官骥入中山,与开封公详相攻。 详杀骥,尽灭库官氏;又杀中山尹苻谟,夷其族。 中山城无定主,民恐魏兵乘之,男女结盟,人自为战。 后燕西河公库官骥进入中山,与留守在那里的开封公慕容详互相攻打,莫容详杀了库官骥,并把整个库官氏家族全部消灭。 他又杀死了中山尹苻谟,屠杀了苻谟家一族。 中山城内没有一个主事人,居民们害怕北魏的军队乘虚攻进城来,男女老幼自愿结起盟约,各自单独作战。 甲辰,魏王罢中山之围,就谷河间,督诸郡义租。 甲寅,以东平公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豫·雍·荆·徐·扬六州牧、左丞相,封卫王。 甲辰(初七),魏王拓跋撤除对中山的包围,开往河间征粮,督促各郡义务献粮。 甲寅(十七日),拓跋任命东平公拓跋仪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豫、雍、荆、徐、扬六州牧,左丞相,封为卫王。 慕容详自谓能却魏兵,威德已振,乃即皇帝位,改元建始,置百官。 以新平公可足浑潭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杀拓跋觚以固众心。 慕容详自认为能使北魏军队撤去,他的声威与恩德已经重振,便登上了皇帝宝座,改年号为建始,设置了文武百官,任命新平公可足浑谭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杀掉了原来被扣押在中山的拓跋的弟弟拓跋觚,希望以此来稳定人心。 邺中官属劝范阳王德称尊号,会有自龙城来者,知燕主宝犹存,乃止。 邺城的文武官员力劝范阳王慕容德面南称帝,正巧有一个人从龙城来,知道后燕国主慕容宝还活着,这才停止。 凉王光遣太原公纂将兵击沮渠蒙逊于谷,破之。 蒙逊逃入山中。 后凉王吕光派遣太原公吕纂带兵在谷进攻沮渠蒙逊,并把他打败。 沮渠蒙逊逃进深山之中。 蒙逊从兄男成为凉将军,闻蒙逊起兵,亦合众数千屯乐涫。 酒泉太守垒澄讨男成,兵败,澄死。 沮渠蒙逊的堂兄沮渠男成,担任后凉的将军。 他听说沮渠蒙逊起兵反叛,也集合了几千名兵众进驻乐涫。 酒泉太守垒澄带兵去讨伐沮渠男成,兵败,垒澄战死。 男成进攻建康,遣使说建康太守段业曰:“吕氏政衰,权臣擅命,刑杀无常,人无容处。 一州之地,叛者相望,瓦解之形昭然在目,百姓嗷然无所依附。 府君柰何以盖世之才,欲立忠于垂亡之国!男成等既唱大义,欲屈府君抚临鄙州,使涂炭之馀,蒙来苏之惠,何如?”业不从。 相持二旬,外救不至,郡人高逵、史惠等劝业从男成之请。 业素与凉侍中房晷、仆射王详不平,惧不自安,乃许之。 男成等推业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元神玺。 以男成为辅国将军,委以军国之任。 蒙逊帅众归业,业以蒙逊为镇西将军。 光命太原公纂将兵讨业,不克。 沮渠男成进攻建康,派遣使者去说服建康太守段业说:“吕氏的政治势力已经衰微,掌权的官僚操纵一切,刑罚杀戮没有法度,使人们无容身之处。 仅在一个州的地域上,反叛的人接连不断,这种土崩瓦解的形势一看便知,百姓们饥饿痛苦,找不到可以依托的人。 您为什么以盖绝当世的奇才,却打算向这个面临灭亡的国家尽效忠心呢?我们既然倡导大义,便打算委屈阁下出面领导安抚本州,使人们在灾难和不幸的缝隙之间,能够得到恢复生机的好处,你看怎么样?”段业不听从他的劝告。 两方相持了二十天左右,外面的救援没有赶来,建康本郡的居民高逵、史惠等人劝说段业接受沮渠男成的建议。 段业历来与后凉侍中房晷、仆射王详不融洽,经常恐惧不安,于是,他同意了沮渠男成的请求。 沮渠男成等人公推段业为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年号为神玺。 段业任命沮渠男成为辅国将军,把国家军政大权全部交给他掌管。 沮渠蒙逊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也带着自己的部众来归附段业。 段业任命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 吕光命令太原公吕纂带领部队讨伐段业,没有攻克。 六月,西秦王乾归征北河州刺史彭奚念为镇卫将军;以镇西将军屋弘破光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为兴晋太守,镇罕。 六月,西秦王乞伏乾归征召北河州刺史鼓奚念为镇卫将军,任命镇西将军屋弘破光为河州牧,定州刺史翟为兴晋太守,镇守罕。 秋,七月,慕容详杀可足浑潭。 详嗜酒奢淫,不恤士民,刑杀无度,所诛王公以下五百余人,群下离心。 城中饥窘,详不听民出采稆,死者相枕,举城皆谋迎赵王麟。 详遣辅国将军张骧帅五千余人督租于常山,麟自丁零入骧军,潜袭中山,城门不闭,执详,斩之。 麟遂称尊号,听人四出采稆。 人既饱,求与魏战,麟不从,稍复穷馁。 魏王军鲁口,遣长孙肥帅骑七千袭中山,入其郛;麟追至水,为魏所败而还。 秋季,七月,慕容详杀掉了车骑大将军可足浑谭。 慕容详嗜酒如命,又奢侈荒淫,从来也不体恤士人、百姓,施刑屠戮没有法度,被他诛杀的自王公以下的人有五百多,以致各级僚属和下层军民都和他离心离德。 城中发生饥荒,慕容详不允许人们出城去采集野草和野生的粮食,因此,饿死的人尸横遍地,全城上下的人们都在希望设法把赵王慕容麟迎请回来。 慕容详派遣辅国将军张骧率领五千多人前去常山督促人们缴纳粮租,慕容麟从丁零部落那里潜入张骧军中,偷袭中山,城门没有关闭,慕容麟抓住慕容详,杀了他。 慕容麟自己做了皇帝,准许人们出城到四处去采集可吃的东西。 军民能够吃饱之后,便又提出要求与北魏军队决战,慕容麟却没有同意,不久,城中再次发生饥荒。 魏王拓跋驻扎在鲁口,派遣长孙肥率领骑兵七千人进攻中山,并且攻进了外城。 慕容麟发动反击。 并把北魏军追击到了水,却被北魏军队打败,回到中山。 八月,丙寅朔,魏王徙军常山之九门。 军中大疫,人畜多死,将士皆思归。 问疫于诸将,对曰:“在者才什四、五。”曰:“此固天命,将若之何!四海之民,皆可为国,在吾所以御之耳,何患无民!”群臣乃不敢言。 遣抚军大将军略阳公遵袭中山,入其郛而还。 八月,丙寅朔(初一),魏王拓跋迁到常山的九门驻扎。 忽然军营流行严重瘟疫,人和牲畜都死了很多,将士们都在想着回家。 拓跋向手下的各位将领询问瘟疫的蔓延与治疗情况,将领们回答说:“活着的十分之四五。”拓跋说:“这本来是天命,我们有什么办法!四海之内的所有居民,都可以成为我们国家的一部分,只不过是要看我统治、驾奴他们的方法罢了,何必担忧我们没有百姓呢?”大臣们不敢再多说话。 拓跋派抚军大将军略阳公拓跋遵进攻中山,攻进了中山的外城之后撤回去了。 燕以辽西王农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事。 后燕任命辽西王慕容农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录尚书事。 凉散骑常侍、太常西平郭,善天文数术,国人信重之。 会荧惑守东井,谓仆射王详曰:“凉之分野,将有大兵。 主上老病,太子暗弱,太原公凶悍,一旦不讳,祸乱必起。 吾二人久居内要,彼常切齿,将为诛首矣。 田胡王乞基部落最强,二苑之人,多其旧众。 吾欲与公举大事,推乞基为主,二苑之众,尽我有也。 得城之后,徐更议之。”详从之。 夜以二苑之众烧洪范门,使详为内应;事泄,详被诛,遂据东苑以叛。 民间皆言圣人举兵,事无不成,从之者甚众。 后凉散骑常侍、太常、西平人郭,擅长观测天文和数术,国中的人们对他都很相信倚重。 正巧赶上火星侵占井宿,郭对仆射王详说:“凉州一带,将要发生大的战争。 现在主上年老多病,太子又愚昧孱弱,太原公吕纂凶暴骄悍,一旦主上晏驾,祸乱便一定会发生。 我们两个人长期居于朝廷要职,太原公一直咬牙切齿地痛恨我们,到那时我们一定会成为他所要诛杀的首要对象。 田胡部落的首领王乞基的力量最强大,都城姑臧东苑、西苑的人,大多是他们的旧属部众。 我打算和你一起发动一个大事,拥推王乞基为我们的首领,居住在两苑里的人,都会为我们所拥有。 攻占城池之后,再慢慢商议其他的事。”王详听从了他的话。 郭当夜便派两苑的人火烧洪范门,并且让王详作为内应。 不料事情败露,王详被杀。 郭便占据了东苑城公开反叛。 民间都流传说,像郭那样的圣人带领部队战斗,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所以,跟从他的人很多。 凉王光召太原公纂使讨。 纂将还,诸将皆曰:“段业必蹑军后,宜潜师夜发。”纂曰:“业无雄才,凭城自守;若潜师夜去,适足张其气势耳。”乃遣使告业曰:“郭作乱,吾今还都;卿能决者,可早出战。”于是引还。 业不敢出。 后凉王吕光连忙征召太原公吕纂玄围剿郭。 吕纂将要回去,各位将领都说:“段业一定会跟在我军的背后追打,我们应该在夜间秘密撤退。”吕纂说:“段业没有雄才大略,只能凭借城池的险要保全自己。 如果我们在夜间偷偷撤军,恰恰长了敌人的志气。”于是,他派遣一个使者去告诉段业说:“郭发动了叛乱,我现要就要回都城去,你如果有胆量能来决一死战,那么可以尽早出战。”于是,撤军回去,段业没敢出来。 纂司马杨统谓其从兄桓曰:“郭举事,必不虚发。 吾欲杀纂,推兄为主,西袭吕弘;据张掖,号令诸郡,此千载一时也。”桓怒曰:“吾为吕氏臣,安享其禄,危不能救,岂可复增其难乎!”吕氏若亡,吾为弘演矣!”统至番禾,遂叛归。 弘,纂之弟也。 吕纂的司马杨统对他的堂兄杨桓说:“郭领兵起事,一定不会凭空地 盲目作战,我想杀掉吕纂,推举您为首领,向西袭击吕弘,占据张掖,向其他 几个郡发号施令。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杨桓大怒说:“我作为吕氏的臣 子,在平安的时候享受他们给我的荣禄,在危急的时候不能去解救,又怎么能 再增加他们的困难呢?吕氏如果灭亡,我甘愿做春秋时忠君而死的弘演!” 杨统到了番禾县,反叛归附了郭。 吕弘是吕纂的弟弟。 纂与西安太守石元良共击,大破之,乃得入姑臧。 得光孙八人于东苑,及败而恚,悉投于锋上,枝分节解,饮其血以盟众,众皆掩目。 吕纂和西安太守石元良合击郭,把他打得大败,才得以进入都城姑臧。 郭在东苑城抓获了吕光的八个孙子,被吕纂击败之后恼羞成怒,把这八个孩子全部投掷到兵刃的锋口之上,并把他们的尸体一肢一节地分解开来,喝掉了他们的鲜血,用来和大家对天盟誓。 其状极其凶惨,他手下的人也都蒙住双眼,不忍观看。 凉人张捷、宋生等招集戎、夏三千人,反于休屠城。 与共推凉后将军杨轨为盟主。 轨,略阳氐也。 将军程肇谏曰:“卿弃龙头而从蛇尾,非计也。”轨不从;自称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凉州人张捷、宋生等,召集戎族和汉族三千人,在休屠城造反。 他们与郭一起推举后凉后将军杨轨为盟主。 杨轨是略阳的氐人。 将军程肇劝阻杨轨说:“您抛弃了龙头而去追随蛇尾,不是上策。”杨轨没有接受他的劝告,自称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纂击破将王斐于城西,兵势渐衰,遣使请救于秃发乌孤。 九月,乌孤使其弟骠骑将军利鹿孤帅骑五千赴之。 吕纂在城西又打败了郭的部将王斐。 郭的军队势力渐渐衰微,派遣使者到秃发乌孤那里去求救。 九月,秃发乌孤派他的弟弟骠骑将军秃发利鹿孤率领五千骑兵赶去救援。 秦太后氏卒。 秦主兴哀毁过礼,不亲庶政。 群臣请依汉、魏故事,既葬即吉。 尚书郎李嵩上疏曰:“孝治天下,先王之高事也。 宜遵圣性以光道训,既葬之后,素服临朝。”尹纬驳曰:“嵩矫常越礼,请付有司论罪。”兴曰:“嵩忠臣孝子,有何罪乎!其一从嵩议。” 后秦太后氏去世。 后秦国主姚兴哀恸过度,不能正常地处理国家的日常事务。 众大臣请求依据汉朝与曹魏处理这类事的旧规矩,安葬之后便不再继续守丧。 尚书郎李嵩上奏章说:“用孝道来治理天下,是先王们的最高准则。 应该遵守圣主的天性,来发扬光大道德的训诫。 太后安葬之后,皇上应该穿着孝服来主持朝政。”尚书左仆射尹纬反驳说:“李嵩违反常规,冒犯礼法,请把他交付有关部门判定罪罚。”姚兴说:“李嵩在国是忠臣、在家是孝子,有什么罪呀!这件事就完全按照李嵩的建议办理吧!” 鲜卑薛勃叛秦,秦主兴自将讨之。 勃败,奔没弈干,没弈干执送之 。 后秦所属的鲜卑部落首领薛勃叛变,后秦国主姚兴亲自带兵去讨伐他,薛勃战败,去投奔没弈干,没弈干把他抓住送回后秦。 秦泫氏男姚买得谋弑秦主兴,不克而死。 后秦泫氏男、姚买得阴谋杀害后秦国主姚兴,没有成功而被杀死。 秦主兴入寇湖城,弘农太守陶仲山、华山太守董迈皆降之;遂至陕城,进寇上洛,拔之。 遣姚崇寇洛阳,河南太守夏侯宗之固守金墉,崇攻之不克,乃徙流民二余户而还。 后秦国主姚兴率军进犯东晋的湖城,东晋弘农太守陶仲山、华山太守董迈都投降了他。 后秦军队便很快抵达陕城,进犯并攻克了上洛。 姚兴又派遣姚崇进犯洛阳,河南太守夏侯宗之坚守在金墉,姚崇进攻而没有攻克,他便裹胁迁移二万多户流民撤回。 武都氐屠飞、啖铁等据方山以叛秦,兴遣姚绍等讨之,斩飞、铁。 武都的氐族人屠飞、啖铁等人占据了方山背叛后秦。 姚兴派姚绍等人去讨伐,斩杀了屠飞和啖铁。 兴勤于政事,延纳善言,京兆杜瑾等皆以论事得显拔,天水姜龛等以儒学见尊礼,给事黄门侍郎古成诜等以文章参机密。 诜刚介雅正,以风教为己任。 京兆韦高慕阮籍之为人,居母丧,弹琴饮酒。 诜闻之而泣,持剑求高,欲杀之,高惧而逃匿。 姚兴对于国家的军政大事非常勤勉努力,并且善于接受采纳、征求一些好的意见,京兆人杜瑾等人因为经常议论国事而得到荣升提拔,天水人姜龛等人因为精通儒家学说而受到尊重和礼敬,给事黄门侍郎古成诜等人因为文章写得好而参预朝廷的机要。 古成诜为人刚直耿介、高雅正派,以维护道德、风尚作为自己的责任。 京兆人韦高仰慕阮籍的为人,母亲去世后的守丧期间,一边弹琴,一边饮酒。 古成诜听说这件事之后,潸然流泪,提着佩剑去找韦高,准备杀了他。 韦高非常害怕,逃走之后藏了起来。 中山饥甚,慕容麟帅二万余人出据新市。 甲子晦,魏王进军攻之。 太史令晁崇曰:“不吉。 昔纣以甲子亡,谓之疾日,兵家忌之。”曰:“纣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兴乎?”崇无以对。 冬,十月,丙寅,麟退阻水。 甲戌,与麟战于义台,大破之,斩首九千余级,麟与数十骑驰取妻子入西山,遂奔邺。 中山城里的饥荒越来越严重,慕容麟带领二万多人出城据守新市。 甲子晦(二十九日),魏王拓跋指挥军队进攻慕容麟。 太史令晁崇说:“今天很不吉利。 过去纣王就是在甲子这天灭亡的,因此人们都把这天叫疾日,用兵的人忌讳这一天。”拓跋说:“纣王在甲子这天死,周武王不是在甲子这天兴起吗?”晁崇没有什么话可以回答。 冬季,十月,丙寅(初二),慕容麟撤退到水去据守。 甲戌(初十),拓跋与慕容麟在义台展开激战,把后燕军打得落花流水,有九千多人被杀,慕容麟与几十个骑兵跑过去救出自己的妻子儿女逃进西山,随后又逃奔邺城。 甲申,魏克中山,燕公卿、尚书、将吏、士卒降者二万余人。 张骧、李沈先尝降魏,复亡去,入城,皆赦之。 得燕玺绶、图书、府库珍宝以万数,班赏群臣将士有差。 追谥弟觚为秦愍王;发慕容详冢,斩其尸;收杀觚者高霸、程同,皆夷五族,以大刃之。 甲申(二十日),北魏军队攻克中山,后燕的王公贵族、文武官吏以及士卒人等投降的有二万多人。 张骧、李沈以前曾经投降过北魏国,后来又再次逃走,拓跋进城后,全部赦免了他们。 北魏兵所缴获的后燕的御玺印绶、图书典籍以及藏在府库中的奇珍异宝,都数以万计。 北魏论功奖赏文武百官以及将帅士兵等有功人员。 追谥拓跋的弟弟拓跋觚为秦愍王,掘开慕容详的坟墓,斩下尸首上头颅,抓住了杀害拓跋觚的主谋高霸、程同,把他们二人的五族亲属全部杀掉,并且用大刀一个个剁成肉块。 丁亥,遣三万骑就卫王仪,将攻邺。 丁亥(二十三日),拓跋又派遣三万骑兵到卫王拓跋仪那里去增援,准备进攻邺城。 秦长水校尉姚珍奔西秦,西秦王乾归以女妻之。 后秦长水校尉姚珍投奔西秦,西秦国主乞伏乾归把女儿嫁给他。 河南鲜卑吐秣等十二部大人,皆附于秃发乌孤。 河南鲜卑族吐秣等十二个部落的首领,全部归附于秃发乌孤。 燕人有自中山至龙城者,言拓跋涉衰弱,司徒德完守邺城。 会德表至,劝燕主宝南还,宝于是大简士马,将复取中原。 遣鸿胪鲁邃册拜德为丞相、冀州牧,南夏公侯牧守皆听承制封拜。 十一月,癸丑,燕大赦。 十二月,调兵悉集,戒严在顿,遣将军启仑南视形势。 后燕国有从中山跑到龙城的人,说拓跋的力量已经衰微薄弱,司徒慕容德完好地坚守着邺城。 正好此时有慕容德的一道奏章送到,说服后燕国主慕容宝回到南边,慕容宝大量遴选、征集士卒和兵马,准备重新夺取中原。 他派遣鸿胪鲁邃在邺城任命慕容德为丞相、冀州牧,南部各公侯官吏都由慕容 德全权任命。 十一月,癸丑(十九日),后燕实行大赦。 十二月,调派的部队全部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慕容宝先派将军启仑南下,去观察形势。 乙亥,慕容麟至邺,复称赵王,说范阳王德曰:“魏既克中山,将乘胜攻邺,邺中虽有蓄积,然城大难固,且人心惧,不可守也。 不如南趣滑台,阻河以待魏,伺衅而动,河北庶可复也。”时鲁阳王和镇滑台,和,垂之弟子也,亦遣使迎德;德许之。 乙亥(十二日),慕容麟来到邺城,恢复自己赵王的称号,向范阳王慕容德游说:“魏既然已经攻克了中山,就一定要乘胜来攻打邺城。 邺城中虽然有一些储备,但是,城池太大,很难固守,况且人心又慌乱恐惧,不可能守住。 不如向南进军滑台,依靠黄河天险加强防守来对付魏,等待时机,再采取行动。 那样,黄河以北或许可以收复。”这时,后燕鲁阳王慕容和正在镇守滑台。 慕容和是慕容垂的侄儿,他也正好派遣使者前来迎接慕容德。 慕容德答应了去滑台的请求。

晋纪三十二 安皇帝乙隆安二年(戊戌、398)

晋纪三十二 晋安帝隆安二年(戊戌,公元398年) 春,正月,燕范阳王德自邺帅户四万南徙滑台。 魏卫王仪入邺,收其仓库, 追德至河,弗及。 春季,正月,后燕范阳王慕容德统率四万户从邺城向南迁移到滑台驻守。 北魏卫王拓跋仪进入邺城,收缴了后燕在那里的仓库,又追击慕容德到黄河,没有追上。 赵王麟上尊号于德,德用兄垂故事,称燕王,改永康三年为元年,以统府行帝制,置百官。 以赵王麟为司空、领尚书令,慕容法为中军将军,慕舆拔为尚书左仆射,丁通为右仆射。 麟复谋反,德杀之。 后燕赵王慕容麟领头向慕容德奉上尊号,拥推他称帝,慕容德仿效他哥哥慕容垂过去的做法,称自己为燕王,把后燕永康三年改为燕王元年,把原来范阳王府的建制改变为帝王建制,设置了文武百官。 慕容德任命赵王慕容麟为司空、领尚书令,慕容法为中军将军,慕舆拔为尚左仆射,丁通为右仆射。 慕容麟再一次阴谋反叛,慕容德把他杀了。 庚子,魏王自中山南巡至高邑,得王永之子宪,喜曰:“王景略之孙也。”以为本州中正,领选曹事,兼掌门下。 至邺,置行台,以龙骧将军日南公和跋为尚书,与左丞贾彝帅吏兵五千人镇邺。 庚子(初七),魏王拓跋从中山出发向南巡视,来到高邑,寻访到原来前秦左丞相王永的儿子王宪,非常高兴地说:“你是王景略的孙子!”于是,马上任命他做本州的中正,兼选曹事,主持门下事务。 拓跋来到邺城,在那里设置了行台,任命龙骧将军日南公和跋为尚书,与左丞贾彝统率吏兵五千人镇守在邺城。 自邺还中山,将北归,发卒万人治直道,自望都凿恒岭至代五百馀里。 恐己既去,山东有变,复置行台于中山,命卫王仪镇之;以抚军大将军略阳公遵为尚书左仆射,镇勃海之合口。 拓跋从邺城回到中山,将要回北方,调拨士卒一万人开辟一条直达的大道,从望都起开凿恒岭,一直到代郡,全长达五百多里。 拓跋担心自己回去之后,山东一带又会发生变乱,因此又在中山设置了一座行台,命令卫王拓跋仪在这里镇守,又任命抚军大将略阳公拓跋遵为尚书左仆射,镇守勃海的合口。 右将军尹国督租于冀州,闻将北还,谋袭信都;安南将军长孙嵩执国,斩之。 右将军尹国在冀州一带监督人民缴纳粮租,听到拓跋将要北返,准备袭击信都。 北魏安南将军长孙嵩抓获尹国,并把他斩首。 燕启伦还至龙城,言中山已陷;燕主宝命罢兵。 辽西王农言于宝曰:“今迁都尚新,未可南征,宜因成师袭库莫奚,取其牛马以充军资,更审虚实,俟明年而议之。”宝从之。 己未,北行。 庚申,渡浇洛水,会南燕王德遣侍郎李延诣宝,言“涉圭西上,中国空虚。”延追宝及之,宝大喜,即日引还。 后燕启伦回到龙城,说中山已经被攻陷,后燕国主慕容宝命令部队停止行动。 辽西王慕容农对慕容宝说:“现在从中山迁回龙城,时间还太短,千万不可发动大军向南出征,应该利用已经准备好的部队进攻库莫奚部落,夺取他们的牛马来充实我们的军备物资,然后再了解情况,等到明年再来商议出兵南征的事。”慕容宝听从了他的劝告。 己未(二十六日),调动部队向北进发。 庚申(二十七日),渡过浇洛水,正好南燕王慕容德派遣侍郎李延拜见慕容宝,追到这里说:“拓跋取路向西,中部地区非常空虚。”慕容宝闻听此言,大喜,当天就带着大军回来了。 辛酉,魏王发中山,徙山东六州吏民杂夷十余万口以实代。 博陵、勃海、章武群盗并起,略阳公遵等讨平之。 辛酉(二十八日),魏王拓跋从中山出发,迁移原在山东居住的六州居民、官吏以及一些杂居的夷人十多万,充实代郡的人口。 博陵、勃海、章武等地的成群盗匪纷纷起事,略阳公拓跋遵等人将他们讨灭平定。 广川太守贺赖卢,性豪健,耻居冀州刺史王辅之下,袭辅,杀之,驱勒守兵,掠阳平、顿丘诸郡,南渡河,奔南燕。 南燕王德以赖卢为并州刺史,封广宁王。 广川太守贺赖卢,性情粗豪强健,认为自己屈居在冀州刺史王辅之下是莫大的耻辱,于是,袭击王辅,并把他杀了,然后驱使勒逼冀州守兵,一路洗掠阳平、顿丘各郡,向南渡过黄河,投奔了南燕。 南燕王慕容德任命贺赖卢为并州刺史,封为广宁王。 西秦王乾归遣乞伏益州攻凉支阳、武、允吾三城,克之;虏万余人而去。 西秦王乞伏乾归派遣乞伏益州进攻后凉的支阳、武、允吾三座城池,并且全部攻克,俘虏了一万多人而离去。 燕主宝还龙城宫,诏诸军就顿,不听罢散,文武将士皆以家属随驾。 辽西王农、长乐王盛切谏,以为兵疲力弱,魏新得志,未可与敌,宜且养兵观衅。 宝将从之,抚军将军慕舆腾曰:“百姓可与乐成,难与图始。 今师众已集,宜独决圣心,乘机进取,不宜广采异同以沮大计。”宝乃曰:“吾计决矣,敢谏者斩!”二月,乙亥,宝出就顿,留盛统后事。 己卯,燕军发龙城,慕舆腾为前军,司空农为中军,宝为后军,相去各一顿,连营百里。 后燕国主慕容宝回到龙城寝宫,诏令各路大军回到兵营集结,不许解散,文武官员和将士全部携带家属跟随御驾。 辽西王慕容农、长乐王慕容盛再三恳切劝阻,觉得国家军队疲惫、力量薄弱,而北魏则是刚刚获得胜利,万万不可与它对敌;应该暂且将养修整军队静观时机。 慕容宝刚要打算接受他们的劝谏,抚军将军慕舆腾说:“老百姓是只可以与他们享乐成功后的快慰,很难和我们一起图谋大业的创始。 现在各路大军的兵众已经集结完毕,您应该独自下定决心,把握住机会,努力进取,不应该广泛听取相同或者不同的意见,影响甚至破坏国家大计的施行。”慕容宝于是说:“我的计划已经决定,再有人胆敢劝阻,格杀勿论。”二月,乙亥(十三日),慕容宝离开皇宫,进驻兵营,留下慕容盛统管后事。 己卯(十七日),后燕军从龙城出发,慕舆腾为前锋,司空慕容农为中军,慕容宝亲自殿后,各军之间相距三十里,全军的兵营前后相连,绵延一百多里。 壬午,宝至乙连,长上段速骨、宋赤眉等因众心之惮征役,遂作乱。 速骨等皆高阳王旧队,共逼隆子高阳王崇为主,杀乐浪威王宙、中牟熙公段谊及宗室诸王。 河间王熙素与崇善,崇拥佑之,故独得免。 燕主宝将十馀骑奔司空农营,农将出迎,左右抱其腰,止之曰:“宜小清澄,不可便出。”农引刀将斫之,遂出见宝,又驰信追慕舆腾。 癸未,宝、农引兵还趣大营,讨速骨等。 农营兵亦厌征役,皆弃仗走,腾营亦溃。 宝、农奔还龙城。 长乐王盛闻乱,引兵出迎,宝、农仅而得免。 壬午(二十日),慕容宝军到乙连,长上官段速骨、宋赤眉等人因为许多人心中都害怕征战徭役,于是发动叛乱。 段速骨等人都是高阳王慕容隆的老部下,一起强逼慕容隆的儿子、高阳王慕容崇做他们的盟主,杀了乐浪威王慕容宙、中牟熙公段谊以及其他一些宗室亲王。 河间王慕容熙平素与慕容崇关系很好,在慕容崇的保护之下,只他幸免于难。 后燕国主慕容宝仅带着十几个骑兵逃奔到司空慕容农的大营,慕容农刚要出营去迎接,他左右的侍臣拦腰死死将他抱住,制止他说:“应该等待事态明了一点,现在不可以随便出去。”慕容农拔出佩刀要砍他们,于是出营迎见慕容宝,又赶紧写信让人火速给慕舆腾送去。 癸未(二十一日),慕容宝、慕容农率兵回击兵变的大营,讨伐段速骨等人。 慕容农手下的士兵也厌倦征伐打仗,都扔下武器纷纷逃走。 慕舆腾的大营也溃乱了。 慕容宝与慕容农逃回龙城。 长乐王慕容盛听说发生叛乱,赶忙出城迎接,慕容宝与慕容农才得免一死。 会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谯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引为腹心。 尚之说道子曰:“今方镇强盛,宰相权轻,宜密树腹心于外以自藩卫。”道子从之,以其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军事,用为形援,日夜与尚之谋议,以伺四方之隙。 东晋会稽王司马道子忌恨王恭、殷仲堪对他形成的威逼,因为谯王司马尚之和他的弟弟司马休之有雄才大略,便把他们二人当做心腹。 司马尚之劝司马道子说:“现在的局面是,在外方镇守的封疆大吏势力强盛,在朝中的宰相,权力反倒很微弱,您应该在外地的要职上安排心腹之人,以便为自己设置屏障和卫护势力。”司马道子依从了他的计策,任命其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史,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军事,以此作为自己的呼应和援手。 他从早到晚地与司马尚之谋划商量,等待四方出现什么空隙和机会。 魏王如繁宫,给新徙民田及牛。 魏王拓跋回到繁自己的宫里,给那些新迁移来的百姓分发田地及耕牛。 畋于白登山,见熊将数子,谓冠军将军于栗曰:“卿名勇健,能搏此乎?”对曰:“兽贱人贵,若搏而不胜,岂不虚毙一壮士乎!”乃驱致前,尽射而获之。 顾谢之。 拓跋在白登山打猎,看见一只熊带着几个小熊崽儿,便对冠军将军于栗说:“你以勇猛劲健著名,能捉住它们吗?”于栗回答说:“兽贱人贵,我如果和它们对搏,而不能取胜,岂不是白白地断送了一个壮士吗!”于是他把几只熊全部驱赶到拓跋的面前,又将它们全部射倒并且抓获。 拓跋回望于栗,表示歉意。 秀容川酋长尔朱羽健从攻晋阳、中山有功,拜散骑常侍,环其所居,割地三百里以封之。 秀容川部落的酋长尔朱羽健,随同拓跋攻取晋阳、中山有功,被任命为散骑常侍。 围绕着他所居住的地方,封给他方圆三百里的一块地域。 柔然数侵魏边,尚书中兵郎李先请击之;从之,大破柔然而还。 柔然部落几次侵犯北魏的边境,尚书中兵郎李先请求回击他们,拓跋批准了他的请求。 李先带兵将柔然部落打得大败,然后回师。 杨轨以其司马郭纬为西平相,帅步骑二万北赴郭。 秃发乌孤遣其弟车骑将军檀帅骑一万助轨。 轨至姑臧,营于城北。 杨轨任命他的司马郭纬为西平相,并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向北开进增援郭。 秃发乌孤派他的弟弟车骑将军秃发檀带领骑兵一万人帮助杨轨。 杨轨的部队抵达姑臧,在城北扎下大营。 燕尚书顿丘王兰汗阴与段速骨等通谋,引兵营龙城之东;城中留守兵至少,长乐王盛徙内近城之民,得丁夫万余,乘城以御之。 速骨等同谋才百余人,余皆为所驱胁,莫有斗志。 三月,甲午,速骨等将攻城,辽西桓烈王农恐不能守,且为兰汗所诱,夜,潜出赴之,冀以自全。 明旦,速骨等攻城,城上拒战甚力,速骨之众死者以百数。 速骨乃将农循城,农素有忠节威名,城中之众恃以为强,忽见在城下,无不惊愕丧气,遂皆逃溃。 速骨入城,纵兵杀掠,死者狼籍。 宝、盛与慕舆腾、馀崇、张真、李旱、赵恩等轻骑南走。 速骨幽农于殿内。 长上阿交罗,速骨之谋主也,以高阳王崇幼弱,更欲立农。 崇亲信发让、出力犍等闻之,丁酉,杀罗及农。 速骨即为之诛让等。 农故吏左卫将军宇文拔亡奔辽西。 后燕尚书、顿丘王兰汗暗地里与段速骨等人勾通联系,带兵驻扎在龙城的东面。 龙城之内留守的兵力非常少,长乐王慕容盛便把城附近的居民迁到城中,一共遴选出壮丁勇士一万多人,让他们登上城墙,抵御叛军的攻打。 段速骨的同谋只有一百多人,其他大部分都是被驱使胁迫而来的,丝毫没有斗志。 三月,甲午(初二),段速骨等人即将攻城,辽西桓烈王慕容农恐怕城池守不住,同时又被兰汗等人劝诱,当夜,私自出城投奔段速骨,希望以此保全自己的性命。 第二天早晨,段速骨带兵攻城,但城上的抵抗非常顽强,段速骨一方死了几百人。 段速骨于是便挟持慕容农围绕城池循游一周。 慕容农历来有诚实忠君、守节不屈的威名,城中那些人正是仗恃着他的威仪才拼死作战,忽然看见他在城下,没有人不惊愕丧气,于是兵众们也都四散溃逃。 段速骨进入龙城,任他的部队烧杀抢掠,死人尸首横陈遍地。 慕容宝、慕容盛与慕舆腾、馀崇、张真、李旱、赵恩等人轻装简从,骑马向南逃走。 段速骨把慕容农幽禁在殿内,长上阿交罗是段速骨的主要智囊,他觉得高阳王慕容崇年小体弱,所以打算另行拥立慕容农作首领。 慕容崇的亲信让、出力犍等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丁酉(初五),杀死了阿交罗与慕容农。 段速骨因此立即杀了让等人。 慕容农原来的部下左卫将军宇文拔逃出,投奔辽西。 庚子,兰汗袭击速骨,并其党尽杀之。 废崇,奉太子策,承制大赦,遣使迎宝,及于蓟城。 宝欲还,长乐王盛等皆曰:“汗之忠诈未可知,今单骑赴之,万一汗有异志,悔之无及。 不如南就范阳王,合众以取冀州;若其不捷,收南方之众,徐归龙都,亦未晚也。”宝从之。 庚子(初八),兰汗发动大军袭击段速骨,连同他的党羽,全部杀掉。 然后废黜了慕容崇,奉立太子慕容策,代行皇帝的权力实行大赦,并派遣使节前往迎接慕容宝,在蓟城追赶上了慕容宝等人。 慕容宝打算回去,长乐王慕容盛等人都说:“兰汗是忠心相迎,还是藏奸使诈,现在都还不清楚,您如果单人匹马投奔他,万一兰汗居心不良,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您不如向南去到范阳王那里去,集合起所有的兵力,去夺取冀州。 即便不能获胜,把南方的兵力收编过来,再慢慢地回师龙城,也不算晚。”慕容宝听从了他们的劝告。 离石胡帅呼延铁、西河胡帅张崇等不乐徙代,聚众叛魏,魏安远将军庾岳讨平之。 北魏离石胡人部落的首领呼延铁、西河胡人部落首领张崇等,不愿意迁移到代郡,就聚集一起叛变北魏。 北魏安远将军庾岳把他们讨平。 魏王召卫王仪入辅,以略阳公遵代镇中山,夏,四月,壬戌,以征虏将军穆崇为太尉,安南将军长孙嵩为司徒。 魏王拓跋征召卫王拓跋仪到朝中辅佐自己,任命略阳公拓跋遵代替拓跋仪镇守中山。 夏季,四月,壬戌(初一),拓跋任命征虏将军穆崇为太尉,安南将军长孙嵩为司徒。 燕主宝从间道过邺,邺人请留,宝不许。 南至黎阳,伏于河西,遣中黄门令赵思告北地王钟曰:“上以二月得丞相表,即时南征,至乙连,会长上作乱,失据来此。 王亟白丞相奉迎!”钟,德之从弟也,首劝德称尊号,闻而恶之,执思付狱,以状白南燕王德。 德谓群下曰:“卿等以社稷大计,劝吾摄政;吾亦以嗣帝播越,民神乏主,故权顺群议以系众心。 今天方悔祸,嗣帝得还,吾将具法驾奉迎,谢罪行阙,何如?”黄门侍郎张华曰:“今天下大乱,非雄才无以宁济群生。 嗣帝暗懦,不能绍隆先统。 陛下若蹈匹夫之节,舍天授之业,威权一去,身首不保,况社稷其得血食乎!”慕舆护曰:“嗣帝不达时宜,委弃国都,自取败亡,不堪多难,亦已明矣。 昔蒯聩出奔,卫辄不纳,《春秋》是之。 以子拒父犹可,况以父拒子乎!今赵思之言,未明虚实,臣请为陛下驰往之。”德流涕遣之。 后燕国主慕容宝抄小道经过邺城附近,邺城的人们请求他留下,慕容宝没答应。 他继续南行到黎阳,躲藏在黄河的西岸,派遣中黄门令赵思通知北地王慕容钟说:“皇上在二月的时候得到了丞相所上的奏章,当时便马上向南进军,达到乙连时,赶上长上等人发动兵变,失势以后来到此地。 请您快些去禀告丞相,前来迎接!”慕容钟是慕容德的堂弟,曾经第一个劝说慕容德面南称帝,他听了赵思的话,十分厌恶,于是把赵思抓了起来,投入监狱,并把以上情况禀报给了南燕王慕容德。 慕容德对大臣们说:“你们大家出于对国家政权危亡大局的考虑,对说我出面代理朝政;我当时也因为继任的皇帝流亡到了很远的地方,这里的民众与神灵,都缺乏一个主心骨,因此便暂且依从了大家的建议,希望能把民心维系在一起。 现在,老天刚刚后悔为我们降下灾祸,继任的皇帝得以回来,我准备备办专门的仪仗队伍奉迎皇帝,并到他行宫去请求责罚,你们看怎么样?”黄门侍郎张华说:“现在天下大乱,不是盖世英雄便无法使众生得到安宁。 继任的皇帝昏庸懦弱,不能很好地继承先辈的传统。 陛 下如果偏要恪守一个无知小人的所谓节操,而舍弃上天交授给您拯救苍生的大业,您的威望权势一旦丧失,自己的性命安全便得不到保障,更何况大燕的江山社稷又无法得到捍卫和巩固!”慕舆护接着说:“继位的皇帝不通达时务,放弃了国都中山,自取败亡,他不可能承受太多的危难,已经是很明了的情况了。 当初卫蒯聩出逃在外,他的儿子卫辄执掌政权后便拒绝他回国,《春秋》都肯定了他的做法。 以儿子的身分抗拒父亲都还可以,更何况以叔父的身分来抗拒侄儿呢?现在赵思的话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请求陛下准许我前去探听一下真实情况。”慕容德忍不住流下泪来,派慕舆护去了。 护帅壮士数百人,随思而北,声言迎卫,其实图之。 宝既遣思诣,于后得樵者,言德已称制,惧而北走。 护至,无所见,执思以还。 德以思练习典故,欲留而用之;思曰:“犬马犹知恋主,思虽刑臣,乞还就上。”德固留之,思怒曰:“周室东迁,晋、郑是依。 殿下亲则叔父,位为上公,不能帅先群后以匡帝室,而幸本根之倾,为赵王伦之事,思虽不能如申包胥之存楚,犹慕龚君宾不偷生于莽世也!”德斩之。 慕舆护带领着几百名精壮的兵勇,跟随着赵思向北走去,口头上说要去迎接护卫皇上,其实却是要趁机将慕容宝置之死地。 慕容宝派遣赵思去拜见慕容钟去之后,又遇到一个砍柴的人,说慕容德已经称帝,因此非常害怕,便返身向北逃去。 慕舆护带人来到这里,什么也没看见。 慕舆护把赵思押解回去。 慕容德因为赵思对朝廷的典章礼仪等事项熟悉老练,所以打算留用他。 赵思说:“狗马都还知道留恋主人,我赵思虽然是一个受了宫刑的人臣,但还是想请求您允许我回去追随皇上。”慕容德再三坚持让他留下,赵思大怒说:“当年周朝东迁,所依靠的是晋国和郑国。 现在殿下论亲属是皇上的叔父,论地位则是三公之一。 但您却不能带头召集王公匡扶帝室,反而庆幸国家的根基倾覆,做出晋朝赵王司马伦那样以宗室的身分篡晋的事来。 我虽然不能像申包胥向秦国借兵打败吴国最终保全了楚国,但是也还仰慕汉代龚君宾的节操,绝不在王莽当权的世上偷生!”慕容德把他杀了。 宝遣扶风忠公慕舆腾与长乐王盛收兵冀州,盛以腾素暴横,为民所怨,乃杀之。 行至钜鹿、长乐,说诸豪杰,皆愿起兵奉宝。 宝以兰汗祀燕宗庙,所为似顺,意欲还龙城,不肯留冀州,乃北行;至建安,抵民张曹家。 曹素武健,请为宝合众;盛亦劝宝宜且驻留,察汗情状。 宝乃遣冗从仆射李旱先往见汗,宝留顿石城。 会汗遣左将军苏超奉迎,陈汗忠款。 宝以汗燕王垂之舅,盛之妃父也,谓必无他,不待旱返,遂行。 盛流涕固谏,宝不听,留盛在后,盛与将军张真下道避匿。 慕容宝派遣扶风忠公慕舆腾与长乐王慕容盛一起在冀州一带收容失散的残兵败将。 慕容盛因为慕舆腾一向残暴横蛮,遭到百姓的普遍怨恨,于是把他杀了。 慕容盛寻行到钜鹿、长乐等地,游说各豪俊英杰,这些人都愿意拉起部队拥护慕容宝。 慕容宝因为兰汗祭祀燕室宗庙,像是忠顺于自己,便执意要回到龙城,不肯长在冀州停留,于是向北行进。 抵达建安,住在居民张曹家里。 张曹为人向来勇武豪健,他请求为慕容宝招募兵众。 慕容盛也劝慕容宝暂且留驻在此,观察兰汗的真实想法和动向。 慕容宝派遣冗从仆射李旱先去龙城见兰汗,自己则留在石城休整。 正在这时,兰汗派遣左将军苏超前来奉迎皇上,反复陈说兰汗对慕容宝的忠心与诚意。 慕容宝因为兰汗是父王慕容垂的舅父,又是慕容盛的岳丈,觉得他一定不会另有图谋,不等李旱返回,即刻启程。 慕容盛流着泪坚决劝阻,慕容宝不听,便把慕容盛留下。 慕容盛与将军张真离开大路,跑到别的地方躲藏起来。 丁亥,宝至索莫汗陉,去龙城四十里,城中皆喜。 汗惶怖,欲自出请罪,兄弟共谏止之。 汗乃遣弟加难帅五百骑出迎;又遣兄堤闭门止仗,禁人出入。 城中皆知其将为变,而无如之何。 加难见宝于陉北,拜谒已,从宝俱进。 颍阴烈公馀崇密言于宝曰:“观加难形色,祸变甚逼,宜留三思,柰何径前!”宝不从。 行数里,加难先执崇,崇大呼骂曰:“汝家幸缘肺附,蒙国宠荣,覆宗不足以报。 今乃敢谋篡逆,此天地所不容,计旦暮即屠灭,但恨我不得手脍汝曹耳!”加难杀之。 引宝入龙城外邸,弑之。 汗谥宝曰灵帝;杀献哀太子策及王公卿士百余人;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元青龙;以堤为太尉,加难为车骑将军,封河间王熙为辽东公,如杞、宋故事。 丁亥(二十六日),慕容宝来到索莫汗陉,距离龙城还有四十里路。 城中的军民听到这个消息,都很高兴。 兰汗却有些惶恐惧怕,打算自己出城去请罪,他的兄弟们一起把他劝住了。 兰汗于是派他的弟弟兰加难率领着五百名骑兵出城相迎,又派他的哥哥兰堤关闭城门,禁止携带武器,不许行人出入。 城中的人都知道兰汗他们将要发动兵变,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兰加难在索莫汗陉北面见到了慕容宝,行完拜谒之礼,便跟随慕容宝一起向城走去。 颖阴烈公馀崇寻找机会向慕容宝暗中警告说:“我看兰加难的神色与举动,大祸与突变的迹象已经迫在眉睫,陛下应该三思而后行,怎么能这样轻率上前呢!”慕容宝不听劝告。 走了几里路,兰加难首先抓住了馀崇。 馀崇大声叫喊着骂道:“你们兰家侥幸地成为燕朝宗室的亲属,蒙受国家的宠信与殊荣,纵使是使家族倾覆,也无法报答这种恩德。 今天竟敢阴谋篡权叛逆,这是天地所不容的,我看你们早晚就要被消灭,只恨我不能亲手宰了你们这帮家伙!”兰加难把他杀了。 他又把慕容宝带入龙城郊外的宅邸杀了。 兰汗追谥慕容宝为灵帝,然后又杀掉了献安太子慕容策以及其他的王公贵族和官员一百多人。 他又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改年号为青龙;任命兰堤为太尉,兰加难为车骑将军,封河间王慕容熙为辽东公,就像周武王封夏朝的后代为杞国君主、封商朝的后代为宋国君主一样。 长乐王盛闻之,驰欲赴哀;张真止之。 盛曰:“我今以穷归汗,汗性愚浅,必念婚姻,不忍杀我,旬月之间,足以展吾情志。”遂往见汗。 汗妻乙氏及盛妃皆泣涕请盛于汗,盛妃复顿头于诸兄弟。 汗恻然哀之,乃舍盛于宫中,以为侍中、左光禄大夫,亲待如旧。 堤、加难屡请杀盛,汗不从。 堤骄很荒淫,事汗多无礼,盛因而间之。 由是汗兄弟浸相嫌忌。 长乐王慕容盛听说后打算跑去奔丧,被张真劝止。 慕容盛说:“我现在因为走投无路而归附兰汗,兰汗的性情愚鲁浅薄,一定会感念我与他女儿的婚姻情分,不忍心杀我,这样,只要给我十天至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使我的志愿得到实现。”于是,他跑到龙城去晋见兰汗。 兰汗的妻子乙氏和做慕容盛妃子的兰汗的女儿,都哭哭啼啼地向兰汗请求留下慕容盛一命,慕容盛的兰妃又依次向兰汗的那些兄弟叩头求情。 兰汗也起了恻隐之心,于是便把慕容盛接到宫中居住,任命他为侍中、左光禄大夫,对他关怀厚待与过去一样。 兰堤、兰加难等人几次请求杀掉慕容盛,兰汗都没有准许。 兰堤骄横凶狠,荒淫无度,对待兰汗也多有失礼的地方,慕容盛借此机会从中挑拨离间,从此,兰汗兄弟之间慢慢地互相怀疑猜忌起来。 凉太原公纂将兵击杨轨,郭救之,纂败还。 后凉太原公吕纂带兵进攻杨轨,郭赶来相救,吕纂失败而归。 段业使沮渠蒙逊攻西郡,执太守吕纯以归。 纯,光之弟子也。 于是晋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赵郡孟敏皆以郡降业。 业封蒙逊为临池侯,以德为酒泉太守,敏为沙州刺史。 北凉段业派沮渠蒙逊进攻西郡,俘获太守吕纯后回师。 吕纯是吕光的侄儿。 从此,晋昌太守王德、敦煌太守赵郡人孟敏都献出本郡,投降了段业。 段业封沮渠蒙逊为临池侯,任命王德为酒泉太守,孟敏为沙州刺史。 六月,丙子,魏王命群臣议国号。 皆曰:“周、秦以前,皆自诸侯升为天子,因以其国为天下号。 汉氏以来,皆无尺土之资。 我国家百世相承,开基代北,遂抚有方夏,今宜以代为号。”黄门侍郎崔宏曰:“昔商人不常厥居,故两称殷、商,代虽旧邦,其命维新,登国之初,已更曰魏。 夫魏者,大名,神州之上国也,宜称魏如故。”从之。 六月,丙子(十六日),魏王拓跋命令大臣们讨论用什么国号。 大 家都说:“周朝与秦朝以前,天子都是由诸侯中升位的,他们都是用他们原来诸侯国的国号作为天下的国号。 汉代以后,夺取天下的人都没有一尺土地作为资本和凭借。 我们国家百代以来,子孙相承,在代郡以北的地方开创基业,于是才夺取了中国的大片地方,所以,现在应该用‘代’作我们的国号。”黄门侍郎崔宏说:“过去,商朝政权不长时间地在一个地方,所以,便有殷、商这两种称呼。 代郡那一带虽然是个古老的国家,但是我们受到上天的恩宠、接受治理天下的使命却还是新近发生的事,登国初年,已经把国名更改为魏。 魏,是一个含有美好伟大之意的名称,也曾经是这片辽阔土地上的一个很强的大国。 因此,应该像过去一样称为魏。”拓跋依从了他的意见。 杨轨自恃其众,欲与凉王光决战,郭每以天道抑止之。 凉常山公弘镇张掖,段业使沮渠男成及王德攻之;光使太原公纂将兵迎之。 杨轨曰:“吕弘精兵一万,若与光合,则姑臧益强,不可取矣。”乃与秃发利鹿孤共邀击纂,纂与战,大破之;轨奔王乞基。 性褊急残忍,不为士民所附,闻轨败走,降西秦;西秦王乾归以为建忠将军、散骑常侍。 杨轨自己仗恃兵多将广,打算与后凉王吕光决一死战,郭每次都用上天的旨意为借口制止他。 后凉常山公吕弘镇守张掖,段业派遣沮渠男成和王德进攻他,吕光也派太原公吕纂带兵迎接吕弘。 杨轨说:“吕弘拥有精锐部队一万人,如果他与吕光合兵一处,姑臧的力量便越加强盛,很难取胜了。”于是,他与秃发利鹿孤一起阻击吕纂。 吕纂与他们接战,把他们打得大败。 杨轨逃走后投奔王乞基。 郭生性偏执急躁,非常残忍,不被广大士人、百姓所拥戴归附。 他听说杨轨失败逃走,便投降西秦,西秦国主乞伏乾归任命他为建忠将军、散骑常侍。 弘引兵弃张掖东走,段业徙治张掖,将追击弘。 沮渠蒙逊谏曰:“归师勿遏,穷寇勿追,此兵家之戒也。”业不从,大败而还,赖蒙逊以免。 业城西安,以其将臧莫孩为太守。 蒙逊曰:“莫孩勇而无谋,知进不知退;此乃为之筑冢,非筑城也!”业不从,莫孩寻为吕纂所破。 吕弘放弃了张掖,带兵向东撤退。 段业便把自己的都城迁到张掖,准备去追击吕弘。 沮渠蒙逊劝阻说:“回家心切的部队不要阻截,走投无路的强盗不要追赶,这是兵家之戒呵!”段业不听劝阻,带兵去追,被打得大败而回,幸亏沮渠蒙逊救助,才免于一死。 段业修筑了西安城,任命他的部将臧莫孩任太守。 沮渠蒙逊说:“臧莫孩虽然勇猛,但却没有谋略,只知道前进,不知道撤退。 这正是给他修筑坟冢,哪里是为他修筑城池!”段业又不听,臧莫孩不久便被吕纂打败。 燕太原王奇,楷之子,兰汗之外孙也,汗亦不杀,以为征南将军。 得入见长乐王盛,盛潜使奇逃出起兵。 奇起兵于建安,众至数千,汗遣兰堤讨之。 盛谓汗曰:“善驹小儿,未能办此,岂非有假托其名欲为内应者乎!太尉素骄,难信,不宜委以大众。”汗然之,罢堤兵,更遣抚军将军仇尼慕将兵讨奇。 后燕太原王慕容奇是慕容楷的儿子,兰汗的外孙。 兰汗也没杀他,任命他为征南将军。 他得以进宫见到长乐王慕容盛。 慕容盛暗中让他逃出去拉一支队伍。 慕容奇在建安起兵,人数达到几千。 兰汗派遣兰堤去讨伐他。 慕容盛对兰汗说:“慕容奇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绝对不能办这么大的事情,莫非是有人假托他的名义起兵,然后自己打算做内应吗?太尉兰堤一向骄纵,很难令人相信,不应该把那么多部队交给他。”兰汗觉得他说得很对,免除了兰堤的军权,改派遣抚军将军仇尼慕带兵去讨伐慕容奇。 于是龙城自夏不雨至于秋七月,汗日诣燕诸庙及宝神座顿首祷请,委罪于兰加难。 堤及加难闻之怒,且惧诛,乙巳,相与率所部袭仇尼慕军,败之。 汗大惧,遣太子穆将兵讨之。 穆谓汗曰:“慕容盛我之仇雠,必与奇相表里,此乃腹心之疾,不可养也,宜先除之。”汗欲杀盛,先引见,察之。 盛妃知之,密以告盛,盛称疾不出,汗亦止不杀。 龙城从夏季的这个时候开始,便不曾下雨,一直持续到秋季的七月,兰汗于是每天都去后燕诸庙以及慕容宝的牌位前面叩头、祈祷,把弑君篡权之罪全部推托到兰加难的身上。 兰堤与兰加难听说后大怒,而且又害怕遭兰汗诛杀,乙巳(十五日),他们便互相联合率领部队突然向仇尼慕的部队发动袭击,并把仇尼慕打败。 兰汗非常害怕,派遣太子兰穆带兵去讨伐。 兰穆对兰汗说:“慕容盛是我们的大仇人,一定是他与慕容奇里应外合,这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万万不可再姑息养奸了,应该先行将他除掉。”兰汗打算杀掉慕容盛,便先召他来会见,准备观察他的神色。 慕容盛的兰妃知道了这件事,偷偷告诉了慕容盛,慕容盛于是推托有病,没有出去见兰汗,兰汗也就暂时放下了这个想法,没杀慕容盛。 李旱、卫双、刘忠、张豪、张真,皆盛素所厚也,而穆引以为腹心,旱、双得出入至盛所,潜与盛结谋。 丁未,穆击堤、加难等,破之。 庚戌,飨将士,汗、穆皆醉,盛夜如厕,因逾垣入于东宫,与旱等共杀穆。 时军未解严,皆聚在穆舍,闻盛得出,呼跃争先,攻汗,斩之。 汗子鲁公和、陈公扬分屯令支、白狼,盛遣旱、真袭诛之。 堤、加难亡匿,捕得,斩之。 于是内外帖然,士女相庆。 宇文拔率壮士数百来赴,盛拜拔为大宗正。 李旱、卫双、刘忠、张豪、张真等人,平素都颇得慕容盛的厚待,而兰穆也把他们作为自己的心腹,使李旱、卫双得以在慕容盛的住所出入,暗下与幕容盛联合起来,做好了谋划。 丁未(十七日),兰穆去袭击兰堤、兰加难等人,把他们打败。 庚戌(二十日),兰汗大开筵宴,犒赏将士,兰汗、兰穆都喝得大醉。 慕容盛半夜出去上厕所,于是跳墙进入东宫,与李旱等人一起杀死了兰穆。 这时军队还都没有解除战时状态,将领们还都聚集在兰穆那里。 他们听说慕容盛终于得以出来领导他们后,无不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去进攻兰汗,并把他杀掉。 兰汗的儿子鲁公兰和、陈公兰扬分别驻守在会支、白狼,慕容盛派遣李旱、张真去进攻他们,也将他们斩首。 兰堤、兰加难逃走躲藏起来,也把他们抓住,杀了。 从此,内外全部平定,男女互相庆贺。 宇文拔带领几百名精壮的勇士前来投奔,慕容盛任命他为大宗正。 辛亥,告于太庙,令曰:“赖五祖之休,文武之力,宗庙社稷幽而复显。 不独孤以眇眇之身免不同天之责,凡在臣民皆得明目当世。”因大赦,改元建平。 盛谦不敢称尊号,以长乐王摄行统制。 诸王皆降称公,以东阳公根为尚书左仆射,卫伦、阳、鲁恭、王滕为尚书,悦真为侍中,阳哲为中书监,张通为中领军,自馀文武各复旧位。 改谥宝曰惠闵皇帝,庙号烈宗。 辛亥(二十一日),慕容盛到宗室祭庙去向列祖列宗禀告平定祸乱的经过,然后下令说:“我仰赖五位祖先的洪福和保佑,以及各位文武大臣们的合力相助,使宗庙社稷从被涂炭蒙尘的黑暗中重新得到光明和显赫。 不单是我个人缈小的身躯倚仗这件功业免除了报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的责任,就是每一个在世的臣民也都可以因此睁开眼睛,理直气壮地做人了。”因此,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平。 慕容盛谦逊推托,不敢称帝登基,只是以长乐王的身份代理朝政,施行统辖。 他以下的那些亲王都降格称为“公”,任命东阳公慕容根为尚书左仆射,卫伦、阳、鲁恭、王滕为尚书,悦真为侍中,阳哲为中书监,张通为中领军,其他文武官员也都各自恢复自己的原位。 他又把慕容宝的谥号改为惠闵皇帝,庙号烈宗。 初,太原王奇举兵建安,南、北之人翕然从之。 兰汗遣其兄子全讨奇,奇击灭之,匹马不返,进屯乙连。 盛既诛汗,命奇罢兵。 奇用丁零严生、乌桓王龙之谋,遂不受命,甲寅,勒兵三万余人进至横沟,去龙城十里。 盛出击,大破之,执奇而还,斩其党与百余人,赐奇死,桓王之嗣遂绝。 群臣固请上尊号,盛弗许。 当初,太原王慕容奇在建安征召队伍,无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都欣然来随从。 兰汗派他的侄儿兰全讨伐慕容奇,慕容奇消灭了兰全,一匹马也没有返回,便进驻乙连。 慕容盛诛杀了兰汗之后,命令慕容奇停止用兵。 慕容奇听从了丁零人严生和乌桓人王龙的谋划,拒绝接受命令。 甲寅(二十四日),他带着三万多人开进到横沟,距离龙城只有十里之遥。 慕容盛带兵出城与他交战,将他打得大败,并把慕容奇抓住押回城里,斩杀了他的党羽一百多人,赐慕容奇自杀,桓王慕容恪那一支便最后断绝。 众大臣坚持请求慕容盛称帝登基,慕容盛不答应。 魏王迁都平城,始营宫室,建宗庙,立社稷。 宗庙岁五祭,用分、至及腊。 魏王拓跋把都城迁到平城,开始营建宫殿,筑造宗庙,以及土神、谷神的祭坛。 皇家宗庙每年祭祀五次,时间为春分、夏至、秋分、冬至以及腊日。 桓玄求为广州,会稽王道子忌玄,不欲使居荆州,因其所欲,以玄为督交·广二州军事、广州刺史;玄受命而不行。 豫州刺史庾楷以道子割其四郡使王愉督之,上疏言:“江州内地,而西府北带寇戎,不应使愉分督。”朝廷不许。 楷怒,遣其子鸿说王恭曰:“尚之兄弟复秉机权,过于国宝;欲假朝威削弱方镇,惩艾前事,为祸不测,今及其谋议未成,宜早图之。”恭以为然,以告殷仲堪、桓玄。 仲堪、玄许之,推恭为盟主,刻期同趣京师。 东晋桓玄请求任广州刺史。 会稽王司马道子非常忌惮桓玄,本来不打算让他长期居住在荆州,便根据他的请求,任命桓玄为督交广二州军事、广州刺史。 桓玄接受了这个任命却不去就任。 豫州刺史庾楷因为司马道子割除了他所统辖的四个郡交给江州刺史王愉掌管,便上奏疏说:“江州地处内地,而西府历阳却在北方与贼寇相连接,不应该让王愉分管四郡。”朝廷不批准他的意见。 庾楷大怒,派遣他的儿子庾鸿去向王恭游说道:“谯王司马尚之兄弟又独揽了朝廷的机要权柄,超过了王国宝。 他们打算借助朝廷的威权来削弱地方上的实力,回想以前所发生过的事,他们将制造的祸乱,实在无法预测。 现在趁他们的阴谋还没有计划完成,应该尽早地想办法对付他们。”王恭也觉得是这样,把这意见转告了殷仲堪和桓玄。 殷仲堪、桓玄同意王恭的意见,并且推举王恭作为盟主,约定日期,一起率领大军前往京师剿除奸佞。 时内外疑阻,津逻严急,仲堪以斜绢为书,内箭中,合镝漆之,因庾楷以送恭。 恭发书,绢文角戾,不复能辩仲堪手书,疑楷诈为之,且谓仲堪去年已违期不赴,今必不动,乃先期举兵。 司马刘牢之谏曰:“将军,国之元舅;会稽王,天子叔父也。 会稽王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戮其所爱王国宝、王绪,又送王书,其深伏将军已多矣。 顷所授任,虽未允惬,亦非大失。 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乎!”恭不从,上表请讨王愉、司马尚之兄弟。 这时,东晋朝廷内外疑虑纷纷,交通阻塞,水陆关卡林立,形势危急而严峻。 殷仲堪用斜纹的绢绸给王恭写了一封书信,藏在箭杆之中,然后装上箭头,涂上油漆,托庾楷转交给王恭,王恭打开信,因为绢的角上抽丝,不再能确切地辨出是殷仲堪的亲笔手书,怀疑此信是庾楷伪造的,况且想到去年讨伐王国宝时,殷仲堪曾经违反期约,按兵不发,这次也一定会同去年一样,因此便先行向都城大举进兵。 司马刘牢之劝谏他说:“将军您是皇帝的舅父,会稽王是皇帝的叔父。 会稽王现在又正在当朝,掌握着国家的大政,他过去曾经因为您而杀了他非常庞爱的王国宝和王绪,后来又把王写给他的指控您的书信送给了您。 畏惧您的表象已经很多。 他最近所作的人事任命,虽然不能说是公允恰当,但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过失。 把庾楷所辖的四个郡割让给王愉统领,对于将军又有什么损害呢?晋阳的兵甲战事,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不断发动呢?”王恭拒不听从,向朝廷呈上奏书,请求发兵讨伐王愉和司马尚之兄弟。 道子使人说楷曰:“昔我与卿,恩如骨肉,帐中之饮,结带之言,可谓亲矣。 卿今弃旧交,结新援,忘王恭畴昔陵侮之耻乎!若欲委体而臣之,使恭得志,必以卿为反覆之人,安肯深相亲信!首身且不可保,况富贵乎!”楷怒曰:“王恭昔赴山陵,相王忧惧无计,我知事急,寻勒兵而至,恭不敢发。 去年之事,我亦俟命而动。 我事相王,无相负者。 相王不能拒恭,反杀国宝及绪,自尔已来,谁敢复为相王尽力者!庾楷实不能以百口助人屠灭。”时楷已应恭檄,正征士马。 信返,朝廷忧惧,内外戒严。 司马道子派人向庾楷游说道:“过去我和你,恩情如同骨肉,在帷帐中尽情欢饮,结带密谈,可以说是再亲近也没有的了。 你今天抛弃了过去的好朋友,结交了新的援手,难道你忘记王恭过去欺凌、侮辱你的羞耻了吗?如果你 打算委屈自己甘愿做他的臣属,那么等到王恭一旦真的达到了目的,他一定会认为你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怎么能肯于深深地亲近、相信你!那时候,恐怕性命都还不容易保全,更何况富贵呢!”庾楷大怒说:“王恭过去到京师参加先帝的葬礼,相王忧愁恐惧,无计可施,我知道事情的紧急,才带了兵马前来,使得王恭不敢当时发作。 去年的事情,我也是随时等候命令行动。 我事奉相王,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 相王无法抗拒王恭,反而诛杀了王国宝与王绪,从那时以来,谁还敢再去为相王尽心尽力呢!我庾楷是实在不能把全家交给别人来屠杀消灭呀!”这时,庾楷已经响应了王恭发出的讨伐奸佞的檄文,正在征召兵马。 庾楷的复信送给司马道子之后,朝廷上下一片忧虑恐惧,京城内外戒严。 会稽世子元显言于道子曰:“前不讨王恭,故有今日之难。 今若复从其欲,则太宰之祸至矣。”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委元显,日饮醇酒而已。 元显聪警,颇涉文义,志气果锐,以安危为己任。 附会之者,谓元显神武,有明帝之风。 会稽王的长子司马元显向父亲司马道子进言说:“上次我们没有讨伐王恭,因此才有了今天这场灾难。 今天如果还像上一次那样满足他们的要求,您太宰的杀身之祸可要到了。”司马道子此时已经慌得不知所措,把事情全部交给司马元显办理,自己每天只是痛饮美酒而已。 司马元显聪颖机警,颇晓得一些文章义理,志向气度果敢敏锐,也能把天下的安危当做自己的责任。 依附于他的人,都称赞司马元显英明勇武,很有明帝的风度。 殷仲堪闻恭举兵,自以去岁后期,乃勒兵趣发。 仲堪素不习为将,悉以军事委南郡相杨期兄弟,使期帅舟师五千为前锋,桓玄次之,仲堪帅兵二万,相继而下。 期自以其先汉太尉震至父亮,九世皆以才德著名,矜其门地,谓江左莫及。 有以比王者,期犹恚恨。 而时流以其晚过江,婚宦失类;期及兄广、弟思平、从弟孜敬皆粗犷,每排抑之。 期常慷慨切齿,欲因事际以逞其志,故亦赞成仲堪之谋。 殷仲堪听说王恭已经向京师大举进兵,自己因为去年拖延了出兵的期约,也马上集结部队,尽快出发。 殷仲堪素来对带兵打仗很不熟悉,把指挥军事行动的权利,完全委托给了南郡相杨期兄弟,派遣杨期统率五千水军做前锋,然后派桓玄做第二队,最后由殷仲堪自己统率兵士二万人,紧跟他们而顺流东下,杨期自己认为从他的祖先东汉太尉杨震一直到他的父亲杨亮,九代都以才能仁德而著名,始终以自己的门第为骄傲,以为这是东晋的所有世家都赶不上的。 有的人拿他同东晋尚书左仆射王相比,杨期还异常愤恨。 但是因为他们家族逃亡到江南的时间较晚,所以婚姻与仕途都不得意。 杨期和他的哥哥杨广、弟弟杨思平、堂弟杨孜敬等人性格都很粗犷豪迈,经常受到别人的排挤压抑。 杨期对此常常衔恨切齿,慷慨激昂,正打算找一个机会痛快施展,实现自己的抱负,因此他也非常赞成殷仲堪的计划。 八月,期、玄奄至湓口,王愉无备,惶遽奔临川,玄遣偏军追获之。 八月,杨期、桓玄突然来到湓口,王愉根本没有防备,惊慌失措,匆匆逃往临川。 桓玄派遣小股部队去追赶他,并把他生擒回来。 燕以河间公熙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中领军、司隶校尉,城阳公元为卫将军。 元,宝之子也。 又以刘忠为左将军,张豪为后将军,并赐姓慕容氏。 李旱为中常侍、辅国将军,卫双为前将军,张顺为镇西将军、昌黎尹,张真为右将军;皆封公。 后燕任命河间公慕容熙为侍中、骠骑大将军、中领军、司录校尉,城阳公慕容元为卫将军。 慕容元是慕容宝的儿子。 又任命刘忠为左将军,张豪为后将军,并赐他们姓慕容。 任命李旱为中常侍、辅国将军,卫双为前将军,张顺为镇西将军、昌黎尹,张真为古将军,并都封为公爵。 乙亥,燕步兵校尉马勒等谋反,伏诛;事连骠骑将军高阳公崇、崇弟东平公澄,皆赐死。 乙亥(十五日),后燕步兵校尉马勤等人阴谋反叛,结果被杀。 这件事牵连到了骠骑将军、高阳公慕容崇,以及慕容崇的弟弟东平公慕容澄,慕容盛命他二人自杀。 宁朔将军邓启方、南阳太守闾丘羡将兵二万击南燕,与南燕中军将军法、抚军将军和战于管城,启方等兵败,单骑走免。 东晋宁朔将军对启方、南阳太守闾丘羡,带领部队二万人进攻南燕,同南燕中军将军慕容法、抚军将军慕容和在管城交战,邓启方等人的部队失败,他单人匹马逃走,免于一死。 魏王命有司正封畿,标道里,平权衡,审度量;遣使循行郡国,举奏守宰不法者,亲考察黜陟之。 魏王拓跋命令有关部门确定京师的区划,标明道路的名称和里程,统一重量衡器的标准,审定长度的计量,派遣特使到各个郡国去巡回视察、监督,检举弹劾违法乱纪的地方官吏,以便拓跋亲自考察定罪处理。 九月,辛卯,加会稽王道子黄钺,以世子元显为征讨都督;遣卫将军王、右将军谢琰将兵讨王恭,谯王尚之将兵讨庾楷。 九月,辛卯(初二),东晋朝廷授予会稽王司马道子黄钺,任命会稽王长子司马元显为征讨都督,又派遣卫将军王、右将军谢琰带兵讨伐王恭,派遣谯王司马尚之带兵讨伐庾楷。 乙未,燕以东阳公根为尚书令,张通为左仆射,卫伦为右仆射;慕容豪为幽州刺史,镇肥如。 乙未(初六),后燕任命东阳公慕容根为尚书令,张通为左仆射,卫伦为右仆射。 任命慕容豪为幽州刺史,镇守肥如。 己亥,谯王尚之大破庾楷于牛渚,楷单骑奔桓玄。 会稽王道子以尚之为豫州刺史,弟恢之为骠骑司马、丹杨尹,允之为吴国内史,休之为襄城太守,各拥兵马以为己援。 乙巳,桓玄大破官军于白石。 玄与杨期进至横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领水军皆没。 丙午,道子屯中堂,元显守石头;己酉,王守北郊,谢琰屯宣阳门以备之。 己亥(初十),东晋谯王司马尚之在牛渚将庚楷打得大败,庾楷单人匹马投奔桓玄。 会稽王司马道子任命司马尚之为豫州刺史,司马尚之的弟弟司马恢之为骠骑司马、丹杨尹,司马允之为吴国内史,司马休之为襄城太守,并让他们各自拥有部队,来作为自己的援手。 乙巳(十六日),桓玄在白石将朝廷的部队打得大败。 桓玄与杨期开进到了横江。 司马尚之退兵逃走,司马恢之所统领的水军全军覆没。 丙午(十七日),司马道子搬到中堂去住,司马元显驻守石头。 己酉(二十日),王开到京师北郊,谢琰则在宣阳门屯下重兵以防意外。 王恭素以才地陵物,既杀王国宝,自谓威无不行;仗刘牢之为爪牙而但以部曲将遇之,牢之负其才,深怀耻恨。 元显知之,遣庐江太守高素说牢之,使叛恭,许事成即以恭位号授之;又以道子书遗牢之,为陈祸福。 牢之谓其子敬宣曰:“王恭昔受先帝大恩,今为帝舅,不能翼戴王室,数举兵向京师,吾不能审恭之志,事捷之日,必能为天子相王之下乎?吾欲奉国威灵,以顺讨逆,何如?”敬宣曰:“朝廷虽无成、康之美,亦无幽、厉之恶;而恭恃其兵威,暴蔑王室。 大人亲非骨肉,义非君臣,虽共事少时,意好不协,今日讨之,于情义何有!”恭参军何澹之知其谋,以告恭。 王恭历来仗恃自己的才能和地位傲视凌辱同僚,逼杀王国宝之后,他更自以为他的声威没人敢违逆。 他既依仗刘牢之作为自己的爪牙,又只把他当做自己私人的部将那样对待,刘牢之对自己的才能很自负,感到深深的羞辱和气愤。 司马元显知道这种情况,便派遣庐江太守高素去游说,唆使刘牢之背叛王恭,并且答应他事成之后便把王恭的职位、封号全部转授给他。 高素又把司马道子的书信交给了刘牢之,向他陈说了祸福利害。 刘牢之对他的儿子刘敬宣说:“王恭过去蒙受先帝的大恩大德,今天又是皇上的舅舅,但是他不能作为羽翼拥戴王室,反而多次向京师发兵,我真不能想象王恭的野心有多大,他的计划一旦实现,他还能继续处在皇上和相王的手下吗?我打算遵奉朝廷的威仪与旨意,用顺乎民心的举动来讨伐叛逆,你看如何?”刘敬宣说:“现在的朝廷虽然没有周成王、周康王当政时那么完美,但是也没有周幽王、周厉王那样的昏庸残暴。 而王恭却依仗军队的威势,粗暴地蔑视、凌辱王室。 父亲您与他在感情上既不是骨肉关系,在道义上也不是君臣关系,虽然一起共事一段时间,脾气秉性爱好也并不很合谐、投机。 你今天去讨伐他,于情义没有什么干系。”王恭的参军何澹之知道了他的打算和计划,把这些告诉了王恭。 恭以澹之素与牢之有隙,不信。 乃置酒请牢之,于众中拜之为兄,精兵坚甲,悉以配之,使帅帐下督颜延为前锋。 牢之至竹里,斩延以降;遣敬宣及其婿东莞太守高雅之还袭恭。 恭方出城曜兵,敬宣纵骑横击之,恭兵皆溃。 恭将入城,雅之已闭城门。 恭单骑奔曲阿,素不习马,髀中生疮。 曲阿人殷确,恭故吏也,以船载恭,将奔桓玄,至长塘湖,为人所告,获之,送京师,斩于倪塘。 恭临刑,犹理须鬓,神色自若,谓监刑者曰:“我暗于信人,所以至此;原其本心,岂不忠于社稷邪!但令百世之下知有王恭耳。”并其子弟党与皆死。 以刘牢之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扬州晋陵诸军事以代恭。 王恭因为知道何澹之历来与刘牢之有矛盾,所以没有相信何澹之的话。 于是他备办下酒席,宴请刘牢之,当着众人的面,拜刘牢之为义兄,又把自己的精锐部队和一切好的装备,全部配备给刘牢之,让他率领帐下督颜延作为前锋。 刘牢之来到竹里,便斩了颜延宣布投降朝廷。 他派他的儿子刘敬宣和他的女婿东莞太守高雅之回击王恭。 王恭此时正在城外阅兵示威,刘敬宣驱使骑兵拦腰进攻他的队伍,王恭的军队全部溃败。 王恭想要回城,高雅之已关闭了城门。 王恭单人匹马逃奔曲阿。 他平时不怎么习惯骑马,以致把大腿内侧磨破了。 曲阿人殷确是王恭过去的下属,他用船载着王恭,打算前去投奔桓玄,刚到长塘湖,却被人告密,把他抓住,押送京师,在倪塘斩首。 王恭临死时,还在从容不迫的梳理着自己的胡须,神色像平时那样自然。 他对监督施刑的人说:“我自己的昏庸就在于我轻率地相信别人,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不过追究我的本意,我哪里是不忠于朝廷呵!但愿百代以后的人们能知道有过我王恭这个人。”他和他的儿子兄弟、同伙全部被处死。 东晋朝廷任命刘牢之为都督兖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徐州、扬州晋陵诸军事,替代了王恭。 俄而杨期、桓玄至石头,殷仲堪至芜湖。 元显自竹里驰还京师,遣丹杨尹王恺等发京邑士民数万人据石头以拒之。 期、玄等上表理王恭,求诛刘牢之。 牢之帅北府之众驰赴京师,军于新亭,期、玄见之失色,回军蔡洲。 朝廷未知西军虚实,仲堪等拥众数万,充斥郊畿,内外忧逼。 不久,杨期、桓玄来到石头,殷仲堪也来到芜湖。 司马元显从竹里飞马回到京师,派遣丹杨尹王恺等征发京邑的百姓几万人据守石头,以抵抗杨期、桓玄的进攻。 杨期、桓玄等人向朝廷呈上奏章为王恭申辩讲理,请求诛杀刘牢之。 刘牢之则统帅北府属下的军队迅速赶到京师,驻扎在新亭。 杨期、桓玄一看这种情况,大惊失色,只好把部队撤退到蔡洲。 朝廷并不了解西部殷仲堪部队的虚实,看到殷仲堪等人拥有几万人,遍布京郊的山野,感到内忧外患,互为交逼。 左卫将军桓修,冲之子也,言于道子曰:“西军可说而解也,修知其情矣。 殷、桓之下,专恃王恭,恭既破灭,西军沮恐。 今若以重利啖玄及期,二人必内喜;玄能制仲堪,期可使倒戈,取仲堪矣。”道子纳之,以玄为江州刺史;召郗恢为尚书,以期代恢为都督梁·雍·秦三州诸军事、雍州刺史。 以修为荆州刺史,权领左卫文武之镇,又令刘牢之以千人送之。 黜仲堪为广州刺史,遣仲堪叔父太常茂宣诏,敕仲堪回军。 左卫将军桓是桓冲的儿子。 他向司马道子进言道:“西部这支军队可以做说服工作使他们分化瓦解,我桓知道他们内部的情况。 殷仲堪、桓玄以下的人们,全都是依赖王恭,王恭既已被杀,西部这支部队一定会感到沮丧恐慌。 现在如果答应用很大的好处来引诱桓玄和杨期,他们二人一定会心中暗喜。 这样,桓玄可以制住殷仲堪,杨期也可能叛降过来,殷仲堪自然可以拿下。”司马道子采纳了他的意见,任命桓玄为江州刺史;召郗恢回朝任尚书;任命杨期代替郗恢任都督梁、雍、秦三州诸军事,雍州刺史。 任命桓为荆州刺史,暂时兼管左卫将军所属文武官员并到那里去镇守,命令刘牢之派一千人护送桓。 朝廷又贬黜殷仲堪为广州刺史,派殷仲堪的叔父太常殷茂去宣读诏书,敕令殷仲堪马上撤回部队。 张骧子超收合三千余家据南皮,自号乌桓王,抄掠诸郡。 魏王命庾岳讨之。 原后燕国辅国将军张骧的儿子张超,收留集合了三千多户人家占据南皮,自己号称为乌桓王,抢劫掠夺附近各郡。 魏王拓跋命令庾岳去讨伐他。 杨轨屯廉川,收集夷、夏,众至万馀。 王乞基谓轨曰:“秃发氏才高而兵盛,且乞基之主也,不如归之。”轨乃遣使降于西平王乌孤。 轨寻为羌酋梁饥所败,西奔海,袭乙弗鲜卑而据其地。 乌孤谓群臣曰:“杨轨、王乞基归诚于我,卿等不速救,使为羌人所覆,孤甚愧之。”平西将军浑屯曰:“梁饥无经远大略,可一战擒也。” 杨轨驻扎在廉川,招收集结汉族和其他民族的居民,人数达到一万以上。 田胡部落首领王乞基对杨轨说:“秃发氏那一支,才智既高,兵力又强,而且又是我王乞基过去的主人,我们不如归顺他。”杨轨于是派遣使节去向 西平王秃发乌孤请求投降。 杨轨不久被羌族部落首领梁饥打败,向西逃奔到海,进攻乙弗的鲜卑族部落,并且占据了那个地区。 秃发乌孤对大臣们说:“杨轨、王乞基他们已经向我归附投诚,你们不快些去援救,让他们被羌人打败,我实在太惭愧了。”平西将军浑屯说:“梁饥没有什么远谋大略,只要打一仗就可以把他抓住。” 饥进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执太守郭幸而代之,以拒饥,遣子为质于乌孤。 乌孤欲救之,群臣惮饥兵强,多以为疑。 左司马赵振曰:“杨轨新败,吕氏方强,洪池以北,未可冀也,岭南五郡,庶几可取。 大王若无开拓之志,振不敢言;若欲经营四方,此机不可失也。 使羌得西平,华、夷震动,非我之利也。”乌孤喜曰:“吾亦欲乘时立功,安能坐守穷谷乎!”乃谓群臣曰:“梁饥若得西平,保据山河,不可复制。 饥虽骁猛,军令不整,易破也。”遂进击饥 ,大破之。 饥退屯龙支堡。 乌孤进攻,拔之,饥单骑奔浇河,俘斩数万。 以田玄明为西平内史。 乐都太守田瑶、湟河太守张、浇河太守王稚皆以 郡降,岭南羌、胡数万落皆附于乌孤。 梁饥进攻西平,西平人田玄明抓住了太守郭幸,自己替代了他的位置,抗拒梁饥。 他把儿子送到秃发乌孤那里去做人质。 秃发乌孤打算前去解救,但大臣们由于害怕梁饥的兵马强壮,多数人犹豫不决。 左司马赵振说:“杨轨刚刚战败,凉国吕氏家族正是强盛时期,洪池以北的地区,我们没有什么希望得到手。 洪池岭以南的五个郡,我们或者还可以夺取。 大王如果没有开拓疆土的志向,我赵振就不敢说什么了,如果打算治理天下四方,这个机会就不应该放弃。 一旦让羌人占领西平,汉人和夷人都会受到震动,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秃发乌孤高兴地说:“我也打算趁这个时机建立一番功业,怎么能坐在这里困守这穷山沟呢?”于是对大臣们说:“梁饥如果得到了西平,占据那里山河坚守,我们就不能重新控制他了。 梁饥虽然骁勇刚猛,但他的部队号令不齐,很容易击败他们。”于是,进军攻击梁饥,将他打得大败。 梁饥败退到龙支堡去驻扎。 秃发乌孤又继续进攻,攻克了龙支堡,梁饥单人匹马逃奔浇河。 此次战役,秃发乌孤俘虏、杀死敌军几万人。 他任命田玄明为西平内史。 乐都太守田瑶、湟河太守张、浇河太守王稚献出郡城投降。 从此,洪池岭以南的几万个羌族、胡人部落,便全部归附于秃发乌孤。 西秦王乾归遣秦州牧益州、武卫将军慕兀、冠军将军翟帅骑二万伐吐谷浑。 西秦王乞伏乾归派遣秦州牧乞伏益州、武卫将军慕兀、冠军将军翟率领骑兵二万人去讨伐吐谷浑。 冬,十月,癸酉,燕群臣复上尊号,丙子,长乐王盛始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段氏曰皇太后,太妃丁氏曰献庄皇后。 初,兰汗之当国也,盛从燕主宝出亡,兰妃奉事丁后愈谨。 及汗诛,盛以妃当从坐,欲杀之;丁后以妃有保全之功,固争之,得免,然终不为后。 冬季,十月,癸酉(十四日),后燕的大臣们再一次请求长乐王慕容盛称帝。 丙子(十七日),长乐王慕容盛登上皇帝位,实行大赦,尊称皇后段氏为皇太后,尊称自己的生母太妃丁氏为献庄皇后。 当初,在兰汗掌握国家权要的时候,慕容盛跟从慕容宝出外逃亡,兰妃侍奉婆婆丁后比平时更加谨慎小心。 兰汗被诛杀之后,慕容盛认为兰妃也应当与父亲一起论罪,打算杀掉她,但丁后觉得兰妃有保全他们母子的功劳,坚决为她争辩,才使她免于一死。 但是,兰妃终究没有当上皇后。 大赦。 东晋实行大赦。 殷仲堪得诏书,大怒,趣桓玄、杨期进军。 玄等喜于朝命,欲受之,犹豫未决。 仲堪闻之,遽自芜湖南归,遣使 告谕蔡洲军士曰:“汝辈不各自散归,吾至江陵,尽诛汝余口。”期部将刘系帅二千人先归。 玄等大惧,狼狈西还,追仲堪至寻阳,及之。 仲堪既失职,倚玄等为援,玄等亦资仲堪兵,虽内相疑阻,势不得不合。 乃以子弟交质,壬午,盟于寻阳;俱不受朝命,连名上疏申理王恭,求诛刘牢之及谯王尚之,并诉仲堪无罪,独被降黜。 朝廷深惮之,内外骚然。 乃复罢桓,以荆州还仲堪,优诏慰谕,以求和解,仲堪等乃受诏。 御史中丞江绩劾奏桓专为身计,疑误朝廷,诏免官。 殷仲堪接到朝廷的诏书,勃然大怒,催促桓玄、杨期继续向京师进军。 桓玄等对朝廷的任命感到高兴,打算接受,正在犹豫不决。 殷仲堪听说了这种情况,匆忙地从芜湖向南撤退,并且派人去告诉蔡洲的军士说:“你们这些人如果还不各自散伙回家,等到我回到江陵,把你们的家眷全部杀掉。”杨期的部将刘系首先率领二千人撤走。 桓玄等人非常害怕,也狼狈地向西撤军。 他们追赶殷仲堪,直到寻阳方才赶上。 此时,殷仲堪已经失去了职务,只能依靠桓玄等人做自己的声援,桓玄等人也正要倚重于殷仲堪的军队,因此,他们虽然在心中暗自互相猜疑,但在形势的逼迫下又不得不联合起来。 于是交换儿子兄弟做人质。 壬午(二十三日),他们在寻阳正式缔结盟约,决定一致拒绝接受朝廷的任命和指挥,并且联名上了一道奏章为王恭申辩说理,请求诛杀刘牢之以及谯王司马尚之,又质问殷仲堪没有罪过,为什么独独被降职贬黜。 朝廷非常惧怕,宫廷内外一片骚乱。 于是朝廷又罢免了桓的官职,把荆州又还给殷仲堪管辖,并对他特别下诏,好言相慰,希望以此求得和解。 殷仲堪等人这才接受诏书。 御史中丞江绩弹劾桓等人专门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使朝廷受到蒙蔽而采取了错误的措施。 朝廷下诏,免去桓的所有官衔。 初,桓玄在荆州,所为豪纵,仲堪亲党皆劝仲堪杀之,仲堪不听。 及在寻阳,资在声地,推玄为盟主,玄愈自矜倨。 杨期为人骄悍,玄每以寒士裁之,期甚恨,密说仲堪以玄终为患,请于坛所袭之。 仲堪忌期兄弟勇健,恐既杀玄,不可复制,苦禁之。 于是各还所镇。 玄亦知期之谋,阴有取期之志,乃屯于夏口,引始安太守济阴卞范之为长史以为谋主。 是时,诏书独不赦庾楷,玄以楷为武昌太守。 当初,桓玄在荆州的时候,行为过于蛮横,霸道放纵,殷仲堪的一些亲信党羽都曾劝说殷仲堪杀掉他,殷仲堪没有听。 等到在寻阳结盟立誓的时候,又因为桓玄的名声与地位,推桓玄作了盟主,桓玄因此更加骄矜倨傲。 杨期为人骄傲骠悍,桓玄却常常把他当作出身寒微的人士来对待,杨期非常愤恨,暗地里向殷仲堪说,桓玄终有一天要成为祸患,请求在盟誓的神坛之上袭杀桓玄。 殷仲堪忌惮杨期兄弟的勇猛劲健,担心杀掉桓玄之后,更没有人再能牵制他们,于是,苦苦相劝,禁止他那样做。 这样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镇守之地。 桓玄也知道杨期曾经有杀害自己的计划,暗中有消灭杨期的打算。 于是,他驻扎在夏口,召引始安太守济阴人卞范之做长史,以他为自己的主要谋士。 这时,朝廷的诏书唯独没有赦免庾楷,桓玄便任命庾楷为武昌太守。 初,郗恢为朝廷拒西军,玄未得江州,欲夺恢雍州,以恢为广州。 恢闻之,惧,询于众,众皆曰:“杨期来者,谁不戮力;若桓玄来,恐难与为敌。”既而闻期代己,乃与闾丘羡谋阻兵拒之。 期闻之,声言玄来入沔,以期为前驱。 恢众信之,望风皆溃,恢请降。 期入府,斩闾丘羡,放恢还都,至杨口,殷仲堪阴使人杀之,及其四子,托言群蛮所杀。 当初,雍州刺史郗恢拥护朝廷,抗拒西部殷仲堪的部队。 那时桓玄还没有当上江州刺史,所以,他打算夺取郗恢的雍州,而让郗恢去当广州刺史。 郗恢听说后很害怕,询问手下人有什么办法,大家都说:“如果是杨期来,我们谁敢不同心尽力地去抵抗?但如果是桓玄来,恐怕我们很难成为他的对手。”不久,他听说朝廷是派杨期来代替自己,于是与闾丘羡商议如何组织兵力抵抗他。 杨期听说了这个消息,便将计就计,宣称是桓玄要从沔水向西开进经过这里,让杨期做他的先头部队。 郗恢的手下人信以为真,听见风声便都溃散,郗恢也请求投降。 杨期进入官府,下令斩了闾立羡,把郗恢释放回都城。 郗恢一家人走到杨口,殷仲堪暗地派人杀了他和他的四个儿子,推说是附近一群蛮人所杀。 西秦乞伏益州与吐谷浑王视罴战于度周川,视罴大败,走保白兰山,遣子宕岂为质于西秦以请和,西秦王乾归以宗女妻之。 西秦乞伏益州与吐谷浑王视罴在度周川交战,视罴大败,逃走,据守白兰山,把儿子宕岂送到西秦作人质,请求和解。 西秦王乞优乾归把宗族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宕岂。 凉建武将军李鸾以兴城降于秃发乌孤。 后凉国建武将军李鸾,献出兴城,向秃发乌孤投降。 十一月,以琅邪王德文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征虏将军元显为中领军,领军将军王雅为尚书左仆射。 十一月,东晋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征虏将军司马元显为中领军,领军将军王雅为尚书左仆射。 辛亥,魏王命尚书吏部郎邓渊立官制,协音律,仪曹郎清河董谧制礼仪,三公郎王德定律令,太史令晁崇考天象,吏部尚书崔宏总而裁之,以为永式。 渊,羌之孙也。 辛亥(二十三日),魏王拓跋命令尚书吏部郎邓渊制订官制,协调皇室的音乐;命令仪曹郎清河人董谧制订国家的礼仪制度;命令三公郎王德制订国家的法律规章制度;命令太史令晁崇考察天象。 他又派吏部尚书崔宏统管裁定,用以作为永久的制度。 邓渊是邓羌的孙子。 杨轨、王乞基帅户数千自归于西平王乌孤。 杨轨、王乞基率几千户居民,主动归附了西平王秃发乌孤。 十二月,己丑,魏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天兴。 命朝野皆束发加帽。 追尊远祖毛以下二十七人皆为皇帝;谥六世祖力微曰神元皇帝,庙号始祖;祖什翼犍曰昭成皇帝,庙号高祖;父曰献明皇帝。 魏之旧俗,孟夏祀天及东庙,季夏帅众却霜于阴山,孟秋祀天于西郊。 至是,始依仿古制,定郊庙朝飨礼乐,然惟孟夏祀天亲行,其余多有司摄事。 又用崔宏议,自谓黄帝之后,以土德王。 徙六州二十二郡守宰、豪杰二千家于代都,东至代都,西及善无,南极阴馆,北尽参合,皆为畿内,其外四方、四维置八部师以监之。 十二月,己丑(初二),魏王拓跋正式登皇帝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天兴。 他命令朝廷内外所有官员百姓都必须把头发系在一起,再戴上帽子。 他把很遥远的祖先拓跋毛以下的二十七个人都追尊皇帝;尊奉六世祖拓跋力微谥号为神元皇帝,庙号始祖;尊奉他的祖父拓跋什翼犍为昭成皇帝,庙号高祖;尊奉他的父亲拓跋为献明皇帝。 按照北魏的旧习俗,每年的夏初都要祭祀天神和宗祖庙,每年的夏末都要率领部众去阴山作退霜的祈祷,每年的秋季刚开始时要去西郊祭天。 到了这一年,北魏才开始依照汉族的古代传统,制订了在祭庙、朝会使用的礼仪音乐。 然而,只有每年初夏的祭祀天神的活动,拓跋才亲自参加献祭,其余几次,多是由有关部门负责执行。 拓跋又采纳了崔宏的建议,自称是黄帝的后代,以土德作君王。 他把六州二十二郡的官员和豪族大户二千多家,迁移到代都居住。 把东至代郡,西至善无,南至阴馆,北至参合陂的地区,全都划入京畿范围之内。 京师之外的四方、四维,设置了八部帅,分别加以监督、管辖。 己亥,燕幽州刺史慕容豪、尚书左仆射张通、昌黎尹张顺坐谋反诛。 己亥(十二日),后燕幽州刺史慕容豪、尚书左仆射张通、昌黎尹张顺,以谋反罪被处死。 初,琅邪人孙泰学妖术于钱唐杜子恭,士民多奉之。 王恶之,流泰于广州。 王雅荐泰于孝武帝,云知养性之方,召还,累官至新安太守。 泰知晋祚将终,因王恭之乱,以讨恭为名,收合兵众,聚货钜亿,三吴之人多从之;识者皆忧其为乱,以中领军元显与之善,无敢言者。 会稽内史谢发其谋,己酉,会稽王道子使元显诱而斩之,并其六子;兄子恩逃入海,愚民犹以泰蝉蜕 不死,就海中资给恩。 恩乃聚合亡命得百馀人,以谋复仇。 当初,东晋琅邪人孙泰向钱塘人杜子恭学习妖术,土人、百姓都很信奉他。 左仆射王很讨厌他,把孙泰流放到广州。 广州刺史王雅却 把孙泰推荐给孝武帝,说孙泰知道修身养性、长生不老的药方。 于是,孝武帝把孙泰从广州征召回京,并逐渐 升官做到了新安太守。 孙泰估计到晋朝的气数就要结束,他假借王恭兴兵引起战乱,以讨伐王恭为名义,大量收集征召士兵部众,聚敛财富无数,三吴地区的居民,大多数都依从了他。 有些见识的人都担忧他将来会制造动乱,但因为中领军司马元显与他关系亲密,没有人敢说。 会稽内史谢揭发了他的阴谋,己酉(二十二日),会稽王司马道子让司马元显把他诱骗来之后,杀掉了他,同时杀了他的六个儿子。 孙泰的侄儿孙恩逃入东海躲藏在小岛上,愚昧的百姓还以为孙泰像蝉一样,脱掉了一层壳,而真人并没有死,因此到海中去为孙恩送粮食等资助。 孙恩于是又聚合了一百多名亡命之徒,谋划复仇。 西平王秃发乌孤更称武威王。 南凉西平王秃发乌孤改称武威王。 是岁,杨盛遣使附魏,魏以盛为仇池王。 这一年,归附东晋的杨盛,派遣使节请求归附北魏。 北魏封杨盛为仇池王。

晋纪三十三 安皇帝丙隆安三年(己亥、399)

晋纪三十三 晋安帝隆安三年(己亥,公元399年) 春,正月,辛酉,大赦。 春季,正月,辛酉(初四),东晋实行大赦。 戊辰,燕昌黎尹留忠谋反,诛;事连尚书令东阳公根、尚书段成,皆坐死;遣中卫将军卫双就诛忠弟志于凡城。 以卫将军平原公元为司徒、尚书令。 戊辰(十一日),后燕昌黎尹留忠阴谋叛变,被处死。 事情牵连到了尚书令东阳公慕容根、尚书段成,也都被处死。 慕容盛派中卫将军卫双去凡城诛杀留忠的弟弟幽州刺史留志。 任命卫将军平原公慕容元为司徒、尚书令。 庚午,魏主北巡,分命大将军常山王遵等三军从东道出长川,镇北将军高凉王乐真等七军从西道出牛川,自将大军从中道出髯水以袭高车。 庚午(十三日),北魏国主拓跋去北方巡视,分别命令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三支军队从东路向长川进发,镇北将军高凉王拓跋乐真等七支军队从西路向牛川进发,拓跋则自己带领大军从中路在髯水出发,准备袭击高车部落。 壬午,燕右将军张真、城门校尉和翰坐谋反,诛。 壬午(二十五日),后燕右将军张真、城门校尉和翰因谋反罪被杀。 癸未,燕大赦,改元长乐。 燕主盛每十日一自决狱,不加拷掠,多得其情。 癸未(二十六日),后燕大赦,改年号为长乐。 后燕国主慕容盛每隔十天,亲自审理判决一次讼事,虽然并不加以严刑拷打,但也能获得很多真实情况。 武威王乌孤徙治乐都,以其弟西平公利鹿孤镇安夷,广武公檀镇西平,叔父素渥镇湟河,若留镇浇河,从弟替引镇岭南,洛回镇廉川,从叔吐若留镇浩;夷、夏俊杰,随才授任,内居显位,外典郡县,咸得其宜。 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把都城迁到乐都,派遣他的弟弟西平公秃发利鹿孤镇守安夷,广武公秃发檀镇守西平,他的叔叔秃发素渥镇守湟河,另一个叔叔秃发若留镇守浇河,堂弟秃发替引镇守洪池岭以南的地区,另一个堂弟秃发洛回镇守廉川,派堂叔秃发吐若留镇守浩。 对于其他夷族和汉族的一些贤俊杰出人士,也都根据他们的才能分别任命职务,或者在朝中官居显要位置,或者在地方上掌管郡县的事务,都得到了合适的安排。 乌孤谓群臣曰:“陇右、河西,本数郡之地,遭乱,分裂至十余国,吕氏、乞伏氏、段氏最强,今欲取之,三者何先?”杨统曰:“乞伏氏本吾之部落,终当服从。 段氏书生,无能为患,且结好于我,攻之不义。 吕光衰耄,嗣子微弱,纂、弘虽有才而内相猜忌,若使浩、廉川乘虚迭出,彼必疲于奔命,不过二年,兵劳民困,则姑臧可图也。 姑臧举,则二寇不待攻而服矣。”乌孤曰:“善!” 秃发乌孤对大臣们说:“陇右、河西,本来不过就是几个郡大的地方,经受动乱之后,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吕氏、乞伏氏、段氏这三家势力最强大。 现在我打算去攻取他们,应该先打哪一个?”杨统说:“乞伏氏本来是我们的一个部落,终究会归附我们。 段业是一介书生,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制造祸患,而且跟我们有很好的关系,进攻他不合道义。 吕光衰老不堪,他的儿子吕绍又懦弱无能。 吕纂、吕弘虽然很有才能,但内心互相猜忌。 我们如果派浩、廉川两个郡的兵力乘虚轮流不断地进攻,吕氏一定会疲于奔命,不超过二年,就会军队劳累,百姓贫因,到那时,姑臧就可以谋取了。 姑臧被我们拿下之后,乞伏氏和段氏这两伙强盗,不用等我们去攻打就会向我们投降了。”秃发乌孤说:“好!” 二月,丁亥朔,魏军大破高车三十余部,获七万余口,马三十余万匹,牛羊百四十余万头。 卫王仪别将三万骑绝漠千余里,破其七部,获二万余口,马五万余匹,牛羊二万余头。 高车诸部大震。 二月,丁亥朔(初一),北魏北征的军队将高车的三十多个部落打得大败,俘虏七万多人,缴获马三十多万匹,牛羊一百四十多万头。 卫王拓跋仪另外带领三万骑兵,深入沙漠一千多里,攻破了高车的七个余部,俘虏二万多人,缴获马五万多匹,牛羊二万多头。 高车的各个部落非常震惊、恐慌。 林邑王范达陷日南、九真,遂寇交趾,太守杜瑗击破之。 南方的林邑国国王范达攻克了东晋日南、九真两个郡,于是进犯 交趾郡。 交趾太守杜瑷领兵将他打败。 庚戌,魏征虏将军庾岳破张超于勃海,斩之。 庚戌(二十四日),北魏征虏将军庾岳在勃海攻破了张超率领的变民部队,并把张超斩首。 段业即凉王位,改元天玺;以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 段业即北凉王位,改年号为天玺。 任命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尚书右丞。 魏主大猎于牛川之南,以高车人为围,周七百余里;因驱其禽兽,南抵平城,使高车筑鹿苑,广数十里。 三月,己未,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在牛川以南的地方大规模打猎,让高车人作为围子,周围七百多里。 这样,他把圈子里的走兽向南驱赶到平城,又让高车人修筑起鹿苑,鹿苑方圆达数十里。 三月,己未(初三),拓跋回到平城。 甲子,分尚书三十六曹及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夫主之。 吏部尚书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统事。 置五经博士,增国子太学生员合三千人。 甲子(初八),拓跋将原尚书三十六曹以及一些京外官署整理划分为三百六十曹,派设八部大夫主管。 吏部尚书崔宏负责统领原来的三十六曹,像令、仆射那样管辖事务。 又设置了五经博士,增加国子太学生的名额,共达三千人。 问博士李先曰:“天下何物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对曰:“莫若书籍。”曰:“书籍凡有几何,如何可集?”对曰:“自书契以来,世有滋益,以至于今,不可胜计。 苟人主所好,何忧不集。”从之,命郡县大索书籍,悉送平城。 拓跋向博士李先询问说:“天下什么东西最好,可以用来补益人的智慧、精神?”李先回答他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书籍。”拓跋说:“书籍一共能有多少,怎么样才能把它们搜集到一起呢?”李先又回答说:“自从文字产生,一直到现在,图书的数量每代都有发展增加,已经不可能准确统计了。 如果陛下有这方面的爱好,何必忧虑不能搜集呢?”拓跋听了他的话,命令各地郡县大规模索求、搜集书籍,全部送到平城。 初,秦王登之弟广帅众三千依南燕王德,德以为冠军将军,处之乞活堡。 会荧惑守东井,或言秦当复兴,广乃自称秦王,击南燕北地王钟,破之。 是时,滑台孤弱,土无十城,众不过一万,钟既败,附德者多去德而附广。 德乃留鲁阳王和守滑台,自帅众讨之,斩之。 当初,前秦王苻登的弟弟苻广率兵众三千人投顺了南燕王慕容德,慕容德任命他为冠军将军,安置在乞活堡。 正赶上火星侵入井宿,有人说这种星象表示前秦应当复兴,苻广于是自称秦王,进攻南燕北地王慕容钟,并将他打败。 这时,南燕慕容德驻地的滑台势单力薄,所辖治的地方不到十个城池,军队也不过一万人,慕容钟失败之后,依附慕容德的人大都离开了慕容德而依附苻广。 慕容德留下鲁阳王慕容和驻守滑台,亲自统帅兵众去讨伐苻广,并把他斩了。 燕主宝之至黎阳也,鲁阳王和长史李辩劝和纳之,和不从。 辩惧,故潜引晋军至管城,欲因德出战而作乱。 既而德不出,辩愈不自安。 及德讨苻广,辩复劝和反,和不从,辩乃杀和,以滑台降魏。 魏行台尚书和跋在邺,帅轻骑自邺赴之,既至,辩悔之,闭门拒守。 跋使尚书郎邓晖说之,辩乃开门内跋,跋悉收德宫人府库。 德遣兵击跋,跋逆击,破之,又破德将桂阳王镇,俘获千余人。 陈、颍之民多附于魏。 国主慕容宝来到黎阳的时候,鲁阳王慕容和的长史李辩劝说慕容和接纳他,慕容和不同意。 李辩非常害怕,就暗地里招引东晋的军队来到管城,打算趁慕容德出外作战时发动叛乱。 后来慕容德并没有出外作战,李辩心里更加焦虑不安。 到这次慕容德出兵讨伐苻广,李辩再一次劝说慕容和反叛,慕容和仍然不听,李辩便杀了慕容和,献出滑台城,投降了北魏。 北魏国行台尚书和跋正在邺城,便带领一支轻装骑兵部队,从邺城奔赴滑台,赶到的时候,李辩却又后悔了,赶忙关紧城门拒绝他们进城。 和跋派遣尚书郎邓晖前去劝说,李辩开门把和跋迎入城内。 和跋收缴了慕容德的所有姬妾宫女、府库资财。 慕容德派兵进攻和跋,和跋反击,把燕军打败,又击败了赶来增援的慕容德的大将桂阳王慕容镇,俘虏了一千多人。 陈郡、颍川郡的民众大多数便都归附了北魏。 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斩李辩,帅将士家属二万余口出滑台赴德。 德欲攻滑台,韩范曰:“向也魏为客,吾为主人;今也吾为客,魏为主人。 人心危惧,不可复战,不如先据一方,自立基本,乃图进取。”张华曰:“彭城,楚之旧都,可攻而据之。”北地王钟等皆劝德攻滑台。 尚书潘聪曰:“滑台四通八达之地,北有魏,南有晋,西有秦,居之未尝一日安也。 彭城土旷人稀,平夷无,且晋之旧镇,未易可取。 又密迩江、淮,夏秋多水。 乘舟而战者,吴之所长,我之所短也。 青州沃野二千里,精兵十馀万,左有负海之饶,右有山河之固,广固城曹嶷所筑,地形阻峻,足为帝王之都。 三齐英杰,思得明主以立功于世久矣。 辟闾浑昔为燕臣,今宜遣辩士驰说于前,大兵继踵于后,若其不服,取之如拾芥耳。 既得其地,然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乃陛下之关中、河内也。”德犹豫未决。 沙门竺朗素善占候,德使牙门苏抚问之,朗曰:“敬览三策,潘尚书之议,兴邦之言也。 且今岁之初,彗星起奎、娄,扫虚、危;彗者,除旧布新之象,奎、娄为鲁,虚、危为齐。 宜先取兖州,巡抚琅邪,至秋乃北徇齐地,此天道也。”抚又密问以年世,朗以《周易》筮之曰:“燕衰庚戌,年则一纪,世则及子。”抚还报德,德乃引师而南,兖州北鄙诸郡县皆降之。 德置守宰以抚之,禁军士无得虏掠。 百姓大悦,牛酒属路。 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斩杀了李辩,率领将士的家属共二万多口人冲出滑台城,去投奔慕容德。 慕容德打算进攻滑台,部将韩范说:“过去魏人是客人,我们是主人;现在我们是客人,魏人却变成了主人。 我们军中人人都非常害怕,不可以再让他们去打仗了。 不如先据守一个地方,自己重新创立根本基业,然后才能再筹划考虑发展壮大进取的事情。”部将张华说:“彭城是西楚霸王的旧都城,可以把它攻下来占据它。”但是北地王慕容钟等人都劝说慕容德进攻滑台。 尚书潘聪说:“滑台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北有魏,南有晋,西有秦,居住在那里没有一天感到是安全的。 彭城地广人稀,一片平原,没有什么险要可以据守。 而且那里是晋的旧有重镇,未必很容易就可以攻取下来。 这地方又距长江、淮河很近,夏季、秋季降雨很多。 乘舟在水上作战,那是吴地之人所最擅长的,而恰恰又是我们的短处。 青州既拥有二千里的肥沃土地,又拥有十多万精锐的部队,左边有紧挨着大海的富饶,右边有依靠高山大河的险要,广固城是当年曹嶷所兴筑,地势险峻,足可以作为帝王的都城。 三齐地方的英才俊杰,希望得到一个圣明的君主,拥戴他在世上建立宏伟的功业,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青州刺史辟闾浑以前也曾是燕的臣子,现在应该派遣能言善辩之士赶到他那里游说,紧接着再派遣大军进逼,如果他不听从我们的奉劝,击败他并夺取青州也不过像弯腰拣草那么容易罢了。 得到那里之后,封锁关隘,养精蓄锐,等待时机而有所建树,这才是陛下的关中、河内呀!”慕容德犹豫再三,委决不下。 一个叫竺朗的和尚一向善于占卜征候,慕容德遣使牙门苏抚前去探问,竺朗说:“我恭敬地看了他们提出的这三种策略,潘尚书的建议,才是兴邦立国的言论。 而且今年年初的时候,彗星起自奎宿、娄宿,其尾扫过虚宿、危宿。 彗星的出现,乃是消除陈腐、新机将布的星象,奎宿、娄宿天区为鲁国疆域,虚宿、危宿天区为齐国疆域。 应该先去夺取兖州,再去安抚琅邪,到秋天的时候再向北攻占齐地,这是上天的旨意呀。”苏抚又偷偷地问他燕国的寿命如何,竺朗根据《周易》推算之后说:“燕国将在庚戌年衰亡,寿命为一纪,并可以把王位传给儿子。”苏抚回去向慕容德汇报,慕容德才率领大军向南进发,兖州以北偏远地区的郡县都投降了他。 慕容德分别设置地方官员安抚百姓,严禁军队到处虏掠抢夺。 百姓们非常高兴,一路上不断地有人送来慰劳大军的牛肉美酒。 丙子,魏主遣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击库狄、宥连、侯莫陈三部,皆破之,追奔至大峨谷,置戍而还。 丙子(二十日),北魏国主拓跋派遣建义将军庾真、越骑校尉奚斤率兵袭击库狄、宥连、侯莫陈三个部落,并且把它们全部击破,追击奔袭到大峨谷,在那里安置了守卫部队之后才返回。 己卯,追尊帝所生母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己卯(二十三日),安帝追尊他的亲生母亲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夏,四月,鲜卑叠掘河内帅户五千降于西秦。 西秦王乾归以河内为叠掘都统,以宗女妻之。 夏季,四月,鲜卑族叠掘部落的首领河内率他所辖属的五千户居民,向西秦投降。 西秦王乞伏乾归任命河内为叠掘都统,并把自己宗族的一个女儿嫁给他做妻子。 甲午,燕大赦。 甲午(初九),后燕实行大赦。 会稽王道子有疾,且无日不醉。 世子元显知朝望去之,乃讽朝廷解道子司徒、扬州刺史。 乙未,以元显为扬州刺史。 道子醒而后知之,大怒,无如之何。 元显以庐江太守会稽张法顺为谋主,多引树亲党,朝贵皆畏事之。 会稽王司马道子有病,而且又嗜酒成癖,没有一天不酩酊大醉。 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知道他在朝廷已经没有声望。 于是便委婉地劝说,请求朝廷解去了司马道子的司徒、扬州刺史职务。 乙未(初十),安帝任命司马元显为扬州刺史。 司马道子清醒之后知道了这件事,虽然忍不住暴跳如雷,但也没有办法。 司马元显把庐江太守、会稽人张法顺作为自己的主要谋士,并且大量地引用亲信,树立党羽,朝中地位显贵的官员都以畏惧的心情对待他。 燕散骑常侍馀超、左将军高和等坐谋反,诛。 后燕散骑常侍馀超、左将军高和等人,以谋反罪被杀。 凉太子绍、太原公纂将兵伐北凉,北凉王业求救于武威王乌孤,乌孤遣骠骑大将军利鹿孤及杨轨救之。 业将战,沮渠蒙逊谏曰:“杨轨恃鲜卑之强,有窥窬之志,绍、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敌也。 今不战则有泰山之安,战则有累卵之危。”业从之,按兵不战。 绍、纂引兵归。 后凉太子吕绍、太原公吕纂率军讨伐北凉,北凉王段业向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求救,秃发乌孤派遣骠骑大将军秃发利鹿孤,与杨轨一起前去救援。 段业准备迎战,沮渠蒙逊劝阻他说:“杨轨这个人依仗着鲜卑人的强大,有对我趁机动手的野心,吕绍、吕纂此次敢于率军深入,已经把军队置之死地,我们抵挡不过。 现在我们不出战,还有像泰山那样的安稳,出战,就会有累卵之危。”段业听从了他的劝告,按兵不动。 吕绍、吕纂只好带着大军回去。 六月,乌孤以利鹿孤为凉州牧,镇西平,召车骑大将军檀入录府国事。 六月,秃发乌孤任命秃发利鹿孤为凉州牧,镇守西平,召回车骑大将军秃发檀,叫他入朝处理国家的大事。 会稽世子元显自以少年,不欲顿居重任;戊子,以琅邪王德文为司徒。 会稽王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知道自己还年轻,不打算马上担负起国家的重大责任。 戊子(初四),朝廷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司徒。 魏前河间太守卢溥帅其部曲数千家就食渔阳,遂据有数郡。 秋,七月,己未,燕主盛遣使拜溥幽州刺史。 北魏前河间太守范阳人卢溥统率他手下的人几千家到渔阳谋生,于是占据了几个郡的土地。 秋季,七月,己未(初五),后燕国主慕容盛派遣使节任命卢溥为幽州刺史。 辛酉,燕主盛下诏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赎,此不足以惩恶而利于王府,甚无谓也。 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赎,勿复输金帛。” 辛酉(初七),后燕国主慕容盛下诏书说:“法令判例规定,公、侯如果犯了罪,可以用金钱、布帛来赎罪,这不能达到惩罚罪恶的目的,却有利于王府,因此,毫无意义。 从今往后,犯罪的人必须立功才能赎清自己的罪责,不得再收取金钱、布帛。” 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卒。 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去世。 秦齐公崇、镇东将军杨佛嵩寇洛阳,河南太守陇西辛恭靖婴城固守。 雍州刺史杨期遣使求救于魏常山王遵,魏主以散骑侍郎西河张济为遵从事中郎以报之。 期问于济曰:“魏之伐中山,戎士几何?”济曰:“四十余万。”期曰:“以魏之强,小羌不足灭也。 且晋之与魏,本为一家,今既结好,义无所隐。 此间兵弱粮寡,洛阳之救,恃魏而已。 若其保全,必有厚报;若其不守,与其使羌得之,不若使魏得之。”济还报。 八月,遣太尉穆崇将六万骑往救之。 后秦齐公姚崇、镇东将军杨佛嵩进犯东晋的洛阳,河南太守陇西人辛恭靖围 绕城池加固防守。 雍州刺史杨期派遣使节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请求援助,北魏国主拓跋派散骑侍郎西河人张济作为拓跋遵的从事中郎前往。 杨期向张济问道:“你们魏国去征伐中山,有多少军士?”张济说:“四十多万。”杨期说:“就你们魏国如此的强大来说,姚崇一伙小小的羌贼实在不值得你们去消灭。 况且晋与魏之间,本来就是一家,现在既然已经结成友好关系,便不应该有什么隐瞒的。 我这里兵力微弱,粮草也很少,救助洛阳的事,就依赖你们魏国了。 如果洛阳可以完美无缺,对你们一定会有丰厚的报答;如果坚守不住,与其让羌人得到,还不如让你们得到!”张济回国汇报了杨期的态度。 八月,拓跋派遣太尉穆崇带领六万骑兵前往援助杨期。 燕辽西太守李朗在郡十年,威行境内,恐燕主盛疑之,累征不赴。 以其家在龙城,未敢显叛,阴召魏兵,许以郡降魏;遣使驰诣龙城,广张寇势。 盛曰:“此必诈也。”召使者诘问,果无事实。 盛尽灭朗族;丁酉,遣辅国将军李旱讨之。 后燕辽西太守李朗,担任郡守十年,在郡内威信很高,他害怕后燕国主慕容盛猜疑忌恨,因此几次被征召都不去。 因为自己的家眷全在龙城,没有公开叛变,只是私下里招引北魏大军前来,答应统领全郡向北魏投降。 他于是派遣信使跑到龙城去禀报,夸张辽西那里受到寇贼侵犯的形势。 慕容盛说:“这一定是骗局。”把那个信使召来仔细审问,果然没有那么一回事。 慕容盛把李朗的家人全部杀掉;丁酉(十四日),派遣辅国将军李旱前去讨伐。 初,魏奋武将军张衮以才谋为魏主所信重,委以腹心。 问中州士人于衮,衮荐卢溥及崔逞,皆用之。 当初,北魏奋武将军张衮因为才干出众、谋略过人而得到北魏国主拓跋的信任与重用,把他当做心腹。 拓跋向张衮询问中州的读书人谁比较有名,张衮荐举了卢溥和崔逞,拓跋都加以任用。 围中山久未下,军食乏,问计于群臣,逞为御史中丞,对曰:“桑椹可以佐粮;飞食椹而改音,诗人所称也。”虽用其言,听民以椹当租,然以逞为侮慢,心衔之。 秦人寇襄阳,雍州刺史郗恢以书求救于魏常山王遵曰:“贤兄虎步中原。”以恢无君臣之礼,命衮及逞为复书,必贬其主。 衮、逞谓帝为贵主。 怒曰:“命汝贬之而谓之‘贵主’,何如‘贤兄’也!”逞之降魏也,以天下方乱,恐无复遗种,使其妻张氏与四子留冀州,逞独与幼子赜诣平城,所留妻子遂奔南燕。 并以是责逞,赐逞死。 卢溥受燕爵命,侵掠魏郡县,杀魏幽州刺史封沓干。 谓衮所举皆非其人,黜衮为尚书令史。 衮乃阖门不通人事,惟手校经籍,岁余而终。 那时,拓跋围困中山城很长时间也没有攻克,部队的粮食非常缺乏,向群臣询问办法,当时崔逞是御史中丞,他回答说:“桑椹可以用来做辅助粮食。 飞来飞去的猫头鹰吃了桑椹而改变了叫声,这是诗人说的。”拓跋虽然采纳了他的意见,允许百姓用桑椹充当地租交纳,但是却认为崔逞有意侮辱轻慢自己,记恨在心。 后来后秦的军队进犯襄阳,东晋雍州刺史郗恢写信向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求援说:“贤兄像猛虎那样纵横中原。”拓跋认为郗恢没有遵奉君臣之间的礼法,让张衮和崔逞代写回信,一定要贬斥东晋的君主。 但张衮、崔逞在信中称东晋皇帝为“贵主”。 拓跋见此,勃然大怒说:“我命令你们贬低他,你们却称他为‘贵主’,这怎么能和他叫我‘贤兄’相比呢!”崔逞投降北魏的时候,天下正处在动乱之中,恐怕不再能遗留下后代,所以让他的妻子张氏和四个儿子留在冀州老家,崔逞自己与最小的儿子崔赜来到平城,他的妻子张氏和四个儿子便投奔了南燕。 拓跋把这几件事加在一起责问崔逞,下令让他自杀。 卢溥接受后燕的官位和命令,侵犯袭掠北魏的郡县,又杀了北魏幽州刺史封沓干。 拓跋认为张衮所举荐的人都不好,因此把张衮贬为尚书令史。 张衮于是从此紧闭大门,不与外边来往,只是整天地校勘经史典藉,一年多之后去世。 燕主宝之败也,中书令、民部尚书封懿降于魏。 以懿为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 问懿以燕氏旧事,懿应对疏慢,亦坐废于家。 国主慕容宝失败的时候,中书令、民部尚书封懿向北魏投降。 拓跋任命封懿为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 拓跋向封懿询问燕氏政权过去的一些事情,封懿在回答时,疏略而且傲慢,也被免去一切官职,在家闲居。 武威王秃发乌孤醉,走马伤胁而卒,遗令立长君。 国人立其弟利鹿孤,谥乌孤曰武王,庙号烈祖。 利鹿孤大赦,徒治西平。 南凉武威王秃发乌孤醉酒之后,骑马奔驰,伤了肋骨而死。 留下遗命让年纪大的人为国君。 国人拥立他的弟弟秃发利鹿孤,追谥秃发乌孤为武王,庙号烈祖。 秃发利鹿孤下令大赦,把都城迁到西平。 南燕王德遣使说幽州刺史辟闾浑,欲下之;浑不从;德遣北地王钟帅步骑二万击之。 德进据琅邪,徐、兖之民归附者十余万。 德自琅邪引兵而北,以南海王法为兖州刺史,镇梁父。 进攻莒城,守将任安委城走。 德以潘聪为徐州刺史,镇莒城。 兰汗之乱,燕吏部尚书封孚南奔辟闾浑,浑表为勃海太守;及德至,孚出降,德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为喜,喜得卿耳!”遂委以机密。 北地王钟传檄青州诸郡,谕以祸福。 辟闾浑徒八千余家入守广固,遣司马崔诞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张豁戍柳泉;诞、豁承檄皆降于德。 浑惧,携妻子奔魏,德遣射声校尉刘纲追之,及于莒城,斩之。 浑子道秀自诣德,请与父俱死。 德曰:“父虽不忠,而子能孝。”特赦之。 浑参军张瑛为浑作檄,辞多不逊,德执而让之。 瑛神色自若,徐曰:“浑之有臣,犹韩信之有蒯通。 通遇汉祖而生,臣遭陛下而死,比之古人,窃为不幸耳!”德杀之。 遂定都广固。 南燕王慕容德派遣使节前去游说东晋幽州刺史辟闾浑,打算拿下幽州,辟闾浑没有听从他们的劝告。 慕容德派遣北地王慕容钟率领步、骑兵共两万人进攻辟闾浑。 慕容德向前推进占据琅邪,徐州、兖州的百姓归附他的有十多万人。 慕容德带兵从琅邪向北进发,任命南海王慕容法为兖州刺史,镇守梁父。 然后又进攻莒城,东晋守将任安放弃城池逃走,慕容德任命潘聪为徐州刺史,镇守莒城。 当年兰汗之乱时,后燕吏部尚书封孚向南投奔辟闾浑,辟闾浑向朝廷奏报,任命他做了勃海太守。 慕容德来到的时候,封孚出城投降,慕容德非常高兴地说:“孤得到青州并不觉得是大喜的事,可喜的是我得到了你。”于是,把朝廷机密要事交给封孚掌管处理。 后燕北地王慕容钟向青州的各郡传布檄文,向他们申明祸福、利害关系。 辟闾浑把八千多户居民迁徒到广固去据守,又派司马崔诞去戍守薄荀固,派平原太守张豁戍守柳泉。 崔诞、张豁接到慕容钟的檄文后,都向慕容德投降。 辟闾浑非常害怕,便携带着妻子儿女,向北魏奔逃,慕容德派遣射声校尉刘纲前去追赶他,追到莒城把他杀了。 辟闾浑的儿子辟闾道秀,自己去面见慕容德,请求让他与他的父亲一块死。 慕容德叹息说:“父亲虽然不忠,但是他的儿子却能尽孝。”特地赦免了辟闾道秀。 辟闾浑的参军张瑛曾经为辟闾浑草拟檄文,文中措辞大多不逊,慕容德把他抓住后谴责他。 但张瑛神色自然,慢慢地说:“辟闾浑有我,就好像韩信有蒯通一样。 蒯通遇到了汉高祖刘邦而能生存,我与陛下遭遇却要死,与古人相比,我只能觉得是一种不幸罢了!”慕容德把他杀了。 于是,南燕定都在广固。 燕李旱行至建安,燕主盛急召之,君臣莫测其故。 九月,辛未,复遣之。 李朗闻其家被诛,拥二千余户以自固;及闻旱还,谓有内变,不复设备,留其子养守令支,自迎魏师于北平。 壬子,旱袭令支,克之,遣广威将军孟广平追及朗于无终,斩之。 后燕辅国将军李旱,讨伐李朗行进到建安,后燕国主慕容盛把他紧急召回,大臣们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九月,辛未(十八日),又派他出征。 李朗听说他的家眷全部被杀害,便集结二千多户居民,用以固守自己的城池,等到听说李旱突然回去,认为后燕国内部一定出现变化,所以不再设防,只是留下他的儿子李养据守令支,自己却去北平迎接北魏军。 壬子(疑误),李旱袭击并攻破了令支,马上又派广威将军孟广平去追击李朗,在无终追上并把他杀了。 秦主兴以灾异屡见,降号称王,下诏令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大赦,改元弘始。 存问孤贫,举拔贤俊,简省法令,清察狱讼,守令之有政迹者赏之,贪残者诛之,远近肃然。 后秦国主姚兴因为天灾和异兆多次出现,降低名号,由皇帝改称王,并下达诏书,命令诸公卿、将帅、地方官吏,全部降职一级。 下令大赦,改年号为弘始;安抚慰问孤寡之人与贫苦百姓,选举荐拔贤才俊士;简化缓和法令制度,清正明确地处理诉讼案件。 地方官吏有政绩的奖赏,贪婪残暴的人诛杀。 国中无论远近,秩序井然。 冬,十月,甲午,燕中卫将军卫双有罪,赐死。 李旱还,闻双死,惧,弃军而亡,至板陉,复还归罪。 燕主盛复其爵位,谓侍中孙曰:“旱为将而弃军,罪在不赦。 然昔先帝蒙尘,骨肉离心,公卿失节,惟旱以宦者忠勤不懈,始终如一,故吾念其功而赦之耳。” 冬季,十月,甲午(十一日),后燕中卫将军卫双因罪被赐死。 李旱回朝之后,听说卫双已死,非常害怕,便抛下军队,只身逃亡,到板陉之后,又回去自首认罪。 后燕国主慕容盛恢复了他的爵位和职务,对侍中孙说:“李旱作为将军却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他的罪过绝对是不可饶恕的。 但是过去先帝遭受挫折、流亡的时候,自己的骨肉都离心离德,公卿们失去节操,只有李旱一人,虽然身为宦官,却能忠贞勤勉地护佑先帝,始终如一。 我正是感念他的这些功劳,所以才赦免他的呀!” 辛恭靖固守百馀日,魏救未至,秦兵拔洛阳,获恭靖。 恭靖见秦王兴,不拜,曰“吾不为羌贼臣!”兴囚之,恭靖逃归。 自淮、汉以北,诸城多请降,送任于秦。 东晋辛恭靖在洛阳坚守了一百多天,北魏的救援部队仍然没有到。 后秦军攻克了洛阳,抓获了辛恭靖。 辛恭靖被押解去见后秦王姚兴,不肯跪拜,说:“吾决不做羌贼的臣民!”姚兴把他囚禁起来,辛恭靖趁机逃了回去。 这样,从淮河、汉水以北地区各城,有很多都请求投降,并向后秦送去担保。 魏主以穆崇为豫州刺史,镇野王。 北魏国主拓跋任命穆崇为豫州刺史,镇守野王。 会稽世子元显,性苛刻,生杀任意;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苦之。 会稽王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生性严酷刻薄,对人的生死,随心所欲地处置。 他下令征召东方各郡中解除奴户身分而变成客户的人,把他们称为乐属,迁移到京师去居住,用做后备兵源,忧愁笼罩在东方各郡的广大土地之上,百姓深感痛苦。 孙恩因民心骚动,自海岛帅其党杀上虞令,遂攻会稽。 会稽内史王凝之,羲之之子也,世奉天师道,不出兵,亦不设备,日于道室稽颡跪咒。 官属请出兵讨恩,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借鬼兵守诸津要,各数万,贼不足忧也。”及恩渐近,乃听出兵,恩已至郡下。 甲寅,恩陷会稽,凝之出走。 恩执而杀之,并其诸子。 凝之妻谢道蕴,奕之女也,闻寇至,举措自若,命婢肩舆,抽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秦王崇、义兴太守魏隐皆弃郡走。 于是会稽谢针、吴郡陆、吴兴丘、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永嘉张永等及东阳、新安凡八郡人,一时起兵,杀长吏以应恩,旬日之中,众数十万。 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等皆为恩党所杀。 邈、冲,皆安之弟子也。 时三吴承平日久,民不习战,故郡县兵皆望风奔溃。 逃到海上去的孙恩因为百姓骚动不安,从海岛上率领他的部众,杀死了上虞令,进而对会稽发起了猛攻。 会稽内史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世代信奉天师道,他既不出兵也不设防戒备,只是每天去道堂上磕头念咒。 手下官员请求派兵出城讨伐孙恩,王凝之说:“我已请来了得道大仙,借来了鬼兵把守各个险要关卡,每个地方都有几万鬼兵,盗贼不值得担忧。”等到孙恩的兵马越来越近,才允许发兵抵敌,可是孙恩的大军已经到了郡城之下。 甲寅(凝误),孙恩攻克了会稽城,王凝之逃出城去,被孙恩抓住杀了,同时还杀了他的几个儿子。 王凝之的妻子谢道蕴,是谢奕的女儿,听说强盗来到,一举一动跟平常一样,从容不迫,她命令婢女们抬着她乘坐的轿子,拔出佩刀来到家门之外,亲手杀死了几个人,才被抓住。 吴国内史桓谦、临海太守新蔡王司马崇、义兴太守魏隐等人都放弃了郡城逃走。 一时之间,会稽人谢针、吴郡人陆、吴兴人丘、义兴人许允之、临海人周胄、永嘉人张永等,以及东阳、新安等共八个郡的百姓,同时拉起队伍,杀掉本地官员而响应孙恩。 十天之内,聚集了几十万人。 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司马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等人都被孙恩的部队杀死。 谢邈、谢冲都是谢安的侄儿。 这时,三吴一带过太平的日子已经很久,百姓不善于打仗,所以郡县的守兵听见一点风声,便都奔逃溃散。 恩据会稽,自称征东将军,逼人士为官属,号其党曰“长生人”,民有不与之同者,戮及婴孩,死者什七、八。 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肯食者,辄支解之。 所过掠财物,烧邑屋,焚仓廪,刊木,堙井,相帅聚于会稽,妇人有婴儿不能去者,投于水中,曰:“贺汝先登仙堂,我当寻后就汝。”恩表会稽王道子及世子元显之罪,请诛之。 孙恩占据了会稽,自称为征东将军,逼迫士人充当他的属官,并把手下的人称作“长生人”,百姓中如果有不跟随他的人,就连婴孩一起杀掉,因此, 民众死在他的刀下的有十分之七八。 他甚至把一些县令的尸体剁成肉酱,集合他们自己的妻子儿女吃下去,如果拒绝吃,便被支解分尸。 他们路过一个地方便抢掠财物,烧毁房屋和官府的仓库,砍伐树木、填堵水井,民众相随着来到会稽聚集,有的妇女怀中有婴儿,不能跟他们一起去的,便被投到水中,说:“恭喜你先走一步登上天堂仙境,我一定会随后来找你的。”孙恩向安帝上表,历数会稽王司马道子和他的嫡长子司马元显的罪状,请求杀掉他们。 自帝即位以来,内我乖异,石头以南皆为荆、江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吴而已。 及孙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畿内诸县,盗贼处处蜂起,恩党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惧,常虑窃发,于是内外戒严。 加道子黄钺,元显领中军将军,命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军事以讨恩;刘牢之亦发兵讨恩,拜表辄行。 自从安帝即位以来,朝内朝外都是变乱丛生,石头城以南的地区都被荆州、江州所占据,以西的地区又全都归豫州所专有,京口地区以及长江以北都是刘牢之以及广陵相高雅之控制的地盘,朝廷政令所能达到、通行的地方,只有三吴这一小片地域。 孙恩作乱之后,三吴的八郡又都被孙恩攻占,京畿几个县,也盗贼祸乱四起,孙恩的党羽也有潜伏在建康城中的人,因此人们心情恐惧,经常担心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乱,朝廷只好宣布全国戒严,安帝加授给司马道子黄钺,任命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等郡军事,来讨伐孙恩。 刘牢之也出动军队征讨孙恩,向朝廷呈上奏章之后立即出师。 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静为右丞相。 西秦任命金城太守辛静为右丞相。 十二月,甲午,燕燕郡太守高湖帅户三千降魏。 湖,泰之子也。 十二月,甲午(十二日),后燕燕郡太守高湖率部属三千多户居民投降北魏。 高湖是高泰的儿子。 丙午,燕主盛封弟渊为章武公,虔为博陵公,子定为辽西公。 丙午(二十四日),后燕国主慕容盛封他的弟弟慕容渊为章武公,慕容虔为博陵公,封他的儿子慕容定为辽西公。 丁未,燕太后段氏卒,谥曰惠德皇后。 丁未(二十五日),后燕皇太后段氏去世,谥号叫惠德皇后。 谢琰击斩许允之,迎魏隐还郡,进击丘,破之,与刘牢之转斗而前,所向辄克。 琰留屯乌程,遣司马高素助牢之,进临浙江。 诏以牢之都督吴郡诸军事。 东晋徐州刺史谢琰击杀了许允之,迎接魏隐回到了郡城,然后进军,袭败丘。 谢琰与刘牢之边战边前进,所到之处,每攻必克。 谢琰留在乌程屯扎,派遣司马高素前去为刘牢之助战,开进到浙江附近。 这时,朝廷下诏,任命刘牢之都督吴郡诸军事。 初,彭城刘裕,生而母死,父翘侨居京口,家贫,将弃之。 同郡刘怀敬之母,裕之从母也,生怀敬未期,走往救之,断怀敬乳而乳之。 及长,勇健有大志。 仅识文字,以卖履为业,好樗蒲,为乡闾所贱。 刘牢之击孙恩,引裕参军事,使将数十人视觇贼。 遇贼数千人,即迎击之,从者皆死,裕坠岸下。 贼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贼皆走,裕所杀伤甚众。 刘敬宣怪裕久不返,引兵寻之,见裕独驱数千人,咸共叹息。 因进击贼,大破之,斩获千余人。 当初,彭城人刘裕生下来后,母亲便死了。 他的父亲刘翘客居京口,家境贫苦,想把他扔掉。 同郡人刘怀敬的母亲是刘裕的姨母,她生下刘怀敬还不到一年,便来到刘裕的家把刘裕救了下来,断了刘怀敬的奶来喂养刘裕。 刘裕长大后,异常勇武健壮,胸怀远大志向。 他识字不多,依靠贩卖鞋子维持生计,又爱好樗蒲这种赌博游戏,被同村的人们所轻视。 刘牢之征讨孙恩,把刘裕征召来任参军事,派他带几十个人去探听变民军队的动静。 遇上一支数千人的变民军队,便立即迎上前去攻击,跟他同来的士兵全部被杀死,刘裕跌进岸下。 变民士兵来到河岸边准备下去,刘裕奋勇地挥舞长杆大刀,仰面朝上砍杀了数名敌人,才得以重新登上岸来,仍然大声吼叫着追杀敌人,敌人全部逃走。 刘裕杀死 杀伤的人非常之多。 刘敬宣奇怪刘裕为什么 这么久没有回来,带着兵出去寻找他,正好看见刘裕一个人驱赶砍杀几千人的敌兵,大家同声感叹,于是趁机冲上前去一起追杀变民军队,将他们打得大败,斩杀的与抓获的加走来有一千多人。 初,恩闻八郡响应,谓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至建康。”既而闻牢之临江,曰:“我割浙江以东,不失作句践!”戊申,牢之引兵济江,恩闻之曰:“孤不羞走。”遂驱男女二十余万口东走,多弃宝物、子女于道,官军竞取之,恩由是得脱,复逃入海岛。 高素破恩党于山阴,斩恩所署吴郡太守陆、吴兴太守丘、馀姚令吴兴沈穆夫。 当初,孙恩听说八个郡的变民起来响应他,对他的僚属说:“天下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我将与诸位一起穿着朝廷的官服,到建康去。”不久听说刘牢之带兵来到浙江边上,他说:“我即使割据浙江以东的地区,不失作越王勾践。”戊申(二十六日),刘牢之带领大军渡过浙江,孙恩听说后说:“我并不觉得逃走就是羞辱。”于是驱赶裹胁男女百姓二十多万人向东逃走,一路上扔掉了许多金银财宝和妇女孩童,官军在路上竞相争抢拣取他们扔下的东西,孙恩因此才得以逃脱,再一次跑进了海岛。 高素在山阴击败了孙恩的党羽,杀了孙恩委任的吴郡太守陆,吴兴太守丘、馀姚令吴兴人沈穆夫。 东士遭乱,企望官军之至,既而牢之等纵军士暴掠,士民失望,郡县城中无复人迹,月余乃稍有还者。 朝廷忧恩复至,以谢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帅徐州文武戍海浦。 东部地区的几个郡遭逢战乱,盼望朝廷官军到来。 不久,刘牢之等人放纵军士大肆抢掠,士人、百姓大失所望,各郡各县城中再也看不见人的踪迹,一个多月之后才渐渐有人回来。 朝廷担心孙恩再来,任命谢琰为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统率他的徐州旧部文武官员在东海沿线统驻防戍守。 以元显录尚书事。 时人谓道子为东录,元显为西录;西府车骑填凑,东第门可张罗矣。 元显无良师友,所亲信者率皆佞谀之人,或以为一时英杰,或以为风流名士。 由是元显日益骄侈,讽礼官立议,以己德隆望重,既录百揆,百揆皆应尽敬。 于是公卿以下,见元显皆拜。 时军旅数起,国用虚竭,自司徒以下,日廪七升,而元显聚敛不已,富逾帝室。 安帝任命司马元显录尚书事。 当时的人称司马道子是东录,司马元显是西录 。 西录府门前车马拥挤不堪;东录府门前却冷落得可以张开罗网捕雀。 司马元显没有一个正派的老师或者朋友,他亲信的人都是阿谀奸佞的小人,有的说他是举世无双的英杰,有的说他是风流潇洒的名士。 从此,司马元显是一天比一天骄纵奢侈,竟暗示礼官提议,说因为他自己德性隆高,深孚众望,既然已经统领文武百官,文武百官便应该对他示敬。 从此公卿以下的所有官员,见到司马元显都实行跪拜之礼。 当时军队几次征伐,国库空虚枯竭,司徒以下的官员,每天只能领七升粮食,但司马元显却仍然不停地搜刮民财、聚敛钱物。 其富有竟然超过帝室。 殷仲堪恐桓玄跋扈,乃与杨期结昏为援。 期屡欲攻玄,仲堪每抑止之。 玄恐终为殷、杨所灭,乃告执政,求广其所统;执政亦欲交构,使之乖离,乃加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又以玄兄伟代期兄广为南蛮校尉。 期忿惧。 杨广欲拒桓伟,仲堪不听,出广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 杨孜敬先为江夏相,玄以兵袭而劫之,以为谘议参军。 殷仲堪担心桓玄过于专横暴戾,就与杨期结成姻亲,互为助援。 杨期几次打算进攻桓玄,每次都是殷仲堪竭力阻止。 桓玄也恐怕自己最终被殷仲堪、杨期剿灭,于是向朝中的掌权者要求扩大他所统领的地区。 朝中掌权者也打算在他们之间制造矛盾,使他们的联盟解体,于是加任桓玄为都督荆州四郡军事,同时,让桓玄的哥哥桓伟代替杨期的哥哥杨广做了南蛮校尉。 杨期既气愤又害怕。 杨广本想拒绝桓伟前来接任,但殷仲堪不允许,把杨广调出做宜都、建平两个郡的太守。 杨孜敬原来是江夏相,桓玄派兵去袭击,并劫持了他,任命他做了自己的咨议参军。 期勒兵建牙,声云援洛,欲与仲堪共袭玄。 促堪虽外结期而内疑其心,苦止之;犹虑弗能禁,遣从弟屯于北境,以遏期。 期既不能独举,又不测仲堪本意,乃解兵。 杨期整顿部队,建立军旗,声称要去援救洛阳,打算与殷仲堪一起去进攻桓玄。 殷仲堪虽然外表是与杨期结交,内心里却怀疑他的用心,所以对杨期苦苦劝阻,还担心不能阻止杨期的行动,又派遣他的堂弟殷去北部地区驻扎,用来遏止杨期。 杨期既无法自己独立起事,又推测不出殷仲堪的真实用意,只好停止行动。 仲堪多疑少决,谘议参军罗企生谓其弟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必及于难。 吾蒙知遇,义不可去,必将死之。” 殷仲堪生性多疑,办事缺少决断。 他的谘议参军罗企生对他的弟弟罗遵生说:“殷侯为人仁慈,却优柔寡断,一定会遭逢大难。 我承蒙他的知遇之恩,在道义上是不能离开他的,将来一定会因他而死。” 是岁,荆州大水,平地三丈,仲堪竭仓廪以赈饥民。 桓玄欲乘其虚而伐之,乃发兵西上,亦声言救洛,与仲堪书曰:“期受国恩而弃山陵,宜共罪之。 今当入沔讨除期,已顿兵江口。 若见与元贰,可收杨广杀之;如其不尔,便当帅兵入江。”时巴陵有积谷,玄先遣兵袭取之。 梁州刺史郭当之官,路经夏口,玄诈称朝廷遣为己前锋,乃授以江夏之众,使督诸军并进,密报兄伟令为内应。 伟遑遽不知所为,自赍疏示仲堪。 仲堪执伟为质,令与玄书,辞甚苦至。 玄曰:“仲堪为人无决,常怀成败之计,为儿子作虑,我兄必无忧也!” 这一年,荆州暴雨成灾,洪水泛滥,平地的水达三丈。 殷仲堪把府库中的储备粮食全部拿出来赈济饥民。 桓玄打算趁他内部空虚的时候征讨他,于是发动军队向西进发,也声言要去救助洛阳,并给殷仲堪写信说:“杨期接受国家的恩宠,但是放弃帝王的坟墓陵寝不管,我们应该一起向他兴师问罪。 现在应当进入沔水讨伐杨期,我已经在沔水入长江口这一带集结了兵力。 如果你的看法与我没有差别,可将杨广抓起来杀掉;如果不这样做,我就要率大军进入长江,攻击江陵。”这时,巴陵还有积存的粮食,桓玄首先派兵去袭击夺取。 梁州刺史郭铨正赶去上任,途中经过夏口,桓玄骗殷仲堪说,朝廷派遣郭铨担任自己的前锋,于是把江夏的部队全部交给他管理,并让他监督统领各支队一起前进,暗中又告诉他的哥哥桓伟作为内应。 桓伟既惊慌又害怕,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后来把桓玄的密信送交给殷仲堪看。 殷仲堪扣下作为人质,命令他给桓玄写信,文辞凄苦到极点。 桓玄说:“殷仲堪为人没有决断,常常在打仗之前患得患失、计较成败,为自己的儿子考虑,留后路,我哥哥一定安全,不必忧虑。” 仲堪遣殷帅水军七千至西江口,玄使郭铨、苻宏击之,等败走。 玄顿巴陵,食其谷;仲堪遣杨广及弟子道护等拒之,皆为玄所败。 江陵震骇。 殷仲堪派殷率领水军七千人到达西江口,桓玄派郭铨、苻宏进攻他,殷等败走。 桓玄驻扎在巴陵,吃的是殷仲堪留下的粮食。 殷仲堪派遣杨广和自己的侄儿殷道护等人带兵抵抗,全部被桓玄打败。 江陵一带为此大为震惊恐惧。 城中乏食,以胡麻廪军士。 玄乘胜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急召杨期以自救。 期曰:“江陵无食,何以待敌!可来见就,共守襄阳。”仲堪志在全军保境,不欲弃州逆走,乃给之曰:“比来收集,已有储矣。”期信之,帅步骑八千,精甲耀日,至江陵,仲堪唯以饭饷其军。 期大怒曰:“今兹败矣!”不见仲堪,与其兄广共击玄;玄畏其锐,退军马头。 明日,期引兵急击郭铨,几获之;会玄兵至,期大败,单骑奔襄阳。 仲堪出奔城。 玄遣将军冯该追期及广,皆获而杀之,传首建康。 期弟思平,从弟尚保、孜敬逃入蛮中。 仲堪闻期死,将数百人将奔长安,至冠军城,该追获之,还至柞溪,逼令自杀,并杀殷道护。 仲堪奉天师道,祷请鬼神,不吝财贿,而啬于周急;好为小惠以悦人,病者自为诊脉分药;用计倚伏烦密,而短于鉴略,故至于败。 江陵城中缺乏粮食,只能把胡麻发给士兵充饥。 桓玄乘胜到达零口,距离江陵只有二十里远。 殷仲堪急忙写信召请杨期前来救援自己。 杨期却说:“江陵没有粮草,用什么来对付敌人!你可以屈尊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据守襄阳。”殷仲堪的愿望在于保全自己的部队和地盘,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州属到别处流亡,于是欺骗杨期说:“最近我们征集到了许多粮草,已经有所储备了。”杨期相信了他,率步、骑兵共八千人,兵士精壮,铠甲闪光,到达江陵后,殷仲堪只能用一些米饭来犒饷他的军队。 杨期十分生气地说:“这一次必败无疑了!”连殷仲堪也不去会见,便与他的哥哥杨广一起向桓玄发动进攻。 桓玄害怕他的锐气,把部队退到马头。 第二天,杨期又带兵紧急攻打郭铨,几乎抓到了郭铨,恰好赶上桓玄的兵马来到,杨期军队大败溃散,他一个人骑着马逃奔襄阳。 殷仲堪也逃奔城。 桓玄派遣将军冯该追捕杨期和杨广,把他们全部抓住杀掉了,又把他们的人头送到建康。 杨期的弟弟杨思平,堂弟杨尚保、杨孜敬逃到蛮族地区。 殷仲堪听说杨期已死,带着几百人正要投奔长安,走到冠军城,冯该带兵追上并把他抓了起来,回到柞溪,逼迫他自杀,并且杀死了殷道护。 殷仲堪也信奉天师道,向鬼神祈祷祭祀从不吝惜钱财,对周济急需帮助的人却过于小气。 他喜欢用一些小恩惠来取得别人的欢心,遇到有病的人亲自为他把脉诊治,开方分药。 他工于心计,使用计谋时过于烦琐缜密,但是却缺乏远见卓识和雄才大略。 所以导致惨败。 仲堪之走也,文武无送者,惟罗企生从之。 路经家门,弟遵生曰:“作如此分离,何可不一执手!”企生旋马授手,遵生有力,因牵下之,曰:“家有老母,去将何之?”企生挥泪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子道。 一门之中,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见企生无脱理,策马而去。 及玄至,荆州人士无不诣玄者,企生独不往,而营理仲堪家事。 或曰:“如此,祸必至矣!”企生曰:“殷侯遇我以国士,为弟所制,不得随之共殄丑逆,复何面目就桓求生乎!”玄闻之怒,然待企生素厚,先遣人谓曰:“若谢我,当释汝。”企业曰:“吾为殷荆州吏,荆州败,不能救,尚何谢为!”玄乃收之,复遣人问企生欲何言。 企生曰:“文帝杀嵇康,嵇绍为晋忠臣,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玄乃杀企生而赦其弟。 殷仲堪逃走的时候,文武官员没有出来送行的人,只有罗企生一个跟他走。 罗企生路过家门时,他的弟弟罗遵生说:“我们现在这样分别,怎么能不握一下手?”罗企生把马转回来,伸手给弟弟,罗遵生非常有力,所以把他从马上拉了下来,说:“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你要跑到哪里去?”罗企生有甩了一把眼泪说:“今天这事,我一定是要去死了。 由你供养老母,不会失去儿子的孝道。 我们一家之中,既有忠于主上的,也有尽孝道的,这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罗遵生把他抱得越发紧了。 殷仲堪在路上等着,看到罗企生根本没有挣脱的希望,就独自打马走了。 桓玄来到这里的时候,荆州的人士没有不去拜见桓玄的,只有罗企生一个人不去,却在料理殷仲堪家里的事。 有人说:“你这样做,一定会大祸临头!”罗企生说:“殷侯用对待国家栋梁那样的厚礼来对待重用我,我只是被弟弟牵制,才不能跟他一起去杀灭那些丑恶的叛逆之徒,还有什么脸面去桓玄那里,乞求保全性命呢!”桓玄闻听了这番话,很生气,但对待罗企生一直很好,他先是派人告诉罗企生说:“你如果向我道歉,我就会放过你。”罗企生却说:“我是殷仲堪手下的一员官吏,殷仲堪失败,我不能救助他,还有什么可以道歉的呢?”桓玄这才把他抓了起来,又派人去向罗企生还有什么话想说,罗企生说:“文帝杀了嵇康,他的儿子嵇绍却是晋朝的忠臣。 我只向你请求,留下我的一个弟弟,让他侍奉我的老母!”桓玄于是杀了罗企生,而赦免了他的弟弟。 凉王光疾甚,立太子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帝;以太原公纂为太尉,常山公弘为司徒。 谓绍曰:“今国家多难,三邻伺隙,吾没之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几可济;若内相猜忌,则萧墙之变,旦夕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拔乱,直以立嫡有常,猥居元首。 今外有强寇,人心未宁,汝兄弟缉睦,则祚流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矣!”纂、弘泣曰:“不敢。”又执纂手戒之曰:“汝性粗暴,深为吾忧。 善辅永业,勿听谗言!”是日,光卒。 绍秘不发丧,纂排阁入哭,尽哀而出。 绍惧,以位让之,曰:“兄功高年长,宜承大统。”纂曰:“陛下国之冢嫡,臣敢奸之!”绍固让,纂不许。 后凉王吕光病势沉重,立太子吕绍为天王,自己号称太上皇帝,并任命太原公吕纂为太尉,常山公吕弘为司徒。 他对吕绍说:“现在国家正处在多灾多难的时候,秃发氏、乞伏氏和段氏这三个强邻,正在等待时机吞并我们。 我死之后,让吕纂统领六军,吕弘主管朝廷政事,你自己恭顺谨慎地坐在那里,不做什么事,只把大权交给两位哥哥,或许可以渡过难关。 如果在自己内部互相猜疑忌恨,家门内的大祸,早晚会发生!”又对吕纂、吕弘说:“吕绍他不是具有拨乱反正之才的人,只因为让嫡出儿子即位符合常规,苟且居于君位。 现在外有强大的敌人,人心又动荡不平,你们兄弟之间如果能紧密联合,精诚团结,皇位就可以流传万代。 如果内部互相图谋,大祸就在转眼之间!”吕纂、吕弘都哭着说:“我们不敢。”吕光又抓住吕纂的手,特别告诫他说:“你性格粗鲁暴躁,是我最担忧的。 你一定要好好地辅佐吕绍,千万不要听别人的挑拔离间啊!”这天,吕光去世。 吕绍封锁消息,暂时不办丧事。 吕纂推开东侧小门,进去恸哭不已,发泄完心中的哀痛才出来。 吕绍很害怕,要把皇位让给他,说:“兄长功劳既高,年纪又大,应该继承皇位。”吕纂说:“陛下是国家的嫡子,臣怎么敢干犯呢!”吕绍坚持让位,吕纂只是不答应。 骠骑将军吕超谓绍曰:“纂为将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必有异志,宜早除之。”绍曰:“先帝言犹在耳,柰何弃之!吾以弱年负荷大任,方赖二兄以宁家国,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 卿勿复言!”纂见绍于湛露堂,超执刀侍侧,目纂请收之,绍弗许。 超,光弟宝之子也。 骠骑将军吕超对吕绍说:“吕纂当大军的统帅已经很多年,声威震撼内外,面对老父亲的丧事,他并不悲哀,反而昂首阔步,心中一定有叛逆的想法,应该早点把他除掉。”吕绍说:“先帝说的话好像还在耳边回响,我怎么能不听呢!我以这么小的年龄来担负国家的大任,正要依赖两位哥哥的帮助,而使国家安定,纵然他们真的要图谋我,我也视死如归,怎么也不忍心有这种想法。 你不要再说了!”吕纂到湛露堂拜见吕绍,吕超手里拿着刀侍立在吕纂的身旁,用眼睛示意吕绍允许自己把吕纂抓起来,吕绍不答应。 吕超是吕光的弟弟,吕宝的儿子。 弘密遣尚书姜纪谓纂曰:“主上暗弱,未堪多难;兄威恩素著,宜为社稷计,不可徇小节也。”纂于是夜帅壮士数百逾北城,攻广夏门,弘帅东苑之众斧洪范门。 左卫将军齐从守融明观,逆问之曰:“谁也?”众曰:“太原公。”从曰:“国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为乱邪?”因抽剑直前,斫纂中额,纂左右禽之。 纂曰:“义士也,勿杀!”绍遣虎贲中郎将吕开帅禁兵拒战于端门,吕超帅卒二千赴之,众素惮纂,皆不战而溃。 纂入自青角门,升谦光殿。 绍登紫阁自杀。 吕超奔广武。 吕弘秘密派尚书姜纪对吕纂说:“主上昏庸懦弱,承受不住灾难。 大哥威望恩德向来都很著名,应该为国家社稷考虑,万万不可拘泥小节呀。”吕纂于是当天夜里,带领几百个身强力壮的兵士翻跃过北城,进攻皇城的广夏门。 吕弘也带着东苑的兵众,用斧头砍开皇城的洪范门。 左卫将军齐从据守融明观,迎面喝问对面的来人说:“谁?”众人说:“太原公。”齐从说:“国家正面临大的变故,主上刚刚即位,太原公不从正道上行走,深更半夜深入禁城,难道要谋反叛乱吗?”于是,抽出佩剑迎上前来,砍杀吕纂,砍中了他的前额,吕纂的左右侍从把齐从抓住。 吕纂说:“真是忠义的好汉,不要杀他!”吕绍派遣虎贲中郎将吕开率领宫廷禁军,在端门抵抗他们,吕超也率兵士二千人赶到。 兵士们一向都很害怕吕纂,没有交手便自行溃散。 吕纂从青角门进入禁城,登上谦光殿。 吕绍逃到紫阁自杀。 吕超逃奔广武。 纂惮弘兵强,以位让弘。 弘曰:“弘以绍弟也而承大统,众心不顺,是以违先帝遗命而废之,惭负黄泉!今复逾兄而立,岂弘之本志乎!”纂乃使弘出告众曰:“先帝临终受诏如此。”群臣皆曰:“苟社稷有主,谁敢违者!”纂遂即天王位。 大赦,改元咸宁,谥光曰懿武皇帝,庙号太祖;谥绍曰隐王。 以弘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番禾郡公。 吕纂要把皇位让给吕弘。 吕弘说:“我因为吕绍作为弟弟却继承国家的大业,大家心里不会畅顺,才违背先帝的遗命,把他废黜,不惜愧对九泉之下的父亲!现在如果再越过哥哥而当皇帝,那哪里是我吕弘的本来的愿望啊!”吕纂才让吕弘出宫告诉众人,说:“先帝临终的时候,我们接受了诏书,要我们这样做。”文武大臣们都说:“只要国家社稷有人主持,我们谁敢违背!”吕纂于是即天王位。 下令大赦,改年号为咸宁,追谥吕光为懿武皇帝,庙号太祖;追谥吕绍为隐王。 他又任命吕弘为大都督、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他为番乐郡公。 纂谓齐从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从泣曰:“隐王,先帝所立;陛下虽应天顺人,而微心未达,唯恐陛下不死,何谓甚也!”纂赏其忠,善遇之。 吕纂对齐从说:“你前次砍我,岂不是太过分了吗?”齐从流着泪说:“隐王是先帝所立。 陛下虽然应合天理顺乎人心,我区区之心没有想通,因此,怕的只是砍不死陛下,怎么能说是过分了呢?”吕纂赏识他的忠诚,待他很好。 纂叔父征东将军方镇广武,纂遣使谓方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国家大体,权变之宜。 方赖其用,以济世难,可以此意谕之。”超上疏陈谢,纂复其爵位。 吕纂的叔父、征东将军吕方镇守广武。 吕纂派遣信使去对吕方说:“吕超确实是忠臣,他的道义与勇武,都值得嘉许。 但是他不了解国家大事,也不懂得通达地考虑问题。 我现在正要倚重任用他,共同渡过国家的难关。 你可以把我的这些意思转告他。”吕超上疏奏诉歉疚之意,吕纂恢复了他的爵位。 是岁,燕主盛以河间公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左仆射,领中领军。 这一年,后燕国主慕容盛任命河间公慕容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左仆射,兼中领军。 刘卫辰子文陈降魏;魏主妻以宗女,拜上将军,赐姓宿氏。 原匈奴部落首领刘卫辰的儿子刘文陈,投降北魏。 北魏国主拓跋把一个同族的女儿嫁给他,任命他为上将军,赐他姓氏为宿。 四年(庚子、400) (庚子,公元400年) 春,正月,壬子朔,燕主盛大赦,自贬号为庶人天王。 春季,正月,壬子朔(初一),后燕国主慕容盛实行大赦,并贬低了自己的名号,称为庶人天王。 魏材官将军和跋,袭卢溥于辽西,戊午,克之,禽溥及其子焕送平城,车裂之。 燕主盛遣广威将军孟广平救溥不及,斩魏辽西守宰而还。 北魏材官将军和跋,在辽西向叛将卢溥发起进攻。 戊午(初七),攻克,俘获了卢溥和他的儿子卢焕,押送到平城,用车裂把他们处死。 后燕国主慕容盛派遣广威将军孟广平前去救卢溥,没有赶上,只斩了北魏国的辽西地方官吏,便回去了。 乙亥,大赦。 乙亥(二十四日),东晋实行大赦。 西秦王乾归迁都苑川。 西秦王乞伏乾归把都城迁到苑川。 秃发利鹿孤大赦,改元建和。 秃发利鹿孤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和。 高句丽王安事燕礼慢;二月,丙申,燕王盛自将兵三万袭之,以骠骑大将军熙为前锋,拔新城、南苏二城,开境七百余里,徙五千馀户而还。 熙勇冠诸将,盛曰:“叔父雄果,有世祖之风,但弘略不如耳!” 高句丽王高安对待后燕的礼数有些怠慢,二月,丙申(十五日),后燕国主慕容盛亲自带领三万兵马前去袭击,任命骠骑大将军慕容熙为前锋,攻克新城、南苏两座城池,扩大疆界七百多里,迁移裹胁五千多户居民之后回师。 慕容熙的勇猛骠悍超出众将领,慕容盛说:“叔父英雄果决,真有世祖的风度,不过在宏图大略方面稍逊一筹!” 初,魏主纳刘头眷之女,宠冠后庭,生子嗣。 及克中山,获燕主宝之幼女。 将立皇后,用其国故事,铸金人以卜之,刘氏所铸不成,慕容氏成,三月,戊午,立慕容氏为皇后。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纳娶匈奴部落首领刘头眷的女儿,在所有的后宫妃嫔中,她最受宠爱,生下了儿子拓跋嗣。 攻克后燕都城中山的时候,拓跋又抓获、收娶了后燕前国主慕容宝最小的女儿。 拓跋准备把她立为皇后,便遵照他们民族部落的传统,铸塑金人以卜问天意。 刘氏没有铸成。 慕容氏铸成了。 三月,戊午(初八),拓跋正式立慕容氏为皇后。 桓玄既克荆、雍,表求领荆、江二州。 诏以玄为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宁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以中护军桓为江州刺史。 玄上疏固求江州;于是进玄督八州及扬·豫八郡诸军事,复领江州刺史。 玄辄以兄伟为雍州刺史,朝廷不能违。 又以从子振为淮南太守。 桓玄攻克了荆州、雍州之后,向朝廷上疏请求管辖江、荆二州。 安帝下诏,任命桓玄为都督荆、司、雍、秦、梁、益、宁七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任命中护军桓为江州刺史。 桓玄再次上疏,坚持要兼管江州,于是朝廷提升桓玄督八州及扬、豫等八郡诸军事,再兼江州刺史。 桓玄便擅自任命他的哥哥桓伟为雍州刺史,朝廷不敢拒绝。 他又任命自己的侄儿桓振为淮南太守。 凉王纂以大司马弘功高地逼,忌之;弘亦自疑,遂以东苑之兵作乱,攻纂。 纂遣其将焦辨击之,弘众溃,出走。 纂纵兵大掠,悉以东苑妇女赏军,弘之妻子亦在中。 纂笑谓群臣曰:“今日之战何如?”侍中房晷对曰:“天祸凉室,忧患仍臻。 先帝始崩,隐王废黜;山陵甫讫,大司马称兵;京师流血,昆弟接刃。 虽弘自取夷灭,亦由陛下无常棣之恩,当省已责躬以谢百姓。 乃更纵兵大掠,因辱士女,衅自弘起,百姓何罪!且弘妻,陛下之弟妇,弘女,陛下之侄也,柰何使无赖小人辱为婢妾,天地神明,岂忍见此!”遂欷流涕。 纂改容谢之,召弘妻子置于东宫,厚抚之。 后凉王吕纂因为觉得大司马吕弘功劳高,地位逼人,很忌恨他。 吕弘也疑心自己会受猜忌,于是,索性带着东苑军队实行叛乱,进攻吕纂。 吕纂派他的部将焦辨回击,吕弘的部队溃散,吕弘自己也逃走。 吕纂纵容士兵在城中大肆抢掠,并把东苑中的妇女全部赏赐给军卒们,吕弘的妻子女儿也在其中。 吕纂笑着对周围的大臣们说:“今日这场战斗怎么样?”侍中房晷回答他说:“老天降灾祸给我们凉国,所以忧患灾祸才频繁不断地降临到我们头上。 先帝刚刚去世,隐王便被废黜;先帝坟墓刚刚掩埋完毕,大司马又发动兵变;京师血流不止,兄弟之间白刃相接。 这次虽然是吕弘自取灭亡,但也是陛下没有兄弟的恩情。 陛下应该反省、遣责自己,以此向老百姓们致歉谢罪才是,反而纵容士兵大肆烧杀抢掠,囚禁、侮辱官员妇女。 这场祸患的事端是吕弘引起,百姓有什么罪过!况且吕弘的妻子,是陛下的弟媳妇,吕弘的女儿,是陛下的亲侄女,怎么能使她们被那些卑鄙无赖的小人们当作婢女侍妾加以侮辱呢!天地如果有神明,岂会忍心目睹这样的惨事!”于是,泪流满面,抽泣不已。 吕纂也耸然动容,向他表示歉意。 随后,把吕弘的妻子女儿召回,安置在东宫居住,非常优厚地抚慰她们。 弘将奔秃发利鹿孤,道过广武,诣吕方,方见之,大哭曰:“天下甚宽,汝何为至此!”乃执弘送狱,纂遣力士康龙就拉杀之。 吕弘打算投奔南凉秃发利鹿孤,途中经过广武,拜见叔父征东将军吕方。 吕方看见他后,放声大哭,说:“天下非常之大,你为什么偏要跑到这里来呀?”于是把吕弘抓住,押进狱中。 吕纂派遣大力士康龙,来到广武,把他摧折打死。 纂立妃杨氏为后,以后父桓为尚书左佧射、凉都尹。 吕纂立妃子杨氏为皇后,任命杨皇后的父亲杨桓为尚书左仆射、凉都尹。 辛卯,燕襄平令段登等谋反,诛。 辛卯(疑误),后燕襄平令段登等人谋反被杀。 凉王纂将伐武威王利鹿孤,中书令杨颖谏曰:“利鹿孤上下用命,国未有衅,不可伐也。”不从。 利鹿孤使其弟檀拒之,夏,四月,檀败凉兵于三堆,斩首二千余级。 后凉王吕纂准备讨伐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中书令杨颖劝阻说:“秃发利鹿孤他们现在上下同心,严守号令,国内没有什么矛盾可以利用,不可征伐他们。”吕纂不听。 秃发利鹿孤派他的弟弟秃发檀阻击后凉军队。 夏季,四月,秃发檀在三堆把后凉军打败,斩首二千余级。 初,陇西李好文学,有令名。 尝与郭及同母弟敦煌宋繇同宿,起谓繇曰:“君当位极人臣,李君终当有国家,有骒马生白额驹,此其时也。”及孟敏为沙州剌史,以为效令;宋繇事北凉王业,为中散常侍。 孟敏卒,郭煌护军冯翊郭谦、沙州治中敦煌索仙等以温毅有惠政,推为敦煌太守。 初难之。 会宋繇自张掖告归,谓曰:“段王无远略,终必无成。 兄忘郭之言邪?白额驹今已生矣。”乃从之,遣使请命于业;业因以为敦煌太守。 当初,陇西人李酷爱文学,有很好的名声。 他曾经与郭、以及异父同母兄弟郭煌人宋繇住在一起,郭起身对宋繇说:“你将来一定官至极品,你的哥哥李君最终一定会拥有一个国家。 母马生下白额毛的小马驹,就是你们出人头地的时候。”孟敏任沙州刺史时,提升李任效令。 宋繇则为北凉王段业做事,任中散常侍。 孟敏死后,敦煌护军冯翊人郭谦、沙州治中敦煌人索仙等人,认为李性情温和坚毅,能够施行仁政,推举他做了敦煌太守。 李一开始觉得为难,正好赶上宋繇从张掖请假回家,对李说:“段王没有什么远谋大略,最后一定不会有什么成就建树。 哥哥难道忘了郭说的话吗?白额头的小马驹现在已经降生了。”李听从了他的劝告,派遣信使去向段业请求任命。 段业便任命李为敦煌太守。 右卫将军敦煌索嗣言于业曰:“李不可使处敦煌。”业遂以嗣代为敦煌太守,使帅五百骑之官。 嗣未至二十里,移迎已;惊疑,将出迎之。 效令张邈及宋繇止之曰:“段王暗弱,正是英豪有为之日;将军据一国成资,奈何拱手授人!嗣自恃本郡,谓人情附已,不意将军猝能拒之,可一战擒也。 从之。 先遣繇见嗣,啖以甘言。 繇还,谓曰:“嗣志骄兵弱,易取也。”乃遣邈、繇与其二子歆、让逆击嗣,嗣败走,还张掖。 素与嗣善,尤恨之,表业请诛嗣。 沮渠男成亦恶嗣,劝业除之;业乃杀嗣,遣使谢,进都督凉兴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 右卫将军、敦煌人索嗣对段业说:“李这个人,不可让他在敦煌久留。”段业于是让索嗣去代替李做敦煌太守,命令他带着五百名骑兵上任。 索嗣到了离敦煌二十里的地方,通知李前来迎接自己。 李疑虑重重,准备出城去迎接。 效令张邈和宋繇等人阻止他说:“段业昏庸懦弱,这正是英雄豪杰大有可为的天赐良机。 将军您具有建立一个国家的现成条件,怎么能够拱手送给别人呢!索嗣自己依仗是本郡的人,以为人们一定会归附他,绝对不会意料到将军能突然对他进行阻击,可以一次战斗就把他抓住。”李依从了他们的建议。 他先派宋繇前去拜见索嗣,用恭顺谦诚的好话将他稳住。 宋繇回来后,对李说:“索嗣骄傲轻慢,兵力极弱,容易取胜。”李于是派遣张邈、宋繇以及他的两个儿子李歆、李让,带兵攻击索嗣,索嗣大败而走,逃回张掖。 李向来与索嗣关系很好,所以对他这样排挤自己尤其痛恨,于是,他向段业上疏,请求处死索嗣。 辅国将军沮渠男成也非常讨厌索嗣,也劝段业除掉他。 段业果然杀掉索嗣,派遣使者向李去道歉,提升他为都督凉、兴以西诸军事,镇西将军。 13]吐谷浑视罴卒,世子树洛干方九岁,弟乌纥堤立,妻树洛干之母念氏,生慕、慕延。 乌纥堤懦弱荒淫,不能治国;念氏专制国事,有胆智,国人畏服之。 吐谷浑可汗视罴去世,他的嫡长子树洛于才九岁,他的弟弟乌纥堤继承王位。 乌纥堤把树洛于的母亲念氏又纳为自己的妻子,生下了两个儿子:慕、慕延。 乌纥堤生性懦弱,又荒淫无道,不能治理国家,所以,念氏专权,主持国家政事。 她有胆量和智慧,因此,全国的百姓对她都很敬畏佩服。 燕前将军段玑,太后段氏之兄子也,为段登辞所连及,五月,壬子,逃奔辽西。 后燕前将军段玑,是皇太后段氏的侄儿,他在襄平令段登的叛乱一案中受到牵连。 五月,壬子(初三),他逃奔到辽西。 丙寅,卫将军东亭献侯王卒。 丙寅(十七日),东晋卫将军、东亭献侯王去世。 己巳,魏主东如涿鹿,西如马邑,观源。 己已(二十日),北魏国主拓跋向东来到涿鹿,又向西来到马邑,沿途观看水的源流。 [17戊寅,燕段玑复还归罪;燕王盛赦之,赐号曰思悔侯,使尚公主,入直殿内。 戊寅(二十九日),后燕国段玑回到都城认罪自首。 后燕王慕容盛赦免了他的罪过,赐给他名号为思悔侯,并让他娶了公主,到宫中任职。 谢琰以资望镇会稽,不能绥怀,又不为武备。 诸将咸谏曰:“贼近在海浦,伺人形便,宜开其自新之路。”琰不从,曰:“苻坚之众百万,尚送死淮南;孙恩小贼,败死入海,何能复出!若其果出,是天欲杀之也。”既而恩寇浃口,入馀姚,破上虞,进及邢浦,琰遣参军刘宣之击破之,恩退走。 少日,复寇邢浦,官军失利,恩乘胜径进。 己卯,至会稽。 琰尚未食,曰:“要当先灭此贼而后食。”因跨马出战,兵败,为帐下都督张猛所杀。 吴兴太守庾桓恐郡民复应恩,杀男女数千人,恩转寇临海。 朝廷大震,遣冠军将军桓不才、辅国将军孙无终、宁朔将军高雅之拒之。 东晋谢琰,因为资深望重,镇守会稽,但是他不能安定抚慰百姓,又不整顿武备。 他手下的将领们都劝告他说:“孙恩为首的盗贼近 在海边,正在窥探我们的态度,应该给他们提供一个悔过自新的道路。”谢琰不以为然,说:“苻坚的军队有百万之多,还在淮南落得个送死的下场,孙恩这个小小的蟊贼,惨败之后逃到海中,怎么还能再跑出来呢?如果他真的回到陆地上来,那是老天爷准备杀他了。”不久,孙恩果然带兵进犯浃口,插进余姚,攻破上虞,进军到了邢浦。 谢琰派遣参军刘宣之把他打败,孙恩暂时撤退回去。 没有几天,他又重新进犯邢浦,官军在作战中失败,孙恩乘胜径直向纵深挺进。 己卯(三十日),抵达会稽城。 谢琰还没有吃饭,说:“我准备先消灭了这个贼盗之后再吃饭。”跨上战马,出城迎战,遭到惨败,被帐下都督张猛杀死。 吴兴太守庾桓恐怕当地的百姓再响应孙恩,一连杀死男女百姓几千人。 孙恩掉转方向进犯临海。 东晋朝廷非常震惊,派遣冠军将军桓不才、辅国将军孙无终、宁朔将军高雅之等抵御。 秦征西大将军陇西公硕德将兵五千伐西秦,入自南安峡。 西秦王乾归帅诸将拒之,军于陇西。 后秦征西大将军陇西公姚硕德带领五千人讨伐西秦,从南安峡攻入对方国界。 西秦王乞伏乾归率诸将抵抗,驻扎在陇西。 杨轨、田玄明谋杀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杀之。 杨轨、田玄明等人阴谋杀害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被秃发利鹿孤处死。 六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六月,庚辰朔(初一),出现日食。 以琅邪王师何澄为尚书左仆射。 澄,准之子也。 东晋任命琅邪王师何澄为尚书左仆射。 何澄是何准的儿子。 甲子,燕大赦。 甲子(疑误),后燕实行大赦。 凉王纂将袭北凉,姜纪谏曰:“盛夏农事方殷,且宜息兵。 今远出岭西,秃发氏乘虚袭京师,将若之何!”不从。 进围张掖,西掠建康。 秃发檀闻之,将万骑袭姑臧,纂弟陇西公纬凭北城以自固。 檀置酒朱明门上,鸣钟鼓,飨将士,曜兵于青阳门,掠八千余户而去。 纂闻之,引兵还。 后凉王吕纂准备进攻北凉,尚书姜纪劝阻说:“现在正好是盛夏,农事很忙,开拔很远到岭西去作战,如果南凉秃发利鹿孤趁空虚进攻京师,怎么办呢?”吕纂不听劝阻,带领部队包围张掖,向西进扰建康。 秃发檀听说后,率领骑兵一万人袭击后凉姑臧城。 吕纂的弟弟陇西公吕纬据守北城,坚固自己的防守。 秃发檀则在姑臧朱明门上摆酒,击钟敲鼓,犒赏将士,在青阳门检阅部队,炫耀兵力,抢掠裹胁八千多户人家而去。 吕纂听说后带兵回来。 秋,七月,壬子,太太皇后李氏崩。 秋季,七月,壬子(初四),东晋太皇太后李氏驾崩。 丁卯,大赦。 丁卯(十九日),东晋实行大赦。 西秦王乾归使武卫将军慕兀等屯守,秦军樵采路绝,秦王兴潜引兵救之。 乾归闻之,使慕兀帅中军二万屯柏杨,镇军将军罗敦帅外军四万屯侯辰谷,乾归自将轻骑数千前侯秦兵。 会大风昏雾,与中军相失,为追骑所逼,入于外军。 旦,与秦战,大败,走归苑川,其部众三万六千皆降于秦。 兴进军罕。 西秦王乞伏乾归,派武卫将军慕兀等人屯兵,后秦军砍柴的路被切断。 后秦姚兴偷偷地带领部队前去援救。 乞伏乾归听说后,派慕兀率中军二万人去柏杨驻守,镇军将军罗敦率外军四万人去侯辰谷驻守,乞伏乾归自己带领几千名轻骑兵迎上前去探听后秦军,正赶上狂风大作,遮天蔽日,失去了与中军的联络,被后秦追击的骑兵所逼,跑进了外军驻守的防地。 第二天早晨,与秦兵展开激战,大败,逃回苑川。 他的部众三万六千人都向后秦军投降。 姚兴乘胜指挥后秦部队,进军罕。 乾归奔金城,谓诸豪帅曰:“吾不才,叨窃名号,已逾一纪,今败散如此,无以待敌,欲西保允吾。 若举国而去,必不得免;卿等留此,各以其众降秦,以全宗族,勿吾随也。”皆曰:“死生愿从陛下。”乾归曰:“吾今将寄食于人,若天未亡我,庶几异日克复旧业,复与卿等相见,今相随而死,无益也。”乃大哭而别。 乾归独引数百骑奔允吾,乞降于武威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广武公檀迎之,置于晋兴,待以上宾之礼。 镇北将军秃发俱延言于利鹿孤曰:“乾归本吾之属国,因乱自尊,今势穷归命,非其诚款,若逃归姚氏,必为国患,不如徙置乙弗之间,使不得去。”利鹿孤曰:“彼穷来归我,而逆疑其心,何以劝来者!”俱延,利鹿孤之弟也。 乞伏乾归逃奔金城,对各位将帅豪俊说:“我没有才能,勉强地承受这不该属于我的帝王名号,已经有十三年了,今天惨败到这样的程度,没有办法抗击敌寇,我打算到西部去据守允吾。 但如果我们全国的兵马都到那里去,大家一定不能幸免。 所以,你们就留在此地,各自带领着部队投降后秦,保全我们的宗嗣,千万不要再追随我了。”大家都说:“我们无论生死,都甘愿跟从您。”乞伏乾归说:“我现在准备去别人那里找口饭吃,如果老天不让我们亡国,说不定哪一天能重新恢复我我们的旧业,那时就可以再和你们见面了。 现在你们跟着我死,没什么好处啊!”于是,君臣相对大哭,洒泪而别。 乞伏乾归只带几百名骑兵投奔允吾,向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请求投降。 秃发利鹿孤派遣广武公秃发檀前去迎接,把他们安置在晋兴,用贵宾的礼节对待他们。 镇北将军秃发俱延对秃发利鹿孤说道:“乞伏乾归本来就是我们的附庸国,趁乱自己称王。 现在他们日暮途穷,来到我们这里归附听命,绝不是出于真心。 如果再逃去归附后秦姚氏,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祸患。 不如把他们迁移到乙弗一带,让他们没有办法逃跑。”秃发利鹿孤说:“人家没有办法才跑来归附我们,我们却怀疑他的心意不诚,这样,我们以后怎么招劝别人前来归附!”秃发俱延是秃发利鹿孤的弟弟。 秦兵既退,南羌梁戈等密招乾归,乾归将应之。 其臣屋引阿洛以告晋兴太守阴畅,畅驰白利鹿孤,利鹿孤遣其弟吐雷帅骑三千屯扪天岭。 乾归惧为利鹿孤所杀,谓其太子炽磐曰:“吾父子居此,必不为利鹿孤所容。 今姚氏方强,吾将归之,若尽室俱行,必为追骑所及,吾以汝兄弟及汝母为质,彼必不疑,吾在长安,彼终不敢害汝也。”乃送炽磐等于西平。 八月,乾归南奔罕,遂降于秦。 后秦军撤退之后,南羌部落的首领梁戈等人秘密派人接请乞伏乾归回去。 乞伏乾归准备答应。 他的臣下屋引阿洛把这件事告诉了晋兴太守阴畅,阴畅马上去告诉秃发利鹿孤。 秃发利鹿孤派遣他的弟弟秃发吐雷率领骑兵三千人进驻扪天岭。 乞伏乾归害怕被秃发利鹿孤杀掉,对他的太子乞伏炽磐说:“我们父子住在这里,一定不能被秃发利鹿孤容留。 现今,姚氏的后秦正是最强大的时候,我就要去归顺他们,如果我们全家都去,一定会被追击的骑兵抓住,但我把你们兄弟和你们的母亲当人质,秃发利鹿孤一定不会怀疑,我在长安落下脚之后,他们也就不敢害你们了。”乞伏乾归便把乞伏炽磐等人送到西平。 八月,乞伏乾归向南逃奔到罕,向后秦投降。 丁亥,尚书右仆射王雅卒。 丁亥(初九),东晋尚书左仆射王雅去世。 九月,癸丑,地震。 九月,癸丑(初六)东晋发生地震。 凉吕方降于秦,广武民三千余户奔武威王利鹿孤。 后凉吕方向后秦投降。 广武一带的三千多户居民投奔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 冬,十一月,高雅之与孙恩战于馀姚,雅之败,走山阴,死者什七、八。 诏以刘牢之都督会稽等五郡,帅众击恩,恩走入海。 牢之东屯上虞,使刘裕戍句章。 吴国内史袁崧筑沪渎垒以备恩。 崧,乔之孙也。 冬季,十一月,东晋宁朔将军高雅之与孙恩在余姚交战,高雅之大败,向山阴逃跑,战死的兵卒有十分之七八。 朝廷下诏,任命刘牢之都督会稽等五个郡,统帅兵众攻击孙恩,孙恩被迫逃回大海。 刘牢之向东在上虞驻扎,派遣刘裕去戍守句章。 吴国内史袁山松修筑沪渎垒,用来防备孙恩的袭击。 袁山松是袁乔的孙子。 会稽世子元显求领徐州,诏以元显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益·交·广十六州诸军事、领徐州刺史,封其子彦玮为东海王。 会稽王嫡长子司马元显请求兼管徐州,朝廷下诏任命司马元显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益、交、广十六州诸军事,领徐州刺史,封他的儿子司马彦璋为东海王。 乞伏乾归至长安,秦王兴以为都督河南诸军事、河州剌史、归义侯。 乞伏乾归来到长安,后秦王姚兴让他担任都督河南诸军事、河州刺史,封为归义侯。 久之,乞伏炽磐欲逃诣乾归,武威王利鹿孤追获之。 利鹿孤将杀炽磐,广武公檀曰:“子而归父,无足深责,宜宥之以示大度。”利鹿孤从之。 时间长了之后,在南凉国中做人质的乞伏炽磐也打算逃到父亲乞伏乾归那里去。 半路上被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追上抓住。 秃发利鹿孤准备杀了乞伏炽磐,广武公秃发檀说:“儿子要去归附父亲,没有什么值得过于指责的,我看应该原谅他,好显示我们气度宽宏。”秃发利鹿孤听从了他的劝告。 秦王兴遣晋将刘嵩等二百余人来归。 后秦王姚兴,把被他俘虏的东晋将领刘嵩等二百多人遣送回东晋。 北凉晋昌太守唐瑶叛,移檄六郡,推李为冠军大将军、沙州剌史、凉公、领敦煌太守。 赦其境内,改元庚子。 以瑶为征东将军,郭谦为军谘祭酒,索仙为左长史,张邈为右长史,尹建兴为左司马,张体顺为右司马。 遣从事中郎宋繇东伐凉兴,并击玉门已西诸城,皆下之。 北凉晋昌太守唐瑶叛变,并向其他六郡送去檄文,推举镇西将军李为冠军大将军、沙州刺史、凉公,兼任敦煌太守。 李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庚子。 任命唐瑶为征东将军,郭谦为军咨祭酒,索仙为左长史,张邈为右长史,尹建兴为左司马,张体顺为右司马。 派遣从事中郎宋繇向东讨伐凉兴,并向玉门以西地区的那些城池发动进攻,宋繇把这些城池全部攻克。 酒泉太守王德亦叛北凉,自称河州刺史。 北凉王业使沮渠蒙逊讨之。 德焚城,将部曲奔唐瑶,蒙逊追至沙头,大破之,虏其妻子、部落而还。 酒泉太守王德也背叛了北凉,自称为河州刺史。 北凉王段业派沮渠蒙逊带兵前去征讨。 王德烧毁了酒泉城,带领部队投奔唐瑶。 沮渠蒙逊在沙头追上,把他们打得大败,俘虏了王德的妻子儿女和部落居民之后才回去。 十二月,戊寅,有星孛于天津。 会稽世子元显以星变解录尚书事,复加尚书令。 吏部尚书车胤以元显骄恣,白会稽王道子,请禁抑之。 元显闻而未察,以问道子曰:“车武子屏人言及何事?”道子弗答。 固问之,道子怒曰:“尔欲幽我,不令我与朝士语邪!”元显出,谓其徒曰:“车胤间我父子。”密遣人责之。 胤惧,自杀。 十二月,戊寅(初二),有异星出现在天津星旁。 会稽王嫡长子司马元显,因为天象变化,被解除了录尚书事的官职,但是又加授了尚书令。 吏部尚书车胤因为司马元显过于骄横放纵,晋见会稽王司马道子,请求加以制约。 司马元显听说,但又不大清楚,便向司马道子说:“车武子把旁边的人都打发开,说的是什么事?”司马道子没有回答。 司马元显坚持要问出个究竟,司马道子大怒地说:“你打算把我幽禁起来,不让我与朝中的官员们说话吗?”司马元显出来,对他的部下说:“车胤离间我们父子间的关系。”于是,暗中派人去斥责车胤。 车胤非常害怕,自杀身亡。 壬辰,燕主盛立燕台,统诸部杂夷。 壬辰(十六日),后燕国主慕容盛设立燕台,统领夷族各个部落。 魏太史屡奏天文乖乱。 魏主自览占书,多云改王易政;乃下诏风励群下,以帝王继统,皆有天命,不可妄干;又数变易官名,欲以厌塞灾异。 北魏太史几次奏报天上的星象错杂混乱。 北魏国主拓跋亲自查阅占卜的书籍,大都说这是帝王变更、改朝换代的征兆。 于是下诏书,让传告下属文武百官,说帝王继承治理天下的大任,都有上天的旨意,不要妄加干预、胡乱猜想。 又几次改变官职的名称,想用这种方法禳镇阻止灾难变异的发生。 仪曹郎董谧献《服饵仙经》,置仙人博士,立仙坊,煮炼百药,封西山以供薪蒸。 药成,令死罪者试服之,多死,不验,而犹信之,访求不已。 仪郎董谧献上一部《服饵仙经》,拓跋特地设置了仙人博士,安排了仙坊,让他们在那里煮炼百药,下令把西山封了起来,把山上的木材用来做煮药的薪柴。 药炼成之后,让那些已经被判死罪的人喝下去,结果,很多都死了,证明并不灵验。 但拓跋还是相信有这种药,不停地到处访查、探求。 常以燕主垂诸子分据势要,使权柄下移,遂至败亡,深非之。 博士公孙表希旨,上《韩非书》,劝以法制御下。 左将军李粟性简慢,常对舒放不肃,咳唾任情;积其宿过,遂诛之,群下震粟。 拓跋常常认为,后燕国主慕容垂让自己的儿子分别把持要害地方,使大权下移,才导致自己的失败灭亡,他觉得这种做法非常错误。 博士公孙表迎合他的意思,向他呈上了《韩非子》,劝说拓跋用严格的法令制度来驾驭属下,左将军李粟性格傲慢无礼,常常对拓跋随意放纵、十分不敬,甚至咳痰吐唾沫,也是无所顾忌。 拓跋把他以往的这些过失加在一起,于是把他斩了,下属百官为此震惊惧怕。 丁酉,燕王盛尊献庄后丁氏为皇太后;立辽西公定为皇太子;太赦。 丁酉(二十一日),后燕国主慕容盛尊自己的母亲献庄皇后丁氏为皇太后,册立自己的儿子辽西公慕容定为皇太子,实行大赦。 是岁,南燕王德即皇帝位于广固,大赦,改元建平。 更名备德,欲使吏民易避。 追谥燕主曰幽皇帝。 以北地王钟为司徒,慕舆拔为司空,封孚为左仆射。 慕舆护为右仆射。 立妃段氏为皇后。 这年,南燕王慕容德,在广固即皇帝位。 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平,把自己的名字改为慕容备德,打算让官民在以后避讳起来容易些。 追谥前燕国主慕容为幽皇帝,任命北地王慕容钟为司徒,慕舆拔为司空,封孚为左仆射,慕舆护为右仆射。 立王妃段氏为皇后。

晋纪三十四 安皇帝丁隆安五年(辛丑、401)

晋纪三十四 晋安帝隆安五年(辛丑,公元401年) 春,正月,武威王利鹿孤欲称帝,群臣皆劝之。 安国将军勿仑曰:“吾国自上世以来,被发左衽,无冠带之饰,逐水草迁徙,无城郭室庐,故能雄视沙漠,抗衡中夏。 今举大号,诚顺民心。 然建都立邑,难以避患,储蓄仓库,启敌人心;不如处晋民于城郭,劝课农桑以供资储,帅国人以习战射,邻国弱则乘之,强则避之,此久长之良策也。 且虚名无实,徒足为世之质的,将安用之!”利鹿孤曰:“安国之言是也。”乃更称河西王,以广武公檀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凉州牧、录尚书事。 春季,正月,南凉武威王秃发利鹿孤准备称皇帝,大臣们也都一致劝他进位。 只有安国将军勿仑说:“我们国家自从祖先到现在,都习惯于披散头发,左边开衣襟,从来没有帽子腰带之类的装饰,只是追逐选择有水、有草的地方不断迁徙居住,没有城郭家室居所的拖累,所以我们能够在沙漠的各部族中称雄,与中原的汉族人相抗衡。 现在提高为皇帝的名号,当然是顺应民心的事情,但是,如果设立都城,建筑固定的居住地,那么,就很难灵活地躲避战乱;如果把我们的积蓄全部储存在仓库之中,又容易引起敌人贪心,所以,我看不如把汉人安置在城郭之中,鼓励他们从事农田、养蚕,来供应我们的给养储备。 同时再统领我们本族的人进行战斗射箭的训练。 一旦我们相邻的国家弱小,那么我们就乘机把它吞并;相邻的国家强大,那么我们也可以随时躲避。 这才是长久的好策略。 况且,帝王的虚名,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是足够做世人的刀砧箭靶,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还能拿它干什么用呢?”秃发利鹿孤说:“安国将军所说的太对了。”于是改称为河西王,又任命广武公秃发檀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凉州牧、录尚书事。 二月,丙子,孙恩出浃口,攻句章,不能拔。 刘牢之击之,恩复走入海。 二月,丙子(初一),孙恩又从浃口返回陆地,进攻句章,没有攻克。 刘牢之率兵向他发起进攻,孙恩再一次逃进大海的岛中。 秦王兴使乞伏乾归还镇苑川,尽以其故部众配之。 后秦王姚兴派乞伏乾归回去镇守苑川,把他过去的老部下、军队,全部分配给他。 凉王纂嗜酒好猎,太常杨颖谏曰:“陛下应天受命,当以道守之。 今疆宇日蹙,崎岖二岭之间,陛下不兢兢夕惕以恢弘先业,而沉湎游畋,不以国家为事,臣窃危之。”纂逊辞谢之,然犹不悛。 后凉王吕纂生性喜欢喝酒,爱好打猎,太常杨颖劝告他说:“陛下顺应上天的意旨,接受了治理国家的重任,所以应当用符合正道的方式恪守自己的使命。 现在,我们国家的疆土面积一天比一天缩小,仅仅局限在坎坷不平的两道山岭中间,陛下不小心谨慎地早晚考虑,用什么办法恢复弘扬祖先的事业,反而却沉溺于游玩打猎,不把国家的事情当做一回事,依臣下的愚见,这样是很危险的呀!”吕纂非常谦恭地向他道歉,感谢他的提醒,但是却没能改过。 番禾太守吕超擅击鲜卑思盘,思盘遣其弟乞珍诉于纂,纂命超及思盘皆入朝。 超惧,至姑臧,深自结于殿中监杜尚。 纂见超,责之曰:“卿恃兄弟桓桓,乃敢欺吾,要当斩卿,天下乃定!”超顿首谢。 纂本以恐超,实无意杀之。 因引超、思盘及群臣同宴于内殿。 超兄中领军隆数劝纂酒,纂醉,乘步挽车,将超等游禁中。 至琨华堂东阁,车不得过,纂亲将窦川、骆腾倚剑于壁,推车过阁。 超取剑击纂,纂下车禽超,超刺纂洞胸;川、腾与超格战,超杀之。 纂后杨氏命禁兵讨超;杜尚止之,皆舍仗不战。 将军魏益多入,取纂首,杨氏曰:“人已死,如土石,无所复知,何忍复残其形骸乎!”益多骂之,遂取纂首以徇曰:“纂违先帝之命,杀太子而自立,荒淫暴虐。 番禾太守超顺人心而除之,以安宗庙,凡我士庶,同兹休庆!” 番禾太守吕超 擅自攻击鲜卑部落的首领思盘,思盘派他的弟弟乞珍向吕纂告状。 吕纂命令吕超和思盘都到朝中来。 吕超很害怕,到了姑臧之后,私自与殿中监杜尚结成很深的交情。 吕纂召见吕超,斥责他说:“你依仗你们兄弟勇武,结成一伙,竟敢欺侮到我的头上,我应当杀了你,天下才能安定吧?”吕超磕头认错。 吕纂本来也就是要恐吓一下他,其实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所以,把吕超、思盘,以及大臣们全部带到内殿,一起赴宴。 吕超的哥哥中领军吕隆在宴会上不断地向吕纂劝酒,致使吕纂酩酊大醉,醒眼朦胧地乘坐着人拉着的辇车,带着吕超等人游玩观赏禁宫。 到了琨华堂东阁,辇车不能过去,吕纂的亲信将领窦川、骆腾便把佩剑取下,倚靠在墙上,然后把车推过阁去。 吕超突然拿起剑刺杀吕纂,吕纂赶紧下车来擒拿吕超,被吕超在胸口刺穿了一个血洞。 窦川、骆腾空着手与吕超格斗,也被吕超杀掉。 吕纂的皇后杨氏闻讯后赶出,命令禁卫军攻击吕超,但殿中监杜尚却出来阻止他们动手,所以,那些士兵们也都扔下武器,不参加战斗。 这时,将军魏益多进宫,把吕纂的脑袋砍了下来,杨皇后说:“他人已经死了,尸体跟土和石头那样,再也没有什么知觉了,你怎么忍心又去摧残他的形骸呢?”魏益多大骂杨皇后,于是,把吕纂的人头拿出去对外面说:“吕纂违背先帝的遗嘱,杀害了太子,自己夺占皇位,并且荒淫、残暴、凶恶。 番禾太守吕超顺应人心,把他除掉了,使国家的宗庙社稷得到和平安宁,凡是我国的官民人等,都应该一起庆贺!” 纂叔父巴西公佗、弟陇西公纬皆在北城。 或说纬曰:“超为逆乱,公以介弟之亲,仗大义而讨之,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皆吾党也,何患不济!”纬严兵欲与佗共击超。 佗妻梁氏止之曰:“纬、超俱兄弟之子,何为舍超助纬,自为祸首乎!”佗乃谓纬曰:“超举事已成,据武库,拥精兵,图之甚难;且吾老矣,无能为也。”超弟邈有宠于纬,说纬曰:“纂贼杀兄弟,隆、超顺人心而讨之,正欲尊立明公耳。 方今明公先帝之长子,当主社稷,人无异望,夫复何疑!”纬信之,乃与隆、超结盟,单马入城;超执而杀之。 让位于隆,隆有难色。 超曰:“今如乘龙上天,岂可中下!”隆遂即天王位,大赦,改元神鼎。 尊母卫氏为太后,妻杨氏为后;以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安定公;谥纂曰灵帝。 吕纂的叔叔巴西公吕佗、弟弟陇西公吕纬此时都在北城。 有人对吕纬说:“吕超制造叛乱,您以皇弟的名义和亲情,依仗大义来讨伐他们,又有姜纪、焦辨在南城,杨桓、田诚在东苑,都是我们的死党亲信,还有什么担心不能成功的!”因此,吕纬便号令部队整装待发,准备与吕佗一起发兵去进攻吕超。 吕佗的妻子梁氏阻止他说:“吕纬、吕超都是我们的侄儿,你为什么要舍弃吕超而来帮助吕纬呢?难道要自己主动去做罪魁祸首吗?”吕佗于是去对吕纬说:“吕超发动事变已经成功,他占领了武器仓库,把持了精壮的部队,现在再去攻击他实在难以取胜,况且我们已经老了,不能再有什么作为了。”吕超的弟弟吕邈,得到吕纬的宠信,也劝说吕纬道:“吕纂这家伙,杀害自己的兄弟,吕隆、吕超顺应人心来讨伐他,正准备要来尊崇拥立明公您啊。 现在您是先帝的儿子中最年长的,无疑应当主持国家大局,别人都没有别的想法,您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吕纬听信了他的话,于是,跟吕隆、吕超缔结了盟约,自己便一个人骑马进了都城,但吕超马上把他抓住杀了。 吕超让位给吕隆,吕隆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吕超说:“今天你好像是骑着龙向天上飞,怎么可以半路上下来呢?”吕隆于是登上了天王的座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神鼎,尊称母亲卫氏为皇太后,立妻子杨氏为皇后,任命吕超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录尚书事,封安定公;追谥吕纂为灵帝。 纂后杨氏将出宫,超恐其挟珍宝,命索之。 杨氏曰:“尔兄弟不义,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宝为!”超又问玉玺所在。 杨氏曰:“已毁之矣。”后有美色,超将纳之,谓其父右仆射桓曰:“后若自杀,祸及卿宗!”桓以告杨氏。 杨氏曰:“大人卖女与氐以图富贵,一之谓甚,其可再乎!”遂自杀,谥曰穆后。 桓奔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以为左司马。 吕纂的皇后杨氏,即将出宫,吕超怕她带走珍宝,便命人去搜查她。 杨皇后说:“你们兄弟不义,互相亲手屠杀,我也是早晚要死的人,还用珍宝干什么?”吕超又问她玉玺在什以地方,杨皇后说:“已经把它毁掉了。”杨皇后相貌很美。 吕超打算娶她,告诉她的父亲右仆射杨桓说:“杨皇后如果自杀,大祸就要降临你们全家族。”杨桓把这话告诉了杨皇后。 杨皇后说:“父亲把女儿卖给氐人,用来谋求荣华富贵,卖一次就已经很过分了,怎么还可以再卖第二次呢?”于是自杀,谥号叫穆后。 杨桓投奔南凉的河西王秃发利鹿孤,秃发利鹿孤任命他为左司马。 三月,孙恩北趣海盐,刘裕随而拒之,筑城于海盐故治。 恩日来攻城,裕屡击破之,斩其将姚盛。 城中兵少不敌,裕夜偃旗匿众,明晨开门,使羸疾数人登城。 贼遥问刘裕所在。 曰,“夜已走矣。”贼信之,争入城。 裕奋击,大破之。 恩知城不可拔,乃进向沪渎,裕复弃城追之。 三月,孙恩又回到大陆,向北逼近海盐。 刘裕紧追不放,与他抵抗,在海盐的旧城址上修筑阵地。 孙恩几乎每天都来对刘裕阵地发动进攻,但刘裕几次都把孙恩击败,斩杀了他的将领姚盛。 城里的部队因为太少难以抵挡,刘裕当夜就把战旗全部放倒,把精锐部队埋伏起来,第二天早晨打开城门,让几个老弱残兵登上城墙,变民部队一看,远远地向他们打听刘裕到哪里去了。 他们说:“昨天夜里已经逃跑了。”那些变民部队的士卒相信了他们的话,争先恐后地进了城。 刘裕突然向他们发动了猛攻,将变民部队打得大败。 孙恩知道不可能把这座城攻克,于是改向沪渎进军,刘裕便也放弃了这座城池,追击孙恩。 海盐令鲍陋遣子嗣之帅吴兵一千,请为前驱。 裕曰:“贼兵甚精,吴人不习战,若前驱失利,必败我军,可在后为声势。”嗣之不从。 裕乃多伏旗鼓。 前驱既交,诸伏皆出,裕举旗鸣鼓,贼以为四面有军,乃退。 嗣之追之,战没。 裕且战且退,所领死伤且尽,至向战处,令左右脱取死人衣以示闲暇。 贼疑之,不敢逼。 裕大呼更战,贼惧而退,裕乃引归。 海盐令鲍陋遣派他的儿子鲍嗣之率领吴地的军卒一千人,请求做刘裕部队的前锋。 刘裕说:“强盗们的兵力非常精良,吴地人又不习惯于征战,如果一旦前锋部队失利,那么,必定会使我军遭到失败。 你们可以在后面制造声势。”鲍嗣之却不听从安排,刘裕于是只好埋伏下很多战旗战鼓。 吴地人的前锋部队与变民军队交上战之后,几支伏兵便都一齐杀出,刘裕又让人挥舞旗帜,呜击战鼓,变民的军队以为是四下里都有军队伏击,才退了下去。 鲍嗣之莽撞跟踪追击,在战斗中被杀死。 刘裕也一边交战一边撤退,所带领的军卒几乎全部伤亡,退到刚开始接战的地方,命令左中的军卒脱下死人的衣服拿走,用来显示自己情志闲暇,从容不迫。 变民军队果然满腹狐疑,不敢逼进。 刘裕突然高声呐喊,指挥军队回头再战,孙恩军队恐惧异常,掉头撤退,这样,刘裕才安全地带着部队回去。 河西王利鹿孤伐凉,与凉王隆战,大破之,徙二千余户而归。 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讨伐后凉,与后凉王吕隆接战,将吕隆打得大败,强行迁移二千多户居民之后便回去了。 夏,四月,辛卯,魏人罢邺行台,以所统六郡置相州,以庚岳为刺史。 夏季,四月,辛卯(十七日),北魏朝廷撤销设置在邺城的行台,把原由行台所管辖的六郡建置相州,任命庾岳为相州刺史。 乞伏乾归至苑川,以边芮为长史,王松寿为司马,公卿、将帅皆降为僚佐、偏裨。 后秦归义侯乞伏乾归回到苑川,任命边芮为长史,王松寿为司马,原来的公卿、将帅都降为慕僚佐属、偏军牙将等小官。 北凉王业惮沮渠蒙逊勇略,欲远之,蒙逊亦深自晦匿。 业以门下侍郎马权代蒙逊为张掖太守;权素豪隽,为业所亲重,常轻侮蒙逊。 蒙逊谮之于业曰:“天下不足虑,惟当忧马权耳。”业遂杀权。 北凉王段业对张掖太守沮渠蒙逊的勇武谋略都很忌惮,所以打算疏远他,沮渠蒙逊也对此有所察觉,暗自尽量地韬光养晦,不使自己的才能外露。 段任命门下侍郎马权代替沮渠蒙逊担任张掖太守。 马权平时为人豪放俊拔,一直被段业亲信重用,所以,他常常依仗这轻慢、欺侮沮渠蒙逊。 沮渠蒙逊于是向段业说马权的坏话道:“天下没有什么值得忧虑的事,您只应当提防马权就可以了。”段业于是杀了马权。 蒙逊谓沮渠男成曰:“段公无鉴断之才,非拨乱之主,向所惮者惟索嗣、马权,今皆已死,蒙逊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业本孤客,为吾家所立,恃吾兄弟犹鱼之有水。 夫人亲信我而图之,不祥。”蒙逊乃求为西安太守,业喜其出外,许之。 沮渠蒙逊对沮渠男成说:“段公没有鉴别真假、判断优劣的才能,不是一个平定乱世的圣明君主,我以前所忌惮担心的只有索嗣,马权二人,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我沮渠蒙逊准备除掉段业而来拥戴兄长您,怎么样?”沮渠男成说:“段业本来就是一个孤身而来的外乡人,是我们沮渠家拥立他登上王位的,他依靠我们兄弟就像鱼必须有水那样。 像这样,人家亲近宠信我们,但我们却反过来要图谋他,一定不吉利。”沮渠蒙逊于是请求出京去做西安太守,段业对他能远远离开自己,到外地去做官,非常高兴,马上答应了他。 蒙逊与男成约同祭兰门山,而阴使司马许咸告业曰:“男成欲以取假日为乱,若求祭兰门山,臣言验矣。”至期,果然。 业收男成赐死。 男成曰:“蒙逊先与臣谋反,臣以兄弟之故,隐而不言。 今以臣在,恐部众不从,故约臣祭山而反诬臣,其意欲王之杀臣也。 乞诈言臣死,暴臣罪 恶,蒙逊必反,臣然后奉王命而讨之,无不克矣。”业不听,杀之。 蒙逊泣告众曰:“男成忠于段王,而段王无故枉杀之,诸君能为报仇乎?且始者共立段王,欲以安众耳;今州土纷乱,非段王所能济也。”男成素得众心,众皆愤泣争奋,比至氐池,众逾一万;镇军将军臧莫孩率所部降之,羌、胡多起兵应蒙逊者。 蒙逊进逼侯坞。 沮渠蒙逊与沮渠男成约定一起去兰门山祭祀,但是,又暗地里派司马许咸事先向段业报告说:“沮渠男成打算在请假休息的时候发动政变,如果他来请求到兰门山去设祭,那么,臣的话就应验了。”到了那一天,果然是这样。 段业不分青红皂白,把沮渠男成抓了起来,命令他自杀。 沮渠男成马上明白了这件事的原委,说:“沮渠蒙逊一开始与臣阴谋造反,臣因为是兄弟的原因,才把这件事隐瞒下来没有说。 现在因为有臣在这里,他害怕造反之后部众不肯跟他,所以事先约臣去兰门山设祭,但马上又反过来诬陷臣,他的意思就是让凉王您杀了臣呀。 我请求陛下先假装着说臣已经死,并把臣的所谓罪恶公开。 沮渠蒙逊一定会造反,臣随后奉陛下的命令、带兵去讨伐他,没有不能战胜的道理。”但是,段业不听,把沮渠男成杀了。 沮渠蒙逊哭着对手下的众人说:“沮渠男成对段王忠诚不二,但是段王却无缘无故地把他给冤杀了,你们诸位能为他报仇雪恨吗?况且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一起拥立段王,本打算能使大家的生活安定。 现在各地 的疆土纷乱不堪,事实证明段王已经不能有所作为,拯救乱世了。”沮渠男成平素很得人心,因此,大家一听此话,都慷慨激昂,悲愤流泪,奋勇争先,等开进到了氐池的时候,主动参加进来的人已经超过一万。 镇军将军臧莫孩率领着他所带的队伍也投降了过来,羌族、胡人也有许多人拉起队伍响应沮渠蒙逊。 沮渠蒙逊的队伍向前逼近到了侯坞。 业先疑右将军田昂,囚之;至是召昂,谢而赦之,使与武卫将军梁中庸共讨蒙逊。 别将王丰孙言于业曰:“西平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而心险,不可信也。”业曰:“吾疑之久矣;但非昂无可以讨蒙逊者。”昂至侯坞,率骑五百降于蒙逊,业军遂溃,中庸亦诣蒙逊降。 段业在这之前怀疑右将军田昂对自己不忠实,因此,把他囚禁起来。 到了这时,又把田昂召了回来,向他道歉并赦免了他,派他与武卫将军梁中庸一起去征讨沮渠蒙逊,别将王丰孙向段业进言道:“西平郡出来的那些姓田的人,哪一代都有叛变的,田昂这个人外貌看来谦恭谨慎,但是内心里却阴险狡诈,不可信赖。”段业说:“我怀疑他已经很久了,但是如果不是田昂,我这里就再也没有可以带兵去征讨沮渠蒙逊的人了。”田昂带兵来到侯坞,率领着五百名骑兵向沮渠蒙逊投降,段业的军队于是便不战而自行溃散,梁中庸也来面见沮渠蒙逊投降。 五月,蒙逊至张掖,田昂兄子承爱斩关内之,业左右皆散。 蒙逊至,业谓蒙逊曰:“孤孑然一己,为君家所推,愿丐余命,使得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斩之。 五月,沮渠蒙逊的大军到达张掖,田昂的侄儿田承受砍开城门把他们放进城内,段业的左右侍从卫士们也都跑散了。 沮渠蒙逊进城,段业对沮渠蒙逊说:“我孤零零地只有一个人,被你们家推举,才坐上了王位。 我请求你留下我的活命,让我能够回到东土去,和我的妻子儿女相见。”沮渠蒙逊没有答应,把他杀了。 业,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觋,故至于败。 段业,是一个仅死板地信奉儒家学说的长者,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权谋和智略,因此,他的声威和命令都不能很好地得到尊重和传达,他手下的人也都擅做主张,不听朝廷的调遣,尤其是,他又特别相信占卜和巫术,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沮渠男成之弟富占、将军俱帅户五百降于河西五利鹿孤。 ,石子之子也。 沮渠男成的弟弟沮渠富占、将军俱统率着五百户居民向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投降。 俱是俱石子的儿子。 孙恩陷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崧,死者四千人。 孙恩的军队攻克了沪渎,杀了吴国内史袁崧,在这场战斗中死亡四千人。 凉王隆多杀豪望以立威名,内外嚣然,人不自保。 魏安人焦朗遣使说秦陇西公硕德曰:“吕氏自武皇弃世,兄弟相攻,政纲不立,竞为威虐,百姓饥馑,死者过半。 今乘其篡夺之际,取之易于返掌,不可失也。”硕德言于秦王兴,帅步骑六万伐凉,乞伏乾归帅骑七千从之。 后凉王吕隆,采用大肆杀戮有声望的豪门大族的办法,用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和名望,因此,朝廷内外议论纷纷,一片哗然,人人自危。 魏安人焦朗派遣使节向后秦陇西公姚硕德游说道:“吕氏自从武皇吕光去世之后,兄弟之间互相攻击残害,朝廷的大政法纪也不能确立遵守,人们只是比赛着看谁更加粗鲁暴虐,百姓却因为饥饿灾荒,死的已经超过一半。 现在乘他们之间正在热心于互相篡夺残杀的机会,消灭他们易如反掌。 千万不可失去机会呀!”姚硕德把这话向后秦国主姚兴作了汇报,然后便率步、骑兵六万人,对后凉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归义侯乞伏乾归也带着一支七千人的骑兵部队,跟着姚硕德一起出征。 六月,甲戌,孙恩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艘,建康震骇。 乙亥,内外戒严,百官入居省内;冠军将军高素等守石头,辅国将军刘袭栅断淮口,丹阳尹司马恢之戍南岸,冠军将军桓谦等备白石,左卫将军王嘏等屯中堂,征豫州剌史谯王尚之入卫京师。 六月,甲戌(初一),孙恩从海上发兵,突然出现在丹徒,有士兵十多万人,战舰一千多艘。 这使东晋的都城建康大为震惊恐慌。 乙亥(初二),东晋都城内外戒严,文武百官全部聚集在台省机构内居住,随时办公。 冠军将军高素等人据守石头,辅国将军刘袭则带兵用木栅栏将淮口切断,丹阳尹司马恢之戍守在长江南岸,冠军将军桓谦等人在白石驻防,左卫将军王嘏等屯兵中堂,征召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来京师卫守。 刘牢之自山阴引兵邀击恩,未至而恩已过,乃使刘裕自海盐入援。 裕兵不满千人,倍道兼行,与恩俱至丹徒。 裕众既少,加以涉远疲劳,而丹徒守军莫有斗志。 恩帅众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 裕帅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崖赴水者甚众,恩狼狈仅得还船。 然恩犹恃其众,寻复整兵径向京师。 后将军元显帅兵拒战,频不利。 会稽王道子无他谋略,唯日祷蒋侯庙。 恩来渐近,百姓惧。 谯王尚之帅精锐驰至,径屯积弩堂。 恩楼船高大,溯风不得疾行,数日乃至白石。 恩本以诸军分散,欲掩不备;既而知尚之在建康,复闻刘牢之已还,至新洲,不敢进而去,浮海北走郁洲。 恩别将攻陷广陵,杀三千人。 宁朔将军高雅之击恩于郁洲,为恩所执。 刘牢之从山阴带兵前来截击孙恩,还没有赶到,孙恩的兵马已经过去了,于是,他让刘裕从海盐迅速赶来援助。 刘裕的兵众一共也不满一千人,日夜兼程,一路急行军才与孙恩的部队几乎同时赶到了丹徒。 刘裕的兵卒本来就少,再加上赶很远的路,已经疲惫不堪,而丹徒原有的东晋守军又没有丝毫的斗志。 孙恩率领他的部队一齐高声呐喊,擂鼓助威,登上了蒜山,而当地的居民则都挑着担子站在那里。 刘裕率领着他手下的士兵奔向前去,对孙恩部队发动攻击,并把他们打得大败,变民从山崖上摔下,落入水中淹死的非常多,孙恩也仓惶狼狈得仅仅逃回到船上,才保住了命。 但是他仍然依仗他自己的兵多,很快便重新整顿好部队,径直向京师开进了。 后将军司马元显率领部队前来迎战,但却不断地战败失利。 会稽王司马道子没有其他办法,只是天天去到蒋侯庙去祭祀祈祷。 孙恩的部队距离建康已经越来越近了,百姓人心惶惶,非常恐惧。 谯王司马尚之统领着他的精锐部队及时赶到,直接驻守在积弩堂。 孙恩的战舰非常高大,逆风行驭速度便无法加快,所以几天之后才到达白石。 孙恩本来以为东晋各支部队驻守的地区比较分散,因此打算趁他们没有准备,发动突然袭击。 但是到达白石后,得知司马尚之的部队正在建康,又听说刘牢之也已经回军,据守在新洲,所以,他再也不敢继续前进,只好回军,从海路,向北直扑郁洲。 孙恩手下的其他将领攻克了广陵,杀死了三千人。 宁朔将军高雅之在郁洲向孙恩发动进攻,却被孙恩的军队抓获。 桓玄厉兵训卒,常伺朝廷之隙,闻孙恩逼京师,建牙聚众,上疏请讨之。 元显大惧。 会恩退,元显以诏书止之,玄乃解严。 荆州刺史桓玄无时无刻不在磨砺兵器,训练部队,经常严密注视着朝廷内部所出现的每一个对自己有利的微小变化。 当他听说孙恩逼近京师,便赶紧树起军旗,集结队伍,向朝廷呈上疏奏,请求带兵去征讨孙恩。 司马元显对此大为恐惧。 正好赶上孙恩的军队撤了回去,于是,司马元显以诏书制止桓玄起兵,桓玄无奈,只好命令部队解除戒备。 梁中庸等共推沮渠蒙逊为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赦其境内,改元永安。 蒙逊署从兄伏奴为张掖太守、和平侯,弟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擢任贤才,文武咸悦。 北凉武卫将军梁中庸等人,一起推举沮渠蒙逊担任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他下令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永安。 沮渠蒙逊又任命他的堂兄沮渠伏奴为张掖太守、和平侯,任命他的弟弟沮渠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西郡太守,命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 这样,他擢升、任用的都是贤明有才干的人物,文武官员都感到很舒心、很高兴。 河西王利鹿孤命群臣极言得失。 西曹从事史曰:“陛下命将出征,往无不捷;然不以绥宁为先,唯以徙民为务;民安土重迁,故多离叛,此所以斩将拔城而地不加广也。”利鹿孤善之。 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下令,让群臣畅所欲言,指出他为政的得失好坏。 西曹从事史说:“陛下命令将领们去出征伐战,去了便没有不得胜的。 但是,我们打仗,不把安定民心、使他们的生活得到安宁作为首要的目的,而只是把迁移人口作为要务,百姓喜定居本土,不愿迁徙,所以经常出现离心叛逆的现象,这就是我们之所以斩杀敌将、攻克敌城,但是地域却不能更加拓展的原因。”秃发利鹿孤觉得他说得很对。 秋,七月,魏兖州刺史长孙肥将步骑二万南徇许昌,东至彭城,将军刘该降之。 秋季,七月,北魏兖州刺史长孙肥带领着步、骑兵共二万人,向南夺取了东晋的许昌,又向东进军到彭城。 东晋将军刘该投降了他。 秦陇西公硕德自金城济河,直趣广武,河西王利鹿孤摄广武守军以避之。 秦军至姑臧,凉王隆遣辅国大将军超、龙骧将军邈等逆战,硕德大破之,生禽邈,俘斩万计。 隆婴城固守,巴西公佗帅东苑之众二万五千降于秦。 西凉公、河西王利鹿孤、沮渠蒙逊各遣使奉表入贡于秦。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从金城附近渡过黄河,径直向广武逼近,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调动他在广武的守军撤退,避开了后秦国讨伐后凉国的军队。 后秦军队到达姑臧,后凉王吕隆派遣辅国大将军吕超、龙骧将军吕邈等和后秦军迎战,姚硕德把他们打得大败,活捉了吕邈,俘虏杀戮的后凉军卒数以万计。 吕隆围绕着都城,指挥固守阵地。 后凉巴西公吕佗率领着东苑的部队二万五千人向后秦投降,西凉公李、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北凉张掖公沮渠蒙逊等都分别派遣使节捧着奏章,去向后秦纳贡。 初,凉将姜纪降于河西王利鹿孤,广武公檀与论兵略,甚爱重之,坐则连席,出则同车,每谈论,以夜继昼,利鹿孤谓檀曰:“姜纪信有美才,然视候非常,必不久留于此,不如杀之。 纪若入秦,必为人患。”檀曰:“臣以布衣之交待纪,纪必不相负也。”八月 ,纪将数十骑奔秦军,说硕德曰:“吕隆孤城无援,明公以大军临之,其势必请降;然彼徒文降而已,未肯遂服也。 请给纪步骑三千,与王松匆因焦朗、华纯之众,伺其衅隙,隆不足取也。 不然,今秃发在南,兵强国富,若兼姑臧而据之,威势益盛,沮渠蒙逊、李不能抗也,必将归之,如此,则为国家之大敌矣。”硕德乃表纪为武威太守,配兵二千,屯据晏然。 当初,后凉将军姜纪向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投降,广武公秃发檀与他探讨兵家战略,对他非常喜爱、推崇,如果坐下的话,便紧挨着、坐垫相连,如果出门的话,便一定要同坐一辆车,每次在一起谈论事情,都是白天说不完,晚上接着说。 秃发利鹿孤对秃发檀说:“姜纪的确具有很高的才华,但是我通过观察,觉得他不是一个有常性的人,一定不会长久地留在我们这里,所以,不如把他杀了,否则,姜纪如果去了秦,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祸患。”秃发檀说:“我以平民的身分,平等地对待他,和他交朋友,姜纪一定不会对不起我。”八月,姜纪带着几十个骑兵投奔后秦军,对姚硕德说:“吕隆只守住一座孤城,却没有外来的部队援助,明公您指挥大军围困在他的城下,在那种情况下,他一定会请求投降。 但是,他这只是嘴上说投降而已,心里并不一定马上便肯于服从我们。 请您交给我步、骑兵三千人,与王松匆将军一起,利用后凉归顺过来的焦朗、华纯所带的部队,在旁边等待着他们内部矛盾的产生和机会的出现,那么,吕隆的被征服,就根本不成问题了。 如果不这样的话,现在秃发利鹿孤在南方,军队强壮、国家富有,假若再把姑臧城兼并占有的话,那么,他的威霸之势便会越发强盛,而沮渠蒙逊和李没有力量抵抗他们,也一定会向他归附。 一旦这样,那可就是秦的强大敌人了。”姚硕德于是上奏请求任命姜纪做武威太守,并配给他一支两千人的部队,让他在晏然驻守。 秦王兴闻杨桓之贤而征之,利鹿孤不敢留。 后秦王姚兴听说杨桓非常贤明能干,便征召他到京师长安来,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也不敢擅自把他留下来。 诏以刘裕为下邳太守,讨孙恩于郁洲,累战,大破之。 恩由是衰弱,复缘海南走,裕亦随而邀击之。 东晋朝廷下诏,任命刘裕为下邳太守,命他去郁洲征讨孙恩,几次接战,都把变民部队打得大败,孙恩的势力从此衰弱下来,再一次沿海向南败逃,刘裕也紧追不放,不断地向孙恩部队发动进攻。 燕王盛惩其父宝以懦弱失国,务峻威刑,又自矜聪察,多所猜忌,群臣有纤介之嫌,皆先事诛之,由是宗亲、勋旧,人不自保。 丁亥,左将军慕容国与殿上将军秦舆、段赞谋帅禁兵袭盛,事发,死者五百余人。 壬辰夜,前将军段玑与秦舆之子兴、段赞之子泰潜于禁中鼓噪大呼;盛闻变,帅左右出战,贼众逃溃。 玑被创,匿厢屋间,俄有一贼从暗中击盛,盛被伤,辇升前殿,申约禁卫,事定而卒。 后燕王慕容盛鉴于他的父亲慕容宝因为过于懦弱,所以才丢掉国家大权的教训,所以,一心要加强自己的威严,施刑苛刻,加上他又自以为很明察,对手下的很多人都非常猜疑忌恨,大臣们稍有一点嫌疑,他都先杀掉再说,因此,即便是王室宗亲,功臣元老,也都不能自保。 丁亥(十五日),左将军慕容国与殿上将军秦舆、段阴谋率领禁卫军袭击慕容盛,事情暴露,牵连致死的有五百多人。 壬辰(二十日)夜里,前将军段玑与秦舆的儿子秦兴、段的儿子段泰潜进禁宫之中擂鼓呐喊,大声呼叫。 慕容盛听到有兵变的消息,率领着左右的亲兵出来迎战,兵变的众人逃跑溃散。 段玑受了伤,藏到旁边的房屋之内。 不一会儿,有一个参预兵变的士兵从黑暗中突然向慕容盛偷袭,刺中慕容盛,使他受到重伤。 但在这种情况下,慕容盛还是坐着轿来到前殿,重新申述强调禁宫的规定,布置警卫,等事情安定之后才断气而死。 中垒将军慕容拔、冗从仆射郭仲白太后丁氏,以为国家多难,宜立长君。 时众望在盛弟司徒、尚书令、平原公元,而河间公熙素得幸于丁氏,丁氏乃废太子定,密迎熙入宫。 明旦,群臣入朝,始知有变,因上表劝进于熙。 熙以让元,元不敢当。 癸巳,熙即天王位,捕获段玑等,皆夷三族。 甲午,大赦。 丙申,平原公元以嫌赐死。 闰月,辛酉,葬盛于兴平陵,谥曰昭武皇帝,庙号中宗。 丁氏送葬未还,中领军慕容提、步军校尉张佛等谋立故太子定,事觉,伏诛,定亦赐死。 丙寅,大赦,改元光始。 中垒将军慕容拔、冗从仆射郭仲向太后丁氏禀报,认为现在国家多灾多难,应该拥立一个年龄较大的人。 当时,大家的希望寄托在慕容盛的弟弟司徒、尚书令、平原公慕容元身上,但是河间公慕容熙在平时却很得丁太后的宠爱,于是丁太后便废黜了太子慕容定,秘密迎接慕容熙进宫。 第二天早晨,文武大臣们进朝议政,才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因此只好呈上奏章劝说慕容熙进位。 慕容熙让位给慕容元,慕容元不敢接受。 癸巳(二十一日),慕容熙登上了天王的位子,把段玑等人抓获,把他们的三族全部杀了。 甲午(二十二日),实行大赦。 丙申(二十四日),平原公慕容元,因为受猜忌,慕容熙命令他自杀。 闰月(八月),辛酉(十九日),把慕容盛埋葬在兴平陵,追谥他叫昭武皇帝,庙号中宗。 丁太后出城为儿子送葬还没有回城的时候,中领军慕容提、步军校尉张佛等阴谋拥立原太子慕容定,事情被发觉,他们又全都被杀。 慕容熙又命令慕容定自杀。 丙寅(二十四日),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光始。 秦陇西公硕德围姑臧累月,东方之人在城中者多谋外叛,魏益多复诱扇之,欲杀凉王隆及安定公超,事发,坐死者三百余家。 硕德抚纳夷、夏,分置守宰,节食聚粟,为持久之计。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围困姑臧已经几个月,城中的许多原籍东方一带的人,都计划着向城外的后秦军叛降。 后凉将军魏益多又在里面诱骗煽动人们,准备杀了后凉王吕隆和安定公吕超,不想事情败露,因此牵连被杀的人有三百多家。 姚硕德接纳安抚夷族汉族的所有当地居民,并分别安排了一些地方官吏,如太守、县宰等。 他又命令手下的部队,节省粮食、积聚稻米,以此作为准备坚持长久围困姑臧的办法。 凉之群臣请与秦连和,隆不许。 安定公超曰:“今资储内竭,上下嗷嗷,虽使张、陈复生,亦无以为策。 陛下当思权变屈伸,何爱尺书、单使为卑辞以退敌!敌去之后,修德政以息民,若卜世未穷,何忧旧业之不复!若天命去矣,亦可以保全宗族。 不然,坐守困穷,终将何如?”隆乃从之,九月,遣使请降于秦。 硕德表隆为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 隆遣子弟及文武旧臣慕容筑、杨颖等五十余家入质于长安。 硕德军令严整,秋毫不犯,祭先贤,礼名士,西土悦之。 后凉大臣们请求与后秦讲和联手,但吕隆坚决不同意。 安定公吕超说:“现在,我们内部的蓄积已经基本枯竭,上上下下全部嗷嗷待哺,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让张良、陈平复活,他们也不会有用来摆脱这种困境的方法。 陛下应该考虑根据情况有所权宜变通,能屈能伸,为什么那么看重一纸书信和一介使节,而不愿以几句谦卑的话就把强大的敌人骗得退兵呢?敌人撤退之后,我们可以致力于完善仁德的政事,用来使百姓获得休养生息。 如果我们国家天定的气运还没有穷尽,何必担忧旧有的大业不能够恢复呢?如果天命到头了,这样也可以保全我们的宗族。 如果不这样的话,只是坐在这里等着困乏穷极,到头来能怎么样呢?”吕隆这才听从。 九月,派遣使者向后秦请求投降。 姚硕德向朝廷呈上奏章,请求任命吕隆为镇西大将军、凉州刺史、建康公。 吕隆派遣子弟以及一些原来的文武大臣慕容筑、杨颖等五十多家的人口到长安去做人质。 姚硕德军令严厉整肃,对当地的居民一丝一毫也不予侵犯,并且祭祀历史上的贤明之士,对当世有名望的人也是厚礼相待,所以,在西部土地上生活的百姓,都非常高兴。 沮渠蒙逊所部酒泉、凉宁二郡叛降于西凉,又闻吕隆降秦,大惧,遣其弟建忠将军、牧府长史张潜见硕德于姑臧,请帅其众东迁。 硕德喜,拜潜张掖太守,建康太守。 潜劝蒙逊东迁。 私谓蒙逊曰:“姑臧未拔,吕氏犹存,硕德粮尽将还,不能久也,何为自弃土宇,受制于人乎!”臧莫孩亦以为然。 沮渠蒙逊所属的酒泉、凉宁两个郡,都向西凉叛降,他又听说吕隆也投降了后秦,因此,非常害怕,他派遣他的弟弟建忠将军沮渠、牧府长史张潜去姑臧拜见姚硕德,请求允许他带着他的所有部众向东迁移。 姚硕德非常高兴,任命张潜为张掖太守,沮渠为建康太守。 张潜竭力地劝沮渠蒙逊率部属向东迁移。 沮渠却在私下里对沮渠蒙逊说:“姑臧现在还没有被攻克,吕氏政权也还继续存在,姚硕德的部队粮草用尽之后,一定就会回去,不能呆得太久,为什么自己主动放弃已有的疆土,而去受别人的控制呢?”臧莫孩也深以为然。 蒙逊遣子奚念为质于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不受,曰:“奚念年少,可遣也。”冬,十月,蒙逊复遣使上疏于利鹿孤曰:“臣前遣奚念具披诚款,而圣旨未昭,复征弟。 臣窃以为,苟有诚信,则子不为轻,若其不信,则弟不为重。 今寇难未夷,不获奉诏,愿陛下亮之。”利鹿孤怒,遣张松侯俱延、兴城侯文支将骑一万袭蒙逊,至万岁临松,执蒙逊从弟鄯善苟子,虏其民六千余户。 蒙逊从叔孔遮入朝于利鹿孤,许以为质,利鹿孤乃归其所掠,召俱延等还。 文支,利鹿孤之弟也。 沮渠蒙逊把自己的儿子沮渠奚念派到南凉秃发利鹿孤那里去做人质,向秃发利鹿孤求援。 秃发利鹿孤不接受沮渠奚念,说:“沮渠奚念年纪太小,可以把沮渠派来。”冬季,十月,沮渠蒙逊再一次派使节,向秃发利鹿孤上疏说:“臣下前次派遣奚念到陛下那里去,的确是寄托着臣的一片诚意,但是陛下的圣意却未能明鉴臣的良苦用心,所以才再向臣索要弟沮渠。 臣下心中认为,如果有诚心信义的话,那么儿子的重量就不轻,如果不讲信义,那么即使是弟弟,分量也不是很重的。 现在,臣这里强盗来犯的危难还没有平复,所以,不能遵奉陛下的旨意,但愿陛下能够知道臣的难处,原谅臣。”秃发利鹿孤被沮渠蒙逊的话所激怒,派遣张松侯秃发俱延,兴城侯秃发文支,带领一万骑兵袭击沮渠蒙逊,很快便把部队推进到了万岁、监松一线,抓获了沮渠蒙逊的堂弟沮渠鄯善苟子,并虏掠了北凉百姓六千多户。 沮渠蒙逊的堂叔沮渠孔遮,代表北凉来到南凉朝见秃发利鹿孤,答应把沮渠送来做人质,秃发利鹿孤这才把这次出兵抢回来的人口等,全部送还给了他们,召秃发俱延他们收兵回来。 秃发文支是秃发利鹿孤的弟弟。 南燕主备德宴群臣于延贤堂,酒酣,谓群臣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兴圣主,少康、光武之俦。”备德顾左右赐仲帛千匹;仲以所赐多,辞之。 备德曰:“卿知调朕,朕不知调卿邪!卿所对非实,故朕亦以虚言赏卿耳。”韩范进曰:“天子无戏言,今日之论,君臣俱失。”备德大悦,赐范绢五十匹。 南燕国主慕容备德,在延贤堂宴请文武大臣们,酒喝得最痛快、情绪最高涨的时候,他对大臣们说:“朕可以和自古以来的什么等级的君主相比?”青州刺史鞠仲回答说:“陛下是中兴国运的圣明君主,当然与夏朝的少康帝、汉朝的光武帝是一样的了。”慕容备德示意左右侍从,赏赐鞠仲一千匹绸缎。 鞠仲因为赏赐的东西太多,连忙辞谢。 慕容备德说:“你知道拿话来调笑我,难道朕就不知道调笑调笑你吗?你回答我的话不是实话,所以,朕也不过是用虚言空话来赏赐你罢了。”韩范进言道:“作为天子,是不应该说玩笑话的,今天你们两人所说的话,君主与臣下都是不对的。”慕容备德非常高兴,赏赐给韩范绢绸五十匹。 备德母及兄纳皆在长安,备德遣平原人杜弘往访之。 弘曰:“臣至长安,若不奉太后动止,当西如张掖,以死为效。 臣父雄年逾六十,乞本县之禄以申乌鸟之情。”中书令张华曰:“杜弘未行而求禄,要君之罪大矣。”备德曰:“弘为君迎母,为父求禄,忠孝备矣,何罪之有!”以雄为平原令。 弘至张掖,为盗所杀。 慕容备德的母亲和哥哥慕容纳,都留在长安居住,慕容备德派遣平原人杜弘前去探望他们。 杜弘说:“我到长安之后,如果找不到太后,不能了解太后们的身体生活等情况,那么,我会向西再到张掖去打听,尽全力完成任务,一直到死。 但是,我的父亲杜雄,年龄已经过了六十岁,我请求陛下能给他一个做本县县令的俸禄,这样,才可以代我表明象乌鸦反哺那样的孝敬父母的心情。”中书令张华说:“杜弘还没有走,便事先请求俸禄,这样要挟君王,罪过太大了。”慕容备德却说:“杜弘既然为君主去寻找、迎接母亲,为自己的老父亲请求俸禄,可以说是忠孝两全了,有什么罪过呢?”果然任命杜雄为平原县令。 杜弘到达张掖之后,就被强盗杀害了。 十一月,刘裕追孙恩至沪渎、海盐,又破之,俘斩以万数,恩遂自浃口远窜入海。 十一月,东晋刘裕追击变民孙恩的部队,来到沪渎、海盐,又一次把他们打败,俘虏斩杀的人数以万计,孙恩于是只好从浃口远远地逃向大海。 十二月,辛亥,魏主遣常山王遵、定陵公和跋帅众五万袭没弈干于高平。 十二月,辛亥(十一日),北魏国主拓跋派遣常山王拓跋遵、定陵公和跋,率领军卒五万人,在高平进攻后秦车骑将军没弈干。 乙卯,魏虎威将军宿沓干伐燕,攻令支;乙丑,燕中领军宇文拔救之;壬午,宿沓干拔令支而戍之。 乙卯(十五日),北魏虎威将军宿沓干带兵讨伐后燕,向令支发起进攻。 乙丑(二十五日),后燕中领军宇文拔赶来援救。 壬午(疑误),宿沓干攻克令支,据守在那里。 吕超攻姜纪不克,遂攻焦朗。 朗遣其弟子嵩为质于河西王利鹿孤以请迎,利鹿孤遣车骑将军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闭门拒之。 檀怒,将攻之。 镇北将军俱延谏曰:“安土重迁,人之常情。 朗孤城无食,今年不降,后年自服,何必多杀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从他国;弃州境士民以资邻敌,非计也,不如以善言谕之。”檀乃与朗连和,遂曜兵姑臧,壁于胡阮。 后凉安定公吕超,进攻后秦姜纪驻守的晏然,没有攻克,于是,又转而去进攻焦朗所驻守的魏安。 焦朗派他的侄儿焦嵩到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那里去做人质,请求他们派兵前来营救,秃发利鹿弧于是派遣车骑将军秃发檀向魏安进军。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吕超已经带兵退走,焦朗却紧闭城门,拒绝迎接他们进城,秃发檀为此大怒,打算进攻魏安城。 镇北将军秃发俱延劝阻说:“安于故土而不愿随便迁徙,这是人之常情。 焦朗据守着一座孤城,没有粮食,即使今年不投降,再过一年也会自己前来拜服,何必现在一定要过多地杀戮士卒,来进攻他们呢?如果一旦攻打他又不能取胜,他一定会去归附别的国家。 这样放弃本州地域之内的居民士人,送给与我们相邻的敌国,不是一个好办法。 我看不如用好话来好好地安抚他们。”秃发檀这才与焦朗和好结盟,于是,他又到后凉国的都城姑臧去大肆炫耀自己的兵力。 然后,便在胡扎下大营。 檀知吕超必来斫营,蓄火以待之。 超夜遣中垒将军王集帅精兵二千斫檀营,檀徐严不起。 集入垒中,内外皆举火,光照如昼,纵兵击之,斩集及甲首三百余级。 吕隆惧,伪与檀通好,请于苑内结盟。 檀遣俱延入盟,俱延疑其有伏,毁苑墙而入;超伏兵击之,俱延失马步走,凌江将军郭祖力战拒之,俱延乃得免。 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于显美。 隆遣广武将军荀安国、宁远将军石可帅骑五百救之;安国等惮檀之强,遁还。 秃发檀料知吕超当天晚上一定会来劫营,所以事先准备好了火把,等待他们,晚上吕超果然派遣中垒将军王集率领精锐部队二千人前来袭击秃发檀大营,秃发檀命令部队暂时不要反击。 等到王集的部队全部冲进他的壁垒之中,他这才命令大军在营帐内外一同点起火把,火光把黑夜照得像白天一样,同时又驱兵攻打王集的军队,斩杀了王集以及其他顶盔带甲的士兵三百多人。 吕隆为此大为害怕,假装要和秃发檀互相交好,并邀请他去宫中内花园里去缔结盟约。 秃发檀派秃发俱延进城参加结盟仪式。 秃发俱延怀疑后凉设有埋伏,因此捣毁了一处花园墙壁进入园中。 吕超设下的伏兵果然向他偷袭,秃发俱延失去了战马,只好步行逃走,凌江将军郭阻竭力奋战,抵挡后凉伏兵的追杀,秃发俱延才得免一死。 秃发檀在显美对后凉吕松太守孟发动猛攻。 吕隆派遣广武将军苟安国、宁远将军石可带领骑兵五百人前去救援,但是,苟安国等人却因为害怕秃发檀部队的强大势力,很快便逃了回去。 桓玄表其兄伟为江州刺史,镇夏口;司马刁畅为辅国将军、督八郡军事,镇襄阳;遣其将皇甫敷、冯该戍湓口。 移沮、漳蛮二千户于江南,立武宁郡;更招集流民,立绥安郡。 诏征广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玄皆留不遣。 东晋荆州刺史桓玄向朝廷奏请,任命他的哥哥桓伟做了江州刺史,镇守夏口;任命司马刁畅为辅国将军、督八郡军事,镇守襄阳。 桓玄派他手下大将皇甫敷、冯该据守湓口,强行迁移沮水、漳水流域的二千户蛮族居民,到长江以南去居住,设置了武宁郡。 他又把一些四处流浪的饥民招集在一起,增设了绥安郡。 朝廷下诏书,征召广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进京,桓玄都把他们留住,不让他们去。 玄自谓有晋国三分之二,数使人上己符端,欲以惑众;又致笺于会稽王道子曰:“贼造近郊,以风不得进,以雨不致火,食尽故去耳,非力屈也。 昔国宝死后,王恭不乘此威入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谓之不忠。 今之贵要腹心,有时流清望者谁乎?岂可云无佳胜?直是不能信之耳!尔来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祸。 在朝君子皆畏祸不言,玄忝任在远,是以披写事实。”元显见之,大惧。 桓玄自以为已经拥有了东晋三分之二的疆土,所以多次让人向他呈上他可以做君主的天命符征和吉兆,打算用这些来迷惑百姓;又给会稽王司马道子写信说:“孙恩那些盗贼,上次逼近京城的近郊,因为风不顺而没有能够攻打进来,又因为天下大雨,而没有机会运用火攻,所以在粮食吃完之后,自然便回去了,并不是力量不足。 过去,王国宝死了之后,王恭没有乘这时的威势,进一步统领朝廷政务,这就完全可以让人看出他的居心,并没有对您有丝毫的不敬和侮辱,但是,您却说他不忠。 现在的朝中权要贵官,国家的心腹栋梁,深孚众望声名远播的人,是谁?怎么能说没有更好的?只不过是您不能相信他罢了!从此以来,日复一日,才酿成像今天这样的祸患。 在朝廷中的那些王公大臣们因为害怕大祸临头,所以,不敢说话。 桓玄我有愧远在外地任职,才有胆量揭露这样的事实。”司马元显看到了这封信,非常害怕。 张法顺谓元显曰:“桓玄承借世资,素有豪气,既并殷、杨,专有荆楚;第下之所控引止三吴耳。 孙恩为乱,东土涂地,公私困竭,玄必乘此纵其奸凶,窃用忧之。”元显曰:“为之奈何?”法顺曰:“玄始得荆州,人情未附,方务绥抚,未 暇他图。 若乘此际使刘牢之为前锋,而第下以大军继进,玄可取也。”元显以为然。 会武昌太守庾楷以玄与朝廷构怨,恐事不成,祸及于己,密使人自结于元显,云“玄大失人情,众不为用,若朝廷遣军,己当为内应。”元显大喜,遣张法顺至京口,谋于刘牢之;牢之以为难。 法顺还,谓元显曰:“观牢之言色,必贰于我,不如召入杀之;不尔,败人大事。”元显不从,于是大治水军,征兵装舰,以谋讨玄。 张法顺对司马元显说:“桓玄继承凭借他家世的名望和资历,双向来具有一股豪气,已经吞并了殷仲堪、杨期,自己独霸了荆楚一带的广大地区,但是您所能控制的真正可以算做属于您的疆界,也不过就是三吴之地罢了。 孙恩制造祸乱,使东部地区损失巨大,一片荒芜,朝廷、百姓积蓄枯竭,生活窘困,桓玄一定会乘此机会大肆施展他的奸恶凶残的手段,实现他的阴险目的。 我心中以为这是值得我们忧虑的一件事。”司马元显说:“对此我们能怎么办呢?”张法顺说:“桓玄刚刚把荆州强占到手,当地百姓的人心和情感也都并没有完全归附他,因此,他也正在努力平定局势,安定民心,没有功夫考虑别的事。 如果乘着这个时候派遣刘牢之为前锋,而您随后亲自带领大部队进发征剿,那么,桓玄一定可以被我们消灭。”司马元显以为这话很对。 正好这时武昌太守庾楷因为桓玄与朝廷的权要结下仇怨,恐怕事情以后不能成功,大祸牵连自己,所以偷偷地派人前来,主动向司马元显投靠,说:“桓玄非常不得人心,他的部下也不太听从他的命令,如果朝廷这时派军队去征讨,那么我一定作内应。”司马元显非常高兴,马上派遣张法顺到京口去,找刘牢之商量。 刘牢之却觉得征讨桓玄很困难。 张法顺回来后,对司马元显说:“我观察刘牢之的表情言谈,一定是与我们怀有二心,所以不如把他召到京城来杀掉。 如果不这样,他就会败坏了我们的大事。”司马元显没有听他的活。 东晋朝廷从此开始大规模地整治训练水上部队,征选兵卒、装备战舰,准备用来对桓玄发动进攻。 元兴元年(壬寅、402) 元兴元年(壬寅,公元402年) 春,正月,庚午朔,下诏罪状桓玄,以尚书令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又以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前将军谯王尚之为后部,因大赦,改元,内外戒严;加会稽王道子太傅。 春季,正月,庚午朔(初一),东晋朝廷下诏书,历数荆州刺史桓玄的罪状,任命尚书令司马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并把黄钺也加授给了他。 又任命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任命前将军谯王司马尚之统率后卫部队。 又下令实行大赦,改年号。 在都城内外戒严,任命会稽王司马道子为太傅。 元显欲尽诛诸桓。 中护军桓,骠骑长史王诞之甥也,诞有庞于元显,因陈等与玄志趣不同,元显乃止。 诞,导之曾孙也。 司马元显打算借此机会把桓氏家族的人全部诛灭。 中护军桓是骠骑长史王诞的外甥,王诞又很得司马元显的宠爱信任,所以,他向司马元显禀告了桓等人与桓玄的志趣完全不同,司马元显才放弃了那个想法。 王诞是王导的曾孙。 张法顺言于元显曰:“桓谦兄弟每为上流耳目,宜斩之以杜奸谋。 且事之济不,系在前军,而牢之反覆,万一有变,则祸败立至,可令牢之杀谦兄弟以示无贰心,若不受命,当逆为之所。”元显曰:“今非牢之,无以敌玄;且始事而诛大将,人情不安。”再三不可。 又以桓氏世为荆土所附,桓冲特有遗惠,而谦,冲之子也,乃自骠骑司马除都督荆·益·宁·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欲以结西人之心。 张法顺对司马元显说:“骠骑司马桓谦兄弟常常当长江上游荆州方面的耳目,为桓玄提供情报,应该把他们斩了,来杜绝今后类似奸计阴谋的发生。 而且此次出军讨伐桓玄,能否达到预期目的,关键就在前锋部队如何,但是刘牢之为人反复无常,万一他那里发生什么变化,那么我们的失败和大祸就会马上到来。 所以,您可以让刘牢之杀掉桓谦兄弟,来说明他和我们没有二心。 如果他不接受命令,那么我们好在祸患到来之前,先打算好怎么办。”司马元显说:“现在如果不是刘牢之,没有人可以与桓玄对敌。 况且刚开始做这件事,便诛杀自己的大将,容易使人心不得安宁。”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张法顺的请求,不加允许。 他又因为桓氏家族世代都得到荆州一带居民的归附,桓冲尤其是为那里的百姓留下了很多好处,而桓谦又是桓冲的儿子,所以才把桓谦由骠骑司马调任都督荆、益、宁、梁四州诸军事及荆州刺史,打算用这种方法收买西部地区百姓的人心。 丁丑,燕慕容拔攻魏令支戍,克之,宿沓干走,执魏辽西太守那颉。 燕以拔为幽州刺史,镇令支,以中坚将军辽西阳豪为本郡太守。 丁亥,以章武公渊为尚书令,博陵公虔为尚书左仆射,尚书王腾为右仆射。 丁丑(初八),后燕中垒将军慕容拔向北魏戍守令支的部队 发动进攻,攻克了令支,北魏将领宿沓干逃走。 莫容拔抓获了北魏辽西太守那颉。 后燕国任命慕容拔为幽州刺史,镇守令支;任命中坚将军辽西人阳豪为他家乡辽西郡的太守。 丁亥(十八日),后燕国又任命章武公慕容渊为尚书令,博陵慕容虔为尚书左仆射,尚书王腾为右仆射。 戊子,魏材官将军和突攻黜弗、素古延等诸部,破之。 初,魏主遣北部大人贺狄干献马千匹求婚于秦,秦王兴闻已立慕容后,止狄干而绝其婚;没弈干、黜弗、素古延,皆秦之属国也,而魏攻之,由是秦、魏有隙。 庚寅,大阅士马,命并州诸郡积谷于平阳之乾壁以备秦。 戊子(十九日),北魏材官将军和突进攻黜弗、素古延等几个部落,把他们全都打败。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派遣北部大人贺狄干向后秦进献一千匹马,为自己求亲。 后秦王姚兴听说拓跋已经册立慕容氏为皇后,于是便把贺狄干扣留,拒绝了拓跋通婚的请求。 而没弈干、黜弗、素古延几个部落,也都是后秦的附属国,北魏却经常去攻打他们,因此,后秦、北魏两个国家便产生了矛盾。 庚寅(二十一日),北魏国主拓跋大规模地检阅自己的军队人马,并且命令并州的几个郡在平阳的乾壁城聚积粮草,用来防备后秦国的进攻。 柔然社仑方睦于秦,遣将救黜弗、素古延;辛卯,和突逆击,大破之,社仑帅其部落远遁漠北,夺高车之地而居之。 斛律部帅倍侯利击社仑,大为所败,倍侯利奔魏。 社仑于是西北击匈奴遗种日拔也鸡,大破之,遂吞并诸部,士马繁盛,雄于北方。 其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旁侧小国皆羁属焉;自号豆代可汗。 始立约束,以千人为军,军有将;百人为幢,幢有帅。 攻战先登者赐以虏获,畏懦者以石击其首而杀之。 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正在与后秦国和睦邦交,于是派遣将领带兵去救助黜弗、素古延部落。 辛卯(二十二日),北魏和突迎战郁久闾社仑,将他打得大败。 郁久闾社仑率领他的部落远远地逃到大漠以北,夺取了高车部落的一些地方定居下来。 斛律部落的统帅斛律倍侯利袭击郁久闾社仑,却被郁久闾社仑打得大败。 斛律倍侯利于是又投奔北魏。 郁久闾社仑从此又攻击西北部的匈奴族遗留下来的后裔日拔也鸡,并且把他们打得大败,于是侵吞兼并了其他很多部落,兵马强壮,在北方地区称雄。 他所统辖的疆土向西直至焉耆,向东与朝鲜接壤,南部与大荒漠相临,左近的许多小国全部被其征服而附属于他,郁久闾社仑自称为豆代可汗。 并开始建立规章制度,把每千名兵卒整编为一个军,在军中设立将军;把每百名兵卒整编为一个幢,在幢中设立帅。 在进攻作战时,抢先上前占领敌阵的人,便把一些缴获的战利品赏赐给他,临阵怯懦、畏缩不前的人便用石头砸他的脑袋,把他处死。 秃发檀克显美,执孟而责之,以其不早降。 曰:“受吕氏厚恩, 分符守土;若明公大军甫至,望旗归附,恐获罪于执事矣。”檀释而礼之,徙二千余户而归,以为左司马。 辞曰:“吕氏将亡,圣朝必取河右,人无愚智皆知之。 但为人守城不能全,复忝显任,于心窃所未安。 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檀义而归之。 南凉车骑将军秃发檀攻克显美,抓住后凉国昌松郡守孟,对他大加斥责,因为他迟迟不降。 孟说:“我孟接受吕氏的厚诚恩戴,承蒙他分授给我虎符,让我镇守一方疆土,如果 不等到你们大军 的到来,看见你们的旌旗便去依附投奔,恐怕要受到您的怪罪呀!”秃发檀把他释放,并且 礼相待,强行迁移了二千多户当地居民,便撤兵回去了。 他又任命孟为左司马。 孟辞谢说:“吕氏就要灭亡了,圣明的贵国朝廷一定会攻占黄河以西的地方,这是无论聪明还是愚蠢的人都可以一目了然的事。 但是,我孟给人家戍守城池却不能完成使命,保全防地,如果又厚颜冒然地接受您这么高的职务,我在内心里实在觉得不安。 如果我要承蒙您的恩惠的话,就请您让我到姑臧去接受故国对我的诛杀,那么即使死,我也是不朽的了。”秃发檀被他的气节所感动,把他放回去了。 东土遭孙恩之乱,因以饥馑,漕运不继。 桓玄禁断江路,公私匮乏,以、橡给士卒。 玄谓朝廷方多忧虞,必未暇讨己,可以蓄力观衅。 及大军将发,从兄太傅长史石生密以书报之;玄大惊,欲完聚江陵。 长史卞范之曰:“明公英威振于远近,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兵临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入境,自取穷蹙者乎!”玄从之,留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罪状元显,举兵东下。 檄至,元显大惧。 二月,丙午,帝饯元显于西池;元显下船而不发。 东晋东部地区遭受孙恩变民所导致的战乱的影响,继以灾荒年景,百姓饥饿贫困,水路的粮食运输不能继续。 荆州刺史桓玄又禁闭断绝长江通道,致使官府和私人间的物资积蓄全部空乏,部队也只能用一些粮食的麸皮和橡树的果实等给战士充饥。 桓玄以为朝廷正处在多事之秋,值得忧虑的事很多,一定没有闲暇来讨伐自己,因此,可以趁此机会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等到朝廷征讨他的大部队就要出发的时候,他的堂兄太傅长史桓石生秘密地用书信告诉了他这个消息,桓玄大吃一惊,打算把部队全部集结到江陵来据守。 长史卞范之说:“明公的英名威振于远近,司马元显却是个嘴里还有乳臭的小孩子,刘牢之已经非常丧失民心,如果我们把大部队抢先开拔到都城建康的临近地区,向他指明安危祸福,那么,他们土崩瓦解的趋势,我们踮起脚尖就可以等到的了,怎么能把敌人引入自己境内心腹重地,自己找穷困呢?”桓玄听从了他的话,留下桓伟镇守江陵,向朝廷呈上奏表,并把檄文公告传遍各地,揭露司马元显的各项罪行,同时挥师向东部进发。 檄文传到都城建康,司马元显看到之后,非常害怕。 二月,丙午(初七),安帝在西池为司马元显饯行。 司马元显害怕桓玄,登上战船,却没有马上出发。 癸丑,魏常山王遵等至高平,没弈干弃其部众,帅数千骑与刘勃勃奔秦州。 魏军追至瓦亭,不及而还,尽获其府库蓄积,马四万馀匹,杂畜九万馀口,徙其民于代都,馀种分迸。 平阳太守贰尘复侵秦河东,长安大震,关中诸城昼闭,秦人简兵训卒以谋伐魏。 癸丑(十四日),北魏常山王拓跋遵等率领袭击没弈干的部队,抵达高平,没弈干放弃他的所有部众,率数千名骑兵,跟刘勃勃一起逃奔秦州。 北魏国的部队追赶到瓦亭,没有追上便回去了,把没弈干的仓库中所有的物资积蓄,全部收缴,并掠获了马匹四万多匹,其他各种牲畜九万多头,又把没弈干所属辖的百姓迁到代都去居住,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那个种族的人,也都分崩离析。 北魏平阳太守贰尘,再次侵犯后秦国河东郡,使后秦都城长安受到很大震动,函谷关以西关中地区的各个城池,在白天也都紧闭城门,后秦人选择武器,训练士卒,以此图谋征伐北魏。 秦王兴立子泓为太子,大赦。 泓孝友宽和,喜文学,善谈咏,而懦弱多病,兴欲以为嗣,而狐疑不决,久乃立之。 后秦王姚兴立子姚泓为太子,实行大赦。 姚泓为人孝顺友善,谦和宽厚,喜欢文学,擅长清谈歌咏,但是性格懦弱,身体一直多病,姚兴打算让他做自己的继承人,但又因此迟疑不决,拖了很长时间,才最后决定立他为太子。 姑臧大饥,米斗直钱五千,人相食,饿死者十余万口。 城门昼闭,樵采路绝,民请出城为胡虏奴婢者,日有数百,吕隆恶其沮动众心,尽坑之,积尸盈路。 后凉都城姑臧发生严重的饥荒,一斗米价值五千钱,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被饿死的人达到了十多万口。 城门白天紧紧关闭,人们出城砍柴的道路也被断绝,百姓中请求出城做胡人奴隶、婢女的人,每天都有几百人,吕隆讨厌他们这样扰乱人心,所以,把他们全部活埋在大坑之中,积攒起来的尸体堆满道路。 沮渠蒙逊引兵攻姑臧,隆遗使求救于河西王利鹿孤。 利鹿孤遣广武公檀帅 骑一万救之;未至,隆击破蒙逊军。 蒙孙请与隆盟,留谷万馀斛遗之而还。 檀至昌松,闻蒙逊已退,乃徙凉泽段冢民五百余户而还。 沮渠蒙逊带兵进攻后凉都城姑臧。 吕隆遣派使节向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求救。 秃发利鹿孤派广武公秃发檀率骑兵一万前去救援吕隆,还没有赶到,吕隆就已经把沮渠蒙逊的部队打垮。 沮渠蒙逊请求与吕隆讲和结盟,并把粮谷一万多斛遗留下来,送给吕隆,便回去了。 秃发檀来到昌松,听说沮渠蒙逊已经退兵,于是,便把凉泽、段冢一带的五百多户居民强行裹胁着迁移回去了。 中散骑常侍张融言于利鹿孤曰:“焦朗兄弟据魏安,潜通姚氏,数为反覆,今不取,后必为朝廷忧。”利鹿孤遣檀讨之,朗面缚出降,檀送于西平,徙其民于乐都。 南凉中散骑常侍张嘈对秃发利鹿孤进言道:“焦朗兄弟据守在魏安,暗地里勾结后秦姚氏,已经反复了几次了,现在不消灭他们,以后一定会成为朝廷的忧患。”秃发利鹿孤于是便派遣秃发檀前去征讨他们,焦朗将双手反绑着出城投降。 秃发檀把他押送到西平,并把他统辖的百姓迁移到乐都。 桓玄发江陵,虑事不捷,常为西还之计,及过寻阳,不见官军,意甚喜,将士之气亦振。 东晋荆州刺史桓玄,从江陵出发,担心这次大规模军事行劝不能取胜,因此,常常怀着向西回军的打算,等到过了寻阳,还是看不见朝廷的部队,心中非常高兴,其他将士的斗志和士气也振作、旺盛起来。 庾楷谋泄,玄囚之。 武昌太守庾楷做朝廷讨伐桓玄的内应的阴谋泄露,桓玄把他囚禁起来。 丁巳,诏遣齐王柔之以驺虞幡宣告荆、江二州,使罢兵;玄前锋杀之。 柔之,宗之子也。 丁巳(十八日),东晋朝廷下诏,派齐王司马柔之持驺虞幡到荆州、江州两地及军中展示,告谕他们赶快停止军事行动。 桓玄的前锋将领,把司马柔之杀了。 司马柔之是司马宗的儿子。 丁卯,玄至姑孰,使其将冯该等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婴城固守。 玄军断洞浦,焚豫州舟舰。 豫州刺史谯王尚之帅步卒九千阵于浦上,遣武都太守杨秋屯横江,秋降于玄军。 尚之众溃,逃于涂中,玄捕获之。 司马休之出战而败,弃城走。 丁卯(二十八日),桓玄抵达姑孰,派遣他的部将冯该等人进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围绕城池坚持据守。 桓玄的部队切断了洞浦道路,焚烧了豫州的舰船。 豫州刺史谯王司马尚之率领步兵九千多人,在洞浦之上摆开战阵,派遗武都太守杨秋驻扎在横江,但杨秋却投降了桓玄的部队。 司马尚之的部队溃散,他自己也逃到涂河之中,桓玄把他抓获。 司马休之出城迎战失败,放弃了城池逃走。 刘牢之素恶骠骑大将军元显,恐桓玄既灭,元显益骄恣,又恐己功名愈盛,不为元显所容;且自恃材武,拥强兵,欲假玄以除执政,复伺玄之隙而自取之,故不肯讨玄。 元显日夜昏酣,以牢之为前锋,牢之骤诣门,不得见,及帝出饯元显,遇之公坐而已。 刘牢之平时一向厌恶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他恐怕桓玄被消灭之后,司马元显会越发的骄横任性,同时又担心自己的功劳声威越来越高,不能被司马元显容留、忍受。 而且,他自恃勇猛无敌,又拥有一支强大的部队,打算借桓玄的手来铲除朝中的当权者,而自己则等待桓玄的漏洞、机会再把他消灭,所以,他并不热心于去讨伐桓玄。 司马元显白天黑夜酣饮昏醉,他任命刘牢之为前锋,刘牢之未经事先约定,而冒然前去晋见他,没有见到,直到安帝出来为司马元显饯行,刘牢之才在公众场合与他匆匆相遇面己。 牢之军溧洲,参军刘裕请击玄,牢之不许。 玄使牢之族舅何穆说牢之曰:“自古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自全者,谁邪?越之文种,秦之白起,汉之韩信,皆事明主,为之尽力,功成之日,犹不免诛夷,况为凶愚者之用乎!君如今日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欲以此安归乎!不若翻然改图,则可以长保富贵矣。 古人射钩、斩,犹不害为辅佐,况玄与君无宿昔之怨乎!”时谯王尚之已败,人情愈恐;牢之颇纳穆言,与玄交通。 东海中尉东海何无忌,牢之之甥也,与刘裕极谏,不听。 其子骠骑从事中郎敬宣谏曰:“今国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与玄。 玄借父、叔之资,据有全楚,割晋国三分之二,一朝纵之使陵朝廷,玄威望既成,恐难图也,董卓之变,将在今矣。”牢之怒曰:“吾岂不知!今日取玄如反覆手耳;但平玄之后,令我柰骠骑何!”三月,乙巳朔,牢之遣敬宣诣玄请降。 玄阴欲诛牢之,乃与敬宣宴饮,陈名书画共观之,以安悦其意;敬宣不之觉,玄佐吏莫不相视而笑。 玄版敬宣为谘议参军。 刘牢之驻军溧州,参军刘裕请求进攻桓玄,刘牢之没有允许。 桓玄派刘牢之的一位族舅何穆向刘牢之游说道:“从古到今,带着震慑主上的威望,身负无法再加奖赏的功勋而又能保全自己的人,是谁呢?越国的文种,秦国的白起,汉朝的韩信,都能有幸为圣明的主上作事,并为之尽心竭力,但是,在他们功业完成的时候,仍旧还免不了遭到诛戮屠杀,更何况是被凶狠残暴、愚蠢昏庸的人所利用呢!您这一次如果打了胜仗,就会被杀了全家,如果打了败仗,那么,您的家族自然更会遭到夷灭,您难道还打算就这样平安地回去吗?依我看,不如反过来改变自己的主意,那样就可以永远保住您的荣华富贵了。 古人有因为谋害君主而用箭射中带钩和因为追捕后来的君主而用剑砍断衣襟的,都还并不影响他当国家的辅佐大臣,更何况桓玄与您并没有任何宿怨呢!”当时,谯王司马尚之已经惨遭失败,人们的情绪更加恐慌。 刘牢之基本上接受了何穆的劝告,与桓玄勾通了相互间的联系。 东海中尉、东海人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与刘裕一起极力劝阻他,他根本不听。 他的儿子骠骑从事中郎刘敬宣劝说他道:“现在国家衰弱,危在旦夕,整个朝廷的重心与关键,都在您和桓玄两个人手中。 桓玄凭借着他父亲、叔父所遗留下来的权位与威望,盘据并占有了整个楚地,割据了晋国三分之二的土地,如果放纵他、让他有朝一日凌驾于朝廷之上,那么,桓玄的威势声望形成之后,再想图谋铲除他,恐怕就更加困难了。 像东汉董卓之变那样的灾难性的战乱,即将在现今重现了。”刘牢之愤怒地说:“我怎能不知道这些!我今天消灭桓玄,易如反掌,但是,扫平桓玄之后,你让我如何对付骠骑大将军司马元显?”三月,乙巳朔(初一),刘牢之派遣刘敬宣去拜见桓玄,请求投降。 桓玄暗地里打算把刘牢之杀掉,于是便与刘敬宣一起开宴饮酒,并把一些著名的书法绘画陈列出来,陪同他观看欣尚,希望使他的心情安定舒畅。 刘敬宣对桓玄的用心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桓玄手下那些辅佐的官吏们看见这种情形,没有不相视会意、点头暗笑的。 桓玄暂时任命刘敬宣为谘议参军。 元显将发,闻玄已至新亭,弃船,退屯国子学,辛未,陈于宣阳门外。 军中相惊,言玄已至南桁,元显引兵欲还宫。 玄遣人拔刀随后大呼曰:“放仗!”军人皆崩溃,元显乘马走入东府,唯张法顺一骑随之。 元显问计于道子,道子但对之涕泣。 玄遣太傅从事中郎毛泰收元显送新亭,缚于舫前而数之;元显曰:“为王诞、张法顺所误耳。” 司马元显刚刚准备出发,听说桓玄的大部队已经到了新亭,便马上扔掉船只,反身上岸,退到城中的国子学里驻守,辛未(初三),又到宣阳门外去排列开战阵,扎下大营。 军营之中惊恐不安,传说桓玄的部队已经抵达南桁。 司马元显带着部队准备回宫,这时,桓玄派遣先头部队拔出刀来,紧跟在他们的后边大声呐喊着说:“放下武器!”司马元显的部队彻底崩溃。 司马元显乘着一匹马跑进了东府,只有张法顺一个人骑马紧跟着他。 司马元显向司马道子询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司马道子也只是面对着儿子哭泣不止。 桓玄派遣太傅从侍中郎毛泰把司马元显收押起来,送到新亭。 桓玄把他绑在大船的前头,一条条列举他的罪状,司马元显说:“我不过是被王诞、张法顺所迷惑耽误罢了。” 壬申,复隆安年号。 帝遣侍中劳玄于安乐渚。 玄入京师,称诏解严,以玄总百揆,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 玄以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为徐、兖二州剌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杨尹。 壬申(初四),东晋恢复隆安这个年号。 安帝派侍中到安乐渚去慰劳桓玄。 桓玄进入京师,宣称皇帝下诏书,命令解除戒严。 朝廷于是便任命桓玄统领文武百官,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兼任徐、荆、江三州刺史,加授给他黄钺。 桓玄任命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为徐、兖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杨尹。 初,玄之举兵,侍中王谧奉诏诣玄,玄亲礼之。 及玄辅政,以谧为中书令。 谧,导之孙也。 新安太守殷仲文,觊之弟也,玄姊为仲文妻。 仲文闻玄克京师,弃郡投玄,玄以为谘议参军。 刘迈往见玄,玄曰:“汝不畏死,而敢来邪?”迈曰:“射钩斩,并迈为三。”玄悦,以为参军。 当初,桓玄起兵的时候,侍中王谧曾经到江陵来见桓玄,传达安帝的诏书,桓玄亲自接待他,礼遇非常优厚。 等到桓玄入朝辅佐国家政要,便任命王谧为中书令。 王谧是王导的孙子。 新安太守殷仲文是殷觊的弟弟,桓玄的姐姐是殷仲文的妻子。 殷仲文听说桓玄征服了京师,所以,也放弃了自己所辖的新安郡,前来投靠桓玄,桓玄任命他做谘议参军。 当年曾经指责过桓玄的刘迈前去晋见桓玄,桓玄说:“你难道不害怕死,还敢来见我?”刘迈说:“射中带钩的管仲,斩断衣襟的勃,再加上我刘迈,正好合为三个。”桓玄非常高兴。 任命他做参军。 癸酉,有司奏会稽王道子酣纵不孝,当弃市,诏徙安成郡;斩元显及东海王彦璋、谯王尚之、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于建康市。 桓为王诞固请,长流岭南。 癸酉(初五),有关部门呈上奏章,指责会稽王司马道子放纵酗酒,忤逆不孝,应该斩首弃尸示众。 东晋朝廷下诏,命令把他赶出京城,贬逐到安成郡居住;把司马元显及其儿子东海王司马彦璋和谯王司马尚之,以及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人,押到建康城的街市上,全部斩首。 桓为王诞竭力求情,所以,把他长期流放到大庾岭以南的偏荒地区去了。 玄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 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刘敬宣请归谕牢之使受命,玄遣之。 敬宣劝牢之袭玄,牢之犹豫不决,移屯班渎,私告刘裕曰:“今当北就高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我去乎?”裕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广陵岂可得至邪!裕当反服还京口耳。”何无忌谓裕曰:“我将何之?”裕曰:“吾观镇北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口。 桓玄若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当与卿图之。” 桓玄任命刘牢之为会稽内史。 刘牢之说:“刚开始就来剥夺我的兵权,大祸就要来了。”刘敬宣向桓玄请求回到京口去劝告刘牢之,让他赶快上任,桓玄派他去了。 刘敬宣回到京口后,却劝说刘牢之袭击桓玄,刘牢之犹豫,拿不定主意,只是把部队移到班渎去驻扎,并在私下里告诉刘裕说:“现在,我们应当北上,去到广陵和驻守在那里的高雅之会合,一同发动部队,来匡扶社稷,你能跟着我去吗?”刘裕说:“将军以拥有几万精壮士卒的实力,对桓玄也还都听见风声就去投降臣服,所以,他刚刚得以实现志向,声威震动天下,从朝廷到民间,人们的心愿都已经归附到他那里去了,您要去广陵,怎么可能顺利到达呢?我刘裕可要脱去军服,穿上百姓的衣服,回到京口去了。”何无忌对刘裕说:“我怎么办才好?”刘裕说:“我看镇北将军一定难逃一死,你可以跟随我回京口去。 桓玄如果遵守做臣属的节度,我和你应当去为他做事;如果不那样,我便当和你一起想办法对付他。” 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北以讨玄。 参军刘袭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 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出,佐吏多散走。 牢之惧,使敬宣之京口迎家,失期不至。 牢之以为事已泄,为玄所杀,乃帅部曲北走,至新洲,缢而死。 敬宣至,不暇哭,即渡江奔广陵。 将吏共殡敛牢之,以其丧归丹徒。 玄令斫棺斩首,暴尸于市。 在这个时候,刘牢之把各级将领僚属,全部集中到一起,商议据守长江以北的地区来讨伐桓玄。 参军刘袭说:“不可以去做的事情中,最大的不过于谋反。 将军在以前反王恭,近些日子反司马元显,现在又要来反叛桓玄,一个人连续三次谋反,还能用什么使自己在天下立脚?”话刚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其他的将佐官吏也多一哄而散地走了。 刘牢之非常害怕,派刘敬宣去京口迎接家属,过了约定的日期,也没有来。 刘牢之以为谋反的事情已泄,被桓玄杀掉了,所以率领现有的部下向北逃跑,到达新洲的时候,终于上吊自杀。 刘敬宣赶到这里之后,没有时间痛哭,便渡过长江,投奔广陵去了。 刘牢之手下的将帅官吏们一起把他装敛起来,并把他的棺木运送回丹徒。 桓玄下令劈开棺木,把刘牢之尸首上的脑袋也砍了下来,并把他的尸体扔到街上示众。 大赦,改元大亨。 东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大亨。 桓玄让丞相、荆·江·徐三州,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领豫州剌史,总百揆;以琅邪王德文为太宰。 桓玄辞去丞相及荆、江、徐三州刺史的职佐,改任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兼任豫州刺史,统领文武百官。 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太宰。 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俱奔洛阳,各以子弟为质于秦以求救。 秦王兴与之符信,使于关中募兵,得数千人,复还屯彭城间。 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都逃奔到洛阳,各把自己的儿子兄弟送到后秦做人质,以此向后秦请求救助。 后秦王姚兴交给他们兵符印信,让他们到关中一带去招募兵丁,招到了几千人。 然后,他们又回到彭城一带驻守去了。 孙恩寇临海,临海太守辛景击破之,恩所虏三吴男女,死亡殆尽。 恩恐为官军所获,乃赴海死,其党及妓妾从死者以百数,谓之“水仙”。 余众数千人复推恩妹夫卢循为主。 循,谌之曾孙也。 神采清秀,雅有材艺。 少时,沙门惠远尝谓之曰:“君虽体涉风素,而志存不轨,如何?”太尉玄欲抚安东土,乃以循为永嘉太守。 循虽受命,而寇暴不已。 变民首领孙恩又来进犯临海,临海太守辛景把他打得大败,孙恩所抢掠的三吴地区的男女百姓,在战乱中全部被杀死。 孙恩恐怕自己被朝廷的部队抓获,于是跳海自杀,他的部下党羽以及姬妾艺妓等人中跟着他一起自杀的有上百人,人们把这些人称为“水仙”。 其余的部众几千人又推举孙恩的妹夫卢循为首领。 卢循是卢谌的曾孙,神态风采清秀雅静,多才多艺。 小的时候,佛门僧人惠远曾经对他说:“你虽然体态状貌比较有素雅的儒风,但是心里却隐藏着不遵守法度的志向,是不是?”太尉桓玄打算用安抚的手段使东部地区的局势稳定下来,于是,任命卢循为永嘉太守。 卢循虽然接受了任命,但是却依然为非作歹,行劫施暴。 甲戌,燕大赦。 甲戌(初六),后燕实行大赦。 河西王秃发利鹿孤寝疾,遗令以国事授弟檀。 初,秃发思复爱重檀,谓诸子曰:“檀器识,非汝曹所及也,”故诸兄不以传子而传于弟。 利鹿孤在位,垂拱而已,军国大事皆委于檀。 利鹿孤卒,檀袭位,更称凉王,改元弘昌,迁于乐都,谥利鹿孤曰康王。 南凉河西秃发利鹿孤病重,卧床不起,遗嘱命令把国家的政事交给弟秃发檀管理。 当初,他们的父亲秃发思复喜爱、推重秃发檀,对儿子们说:“秃发檀的气度和见识,不是你们哥儿几个能赶得上的。”所以几个哥哥都不把王位传给儿子,而只是传给弟弟。 秃发利鹿孤登位之后,实际上也只是垂衣拱手地不做什么实事,军队国家的大事都委托给秃发檀处理决定。 秃发利鹿孤去世,秃发檀继承王位,改称凉王,改年号为弘昌,并把都城迁到乐都,追谥秃发利鹿孤为康王。 夏,四月,太尉玄出屯姑孰,辞录尚书事,诏许之;而大政皆就谘焉,小事则决于尚书令桓谦及卞范之。 夏季,四月,太尉桓玄出都城建康,去姑孰驻扎,辞去了录尚书事的官职,安帝下诏同意,但是凡是大政方针,却都还要去他那里请示,其他小事就由尚书令桓谦和卞范之决定。 自隆安以来,中外之人厌于祸乱。 及玄初至,黜奸佞,擢隽贤,京师欣然,冀得少安。 既而玄奢豪纵逸,政令无常,朋党互起,陵侮朝廷,裁损乘舆供奉之具,帝几不免饥寒,由是众心失望。 三吴大饥,户口减半,会稽减什三、四,临海、永嘉殆尽,富室皆衣罗纨,怀金玉,闭门相守饿死。 自隆安以来,东晋全国上下的百姓,对接连不断的天灾人祸、动乱战争,深感厌倦。 等到桓玄刚刚来到京师,罢黜奸佞的小人,选拔贤明的才俊,建康的百姓非常高兴,都希望能得到一点安定的生活环境。 但是,不久,桓玄便骄奢横暴,放纵享乐,政令变化无常,朋雄奸党纷纷出现,甚至对朝廷也大加欺凌侮辱,并把皇家御用的车马轿乘、供奉的食品用具等,也都随意裁减,连安帝也几乎不免不挨冻受饿。 从此,民众的心里非常失望。 三吴地区发生大饥荒,住户人口都减少了一半左右,其中,会稽郡是十人之中,能减少三四人;临海、永嘉两地人口则几乎全部死亡。 即使是富贵人家,也都穿着绫罗绸缎,怀里抱着金玉,关起门来相互之间看着饿死。 乞伏炽磐自西平逃归苑川,南凉王檀归其妻子。 乞伏乾归使炽磐入朝于秦,秦主兴以炽磐为兴晋太守。 被留在南凉的乞伏炽磐,终于从西平逃回苑川,南凉王秃发檀把他的妻子儿女也都归还给他。 他的父亲乞伏乾归又让乞伏炽磐去到后秦都城长安去晋见后秦国主姚兴。 姚兴任命乞伏炽磐为兴晋太守。 五月,卢循自临海入东阳,太尉玄遣抚军中兵参军刘裕将兵击之,循败,走永嘉。 五月,东晋变民首领卢循从临海进犯东阳,太尉桓玄派遣抚军中兵参军刘裕带兵去进攻他。 卢循失败,逃往永嘉。 高句丽攻宿军,燕平州刺史慕容归弃城走。 高句丽对宿军城发动进攻,后燕国平州刺史慕容归放弃城池逃走。 秦主兴大发诸军,遣义阳公平、尚书右仆射狄伯支等将步骑四万伐魏,兴自将大军继之,以尚书令姚晃辅太子泓守长安,没弈干权镇上,广陵公钦权镇洛阳。 平攻魏乾壁六十余日,拔之。 秋,七月,魏主遣毗陵王顺及豫州刺史长孙肥将六万骑为前锋,自将大军继发以击之。 后秦国主姚兴大规模地发动各支军队,派遣义阳公姚平、尚书右仆射狄伯支等带领步、骑兵四万人,征伐北魏,姚兴自己带领大部队,紧跟他们而来。 他派尚书令姚晃辅佐太子姚泓镇守都城长安,派没弈干暂时镇守上,派广陵公姚钦暂时镇守洛阳。 姚平对北魏乾壁城发动攻击,经过六十多天的激战,终于攻克。 秋季,七月,北魏国主拓跋,派遣毗陵王拓跋顺、以及豫州刺史长孙肥,带领六万骑兵做先锋,亲自统领大部队跟着出发,前来迎击后秦军。 八月,太尉玄讽朝廷以玄平元显功封豫章公,平殷、杨功封桂阳公,并本封南郡如故。 玄以豫章封其子升,桂阳封其兄子俊。 八月,太尉桓玄婉转地暗示朝廷根据桓玄平定司马元显的功劳,封他为豫章公,又根据他平定殷仲堪、杨期的功劳,而封他为桂阳公,并且还像原来那样,保持他原来受封的南郡公的爵位。 桓玄把豫章公封给了他的儿子桓升,把桂阳公封给了他的侄儿桓俊。 魏主至永安,秦义阳公平遣骁将帅精骑二百觇魏军,长孙肥逆击,尽擒之。 平退走,追之,乙巳,及于柴壁;平婴城固守,魏军围之。 秦王兴将兵四万七千救之,将据天渡运粮以馈平。 魏博士李先曰:“兵法:高者为敌所栖,深者为敌所囚。 今秦皆犯之,宜及兴未至,遣奇兵先据天渡,柴壁可不战而取也。”命增筑重围,内以防平之出,外以拒兴之入。 广武将军安同曰:“汾东有蒙坑,东西三百余里,蹊径不通。 兴来,必从汾西直临柴壁,如此,虏声势相接,重围虽固,不能制也;不如为浮梁,渡汾西,筑围以拒之,虏至,无所施其智力矣。”从之。 兴至蒲阪,惮魏之强,久乃进兵。 甲子,帅步骑三万逆击兴于蒙之南,斩首千余级,兴退走四十余里,平亦不敢出。 乃分兵四据险要,使秦兵不得近柴壁。 兴屯汾西,凭壑为垒,束柏材从汾上流纵之,欲以毁浮梁,魏人皆钩取以为薪蒸。 北魏国主拓跋的大军抵达永安,后秦义阳公姚平派遣骁将率领精壮的骑兵二百人前去侦察北魏军的虚实动静,长孙肥迎击他们,并把这些兵卒全部抓获。 姚平带领部队撤退而走,拓跋追击他们。 乙巳(初九),在柴壁城追上。 姚平环城顽强据守,北魏大军把他们团团围住。 后秦国主姚兴带领军卒四万七千人前去救援姚平,准备占据汾水以西的天渡,从这里运送粮食接济坚守柴壁的姚平部队。 北魏博士李先说:“兵法云:驻军在高的地方,就要被敌人围困;驻军在地势低洼的地方,就要被敌人囚禁。 现在秦军同时犯了这两项错误,我们应该赶在姚兴没有抵达之前,派遗一支出其不意的突击部队,抢先占据天渡,那样的话,柴壁城就可以不用开仗便拿下来了。”拓跋下令增加修筑一重又一重的围墙,对内预防姚平的向外突围,对外用来抗拒姚兴的向内进攻。 广武将军安同说:“汾水的东面,有一个地方叫蒙坑,东西绵延三百多里,没有道路可以与它相通。 姚兴如果来,一定会从汾水的西岸,直接逼临柴壁,倘若这样,敌军的声势互相呼应连接,那么我们设下的重重围障再坚固,也不能把他们制服。 所以,依我看,不如在汾水之上搭起浮桥,把大部队渡到汾水西岸,在那里筑起围墙,用来抗拒敌人的进攻,这样,敌军即使来到这里,也已经没有他们施展智慧和力量的地方了。”拓跋听从了他的主张。 姚兴抵达蒲阪,畏惧北魏兵力的强大,拖延很久才将部队向前推进。 甲子(二十八日),拓跋率领步、骑兵三万人在蒙坑之南,迎击姚兴军,杀死一千多人,姚兴被迫撤退四十多里,姚平也不敢冲出柴壁接战。 拓跋于是分派部队到四处去据守险峻重要的关卡,使后秦军无法接近柴壁城。 姚兴也把主力驻扎在汾水以西的地区,凭借着山谷,建起营寨壁垒,又把一些柏树等木材捆缚在一起,从汾水上游投放河中,使其顺流而下,打算用这种方法来摧毁北魏军搭在汾水上的浮桥,但北魏军队却把这些木材全部用钩捞上岸来,当做取暖煮饭的劈柴了。 冬,十月,平粮竭矢尽,夜,悉众突西南围求出;兴列兵汾西,举烽鼓噪为应。 兴欲平力战突免,平望兴攻围引接,但叫呼相和,莫敢逼围。 平不得出,计穷,乃帅麾下赴水死,诸将多从平赴水;使善游者钩捕之,无得免者。 执狄伯支及越骑校尉唐小方等四十余人,余众二万余人皆敛手就禽。 兴坐视其穷,力不能救,举军恸哭,声震山谷。 数遣使求和于魏,不许,乘胜进攻蒲阪,秦晋公绪固守不战。 会柔然谋伐魏,闻之,戊申,引兵还。 冬季,十月,姚平驻守的柴壁粮草吃完,箭矢用尽。 夜里,姚平率领所有的军队从西南向外突围,姚兴也在汾水西岸列开阵势,燃起烽火,擂动战鼓,高声呼喊着,策应姚平军。 姚兴想让姚平拚死力战突围出来,而姚平则盼望姚兴能向北魏的包围圈发动进攻,导引、接应他们出来,因此,彼此双方只是叫喊呼唤交相应和,却都不敢逼近北魏的重围。 姚平没有突围出来,无计可施,于是,率领部下跳入汾水自杀,很多将领都跟着姚平跳水求死。 拓跋派善于游泳的人把他们一一钩抓捕获,没有得到幸免的。 被捕的有狄伯支、以及越骑校尉唐小方等四十多人,其余留下来的二万多部众,也都束手被擒。 姚兴坐在汾水西岸,眼睁睁看着他们走投无路,却没有力量能够救援他们,因此,全军不禁失声恸哭,哭声震撼山谷。 姚兴几次派遣使节去向北魏国请求讲和,拓跋坚决不许,乘胜对薄阪发动进攻。 反秦守将晋公姚绪只是坚守,并不出战。 正好赶上柔然打算征伐北魏,拓跋听说之后,戊申(十三日),带领部队撤退。 或告太史令晁崇及弟黄门侍郎懿潜召秦兵,至晋阳,赐崇、懿死。 有人告发太史令晁崇,和他的弟弟黄门侍郎晁懿,在暗地里招引后秦军队来进攻。 拓跋到达晋阳,赐令晁崇,晁懿二人自杀。 秦徙河西豪右万余户于长安。 后秦把河西的豪门大户等一万多户迁移到都城长安居住。 太尉玄杀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及谦之从兄朗之、刘袭并袭弟季武,皆刘牢之北府旧将也。 袭兄冀州刺史轨邀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共据山阳,欲起兵攻玄,不克而走。 将军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等皆往从之,将奔魏;至陈留南,分为二辈:轨、休之、敬宣奔南燕,虔之、寿、长庆、恭奔秦。 太尉桓玄杀掉了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以及竺谦之的堂兄竺朗之、刘袭和刘袭的弟弟刘季武,这些人都是原来刘牢之所统辖的北府的旧部将。 刘袭 的哥哥冀州刺史刘轨邀请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人一起占据山阳,打算发动军队进攻桓玄,不能成功,因而退走。 将军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等人也都赶到这里跟他们一起逃亡。 先是准备投奔北魏,到了陈留以南的时候,便分为两路:刘轨、司马休之、刘敬宣等人投奔南燕,袁虔之、刘寿、高长庆、郭恭等人投奔后秦。 魏主初闻休之等当来,大喜。 后怪其不至,令兖州求访,获其从者,问其故,皆曰:“魏朝威声远被,是以休之等咸欲归附;既而闻崔逞被杀,故奔二国。”深海悔之,自是士人有过,颇见优容。 北魏国主拓跋一开始的时候听说司马休之等人打算前来,非常高兴。 后来他们没有来,觉得很奇怪,便命令兖州刺史长孙肥代为查访他们不来的原因,果然抓到了司马休之等的随从,询问缘故,都说:“魏朝的声威,传播很远,所以司马休之等人都打算来归附。 但是,不久又听说崔逞被杀的事,因此又改变了主意,逃奔到其他两个国家去了。”拓跋深深懊悔自己逼杀了崔逞。 从此以后,读书人即使有什么过错,也很能得到宽容和优待。 南凉王檀攻吕隆于姑臧。 南凉王秃发檀进攻据守姑臧的吕隆。 燕王熙纳故中山尹苻谟二女,长曰娥,为贵人,幼曰训英,为贵嫔,贵嫔尤有宠。 丁太后怨恚,与兄子尚书信谋废熙立章武公渊;事觉,熙逼丁太后令自杀,葬以后礼,谥曰献幽皇后。 十一月,戊辰,杀渊及信。 后燕王慕容熙收纳原中山尹苻谟的两个女儿为妃。 其中,大女儿叫苻娥,做了贵人;小女儿叫苻训英,做了贵嫔。 苻训英尤其受到宠爱。 丁太后因此怨恨愤怒,跟自己的侄儿尚书丁信谋划废黜慕容熙,改立章武公慕容渊为帝。 事情被发觉,慕容熙逼迫丁太后,让她自杀,仍用皇后的礼仪安葬,追谥她为献幽皇后。 十一月,戊辰(初三),斩了慕容渊和丁信。 辛未,熙畋于北原,石城令高和与尚方兵于后作乱,杀司隶校尉张显,入掠宫殿,取库兵,协营署,闭门乘城,熙驰还,城上人皆投仗开门,尽诛反者,唯和走免。 甲戌,大赦。 辛未(初六),慕容熙在龙城的北郊原野上打猎,石城令高和与一些守卫宫廷库房的士兵在京城内发动叛乱,杀了司隶校尉张显,冲入宫廷大殿抢掠,取出国库中的武器,胁迫军营官署,紧闭城门。 占领城池。 慕容熙等飞马回城,来到城下,城上的人都扔下手中的武器,打开城门,把参与叛乱的人全部杀死,只有高和逃走,免于一死。 甲戌(初九),实行大赦。 魏以庾岳为司空。 北魏任命庾岳为司空。 十二月,辛亥,魏主还云中。 十二月,辛亥(十七日),北魏国主拓跋回到云中。 柔然可汗社仑闻伐秦,自参合陂侵魏,至豺山,及善无北泽,魏常山王遵以万骑追之,不及而还。 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听说拓跋出兵去征伐后秦,所以,便从参合陂出发向南进发,侵入北魏,兵到豺山,到达善无北面的草泽地带,才撤兵回北方,北魏常山王拓跋遵派遣一万骑兵前去追击他们,没有追上,便回来了。 太尉玄使御史杜林防卫会稽文孝王道子至安成,林承玄旨,鸩道子,杀之。 太尉桓玄派御史杜林到安城,去监防护卫会稽文孝王司马道子。 杜林接受桓玄的旨意,让司马道子喝下毒酒,把他杀了。 沮渠蒙逊所署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奔西凉。 蒙逊闻之,笑曰:“吾待中庸,恩如骨肉,而中庸不我信,但自负耳,孤岂在此一人邪!”乃尽归其孥。 北凉沮渠蒙逊所统辖的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变,投奔西凉。 沮渠蒙逊听说这个消息后,笑着说:“我对待梁中庸恩情深厚,如同骨肉一般,但是他却对我不讲信义,因此,他只是自己背叛自己罢了。 我怎么能在意他这样的一个人呢?”于是,把梁中庸的妻子儿女全部送还给他。 西凉公问中庸曰:“我何如索嗣?”中庸曰:“未可量也。”曰:“嗣才度若敌我者,我何能于千里之外以长绳绞其颈邪?”中庸曰:“智有短长,命有成败。 殿下之与索嗣,得失之理,臣实未之能详。 若以身死为负,计行为胜,则公孙瓒岂贤于刘虞邪?”默然。 西凉公李问梁中庸说:“我与索嗣相比,怎么样?”梁中庸说:“未可估量。”李说:“索嗣的才能如果能够和我相敌的话,我怎么能在千里之外用长绳索绞住他的脖颈?”梁中庸说:“人的智慧,有的时候显得有余,有的时候又显得不足;人的命运,有的时候可以让人成功,有的时候又可以让人失败。 殿下与索嗣,得失成败的道理、原因,我实在还不能想明白。 但是,如果认为身死的人,就是失败者,能够对自己设计得到顺遂的就是胜利者,那么,公孙瓒难道还要比刘虞贤能吗?”李沉默不语。 袁虔之等至长安,秦王兴问曰:“桓玄才略何如其父?卒能成功乎?”虔之曰:“玄乘晋室衰乱,盗据宰衡,猜忌安忍,刑赏不公,以臣观之,不如其父远矣。 玄今已执大柄,其势必将篡逆,正可为他人驱除耳。”兴善之,以虔之为广州刺史。 袁虔之等人到达长安,后秦王姚兴问道:“桓玄的才能谋略与他的父亲桓温相比,怎么样?最后能不能成就大的功业?”袁虔之说:“桓玄乘晋室衰微动乱之机,窃取占据了可以操纵大局的宰相高位,为人多疑猜忌,刻薄残忍,刑罚赏赐又极不公平,根据我的观察,远不如他父亲。 桓玄现在已经掌据了朝中的大权,看他的趋势是一定要篡夺政权,叛逆晋朝的,这样,正可以为别的人起来驱逐铲除他提供口实。”姚兴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任命袁虔之为广州刺史。 是岁,秦王兴立昭仪张氏为皇后,封子懿、弼、、宣、谌、、璞、质、逵、裕、国儿皆为公,遣使拜秃发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李为安西将军、高昌侯。 这一年,后秦王姚兴册立昭仪张氏为皇后,册封儿子姚懿、姚弼、姚、姚宣、姚谌、姚、姚璞、姚质、姚逵、姚裕、姚国儿等都为公爵。 他又派遣使节任命秃发檀为车骑将军、广武公,沮渠蒙逊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李为安西将军,高昌侯。 秦镇远将军赵曜帅众二万西屯金城,建节将军王松匆帅骑助吕隆守姑臧。 松匆至魏安,檀弟文真击而虏之。 檀大怒,送松匆还长安,深自陈谢。 后秦镇远将军赵曜率领部众二万人向西驻扎在金城,建节将军王松匆率领骑兵协助后凉国吕隆戍守姑臧。 王松匆途经魏安的时候,秃发檀的弟弟秃发文真向他发动进攻,并把他抓获。 秃发檀为此非常愤怒,赶快把王松匆送回长安,又上奏章对自己深加谴责,一再道歉、认罪。

晋纪三十五 起昭阳单阏,尽阏逢执徐,凡二年。

安皇帝戊元兴二年(癸卯,公元四零三年) 春,正月,卢循使司马徐道覆寇东阳;二月,辛丑,建武将军刘裕击破之。 道覆,循之姊夫也。 乙卯,以太尉玄为大将军。 丁巳,玄杀冀州刺史孙无终。 玄上表请帅诸军扫平关、洛,既而讽朝廷下诏不许,乃云:“奉诏故止。”玄初欲饬装,先命作轻舸,载服玩、书画。 或问其故,玄曰:“兵凶战危,脱有意外,当使轻而易运。”众皆笑之。 夏,四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南燕主备德故吏赵融自长安来,始得母兄凶问,备德号恸吐血,因而寝疾。 司隶校尉慕容达谋反,遣牙门皇璆帅众攻端门,殿中帅侯赤眉开门应之;中黄门孙进扶备德逾城匿于进舍。 段宏等闻宫中有变,勒兵屯四门。 备德入宫,诛赤眉等。 达出奔魏。 备德优迁徙之民,使之长复不役;民缘此迭相廕冒,或百室合户,或千丁共籍,以避课役。 尚书韩讠卓请加隐核,备德从之,使讠卓巡行郡县,得廕户五万八千。 泰山贼王始聚众数万,自称太平皇帝,署置公卿;南燕桂林王镇讨禽之。 临刑,或问其父及兄弟安在,始曰:“太上皇蒙尘于外,征东、征西为乱兵所害。”其妻怒之曰:“君正坐此口,奈何尚尔!”始曰:“皇后不知,自古岂有不亡之国!朕则崩矣,终不改号!” 五月,燕王熙作龙腾苑,方十馀里,役徒二万人。 筑景云山于苑内,基广五百步,峰高十七丈。 秋,七月,戊子,魏主珪北巡,作离宫于豺山。 平原太守和跋奢豪喜名,珪恶而杀之,使其弟毘等就与诀。 跋曰:“A212北土瘠,可迁水南,勉为主计。”且使之背己,曰:“汝何忍视吾之死也!”毘等谕其意,诈称使者,逃入秦。 珪怒,灭其家。 中垒将军邓渊从弟尚书晖与跋善,或谮诸珪曰:“毘之出亡,晖实送之。”珪疑渊知其谋,赐渊死。 南凉王傉檀及沮渠蒙逊互出兵攻吕隆,隆患之。 秦之谋臣言于秦王兴曰:“隆藉先世之资,专制河外,今虽饥窘,尚能自支,若将来丰赡,终不为吾有。 凉州险绝,土田饶沃,不如因其危而取之。”兴乃遣使征吕超入侍。 隆念姑臧终无以自存,乃因超请迎于秦。 兴遣尚书左仆射齐难、镇西将军姚诘、左王乞伏乾归、镇远将军赵曜帅步骑四万迎隆于河西,南凉王傉檀摄昌松、魏安二戍以避之。 八月,齐难等至姑臧,隆素车白马迎于道旁。 隆劝难击沮渠蒙逊,蒙逊使臧莫孩拒之,败其前军。 难乃与蒙逊结盟,蒙逊遣弟挐入贡于秦。 难以司马王尚行凉州刺史,配兵三千镇姑臧,以将军阎松为仓松太守,郭将为番禾太守,分戍二城,徙隆宗族、僚属及民万户于长安,兴以隆为散骑常侍,超为安定太守,自馀文武随才擢叙。 初,郭黁常言“代吕者王”,故其起兵,先推王详,后推王乞基;及隆东迁,王尚卒代之。 黁从乞伏乾归降秦,以为灭秦者晋也,遂来奔,秦人追得,杀之。 沮渠蒙逊伯父中田护军亲信、临松太守孔笃,皆骄恣为民患,蒙逊曰:“乱吾法者,二伯父也。”皆逼之使自杀。 秦遣使者梁构至张掖,蒙逊问曰:“秃发傉檀为公而身为侯,何也?”构曰:“傉檀凶狡,款诚未著,故朝廷以重爵虚名羁縻之。 将军忠贯白日,当入赞帝室,岂可以不信相待也!圣朝爵必称功,如尹纬、姚晃,佐命之臣,齐难、徐洛,一时猛将,爵皆不过侯伯,将军何以先之乎!昔窦融殷勤固让,不欲居旧臣之右,不意将军忽有此问!”蒙逊曰:“朝廷何不即封张掖而更远封西海邪?”构曰:“张掖,将军已自有之,所以远授西海者,欲广大将军之国耳。”蒙逊悦,乃受命。 荆州刺史桓伟卒,大将军玄以桓修代之。 从事中郎曹靖之说玄曰:“谦、修兄弟专据内外,权势太重。”玄乃以南郡相桓石康为荆州刺史。 石康,豁之子也。 刘裕破卢循于永嘉,追至晋安,屡破之,循浮海南走。 何无忌潜诣裕,劝裕于山阴起兵讨桓玄。 裕谋于土豪孔靖,靖曰:“山阴去都道远,举事难成;且玄未篡位,不如待其已篡,于京口图之。”裕从之,靖,愉之孙也。 九月,魏主珪如南平城,规度A212南,将建新都。 侍中殷仲文、散骑常侍卞范之劝大将军玄早受禅,阴撰九锡文及册命。 以桓谦为侍中、开府、录尚书事,王谧为中书监、领司徒,桓胤为中书令,加桓修抚军大将军。 胤,冲之孙也。 丙子,册命玄为相国,总百揆,封十郡,为楚王,加九锡,楚国置丞相以下官。 桓谦私问彭城内史刘裕曰:“楚王勋德隆重,朝廷之情,咸谓宜有揖让,卿以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勋德盖世。 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之可即可耳。” 新野人庾仄,殷仲堪之党也,闻桓伟死,石康未至,乃起兵袭雍州刺史冯该于襄阳,走之。 仄有众七千,设坛,祭七庙,云欲讨桓玄,江陵震动。 石康至州,发兵攻襄阳,仄败,奔秦。 高雅之表南燕主备德请伐桓玄曰:“纵未能廓清吴、会,亦可收江北之地。”中书侍郎韩范亦上疏曰:“今晋室衰乱,江、淮南北,户口无几,戎马单弱。 重以桓玄悖逆,上下离心;以陛下神武,发步骑一万临之,彼必土崩瓦解,兵不留行矣。 得而有之,秦、魏不足敌也。 拓地定功,正在今日。 失时不取,彼之豪杰诛灭桓玄,更修德政,岂惟建康不可得,江北亦无望矣。”备德曰:“朕以旧邦覆没,欲先定中原,乃平荡荆、扬,故未南征耳。 其驻公卿议之。”因讲武城西,步卒三十七万人,骑五万三千匹,车万七千乘。 公卿皆以为玄新得志,未可图,乃止。 冬,十月,楚王玄上表请归籓,使帝作手诏固留之。 又诈言钱塘临平湖开,江州甘露降,使百僚集贺,用为己受命之符。 又以前世皆有隐士,耻于己时独无,求得西朝隐士安定皇甫谧六世孙希之,给其资用,使隐居山林;征为著作郎,使希之固辞不就,然后下诏旌礼,号曰高士。 时人谓之“充隐。”又欲废钱用谷、帛及复肉刑,制作纷纭,志无一定,变更回复,卒无所施行。 性复贪鄙,人士有法书、好画及佳园宅,必假蒲博而取之;尤爱珠玉,未尝离手。 乙卯,魏主珪立其子嗣为齐王,加位相国;绍为清河王,加征南大将军;熙为阳平王;曜为河南王。 丁巳,魏将军伊谓帅骑二万袭高车馀种袁纥、乌频;十一月,庚午,大破之。 诏楚王玄行天子礼乐,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 丁丑,卞范之为禅诏,使临川王宝逼帝书之。 宝,晞之曾孙也。 庚辰,帝临轩,遣兼太保、领司徒王谧奉玺绶,禅位于楚。 壬午,帝出居永安宫。 癸未,迁太庆神主于琅邪国,穆章何皇后及琅邪王德文皆徙居司徒府。 百官诣姑孰劝进。 十二月,庚寅朔,玄筑坛于九井山北,壬辰,即皇帝位。 册文多非溥晋室,或谏之,玄曰:“揖让之文,正可陈之于下民耳,岂可欺上帝乎!”大赦,改元永始。 以南康之平固县封帝为平固王,降何后为零陵县君,琅邪王德文为石阳县公,武陵王遵为彭泽县候。 追尊文温为宣武皇帝,庙号太祖,南康公主为宣皇后,封子昇为豫章王。 以会稽内史王愉为尚书仆射,愉子相国左长史绥为中书令。 绥,桓氏之甥也。 戊戌,玄入建康宫,登御坐,而床忽陷,群下失色。 殷仲文曰:“将由圣德深厚,地不能载。”玄大悦。 梁王珍之男臣孔朴奉珍之奔寿阳。 珍之,晞之曾孙也。 戊申,燕王熙尊燕主垂之贵嫔段氏为皇太后。 段氏,熙之慈母也。 己酉,立苻贵嫔为皇后,大赦。 辛亥,桓玄迁帝于寻阳。 燕以卫尉悦真为青州刺史,镇新城;光大夫卫驹为并州刺史,镇凡城。 癸丑,纳桓温神主于太庙。 桓玄临听讼观阅囚徒,罪无轻重,多得原放;有干舆乞者,时或恤之。 其好行小惠如此。 是岁,魏主珪始命有司制冠服,以品秩为差。 然法度草创,多不稽古。 安皇帝戊元兴三年(甲辰,公元四零四年) 春,正月,桓玄立其妻刘氏为皇后。 刘氏,乔之曾孙也。 玄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显,不复追尊立庙。 散骑常侍徐广曰:“敬其父则子悦,请依故事立七庙。”玄曰:“礼,太祖东向,左昭右穆。 晋立七庙,宣帝不得正东向之位,何足法也!”秘书监卞承之谓广曰:“若宗庙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矣。”广,邈之弟也。 玄自即位,心常不自安。 二月,己丑朔,夜,涛水入石头,流杀人甚多,欢哗震天。 玄闻之,惧,曰:“奴辈作矣!” 玄性苛细,好自矜伐。 主者奏事,或一字不体,或片辞之谬,必加纠擿,以示聪明。 尚书答诏误书“春蒐为“春菟”,自左丞王纳之以下,凡所关署,皆被降黜。 或手注直官,或自用令史,诏令纷纭,有司奉答不暇,而纪纲不治,奏案停积,不能知也。 又性好游畋,或一日数出。 迁居东宫,更缮宫室,土木并兴,督迫严促,朝野骚然,思乱者众。 玄遣使加益州刺史毛璩散骑常侍、左将军。 璩执留玄使,不受其命。 璩,宝之孙也。 玄以桓希为梁州刺史,分命诸将戍三巴以备之。 璩传檄远近,列玄罪状,遣巴东太守柳约之、建平太守罗述、征虏司马甄季之击破希等,仍帅众进屯白帝。 刘裕从徐、兗二州刺史,安成王桓修入朝。 玄谓王谧曰:“裕风骨不常,盖人杰也。”每游集,必引接殷勤,赠赐甚厚。 玄后刘氏,有智鉴,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不如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用者;俟关、河平定,然后别议之耳。” 玄以桓弘为青州刺史,镇广陵;刁逵为豫州刺史,镇历阳。 弘,修之弟;逵,彝之子也。 刘裕与何无忌同舟还京口,密谋兴复晋室。 刘迈弟毅家于京口,亦与无忌谋讨玄。 无忌曰:“桓氏强盛,其可图乎?”毅曰:“天下自有强弱,苟为失道,虽强易弱,正患事主难得耳。”无忌曰:“天下草泽之中非无英雄也。”毅曰:“所见唯有刘下邳。”无忌笑而不答,还以告裕,遂与毅定谋。 初,太原王元德及弟仲德为苻氏起兵攻燕主垂,不克,来奔,朝廷以元德为弘农太守。 仲德见桓玄称帝,谓人曰:“自古革命诚非一族,然今之起者恐不足以成大事。” 平昌孟昶为青州主簿,桓弘使昶至建康,玄见而悦之,谓刘迈曰:“素士中得一尚书郎,卿与其州里,宁相识否?”迈素与昶不善,对曰:“臣在京口,不闻昶有异能,唯闻父子纷纷更相赠诗耳。”玄笑而止,。 昶闻而恨之,既还京口,裕谓昶曰:“草间当有英雄起,卿颇闻乎?”昶曰:“今日英雄有谁,正当是卿耳!” 于是裕、毅、无忌、元德、仲德、昶及裕弟道规、任城魏咏之、高平檀凭之、琅邪诸葛长民、河内太守随西辛扈兴、振威将军东莞童厚之,相与合谋起兵。 道规为桓弘中兵参军,裕使毅就道规及昶于江北,共杀弘,据广陵;长民为刁逵参军,使长民杀逵,据历阳;元德、扈兴、厚之在建康,使之聚众攻玄为内应;刻期齐发。 孟昶妻周氏富于财,昶谓之曰:“刘迈毁我于桓公,使我一生沧陷,我决当作贼。 卿幸早离绝,脱得富贵,相迎不晚也。”周我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谋,岂妇人所能谏!事之不成,当于奚官中奉养大家,义无归志也。”昶怅然久之而起。 周氏追昶坐,曰:“观君举措,非谋及妇人者,不过欲得财物耳。”因指怀中儿示之曰:“此儿可卖,亦当不惜。”遂倾赀以给之。 昶弟顗妻,周氏之从妹也,周氏绐之曰:“昨夜梦殊不祥,门内绛色物宜悉取以为厌胜。”妹信而与之,遂尽缝以为军士袍。 何无忌夜于屏风里草檄文,其母,刘牢之姊也,登榆密窥之,泣曰:“吾不及东海吕母明矣。 汝能如此,吾复何恨!”问所与同谋者,曰:“刘裕。”母尤喜,因为言玄必败,举事必成之理以劝之。 乙卯,裕托以游猎,与无忌收合徒众,得百馀人。 丙辰,诘旦,京口城开,无忌著传诏服,称敕使,居前,徒众随之齐入,即斩桓修以徇。 修司马刁弘帅文武佐吏来赴,裕登城谓之曰:“郭江州已奉乘舆返正于寻阳,我等并被密诏,诛除逆党,今日贼玄之首已当枭枭于大航矣。 诸君非大晋之臣乎?今来欲何为?”弘等信之,收众而退。 裕问无忌曰:“今急须一府主簿,何由得之?”无忌曰:“无过刘道民。”道民者,东莞刘穆之也。 裕曰:“吾亦识之。”即驰信召焉。 时穆之闻京口欢噪声,晨起,出陌头,属与信会。 穆之直视不言者久之,既而返室,坏布裳为袴,往见裕。 裕曰:“始举大义,方造艰难,须一军吏甚急,卿谓谁堪其选?”穆之曰:“贵府始建,军吏实须其才,仓猝之际,略当无见逾者。”裕笑曰:“卿能自屈,吾事济矣。”即于坐署主簿。 孟昶劝桓弘其日出猎,天未明,开门出猎人;昶与刘毅、刘道规帅壮士数十人直入,弘方啖粥,即斩之。 因收众济江。 裕使毅诛刁弘。 先是,裕遣同谋周安穆入建康报刘迈,迈虽酬许,意甚惶惧。 安穆虑事泄,乃驰归。 玄以为迈为竟陵太守,迈欲亟之郡。 是夜,玄与迈书曰:“北府人情云何?卿近见刘裕何所道?”迈谓玄已知其谋,晨起,白之。 玄大惊,封迈为重安侯。 既而嫌迈不执安穆,使得逃去,乃杀之,悉诛元德、扈兴、厚之等。 众推刘裕为盟,总督徐州事,以孟昶为长史,守京口,檀凭之为司马。 彭城人应募者,裕悉使郡主簿刘钟统之。 丁巳,裕帅二州之众千七百人,军于竹里,移檄远近,声言益州刺史毛璩已定荆楚,江州刺史郭昶之奉迎主上返正于寻阳,镇北参军王元德等并帅部曲保据石头,扬武将军诸葛长尼已据历阳。 玄移还上宫,召侍官皆入止省中;加扬州刺史新安王桓谦征讨都督,以殷仲文代桓修为徐、兗二州刺史。 谦等请亟遣兵击裕,玄曰:“彼兵锐甚,计出万死,若有蹉跌,则彼气成而吾事去矣;不如屯大众于覆舟山以待之。 彼空行二百里,无所得,锐气已挫,忽见大军,必惊愕;我按兵坚阵,勿与交锋,彼求战不得,自然散走,此策之上也。”谦等固请击之,乃遣顿丘太守吴甫之、右卫将军皇甫敷相继北上。 玄忧惧特甚。 或曰:“裕等乌合微弱,势必无成,陛下何虑之深!”玄曰:“刘裕足为一世之雄,刘毅家无担石之储,樗蒲一掷百万,何无忌酷似其舅;共举大事,何谓无成!” 南凉王傉檀畏秦之强,乃去年号,罢尚书丞郎官,遣参军关尚使于秦。 秦王兴曰:“车骑献款称籓,而擅兴兵造大城,岂为臣之道乎?”尚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先王之制也。 车骑僻在遐籓,密迩勍寇,盖为国家重门之防,不图陛下忽以为嫌。”兴善之。 傉檀求领凉州,兴不许。 初,袁真杀硃宪,宪弟绰逃奔桓温。 温克寿阳,绰辄发真棺,戮其尸。 温怒,将杀之,桓冲请而免之。 绰事冲如父,冲薨,绰呕血而卒。 刘裕克京口,以绰子龄石为建武参军。 三月,戊午朔,裕军与吴甫之遇于江乘。 将战,龄石言于裕曰:“龄石世受桓氏厚恩,不欲以兵刃相向,乞在军后。”裕义而许之。 甫之,玄骁将也,其兵甚锐。 裕手执长刀,大呼以冲之,众皆披靡,即斩甫之,进至罗落桥。 皇甫敷帅数千人逆战,宁远将军檀赁之败死。 裕进战弥厉,敷围之数重,裕倚大树挺战。 敷曰:“汝欲作何死!”拔戟将刺之,裕瞋目叱之,敷辟易。 裕党俄至,射敷中额而踣,裕援刀直进。 敷曰:“君有天命,以子孙为托。”裕斩之,厚抚其孤。 裕以檀凭之所领兵配参军檀祗。 祗,凭之之从子也。 玄闻二将死,大惧,召诸道术人推算及为厌胜。 问群臣曰:“朕其败乎?”吏部郎曹靖之对曰:“民怨神怒,臣实惧焉。”玄曰:“民或可怨,神何为怒?”对曰:“晋氏宗庙,飘泊江滨,大楚之祭,上不及祖,此其所以怒也。”玄曰:“卿何不谏?”对曰:“辇上君子皆以为尧、舜之世,臣何敢言!”玄默然。 使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屯东陵,侍中、后将军卞范之屯覆舟山西,众合二万。 己未,裕军食毕,悉弃其馀粮,进至覆舟山东,使羸弱登山,张旗帜为疑兵,数道并前,布满山谷。 玄侦候者还,云“裕军四塞,不知多少。”玄益忧恐,遣武卫将军庾赜之帅精卒副援诸军。 谦等士卒多北府人,素畏伏裕,莫有斗志。 裕与刘毅等分为数队,进突谦陈;裕以身先之,将士皆殊死战,无不一当百,呼声动天地。 时东北风急,因纵火焚之,烟炎慓天,鼓噪之音震动京邑,谦等诸军大溃。 玄时虽遣军拒裕,而走意已决,潜使领军将军殷仲文具舟于石头;闻谦等败,帅亲信数千人,声言赴战,遂将其子昇,兄子浚出南掖门。 遇前相国参军胡籓,执马鞚谏曰:“今羽林射手犹有八百,皆是义战,西人受累世之恩,不驱令一战,一旦舍此,欲安之乎!”玄不对,但举策指天,因鞭马而走,西趋石头,与仲文等浮江南走。 经日不食,左右进粗饭,玄咽不能下,昇抱其胸而抚之,玄悲不自胜。 裕入建康,王仲德抱元德子方回出候裕,裕于马上抱方回与仲德对哭。 追赠元德给事中,以仲德为中军参军。 裕止桓谦故营,遣刘钟据东府。 庚申,裕屯石头城,立留台百官,焚桓温神主于宣阳门外,造晋新主,纳于太庙。 遣诸将追玄,尚书王嘏帅百官奉迎乘舆,诛玄宗族在建康者。 裕使臧熹入宫,收图书、器物,封闭府库;有金饰乐器,裕问熹:“卿得无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将军首建大义,劬劳王家,虽复不肖,实无情于乐。”裕笑曰:“聊以戏卿耳。”熹,焘之弟也。 壬戌,玄司徒王谧与众议推裕领扬州,裕固辞,乃以谧为侍中、领司徒、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谧推裕为使持节、都督扬、徐、兗、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徐州刺史,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 裕始至建康,诸大处分皆委于刘穆之,仓猝立定,无不允惬。 裕遂托以腹心,动止咨焉;穆之亦竭节尽诚,无所遣隐。 时晋政宽驰,纲纪不立,豪族陵纵,小民穷蹙,重以司马元显政令违舛。 桓玄虽欲厘整,而科条繁密,众莫之从。 穆之斟酌时宜,随方矫正;裕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内外百官皆肃然奉职,不盈旬日,风俗顿改。 初,诸葛长民至豫州,失期,不得发。 刁逵执长民,槛车送桓玄。 至当利而玄败,送人共破槛出长民,还趣历阳。 逵弃城走,为其下所执,斩于石头,子侄无少长皆死,唯赦其季弟给事中骋。 逵故吏匿其弟子雍送洛阳,秦王兴以为太子中庶子。 裕以魏咏之为豫州刺史,镇历阳,诸葛长民为宣城内史。 初,裕名微位薄,轻狡无行,盛流皆不与相知,惟王谧独奇贵之,谓裕曰:“卿当为一代英雄。”裕尝与刁逵樗蒲,不时输直,逵缚之马枊。 谧见之,责逵而释之,代之还直。 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谧。 萧方等曰:夫蛟龙潜伏,鱼虾亵之。 是以汉高赦雍齿,魏武免梁鹄,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万乘之隙也!今王谧为公,刁逵亡族,醻恩报怨,何其狭哉! 尚书左仆射王愉及子荆州刺史绥谋袭裕,事泄,族诛,绥弟子慧龙为僧彬所匿,得免。 魏以中土萧条,诏县户不满百者罢之。 丁卯,刘裕迁镇东府。 桓玄至寻阳,郭昶之给其器用、兵力。 辛未,玄逼帝西上,刘毅帅何无忌、刘道规等诸军追之。 玄留龙骧将军何澹之、前将军郭铨与郭昶之守湓口。 玄于道自作《起居注》,叙讨刘裕事,自谓经略举无遗策,诸军违节度,以致奔败。 专覃思著述,不暇与群下议时事。 《起居注》既成,宣示远近。 丙戌,刘裕称受帝密诏,以武陵王遵承制总百官行事,加侍中、大将军,因大赦,惟桓玄一族不宥。 刘敬宣、高雅之结青州大姓及鲜卑豪帅,谋杀南燕主备德,推司马休之为主。 备德以刘轨为司空,甚宠信之。 雅之欲邀轨同谋,敬宣曰:“刘公衰老,有安齐之志,不可告也。”雅之卒告之,轨不从。 谋颇泄,敬宣等南走,南燕人收轨,杀之,追及雅之,又杀之。 敬宣、休之至淮、泗间,闻桓玄败,遂来归,刘裕以敬宣为晋陵太守。 南燕主备德闻桓玄败,命北地王钟等将兵欲取江南,会备德有疾而止。 夏,四月,己丑,武陵王遵入居东宫,内外毕敬;迁除百官称制书,教称令书。 以司马休之监荆、益、梁、宁、秦、雍六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 庚寅,桓玄挟帝至江陵,桓石康纳之。 玄更署置百官,以卞范之为尚书仆射。 自以奔败之后,恐威令不行,乃更增峻刑罚,众益离怨。 殷仲文谏,玄怒曰:“今以诸将失律,天文不利,故还都旧楚;而群小纷纷,妄兴异议!方当纠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宽也。”荆、江诸郡闻玄播越,有上表奔问起居者,玄皆不受,更令所在贺迁新都。 初,王谧为玄佐命元臣,玄之受禅,谧手解帝玺绶;乃玄败,众谓谧宜诛,刘裕特保全之。 刘毅尝因朝会,问谧玺绶所在。 谧内不自安,逃奔曲阿。 裕笺白武陵王,迎还复位。 桓玄兄子歆引氐帅杨秋寇历阳,魏咏之帅诸葛长民、刘敬宣、刘钟共击破之,斩杨秋于练固。 玄使武卫将军庾稚祖、江夏太守桓道恭帅数千人就何澹之等共守湓口。 何无忌、刘道规至桑落洲,庚戌,澹之等引舟师逆战。 澹之常所乘舫羽仪旗帜甚盛,无忌曰:“贼帅必不居此,欲诈我耳,宜亟攻之。”众曰:“澹之不在其中,得之无益。”无忌曰:“今众寡不敌,战无全胜,澹之既不居此舫,战士必弱,我以劲兵攻之,必得之;得之,则彼势沮而我气倍,因而薄之,破贼必矣。”道规曰:“善!”遂往攻而得之,因传呼曰:“已得何澹之矣”。 澹之军中惊扰。 无忌之众亦以为然,乘胜进攻澹之等,大破之。 无忌等克湓口,进据寻阳,遣使奉送宗庙主祏还京师。 。 加刘裕都督江州诸军事。 桑落之战,胡籓所乘舰为官军所烧,籓全铠入水,潜行三十许步,乃得登岸。 时江陵路已绝,乃还豫章。 刘裕素闻籓为人忠直,引参领军军事。 桓玄收集荆州兵,曾未三旬,有众二万,楼船、器械甚盛。 甲寅,玄复帅诸军挟帝东下,以苻宏领梁州刺史,为前锋;又使散骑常侍徐放先行,说刘裕等曰:“若能旋军散甲,当与之更始,各授位任,令不失分。” 刘裕以诸葛长民都督淮北诸军事,镇山阳;以刘敬宣为江州刺史。 柔然可汗社仑从弟悦代大那谋杀社仑,不克,奔魏。 燕王熙于友腾苑起逍遥宫,连房数百,凿曲光海,盛夏,士卒不得休息,曷死者大半。 西凉世子谭卒。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下邳太守平昌孟怀玉帅众自寻阳西上,五月,癸酉,与桓玄遇于峥嵘洲。 毅等兵不满万人,而玄战士数万,众惮之,欲退还寻阳。 道规曰:“不可!彼众我寡,强弱异势,今若畏懦不进,必为所乘,虽至寻阳,岂能自固!玄虽窃名雄豪,内实恇怯;加之已经奔败,众无固心。 决机两阵,将雄者克,不在众也。”因麾众先进。 毅等从之。 玄常漾舸于舫侧以备败走,由是众莫有斗心。 毅等乘风纵火,尽锐争先,玄众大溃,烧辎重夜遁。 郭铨诣毅降。 玄故将刘统、冯稚等聚党四百人袭破寻阳城。 毅遣建威将军刘怀隶讨平之。 怀肃,怀敬之弟也。 玄挟帝单舸西走,留永安何皇后及王皇后于巴陵。 殷仲文时在玄舰,求出别船收集散卒,因叛玄,奉二后奔夏口,遂还建康。 己卯,玄与帝入江陵。 冯该劝使更下战,玄不从,欲奔汉中就桓希,而人情乖沮,号令不行。 庚辰,夜中,处分欲发,城内已乱,乃与亲近腹心百馀人乘马出城西走。 至城门,左右于暗中斫玄,不中,其徒更相杀害,前后交横。 玄仅得至船,左右分散,惟卞范之在侧。 辛巳,荆州别驾王康产奉帝入南郡府舍,太守王腾之帅文武为侍卫。 玄将之汉中,屯骑校尉毛修之,璩之弟子也,诱玄入蜀,玄从之。 宁州刺史毛璠,璩之弟也,卒于官。 璩使其兄孙祐之及参军费恬帅数百人,送璠丧归江陵,壬午,遇玄于枚回洲。 祐之、恬迎击玄,矢下如雨,玄嬖人丁仙期、万盖等以身蔽玄,皆死。 益州督护汉嘉冯迁抽刀,前欲击玄,玄拔头上玉导与之,曰:“汝何人,敢杀天子!”迁曰:“我杀天子之贼耳!”遂斩之,又斩桓石康、桓浚、庾责之,执桓昇送江陵,斩于市。 乘舆返正于江陵,以毛修之为骁骑将军。 甲申,大赦,诸以畏逼从逆者一无所问。 戊寅,奉神主于太庙。 刘毅等传送玄首,枭于大桁。 毅等既战胜,以为大事已定,不急追蹑,又遇风,船未能进,玄死几一旬,诸军犹未至。 时桓谦匿于沮中,扬武将军醒振匿于华容浦,玄故将王稚徽戍巴陵,遣人报振云“桓歆已克京邑,冯稚复克寻阳,刘毅诸军并中路败退。”振大喜,聚党得二百人,袭江陵,桓谦亦聚众应之。 闰月,己丑,复陷江陵,杀王康产、王腾之。 振见帝于行宫,跃马奋戈,直至阶下,问桓昇所在。 闻其已死,瞋目谓帝曰:“臣门户何负国家,而屠灭若是!””琅邪王德文下床谓曰:“此岂我兄弟意邪!”振欲杀帝,谦苦禁之,乃下马,敛容致拜而出。 壬辰,振为玄举哀,立丧庭,谥曰武悼皇帝。 癸巳,谦等帅群臣奉玺绶于帝曰:“主上法尧禅舜,今楚祚不终,百姓之心复归于晋矣。”以琅邪王德文领徐州刺史,振为都督八州诸军事、荆州刺史,谦复为侍中、卫将军,加江、豫二州刺史,帝侍御左右,皆振心腹也。 振少薄行,玄不以子妷齿之。 至是,叹曰:“公昔不早用我,遂致此败。 若使公在,我为前锋,天下不足定也。 今独作此,安归乎?”遂纵意酒色,肆行诛杀。 谦劝振引兵下战,己守江陵,振素轻谦,不从其言。 刘毅至巴陵,诛王稚徽。 何无忌、刘道规进攻桓谦于马头,桓蔚于龙泉,皆破之。 蔚,秘之子也。 无忌欲乘胜直趣江陵,道规曰:“兵法屈申有时,不可苟进。 诸桓世居西楚,群下皆为竭力;振勇冠三军,难与争锋。 且可息兵养锐,徐以计策縻之,不忧不克。”无忌不从。 振逆战于灵溪,冯该以兵会之,无忌等大败,死者千馀人。 退还寻阳,与刘毅等上笺请罪。 刘容以毅节度诸军,免其青州刺史。 桓振以桓蔚为雍州刺史,镇襄阳。 柳约之、罗述、甄季之闻桓玄死,自白帝进军,至枝江,闻何无忌等败于灵溪,亦引兵退,俄而述、季之皆病,约之诣桓振伪降,欲谋袭振,事泄,振杀之。 约之司马时延祖、涪陵太守文处茂收其馀众,保涪陵。 六月,毛璩遣将攻汉中,斩桓希,璩自领梁州。 秋,七月,戊申,永安皇后何氏崩。 燕苻昭仪有疾,龙城人王荣自言能疗之。 昭仪卒,燕王熙立荣于公车门,支解而焚之。 八月,癸酉,葬穆章皇后于永平陵。 魏置六谒官,准古六卿。 九月,刁骋谋反,伏诛,刁氏遂亡。 刁氏素富,奴客纵横,专固山泽,为京口之患。 刘裕散其资蓄,令民称力而取之,弥日不尽。 时州郡饥弊,民赖之以济。 乞伏乾归及杨盛战于竹岭,为盛所败。 西凉公暠立子歆为世子。 魏主珪临昭阳殿改补百官,引朝臣文武,亲加铨择,随才授任。 列爵四等:王封大郡,公封小郡,侯封大县,伯封小县。 其品第一至第四,旧臣有功无爵者追封之,宗室疏远及异姓袭封者降爵有差。 又置散官五等,其品第五至第九;文官造士才能秀异、武官堪为将帅者,其品亦比第五至第九;百官有阙,则取于其中以补之。 其官名多不用汉、魏之旧,仿上古龙官、鸟官,谓诸曹之使为凫鸭,取其飞之迅疾也;谓候官伺察者为白鹭,取其延颈远望也;馀皆类此。 卢循寇南海,攻番禺。 广州刺史濮阳吴隐之拒守百馀日。 冬,十月,壬戌,循夜袭城而陷之,烧府舍、民室俱尽,执吴隐之。 循自称平南将军,摄广州事。 聚烧骨为共冢,葬于洲上,得髑髅三万馀枚。 又使徐道覆攻始兴,执始兴相阮腆之。 刘容领青州刺史。 刘敬宣在寻阳,聚粮缮船,未尝无备,故何无忌等虽败退,赖以复振。 桓玄兄子亮自称江州刺史,寇豫章,敬宣击破之。 刘毅、何无忌、刘道规复自寻阳西上,至夏口。 桓振遣镇东将军冯该守东岸,扬武将军孟山图据鲁山城,辅国将军桓仙客守偃月垒,众合万人,水陆相援。 毅攻鲁山城,道规攻偃月垒,无忌遏中流,自辰至午,二城俱溃,生禽山图、仙客,该走石城。 辛巳,魏大赦,改元天赐。 筑西宫。 十一月,魏主珪如西宫,命宗室置宗师,八国置大师、小师,州郡亦各置师,以辨宗党,举才行,如魏、晋中正之职。 燕王熙与苻后游畋,北登白鹿山,东逾青岭,南临沧海而还,士卒为虎狼所杀及冻死者五千馀人。 十二月,刘毅等进克巴陵。 毅号令严整,所过百姓安悦。 刘裕复以毅为兗州刺史。 桓振以桓放之为益州刺史,屯西陵;文处茂击破之,放之走还江陵。 高句丽侵燕。 戊辰,魏主珪如豺山宫。 是岁,晋民避乱,襁负之淮北者道路相属。

晋纪三十六 安皇帝己义熙元年(乙巳、405)

晋纪三十六 晋安帝义熙元年(乙巳,公元405年) 春,正月,南阳太守扶风鲁宗之起兵袭襄阳,桓蔚走江陵。 已丑,刘毅等诸军至马头。 桓振挟帝出屯江津,遣使求割江、荆二州,奉送天子;毅等不许。 辛卯,宗之击破振将温楷于柞溪,进屯纪南。 振留桓谦、冯该守江陵,引兵与宗之战,大破之。 刘毅等击破冯该于豫章口,桓谦弃城走。 毅等入江陵,执卞范之等,斩之。 桓振还,望见火起,知城已陷,其众皆溃,振逃于川。 春季,正月,东晋南阳太守扶风人鲁宗之,发动军队袭击襄阳,桓蔚失败后逃往江陵。 己丑(初七),刘毅等人的几支军队抵达马头。 桓振挟持着安帝出兵屯据在江津,派遣使节请求割据江、荆两个州,以送回安帝作为交换条件。 刘毅等人没有答应。 辛卯(初九),鲁宗之在柞溪将桓振的部将温楷击败,进军屯扎在纪南。 桓振留下桓谦、冯该镇守江陵,率领部队与鲁宗之展开决战,并打败了他。 刘毅等人又在豫章口把冯该打败,桓谦放弃守城,逃跑。 刘毅等人的部队进入江陵,抓住卞范之等人,全部杀掉。 桓振回师,望见城中大火四起,知道江陵已经被攻陷,他所带的军队全部溃散,桓振逃到川。 乙未,诏大处分悉委冠军将军刘毅。 乙未(十三日),安帝下诏说,把国家的重大事件的处理权,全部交给冠军将军刘毅。 戊戌,大赦,改元,惟桓氏不原;以桓冲忠于王室,特宥其孙胤。 以鲁宗之为雍州刺史,毛璩为征西将军、都督益·梁·秦·凉·宁五州诸军事,璩弟瑾为梁、秦二州刺史,瑷为宁州刺史。 刘怀肃追斩冯该於石城,桓谦、桓怡、桓蔚、桓谧、何澹之、温楷皆奔秦。 怡,弘之弟也。 戊戌(十六日),下令实行大赦,改年号为义熙,只有桓氏家族的成员不加原宥。 因为桓冲一心忠于王室司马家族,特别赦免了他的孙子桓胤。 任命鲁宗之为雍州刺史,任命毛璩为征西将军及都督益、梁、秦、凉、宁五州诸军事,任命毛璩的弟弟毛瑾为梁、秦二州的刺史,毛瑷为宁州刺史。 刘怀肃在石城追上冯该并把他杀了。 桓谦、桓怡、桓蔚、桓谧、何澹之、温楷等人都逃奔后秦。 桓怡是桓弘的弟弟。 燕王熙伐高句丽。 戊申,攻辽东;城且陷,熙命将士:“毋得先登,俟平其城,朕与皇后乘辇而入。”由是城中得严备,不克而还。 后燕王慕容熙征伐高句丽。 戊申(二十六日),进攻辽东。 在将要攻下城墙的时候,慕容熙命令手下的将士说:“不得抢先登城,等到把城墙铲成平地的时候,我跟皇后坐在车上一同进城。”因此,城中得到喘息的机会,加强了防备,于是他们没法攻破,只好回去了。 秦王兴以鸠摩罗什为国师,奉之如神,亲帅群臣及沙门听罗什讲佛经,又命罗什翻译西域《经》、《论》三百余卷,大营塔寺,沙门坐禅者常以千数。 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 后秦王姚兴任命鸠摩罗什为国师,像侍奉神灵那样尊重他,亲自率领大臣们以及一些僧人听鸠摩罗什讲授佛经,又命令鸠摩罗什翻译从西域传来的佛家“经”、“论”共三百多卷,并大量营造佛塔、寺院等建筑,在那里坐禅修行的僧人常常有千人之多。 朝廷公、卿以下的官员也都信奉佛教,于是,地方上也都受这种风气的熏,信佛的人在十家当中往往有九家。 乞伏乾归击吐谷浑大孩,大破之,俘万余口而还;大孩走死胡园。 视罴世子树洛干帅其余众数千家奔莫何川,自称车骑大将军、大单于、吐谷浑王。 树洛干轻摇薄赋,信赏必罚,吐谷浑复兴,沙、诸戎皆附之。 后秦归义侯乞伏乾归进攻吐谷浑可汗大孩,并把他打得大败,俘获了一万多人后回师。 大孩逃往胡园,死在那里。 前任可汗视罴的嫡长子树洛干率领剩下的部众几千家逃奔莫何川,自己号称车骑大将军、大单于、吐谷浑王。 树洛干减轻徭役和赋税,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所以吐谷浑很快便复兴起来。 沙州、川一带的那些戎族部落都归附了他们。 西凉公自称大将军、大都督、领秦·凉二州牧,大赦,改元建初,遣舍人黄始梁兴间行奉表诣建康。 西凉公李自己号称大将军、大都督并兼秦、凉二州牧,下令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初,派遣舍人黄始、梁兴携带奏章,抄小路去建康诣见东晋朝廷。 二月,丁巳,留台备法驾迎帝于江陵,刘毅、刘道规留屯夏口,何无忌奉帝东还。 二月,丁巳(初五),东晋留台准备皇帝专用的车驾仪仗,去江陵迎接安帝,刘毅、刘道规留在夏口驻扎,何无忌陪同护卫安帝东下还都。 初,毛璩闻桓振陷江陵,帅众三万顺流东下,将讨之,使其弟西夷校尉瑾、蜀郡太守瑗出外水,参军巴西谯纵、侯晖出涪水。 蜀人不乐远征,晖至五城水口,与巴西阳昧谋作乱。 纵为人和谨,蜀人爱之,晖、昧共逼纵为主。 纵不可,走投于水;引出,以兵逼纵登舆。 纵又投地,叩头固辞,晖缚纵于舆。 还,袭毛瑾於涪城,杀之,推纵为梁、秦二州刺史。 璩至略城,闻变,奔还成都,遣参军王琼将兵讨之,为纵弟明子所败,死者什八九。 益州营户李腾开城纳纵兵,杀璩及弟瑗,灭其家。 称成都王,以从弟洪为益州刺史,以明子为巴州刺史,屯白帝。 于是蜀大乱,汉中空虚,氐王杨盛遣其兄子平南将军抚据之。 当初,毛璩听说桓振攻陷了江陵,便率领三万人的部队顺长江向东进发,准备讨伐他,派遣他的弟弟西夷校尉毛瑾、蜀郡太守毛瑷从外水出发,参军巴西人谯纵、侯晖从涪水出发。 蜀地的人不喜欢到远方征战,侯晖到了五城水口,与巴西人阳昧谋划发动叛乱。 谯纵为人谦和谨慎,蜀地的人都很拥戴他,侯晖、阳昧一起逼迫谯纵为盟主。 谯纵严辞拒绝,纵身投江,被叛军救了上来。 他们又用兵刃逼迫谯纵登上车轿,谯纵又扑倒在地,向大家磕头,坚决拒绝,侯晖把谯纵绑在车上,回军,在涪城袭击毛瑾,并把他杀了,拥推谯纵为凉、秦二州刺史。 毛璩来到略城,听说军中发生叛乱,飞马回成都,派遣参军王琼带兵前去讨伐,被谯纵的弟弟谯明子打败,被杀死者十有八九。 益州营户李腾打开城门迎入谯纵的军队,杀了毛璩和他的弟弟毛瑷,屠灭了他们全家。 谯纵号称成都王,任命堂弟谯洪为益州刺史,任命谯明子为巴州刺史,驻守白帝。 从此,蜀地局势大乱,汉中的实力也十分空虚。 氐王杨盛派遣他的侄儿平南将军杨抚占据了那里。 癸亥,魏主还自豺山,罢尚书三十六曹。 癸亥(十一日),北魏国主拓跋从豺山回京,撤销了尚书三十六曹等官署。 三月,桓振自郧城袭江陵,荆州刺史司马休之战败,奔襄阳,振自称荆州刺史。 建威针军刘怀肃自云杜引兵驰赴,与振战于沙桥;刘毅遣广武将军唐兴助之,临陈斩振,复取江陵。 三月,桓振自郧城发兵袭击江陵,荆州刺史司马休之迎战,大败,逃奔襄阳,桓振自称为荆州刺史。 建威将军刘怀肃从云杜带兵迅速赶到,在沙桥与桓振展开决战。 刘毅派遣广武将军唐兴前来助战,就在战场上将桓振杀死,重新夺回江陵。 甲午,帝至建康。 乙未,百官诣阙请罪,诏令复职。 甲午(十三日),安帝抵达建康。 乙未(十四日),文武百官前往宫门拜见请罪。 安帝下诏命令他们恢复职务。 尚书殷仲文以朝廷音乐未备,言于刘裕,请治之。 裕曰:“今日不暇给,且性所不解。”仲文曰:“好之自解。”裕曰:“正以解则好之,故不习耳。” 尚书殷仲文因为朝廷音乐设施不完备,告之刘裕,请求重建。 刘裕说:“现在没有时间做这件事,而且我也不懂它的道理。”殷仲文说:“如果你喜欢它,那就自然懂了。”刘裕说:“正因为懂了就会喜爱,所以我才不去学习它。” 庚子,以琅邪王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徐、青二州刺史如故,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督豫州·扬州五郡军事、豫州刺史,刘道规为辅国将军、督淮北诸军事、并州刺史,魏咏之为征虏将军、吴国内史。 裕固让不受;加录尚书事,又不受,屡请归藩。 诏百官敦劝,帝亲幸其第;裕惶惧,复诣阙陈请,乃听归藩。 以魏咏之为荆州刺史,代司马休之。 庚子(十九日),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司马遵为太保,刘裕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原任的徐、青二州刺史仍然兼任,刘毅为左将军,何无忌为右将军、督豫州和扬州五郡诸军事、豫州刺史。 刘道规为辅国将军、督淮北诸军事、并州刺史,魏咏之为征虏将军、吴国内史。 刘裕坚决辞让,不接受这些官职。 安帝加封他为录尚书事,他还是不接受,几次请求仍回到他的属地去。 安帝命令文武百官一起敦促、规劝,安帝也亲自驾临到他的宅第。 刘裕惶恐害怕,再次前往宫门去拜见,陈述理由,最后,安帝终于准许他回属地去了。 安帝又任命魏咏之为荆州刺史,代替司马休之。 初,刘毅尝为刘敬宣宁朔参军,时人或以雄杰许之。 敬宣曰:“夫非常之才自有调度,岂得便谓此君为人豪邪!此君之性,外宽而内忌,自伐而尚人,若一旦遭遇,亦当以陵上取祸耳。”毅闻而恨之。 及敬宣为江州,辞以无功,不宜授任先於毅等,裕不许。 毅使人言於裕曰:“刘敬宣不豫建义。 猛将劳臣,方须叙报,如敬宣之比,宜令在后。 若使君不忘平生;正可为员外常侍耳。 闻已授郡,实为过优;寻复为江州,尤用骇惋。”敬宣愈不自安,自表解职,乃召还为宣城内史。 当初,刘毅曾经做过刘敬宣的宁朔参军,当时有的人认为他是一个英雄豪杰。 刘敬宣说:“非常的人才自有胸怀和水平,何以见得他就是人中豪杰呢?此人的性格,外表宽厚,但心胸狭窄,自视很高,总想在别人之上,如果一旦掌握大权,也一定会因为犯上而招到祸患。”刘毅听说之后,心中对刘敬宣十分怀恨。 到了朝廷任命刘敬宣为江州刺史的时候,他认为自己无功,诚恳辞让,不应该在刘毅等人之前接受任命。 刘裕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刘毅这时派人去对刘裕说:“刘敬宣并没有参与勤王讨逆的义举。 现在,平乱中的勇猛之将、劳顿之臣才要论功行赏,像刘敬宣那样的官员,应该让他们靠后一些。 如果你不忘记过去的情谊,不妨给他一个员外常侍之类的官做,就可以了。 现在听说已经授给他郡守的官职,实在已经是太过于优厚了。 不久又再次把江州交给他管辖,尤其让人惊骇惋惜。”刘敬宣越加感到心中不安,自己上表请求解去职务,于是,朝廷把他召回做宣城内史。 夏,四月,刘裕旋镇京口,改授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诸军事,加领兖州刺史。 夏季,四月,刘裕回到京口镇守。 朝廷改任他为都督荆、司等十六州诸军事,兼任兖州刺史。 卢循遣使贡献。 时朝廷新定,未暇征讨;壬申,以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 循遗刘裕益智粽,裕报以续命汤。 卢循派遣使节前来建康进贡。 这时,东晋朝廷刚刚稳定下来,没有时间前去征讨。 壬申(二十一日),朝廷任命卢循为广州刺史,徐道覆为始兴相。 卢循赠送给刘裕益智粽,刘裕回赠给他续命汤。 循以前琅邪内史王诞为平南长史。 诞说循曰:“诞本非戎旅,在此无用;素为刘镇军所厚,若得北归,必蒙寄任,公私际会,仰答厚恩。”循甚然之。 刘裕与循书、令遣吴隐之还,循不从。 诞复说循曰:“将军今留吴公,公私非计。 孙伯符岂不欲留华子鱼邪?但以一境不容二君耳。”于是循遣隐之与诞俱还。 卢循任命前琅邪内史王诞为平南长史。 王诞游说卢循道:“王诞我本来不是军旅出身,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 我一向被刘镇军厚爱,如果能够回到北方去的话,一定会得到他的委派重用,这样,不管是为公为私,遇到机会,我一定要报答您的厚恩。”卢循认为他说得很对。 这时刘裕写给卢循一封信,让他派吴隐之回去,卢循没有听从。 王诞又对卢循说:“将军这次扣留吴公,对公对私都不是好计策。 孙策岂能不想扣留华歆?只是因为一个地方容不下两个君长罢了。”于是,卢循派吴隐之与王诞一起回去了。 初,南燕主备德仕秦为张掖太守,其兄纳与母公孙氏居于张掖。 备德之从秦王坚寇淮南也,留金刀与其母别。 备德与燕王垂举兵于山东,张掖太守苻昌收纳及备德诸子,皆诛之,公孙氏以老获免,纳妻段氏方娠,未决。 狱掾呼延平,备德之故吏也,窃以公孙氏及段氏逃于羌中。 段氏生子超,十岁而公孙氏病,临卒,以金刀授超曰:“汝得东归,当以此刀还汝叔也。”呼延平又以超母子奔凉。 及吕隆降秦,超随凉州民徙长安。 平卒,段氏为超娶其女为妇。 当初,南燕国主慕容备德在前秦担任张掖太守。 他的哥哥慕容纳与母亲公孙氏居住在张掖。 后来,慕容备德跟随秦王苻坚进犯淮南,留下一把金刀向母亲告别。 慕容备德与燕王慕容垂在崤山之东起兵反叛,张掖太守苻昌便抓获慕容纳以及慕容备德的几个儿子,都杀掉了。 他的母亲公孙氏因为年老而得到赦免,慕容纳的妻子段氏正在怀孕,也没有被马上处死。 监狱看守呼延平,是原来慕容备德的老部下,暗地里把在押的公孙氏和段氏放跑,带她们逃到羌中去了。 段氏生下儿子慕容超。 孩子十岁的时候,公孙氏得了重病,临死的时候,把金刀交给慕容超说:“你将来如果有机会回到东方去的话,你应当把这把刀还给你的叔叔。”呼延平又带着慕容超母子二人投奔后凉国。 到了吕隆投降后秦之后,慕容超又随着凉州的百姓一起被迁到长安。 呼延平死后,段氏为慕容超娶了呼延平的女儿做媳妇。 超恐为秦人所录,乃阳狂行乞;秦人贱之,惟东平公绍见而异之,言于秦王兴曰:“慕容超姿干伟,殆非真狂,愿微加官爵以縻之。”兴召见,与语,超故为谬对,或问而不答。 兴谓绍曰:“谚云‘妍皮不裹痴骨’,徒妄语耳。”乃罢遣之。 慕容超担心自己被后秦扣押,于是表面上假装疯癫,到处乞食为生。 后秦国的人都觉得他很贱,歧视他,只有东平公姚绍看见他后,认为他很奇异特殊,对后秦王姚兴说道:“慕容超身材魁梧,举措轩昂,恐怕不是真疯,希望您能稍稍给他一个小官当,把他拴住。”姚兴召见慕容超,与他说话,慕容超故意往错处回答。 姚兴对姚绍说:“谚语说得好,‘好皮不包蠢骨头’,他只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于是把他放了出去。 备德闻纳有遗腹子在秦,遣济阴人吴辩往视之,辩因乡人宗正谦卖卜在长安,以告超。 超不敢告其母妻,潜与谦变姓名逃归南燕。 行至梁父,镇南长史悦寿以告兖州刺史慕容法。 法曰:“昔汉有卜者诈称卫太子,今安知非此类也!”不礼之。 超由是与法有隙。 慕容备德听说慕容纳有一个遗腹子还在后秦,便派遣济阴人吴辩去那里查访。 吴辩因为同乡人宗正谦在长安依靠占卜算卦为生,便通过他与慕容超取得了联系。 慕容超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和妻子,只有暗地里与宗正谦改名换姓逃回到南燕。 他们走到梁父的时候,镇南长史悦寿把消息告诉给兖州刺史慕容法。 慕容法说:“过去在汉代的时候有个卜卦的人谎称自己是卫太子,现在怎么知道此人不是这类的骗子呢?”因此对慕容超不甚恭敬,慕容超从此与慕容法产生隔阂。 备德闻超至,大喜,遣骑三百迎之。 超至广固,以金刀献于备德;备德恸哭,悲不自胜。 封超为北海王,拜侍中、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开府,妙选时贤,为之僚佐。 备德无子,欲以超为嗣。 超入则侍奉尽欢,出则倾身下士,由是内外誉望翕然归之。 慕容备德听说慕容超已经到来,非常高兴,派遣三百名骑兵前来迎接。 慕容超抵达广固,把那把金刀献给慕容备德,慕容备德失声恸哭,悲痛不能自己。 册封慕容超为北海王,任命他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开府,并精心遴选一时的贤俊、英杰,作为他的僚属辅佐他。 慕容备德没有儿子,打算让慕容超做自己的后嗣,将来继承王位。 慕容超入宫陪同侍奉叔父,就可以使叔父尽情欢快,出宫办事也能礼贤下士、谦诚待人。 从此,朝廷内外美誉声望全部归于慕容超。 五月,桂阳太守章武王秀及益州刺吏司马轨之谋反,伏诛。 秀妻,桓振之妹也,故自疑而反。 五月,东晋桂阳太守、章武王司马秀和益州刺史司马轨之阴谋反叛,被杀。 司马秀的妻子是桓振的妹妹,所以他自己疑心受到牵连,索性反叛。 桓玄余党桓亮、苻宏等拥众寇乱郡县者以十数,刘毅、刘道规、檀祗等分兵讨灭之,荆、湘、江、豫皆平。 诏以毅为都督淮南等五郡军事、豫州刺史,何无忌为都督江东五郡军事、会稽内史。 桓玄的余党桓亮、苻宏等人,裹胁着百姓,几十次侵扰为祸地方郡县,刘毅、刘道规、檀祗等人分别带兵将他们剿灭,荆、湘、江、豫等几个地方的局势全部得到平安。 朝廷下诏,任命刘毅为都督淮南等五郡军事、豫州刺史,任命何无忌为都督江东五郡军事、会稽内史。 北青州刺史刘该反,引魏为援,清河、阳平二郡太守孙全聚众应之。 六月,魏豫州刺史索度真、大将斛斯兰寇徐州,围彭城。 刘裕遣其弟南彭城内史道怜、东海太守孟龙符将兵救之,斩该及全,魏兵败走。 龙符,怀玉之弟也。 东晋北青州刺史刘该叛变,勾结北魏为外援,清河、阳平两个郡的太守孙全拉起队伍响应他。 六月,北魏豫州刺史索度真、大将斛斯兰进犯徐州,围攻彭城。 刘裕派遣他的弟弟南彭城内史刘道怜、东海太守孟龙符带兵前去救援,斩杀了刘该和孙全,北魏军失败而退走。 孟龙符是孟怀玉的弟弟。 秦陇西公硕德伐仇池,屡破杨盛兵;将军敛俱攻汉中,拔成固,徙流民三千余家于关中。 秋,七月,杨盛请降于秦。 秦以盛为都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 后秦陇西公姚硕德,征伐仇池,多次打败杨盛的部队。 将军敛俱进攻汉中,攻克成固,把三千多家流民迁徙到关中。 秋季,七月,杨盛向后秦请求投降。 后秦任命杨盛为都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益州牧。 刘裕遣使求和于秦,且求南乡等诸郡,秦王兴许之。 君臣咸以为不可,兴曰:“天下之善一也。 刘裕拔起细微,能诛讨桓玄,兴复晋室,内厘庶政,外修封疆,吾何惜数郡,不以成其美乎!”遂割南乡、顺阳、新野、舞阴等十二郡归于晋。 刘裕派遣使节向后秦求和,并要求归还南乡等几个郡,后秦王姚兴答应了他。 姚兴的大臣们都觉得这样不行,姚兴说:“天底下的善行都是一样的。 刘裕从社会底层最卑贱的地位上发展起来,能够诛杀桓玄,重新振兴晋室,对内整顿日常政务,对外核查勘定封地疆土,我怎么能为了珍惜几个郡,便因此不成全他的好事呢?”于是割让南乡、顺阳、新野、舞阴等十二个郡,归还给东晋。 八月,燕辽西太守邵颜有罪,亡命为盗;九月,中常侍郭仲讨斩之。 八月,后燕辽西太守邵颜犯罪,出外逃命当了盗贼。 九月,中常侍郭仲出兵征讨并把他杀了。 汝水竭,南燕主备德恶之,俄而寝疾;北海王超请祷之,备德曰:“人主之命,短长在天,非汝水所能制也。”固请,不许。 汝水枯竭,南燕国主慕容备德为此十分焦虑,不久便得病,卧床不起。 北海王慕容超请求为此祷告,慕容备德说:“作为人主,他的寿命长短,全由上天决定,不是汝水所能制约得了的。”慕容超一再请求,慕容备德只是不允许。 戊午,备德引见群臣于东阳殿,议立超为太子。 俄而地震,百官惊恐,备德亦不自安,还宫。 是夜,疾笃,暝不能言。 段后大呼曰:“今召中书作诏立超,可乎?”备德开目颔之。 乃立超为皇太子,大赦。 备德寻卒。 为十馀棺,夜,分出四门,潜出谷。 戊午(十月初一),慕容备德在东阳殿召见群臣,商议册立慕容超为太子。 不巧突然间发生地震,文武百官非常惊恐,慕容备德心里也非常不安,于是回宫。 这天夜里,他的病情加重,眼睛紧闭,不能说话。 段后大声对他说:“现在召中书官进宫写诏书,立慕容超为太子,可以吗?”慕容备德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于是,册立慕容超为皇太子,下令大赦。 慕容备德很快便去世了。 他们制作了十几个相同的棺材,在夜间,分别抬着从四个城门出去,埋在不同的地方,暗地里却把真的棺木秘密葬在山谷之中。 己未,超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太上。 尊段后为皇太后,以北地王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慕容法为征南大将军、都督徐·兖·扬·南兖四州诸军事,加慕容镇开府仪同三司,以尚书令封孚为太尉,鞠仲为司空,封嵩为尚书左仆射。 癸亥,虚葬备德于东阳陵,谥曰献武皇帝,庙号世宗。 己未(十月十一日),慕容超登上皇帝位,下令大郝,改年号为太上。 尊奉段后为皇太后。 任命北地王慕容钟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慕容法为征南大将军并都督徐、兖、扬、南兖四州诸军事,加封慕容镇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尚书令封孚为太尉,鞠仲为司空,封嵩为尚书左仆射。 癸亥(十月十五日),表面上把没有慕容备德尸体的空棺葬在东阳陵,并把他追谥为献武皇帝,庙号世宗。 超引所亲公孙五楼为腹心。 备德故大臣北地王钟、段宏等皆不自安,求补外职。 超以钟为青州牧,宏为徐州刺史。 公孙五楼为武卫将军,领屯骑校尉,内参政事。 封孚谏曰:“臣闻亲不处外,羁不处内。 钟,国之宗臣,社稷所赖;宏,外戚懿望,百姓具瞻;正应参翼百揆,不宜远镇外方。 今钟等出藩,五楼内辅,臣窃未安。”超不从。 钟、宏心皆不平,相谓曰:“黄犬之皮,恐终补狐裘也。”五楼闻而恨之。 慕容超把他过去的亲信公孙五楼当做心腹。 慕容备德原来的大臣北地王慕容钟、段宏等都在心里感到不安,请求去外地任职。 慕容超任命慕容钟为青州牧,任命段宏为徐州刺史。 又任命公孙五楼为武卫将军,领屯骑校尉,参与处理国家政事。 封孚劝阻说:“臣下我听说,亲人不能排斥到外地,客人却不能让进内室。 慕容钟是国家的皇族重臣,政权的倚靠;段宏,在外戚中极负盛名,百姓也都十分景仰。 正应该让他们协助并带动文武百官,辅佐陛下,而不应该让他们到很远的外地去镇守。 现在,慕容钟等出外守边,公孙五楼却在朝中辅佐,臣下我内心里觉得是不妥的。”慕容超拒不听从。 慕容钟、段宏心中都感到愤愤不平,相对着说:“黄狗的皮毛,恐怕终将要补狐皮衣服了。”公孙五楼听说这话之后,怀恨在心。 魏咏之卒,江陵令罗谋举兵袭江陵,奉王慧龙为主。 刘裕以并州刺史刘道规为都督荆·宁等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不果发,奉慧龙奔秦。 东晋魏咏之去世,江陵令罗阴谋发动兵变袭击江陵,拥奉王慧龙为盟主。 刘裕任命并州刺史刘道规为都督荆、宁等六州诸军事及荆州刺史。 罗来不及发动叛乱,只好随同王慧龙逃往后秦。 乞伏乾归伐仇池,为杨盛所败。 后秦归义侯乞伏乾归征伐仇池,被杨盛打败。 西凉公与长史张谋徙都酒泉以逼沮渠蒙逊;以张体顺为建康太守,镇乐涫,以宋繇为敦煌护军,与其子敦煌太守让镇敦煌,遂迁于酒泉。 西凉公李与长史张商议,把都城迁往酒泉,用来对北凉国沮渠蒙逊施加威胁与压力,于是任命张体顺为建康太守,镇守乐涫,任命宋繇为敦煌护军,和他的儿子敦煌太守宋让一起镇守敦煌,于是把都城迁到酒泉。 手令戒诸子,以为:“从政者当审慎赏罚,勿任爱憎,近忠正,远佞谀,勿使左右窃弄威福。 毁誉之来,当研核真伪;听讼折狱,必和颜任理,慎勿逆诈忆必,轻加声色。 务广咨询,勿自专用。 吾莅事五年,虽未能息民,然含垢匿瑕,朝为寇雠,夕委心膂,粗无负于新旧,事任公平,坦然无,初不容怀,有所损益。 计近则如不足,经远乃为有余,庶亦无愧前人也。” 李写下一首手谕,告诫他的几个儿子,认为:“从事政务的人应当对奖赏或惩罚非常谨慎,万万不能任凭自己的爱憎,随意而为,接近忠直正派的人,疏远奸佞阿谀的小人,不让自己左右亲近的人暗地里操纵权力,作威作福。 别人毁谤或者赞誉你的时候,应当仔细斟酌辩别是真是假。 听取讼诉,判定案情,一定要和颜悦色地按规章情理仔细处置,千万不要事先推测对方心怀奸诈,主观臆断,轻易地发脾气。 要尽量争取多听别人的意见,不要自己独断专行。 我主持政事五年来,虽然不能说使百姓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安抚,但是,我尽量地宽容别人的错误,掩饰别人的缺点,所以才使早上还是对手、仇人的人,到晚上便可能成为知心朋友。 大体上,没有什么对不起那些新知旧友的地方,因为我处事公平,胸怀坦荡,没有偏差,一点儿也不许因私意有所变更。 这样做,从眼前的利益来考虑,好像是要受到些损失,但是时间一久,才能看出好处来,也只有这样,在前人的面前,我才可说是无愧的。” 十二月,燕王熙袭契丹。 十二月,后燕王慕容熙进攻契丹。 二年(丙午、406) 二年(丙午、公元406年) 春,正月,甲申,魏主如豺山宫。 诸州置三刺史,郡置三太守,县置三令长;刺史、令长各之州县。 太守虽置而未临民、功臣为州者皆征还京师,以爵归第。 春季,正月,甲申(初八),北魏国主拓跋来到豺山宫。 并下令,每个州设置三个刺史,每个郡设置三个太守,每个县设置三个令长。 其中,刺史、令长等各去到所在州县上任,太守虽然设置了却并不上任,有功之臣管辖州所的,都被征召回京师,保持原有的爵位,回家。 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击谯明子于白帝,破之。 东晋益州刺史司马荣期,在白帝进攻西蜀政权的谯明子,将他打败。 燕王熙至陉北,畏契丹之众,欲还,苻后不听;戊申,遂弃辎重,轻兵袭高句丽。 后燕王慕容熙抵达陉北,因为害怕契丹部落人多,打算回去,但苻皇后却不听从。 戊申(二月初二),慕容熙只好放弃笨重的军用物资,用轻装部队袭击高句丽。 南燕王超猜虐日甚,政出权幸,盘于游,封孚、韩屡谏不听。 超尝临轩问孚曰:“联可方前世何主?”对曰:“桀、纣。”超惭怒,孚徐步而出,不为改容。 鞠仲谓孚曰:“与天子言,何得如是!宜还谢。”孚曰:“行年七十,惟求死所耳!”竟不谢。 超以其时望,优容之。 南燕国主慕容超的猜忌、暴虐一天比一天厉害,政令完全由受他宠幸的掌权者颁发,自己则沉迷于游牧打猎,封孚、韩多次规劝,他也不听。 慕容超曾有一次在金殿之上问封孚道:“联可以和前代的 哪位君主相比?”封孚回答说:“桀、纣。”慕容超既惭愧又气愤,封孚则缓缓地从容走出,神 色不改。 鞠仲对封孚说:“与天子说话,怎么能够这样呢?你应该回去谢罪。”封孚说:“我现在已经年过七十,只求死得其所罢了!”竟然不去请罪。 慕容超因为他在当时声望很高,所以特别地宽容了他。 桓玄之乱,河间王昙之子国、叔奔南燕,二月,甲戌,国等攻陷弋阳。 东晋桓玄叛乱时,河间王司马昙之的儿子司马国、司马叔逃奔南燕。 二月,甲戌(二十八日),司马国等人攻陷弋阳。 燕军行三千余里,士马疲冻,死者属路,攻高句丽木底城,不克而还。 夕阳公云伤于矢,且畏燕王熙之虐,遂以疾去官。 后燕军走了三千多里,兵士和马匹因疲惫寒冷,一路不断有死掉的。 他们进攻高句丽木底城,没有攻克,只好回去。 夕阳公慕容云被箭射伤,加上又害怕后燕王慕容熙的凶残暴虐,于是以有病为借口,辞官回家。 三月,庚子,魏主还平城;夏,四月,庚申,复如豺山宫;甲午,还平城。 三月,庚子(二十五日),北魏国主拓跋回到平城。 夏委,四月,庚申(十五日),再一次来到豺山宫。 甲子(十九日),又回到平城。 柔然社仑侵魏边。 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侵犯北魏边境。 五月,燕主宝之子博陵公虔、上党公昭,皆以嫌疑赐死。 五月,后燕国主慕容宝的儿子博陵公慕容虔、上党公慕容昭,都因为嫌疑而被逼自杀。 六月,秦陇西公硕德自上入朝,秦王兴为之大郝;及归,送之至雍,乃还。 兴事晋公绪及硕德皆如家人礼,车马、服玩,先奉二叔而自服其次,国家大政,皆咨而后行。 六月,后秦陇西公姚硕德从上来到都城朝见。 后秦国主姚兴为此下令实行大赦。 等他回去的时候,姚兴又把他送到雍城,才回来。 姚兴对待晋公姚绪和姚硕德,都用家里亲人的礼节,车马、衣服、珍玩等也都先送给两位叔父,然后自己才留用差一点的。 国家的大政方针,都事先请示他们之后再决定。 秃发檀伐沮渠蒙逊,蒙逊婴城固守。 檀至赤泉而还,献马三千匹、羊三万口于秦。 秦王兴以为忠,以檀为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凉州刺史,镇姑臧,征王尚还长安。 凉州人申屠英等遣主簿胡威诣长安请留尚,兴弗许。 威见兴,流涕言曰:“臣州奉戴王化,於兹五年,土宇僻远,威灵不接,士民尝胆血,共守孤城;仰持陛下圣德,俯杖良牧仁政,克自保全,以至今日。 陛下柰何乃以臣等贸马三千匹、羊三万口;贱人贵畜,无乃不可!若军国须马,直烦尚书一符,臣州三千余户,各输一马,朝下夕办,何难之有!昔汉武倾天下之资力,开拓河西,以断匈奴右臂。 今陛下无故弃五郡之地忠良华族,以资暴虏,岂惟臣州士民附於涂炭,恐方为圣朝食之忧。”兴悔之,使西平人车普驰止王尚,又遣使谕檀。 会檀已帅步骑三万军于五涧,普先以状告之;檀遽逼遣王尚;尚出自清阳门,檀入自凉风门。 南凉景王秃发檀讨伐北凉沮渠蒙逊,沮渠蒙逊环城坚守。 秃发檀抵达赤泉之后便回去了,把三千匹马、三万只羊献给后秦。 后秦王姚兴认为他很忠诚,任命秃发檀为都督河右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凉州刺史,镇守姑臧。 征调王尚回长安。 凉州人申屠英等派遗主簿胡威前往长安拜见后秦王,请求让王尚留任,姚兴没有答应。 胡威见到姚兴,流着眼泪说:“我们凉州,遵照陛下的教化,至今已有五年,土地偏僻遥远,朝廷的威力命令,很难到达我们那里。 官吏百姓卧薪尝胆,自抚伤口血渍,一起同心协力守卫孤城。 仰仗陛下的恩德贤明,又幸亏有一个好的州牧施行仁政,才得以自我保全,维持到今天。 陛下怎么能够用我们这些人换来三千匹马、三万只羊呢?轻贱人而珍视牧畜,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通的!如果说国家军队需要马匹,只要尚书下一道公文就是了,我们凉州三千多户百姓,每户捐献一匹马,早晨下令,傍晚便办完了,又有什么困难的呢!过去汉武帝用尽天下所有的财力,开辟河西的疆土,从此斩断了匈奴的右臂。 现在陛下无缘无故地放弃了五郡土地上忠良的高华之族,用来资助残暴的敌虏,这哪里只是我们一州的官民坠陷于生灵涂炭的深渊,恐怕这也正是我们国家将来的忧患。”姚兴对此非常后悔,派遗西平人车普飞马前去阻止王尚,又派使节通知秃发檀。 正赶上秃发檀已经率步、骑兵三万人驻扎在五涧,车普先把诏令的内容告诉给了他。 秃发檀于是马上催促王尚回去。 王尚从清阳门出城,秃发檀便入凉风门进了城。 别驾宗敞送尚还长安,檀谓敞曰:“吾得凉州三千余家,情之所寄,唯卿一人,柰何舍我去乎!”敞曰:“今送旧君,所以忠于殿下也。”檀曰:“吾新牧贵州,怀远安迩之略如何?”敞曰:“凉土虽弊,形胜之地。 殿下惠抚其民,收其贤俊以建世功名,其何求不获!”因荐本州文武名士十馀人;檀嘉纳入。 王尚至长安,兴以为尚书。 别驾宗敞护送王尚回长安,秃发檀告诉宗敞说:“我得到凉州三千多家居民,但是感情所瞩望寄托的,却只有你一个,你为什么舍去我而走呢?”宗敞说:“现在我护送我旧日的上司,也就是对您的忠诚呵。”秃发檀说:“我刚刚执掌你们凉州的权力,你以为应该采取哪种怀柔远方、安抚近土的策略?”宗敞说:“凉州的土地虽然贫瘠,但是却是地形非常重要的地方。 殿下您好好地安抚黎民百姓,收纳这里的贤明俊杰之士,用他们建立功名,有什么目标不能达到呢?”随后,他又推荐本州的文武有名之士十多个人给秃发檀,秃发檀非常高兴地一一任用了他们。 王尚回到长安,姚兴任命他为尚书。 檀燕群臣於宣德堂,仰视叹曰:“古人有言:‘作者不居,居者不作,’信矣。”武威孟卫曰:“昔张文王始为此堂,於今百年,十有二主矣,惟履信思顺者可以久处。”檀善之。 秃发檀在宣德堂设宴,宴请大臣们,仰头看着这座建筑,叹息说:“古人说得说,‘盖房的人,自己不住;住房的人,自己不盖’,太对了。”武威人孟说:“从前,张文王开始建筑这座大堂,到今天已将近一百年了,经历的主人也有十二个了,只有讲信义顺民心的人才可以在这里久住。”秃发檀觉得他说得很对。 魏主规度平城,欲拟邺、洛、长安,修广宫室。 以济阳太守莫题有巧思,召见,与之商功。 题久侍稍怠,怒,赐死。 题,含之孙也。 於是发八部五百里内男丁筑垒南宫,阙门高十馀丈,穿沟池,广苑囿,规立外城,方二十里,分置市里,三十日罢。 北魏国主拓跋规划设计平城,打算按照邺城、洛阳、长安的样子,扩建宫殿。 因为济阳太守莫题有很多精巧微妙的想法,便把他征召来,与他商议宫殿式样以及施工进度等。 莫题侍奉魏主的时间一长,态度稍稍有些怠慢,拓跋大怒,命他自杀。 莫题是莫含的孙子。 从此,他征发四面八方五百里以内的男丁,修筑南宫,宫的门高十多丈。 另外又挖掘水沟池塘,扩大花园的面积,再按计划建立外城,方圆二十里,分别设置市区街道,三十天之后完成。 秋,七月,魏太尉宜都丁公穆崇薨。 秋季,七月,北魏太尉、宜都丁公穆崇去世。 八月,秃发檀以兴城侯文支镇姑臧,自还乐都;虽受秦爵命,然其车服礼仪,皆如王者。 八月,秃发檀命令兴城侯秃发文支镇守姑臧,自己回到乐都。 他虽然接受后秦国的爵位任命,但他所使用的车辇、服装、礼仪等,都与帝王的一样。 甲辰,魏主如豺山宫,遂之石漠。 九月,度漠北;癸已,南还长川。 甲辰(初一),北魏国主拓跋来到豺山宫,然后又前往石漠。 九月,穿过大漠向北。 癸巳(二十日),向南回长川。 刘裕闻谯纵反,遣龙骧将军毛之将兵与司马荣期、文处茂、时延祖共讨之。 之至宕渠,荣期为其参军杨承祖所杀,承祖自称巴州刺史,修之退还白帝。 东晋刘裕听说谯纵叛变,派遣龙骧将军毛之带兵,与司马荣期、文处茂、时延祖等人一起去讨伐他。 毛之抵达宕渠,司马荣期被他的参军杨承祖杀害。 杨承祖自称为巴州刺史。 毛之只好退回到白帝。 秃发檀求好於西凉,西凉公许之。 秃发檀向西凉请求和好。 西凉公李答应了。 沮渠蒙逊袭酒泉,至安珍。 战败城守,蒙逊引还。 北凉国沮渠蒙逊袭击酒泉,到达安珍。 李在战斗失败后,进城固守,沮渠蒙逊带兵回师。 南燕公孙五楼欲擅朝权,北地王钟於南燕主超,请诛之。 南燕主备德之卒也,慕容法不奔丧,超遣使让之;法惧,遂与钟及段宏谋反。 超闻之,征钟;钟称疾不至,超收其党侍中慕容统等,杀之。 征南司马卜珍告左仆射封嵩数与法往来,疑有奸,超收嵩下廷尉。 太后惧,泣告超曰:“嵩数遣黄门令牟常说吾云:‘帝非太后所生,恐依永康故事。 ’我妇人识浅,恐帝见杀,即以语法,法为谋见误,知复何言。”超乃车裂嵩。 西中朗将封融奔魏。 南燕王公孙五楼打算独揽朝政大权,在南燕国主慕容超面前进谗言陷害北地王慕容钟,请求杀了他。 南燕国主慕容备德去世时,慕容法没有前来奔丧,慕容超派信使前去责备他,慕容法因而非常害怕,于是便与慕容钟、段宏等人商议,准备反叛。 慕容超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征召慕容钟进京,慕容钟却以身体有病为理由,拒绝前来。 慕容超便把他的亲信党羽侍中慕容统等人抓起来,杀掉。 征南司马卜珍告发左仆射封嵩经常与慕容法来往,怀疑他们有什么奸谋。 慕容超便把封嵩抓起来,交付廷尉议罪。 皇太后段氏大为害怕,哭着告诉慕容超说:“封嵩几次派黄门令牟常前来动员我说:‘皇上不是太后您自己亲生儿子,恐怕像永康年间那样的旧事又要重演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害怕您杀了我,就把这话告诉了慕容法,慕容法为我出主意,所以被他引入歧途,现在您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慕容超于是用车裂的酷刑处死封嵩。 西中朗将封融投奔北魏。 超遣慕容镇攻青州,慕容昱攻徐州,右仆射济阳王凝及韩范攻兖州。 昱拔莒城,段宏奔魏。 封融与群盗袭石塞城,杀镇西大将军馀郁,国中振恐。 济阳王凝谋杀韩范,袭广固,范知之,勒兵攻凝,凝奔梁父;范并将其众,攻梁父,克之。 法出奔魏,凝出奔秦。 慕容镇克青州,钟杀其妻子,为地道以出,与高都公始皆奔秦。 秦以钟为始平太守,凝为侍中。 慕容超派遣慕容镇带兵攻打青州,派慕容昱攻打徐州,派右仆射济阳王慕容凝和韩范一起攻打兖州。 慕容昱攻克莒城,段宏投奔北魏。 封融率领盗贼袭击石塞城,杀死了镇西大将军余郁,全国上下大为震惊恐慌。 济阳王慕容凝阴谋刺杀韩范,袭击广固,韩范知道了这件事,集中部队攻打慕容凝,慕容凝逃奔梁父。 韩范收编了他的部队,自己领导着攻打梁父,攻陷了这座城,慕容法逃出投奔北魏,慕容凝逃出投奔后秦。 慕容镇也攻克了青州,慕容钟杀了他的妻子儿女,挖了一条地道逃了出去,与高都公慕容始一起全都投奔了后秦。 后秦任命慕容钟为始平太守,慕容凝为侍中。 南燕主超好变更旧制,朝野多不悦;又欲复肉刑,增置烹之法,众议不合而止。 南燕国主慕容超喜欢改变旧有的一些制度,朝廷内外对此都很反感。 他又打算恢复肉刑,并增加设置烹刑和刑,因为官员们都说不应该,才作罢。 冬,十月,封孚卒。 冬季,十月,封孚去世。 尚书论建义功,奏封刘裕豫章郡公,刘毅南平郡公,何无忌安成郡公,自馀封赏有差。 东晋尚书评定勤王举义的功劳,秦请封刘裕为豫章郡公,刘毅为南平郡公,何无忌为安成郡公,其余的人加封赏赐高低、多少不等。 梁州刺史刘稚反,刘毅遣将讨禽之。 东晋梁州刺史刘稚叛变,刘毅派遣将领前去讨伐,并把他抓获。 庚申,魏主还平城。 庚申(十八日),北魏国主拓跋回到平城。 乙亥,以左将军孔安国为尚书左仆射。 乙亥(十一月初三),东晋任命左将军孔安国为尚书左仆射。 十一月,秃发檀迁于姑臧。 十一月,南凉国秃发檀把都城迁到姑臧。 乞伏乾归入朝于秦。 后秦归义侯乞伏乾归到长安去朝见后秦王姚兴。 十二月,以何无忌为都督荆·江·豫三州八郡军事、江州刺史。 十二月,东晋任命何无忌为都督荆、江、豫三州八郡军事,江州刺史。 是岁,桓石绥与司马国、陈袭聚众胡桃山为寇,刘毅遣司马刘怀肃讨破之。 石绥,石生之弟也。 这一年,东晋桓石绥与司马国、孙袭等人在胡桃山招兵,当了强盗。 刘毅派遣司马刘怀肃带兵把他们剿灭。 桓石绥是桓石生的弟弟。 三年(丁未、407) 三年(丁未,公元407年) 春,正月,辛丑朔,燕大赦,改元建始。 春季,正月,辛丑朔(初一),后燕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始。 秦王兴以乞伏乾归寝强难制,留为主客尚书,以其世子炽磐行西夷校尉,监其部众。 后秦王姚兴认为乞伏乾归的势力逐渐强大,难以控制,便把他留在都城长安,任命他做主客尚书,任命他的嫡长子乞伏炽磐代理西夷校尉的职务,监管他的部众。 二月,己酉,刘裕诣建康,固辞新所除官,欲诣廷尉;诏从其所守,裕乃还丹徒。 二月,己酉(初九)。 刘裕前往都城建康,坚决辞让刚刚加封他的那些官职,否则打算自己投监问罪。 安帝下诏同意他所坚持的意见,刘裕才回到丹徒。 魏主立其子为河间王,处文为长乐王,连为广平王,黎为京兆王。 北魏国主拓跋册立他的儿子拓跋为河间王,拓跋处文为长乐王,拓跋连为广平王,拓跋黎为京兆王。 殷仲文素有才望,自谓宜当朝政,悒悒不得志;出为东阳太守,尤不乐。 何无忌素慕其名;东阳,无忌所统,仲文许便道修谒,无忌喜,钦迟之。 而仲文失志恍惚,遂不过府;无忌以为薄己,大怒。 会南燕入寇,无忌言于刘裕曰:“桓胤、殷仲文乃腹心之疾,北虏不足忧也。”闰月,刘裕府将骆冰谋作乱,事觉,裕斩之。 因言冰与仲文、桓石松、曹靖之、卞承之、刘延祖潜相连结,谋立桓胤为主,皆族诛之。 东晋殷仲文一向很有才智声望,自己以为应当管理朝政,所以一直闷闷不乐,觉得没有实现自己的志向。 后来出京做了东阳太守,更加不高兴。 何无忌平常就仰慕他的名气。 东阳又在何无忌的管辖之内,殷仲文答应他得便顺路去拜访,何无忌非常高兴,谨慎恭敬地对待这件事。 但是,殷仲文因为官场失意,常常神情恍惚,所以才没能过来相见。 何无忌以为他这是瞧不起自己,大为恼怒。 正好南燕此时进兵侵犯,何无忌便对刘裕说:“桓胤、殷仲文是我们的心腹大患,而北方的强盗却不必担心。”闰二月,刘裕官府的将军骆冰阴谋制造叛乱,事情被发觉,刘裕把他杀了。 于是,他们又声称骆冰和殷仲文、桓石松、曹靖之、卞承之、刘延祖等人在暗中互相勾结,打算拥立桓胤为盟主,所以把这些人连同他们的家族,全部杀掉。 燕王熙为其后苻氏起承华殿,负土于北门,土与谷同价。 宿军典军杜静载棺诣阙极谏,熙斩之。 后燕王慕容熙为他的皇后苻氏兴建承华殿,从北门外把土运来,使土的价格上涨到与粮食的价格一样。 宿军典军杜静带着棺木来到皇宫门外拜见后燕王,极力劝阻,慕容熙把他杀了。 苻氏尝季夏思冻鱼,仲冬须生地黄,熙下有司切责不得而斩之。 苻皇后曾经在盛夏的时候,想吃冻鱼,而在隆冬季节又忽然要生地黄,慕容熙于是命令有关的主管官吏想办法弄到,弄不到的,就把当事人杀掉。 夏,四月,癸丑,苻氏卒,熙哭之懑绝,久而复苏;丧之如父母,服斩衰,食粥。 命百官于宫内设位而哭,使人按检哭者,无泪则罪之,群臣皆含辛以为泪。 高阳王妃张氏,熙之嫂也,美而有巧思,熙欲以为殉,乃毁其靴中得弊毡,遂赐死。 右仆射韦等皆恐为殉,沐浴俟命。 公卿以下至兵民,户率营陵,费殚府藏。 陵周围数里,熙谓监作者曰:“善为之,朕将继往。” 夏季,四月,癸丑(疑误),苻皇后去世,慕容熙悲哀痛哭甚至气闷昏晕,很长时间才苏醒过来。 他好像死了父母那样,披麻戴孝,只喝稀粥。 命令文武百官在宫内设置皇后牌位,一起痛哭,并派人一个个地检查哭的人,没有眼泪的就要治罪,群臣没有办法,全都含着辛辣的东西,刺激自己落泪。 高阳王慕容隆的王纪张氏,是慕容熙的嫂子,美貌而聪明机敏,慕容熙打算用她来为为苻皇后殉葬,于是,拆开她特地缝制的丧鞋,发现里面有不好的毛毡,命令她自杀。 右仆射韦等人都害怕指定自己去殉葬,每天都洗澡换衣,恭恭敬敬地等候皇命。 公卿以下的官员直到士卒百姓,每一户都去参加营建皇后陵墓的劳动,使国库的积蓄花销殆尽。 陵墓的四周长达几里,慕容熙告诉监工的头目说:“好好干吧,我随后就到。” 丁酉,燕太后段氏去尊号,出居外宫。 丁酉(二十八日),后燕太后段氏被除去尊号,逐出外宫居住。 氐王杨盛以平北将军苻宣为梁州督护,将兵入汉中,秦梁州别驾吕莹等起兵应之;刺史王敏攻之。 莹等求援于盛,盛遣军临口,敏退屯武兴。 盛复通于晋,晋以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盛因以宣行梁州刺史。 氐王杨盛任命平北将军苻宣为梁州督护,带兵向汉中进犯。 后秦梁州别驾吕莹等发动军队响应他们。 梁州刺史王敏出兵讨伐。 吕莹等人向杨盛求援,杨盛派出军队来到口,王敏只好退到武兴驻扎。 杨盛又与东晋联络,东晋任命杨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杨盛于是任命苻宣代理梁州刺史职务。 五月,丙戌,燕尚书郎苻进谋反,诛。 进,定之子也。 五月,丙戌(疑误),后燕国尚书郎苻进阴谋反叛,被杀。 苻进是苻定的儿子。 魏主北巡至濡源。 北魏国主拓跋向北巡视,抵达濡源。 魏常山王遵以罪赐死。 北魏常山王拓跋遵因为犯罪,被勒令自杀。 初,魏主灭刘卫辰,其子勃勃奔秦,秦高平公没弈干以女妻之。 勃勃魁岸,美容仪,性辩慧,秦王兴见而奇之,与论军国大事,宠遇逾於勋旧。 兴弟邕谏曰:“勃勃不可近也。”兴曰:“勃勃有济世之才,吾方与之平天下,柰何逆忌之!”乃以为安远将军,使助没弈干镇高平,以三城、朔方杂夷及卫辰部众三万配之,使伺魏间隙。 邕固争以为不可。 兴曰:“卿何以知其为人?”邕曰:“勃勃奉上慢,御众残,贪猾不仁,轻为去就;宠之逾分,恐终为边患。”兴乃止;久之,竟以勃勃为安北将军、五原公,配以三交五部鲜卑及杂虏二万余落,镇朔方。 当初,北魏国主拓跋消灭匈奴部落首领刘卫辰,他的儿子刘勃勃投奔后秦,后秦高平公没奕干把女儿嫁给他做妻子。 刘勃勃身材魁梧伟岸,容貌漂亮,仪表堂堂,生性善辩,聪慧机智。 后秦王姚兴见到他之后觉得他是一个奇才,便与他谈论军队、国家的大事,对他的宠爱超过了功臣旧属。 姚兴的弟弟姚邕劝说他道:“刘勃勃这个人不可过于亲近。”姚兴说:“刘勃勃有拯救乱世的才干,我正要和他一起平定天下,你们怎么这样疑心猜忌他呢?”于是,任命刘勃勃为安远将军,让他协助没弈干镇守高平,并把三城、朔方等地的各夷族部落和刘卫辰的老部下三万人交付给他统辖,让他严密监视北魏的行动,等待机会。 姚邕坚持争辩,认为万万不可这样。 姚兴说:“你怎么知道他的为人?”姚邕说:“刘勃勃对待上级,态度傲慢无礼;对待下属部众,手段残忍、贪婪狡猾,不讲仁义,对待去留问题,都轻率决定。 这样的人,过分地宠爱他,将来一定会成为边疆的祸患。”姚兴这才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但时间一长,又任命刘勃勃为安北将军、五原公,把三交地区的五个鲜卑部落以及其他杂族二万多部落交给他,让他镇守朔方。 魏主归所虏秦将唐小方于秦。 秦王兴请归贺狄干,仍送良马千匹以赎狄伯支,许之。 北魏国主拓跋把所俘虏的后秦将领唐小方,归还给后秦。 后秦王姚兴要求归还贺狄干,并决定送给北魏一千匹好马,用来赎回狄伯支,拓跋同意了。 勃勃闻秦复与魏通而怒,乃谋叛秦。 柔然可汗社仑献马八千匹于秦,至大城,勃勃掠取之,悉集其众三万人余人伪畋于高平川,因袭杀没弈干而并其众。 刘勃勃听说后秦又与北魏和好,非常愤怒,于是,计划叛变后秦。 柔然可汗郁久闾社仑向后秦献上八千匹马,走到大城的时候,刘勃勃把马匹全部抢走,并把自己的三万多部众全部集结在一起,假装去高平川打猎,却借机突然袭击杀死了没弈干,并且收编了他的军队。 勃勃自谓夏后氏之苗裔,六月,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大赦,改元龙升,置百官。 以其兄右地代为丞相,封代公;力俟提为大将军,封魏公;叱于阿利为御史大夫,封梁公;弟阿利罗引为司隶校尉,若门为尚书令,叱以为左仆射,乙斗为右仆射。 刘勃勃自称是夏后氏的后代,六月,自封为大夏天王、大单于,下令大赦,改年号为龙升,设置文武百官。 任命他的哥哥刘右地代为丞相,加封代公;刘力俟提为大将军,加封魏公;刘叱于阿利为御史大夫,加封梁公;任命他的弟弟刘阿利罗引为司隶校尉,刘若门为尚书令,刘叱以为左仆射,刘乙斗为右仆射。 贺狄干久在长安,常幽闭,因习读经史,举止如儒者。 及还,魏主见其言语衣服皆类秦人,以为慕而效之,怒,并其弟归杀之。 贺狄干长期被扣押在长安,因为经常被幽禁,所以有时间熟读了儒家经典与历史书藉,到后来,一举一动都变成与读书人一样了。 到他回到北魏之后,国主拓跋见他言谈语调衣着服饰全与后秦人一样,以为他是倾慕后秦而有意摹仿,非常生气,把他和他的弟弟贺狄归一起杀掉了。 秦王兴以太子泓录尚书事。 后秦王姚兴命太子姚泓录尚书事。 秋,七月,戊戌朔,日有食之。 秋季,七月,戊戌朔(初一),出现日食。 汝南王遵之坐事死。 遵之,亮之五世孙也。 东晋汝南王司马遵之,被指控犯法,处死。 司马遵之是司马亮的五世孙。 癸亥,燕王熙葬其后苻氏于徽平陵,丧车高大,毁北门而出,熙被发徒跣,步从二十馀里。 甲子,大赦。 癸亥(二十六日),后燕王慕容熙把他的皇后苻氏埋葬在徽平陵,因为送丧的车驾太高大,所以拆毁了北城门才出去。 慕容熙披散头发,光着双脚,跟着灵柩步行了二十多里。 甲子(二十七日),实行大赦。 初,中卫将军冯跋及弟侍御郎素弗皆得罪於熙,熙欲杀之,跋亡命山泽。 熙赋役繁数,民不堪命;跋、素弗与其从弟万泥谋曰:“吾辈还首无路,不若因民之怨,共举大事,可以建公侯之业;事之不捷,死未晚也。”遂相与乘车,使妇人御,潜入龙城,匿於北部司马孙护之家。 及熙出送葬,跋等与左卫将军张兴及苻进馀党作乱。 跋素与慕容云善,乃推云为主。 云以疾辞,跋曰:“河间淫虐,人神共怒,此天亡之时也。 公,高氏名家,何能为人养子,而弃难得之运乎?”扶之而出。 跋弟乳陈等帅众攻弘光门,鼓噪而进,禁卫皆散走;遂入宫授甲,闭门拒守。 中黄门赵洛生走告于熙,熙曰:“鼠盗何能为!朕当还诛之。”乃置后柩于南苑,收发贯甲,驰还赴难。 夜,至龙城,攻北门,不克,宿于门外。 乙丑,云即天王位,大赦,改元正始。 当初,中卫将军冯跋和他的弟弟侍御郎冯素弗都在慕容熙那里获罪,慕容熙打算杀了他们,冯跋等人便逃到深山僻水之间。 后来,慕容熙征收繁重的赋税,徭役也经常摊派,百姓无法忍受。 冯跋、冯素弗便与堂弟冯万泥商议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去认罪了,还不如趁着百姓怨声载道的时刻,一起发动变乱,或许也可以建立一番公侯那样的大功业。 事情即使不成,那时死也不晚。”于是,他们相继乘上一辆马车,让一个妇女驾驭着,暗中混进了龙城,藏在北部司马孙护之家中。 等到慕容熙出城送葬,冯跋等人便和左卫将军张兴,以及苻进的余党发动了叛乱。 冯跋平常一直与慕容云关系友善,于是,推举慕容云为盟主。 慕容云以自己有病为借口,辞谢不去,冯跋说:“慕容熙淫乱暴虐,百姓和上天都已怒不可遏,这正是老天让他灭亡的时候。 您出生在名门高氏家族,怎么能做别人的养子而放弃这一难得的机运呢?”强把他扶出家门。 冯跋的弟弟冯乳陈等人率领兵众攻打弘光门,呐喊着冲了进去,禁卫军的士兵全部溃散逃走。 于是,他们进得宫来,分发宫中的武器盔甲,关闭城门坚守。 中黄门赵洛生逃出城去向慕容熙报告,慕容熙说:“这几个老鼠一样的强盗,能干什么大事!我现在就回去诛杀他们。”于是把苻皇后的灵柩放在南花园,系好头发,穿上甲胄,飞马回来解救都城危难。 当夜,赶回龙城,向北门发动进攻,没有攻克,露宿在城门之外。 乙丑(二十八日),慕容云即天王位,实行大赦,改年号为正始。 熙退入龙腾苑,尚方兵褚头逾城从熙,称营兵同心效顺,唯俟军至。 熙闻之,惊走而出,左右莫敢迫。 熙从沟下潜遁,良久,左右怪其不还,相与寻之,唯得衣冠,不知所适。 中领军慕容拔谓中常侍郭仲曰:“大事垂捷,而帝无故自惊,深可怪也。 然城内企迟,至必成功,不可稽留。 吾当先往趣城,卿留待帝,得帝,速来;若帝未还,吾得如意安抚城中,徐迎未晚。”乃分将壮士二千馀人登北城。 将士谓熙至,皆投仗请降。 既而熙久不至,拔兵无后继,众心疑惧,复下城赴苑,遂皆溃去。 拔为城中人所杀。 丙寅,熙微服匿于林中,为人所执,送於云,云数而杀之,并其诸子。 云复姓高氏。 慕容熙退到龙滕苑驻守。 尚方兵褚头翻跃城墙投奔慕容熙,说护卫营的士兵仍然一心效忠,只等大军到来。 慕容熙听说这番话后,却惊恐不安,跑了出去,左右的人也都不敢追随。 慕容熙从河道边上偷偷跑走,很久之后,左右将领们觉得他还不回来很奇怪,互相跟着出去寻找,只找到了慕容熙的衣服帽子,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中领军慕容拔对中常侍郭仲说:“大事马上就要成功了,但是皇上却无缘无故地自己惊恐,实在是太奇怪了。”但是城中将士正在盼望我们回去,如果回去,就一定会成功,因此,我们不能在这里多耽搁。 我应当先去攻城,你留在这里等着皇上,如果皇上找到了,那就快来;如果皇上还是没回来,那么等我按计划把都城平定安抚了之后,再慢慢寻找迎接皇上回来也不晚。”于是,与其他将领分别率领两千多名壮士向北城发动强攻。 城里的官兵以为是慕容熙回来了,都纷纷放下武器请求投降。 然而,慕容熙很长时间也没露面,慕容拔的军队又没有后续的影子,所以攻城的士兵们心中既怀疑又恐惧,最后,重新放弃攻城,回到龙腾苑,然后又全部溃散逃走。 慕容拔被城中的乱军杀死。 丙寅(二十九日),慕容熙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藏在树林中,被人抓住,押送给了慕容云,慕容云数了他的罪状后,把他杀了。 又杀死了他的几个儿子。 慕容云又恢复姓高。 幽州刺史上庸公懿以令支降魏,魏以懿为平州牧、昌黎王。 懿,评之孙也。 后燕幽州刺史上庸公慕容懿,献出自己的辖地令支,投降北魏。 北魏任命慕容懿为平州牧、昌黎王。 慕容懿是慕容评的孙子。 魏主自濡源西如参合陂,乃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从濡源向西抵达参合陂之后,才回到平城。 秃发檀复於秦,遣使邀乞伏炽磬,炽磐斩其使送长安。 南凉国王秃发檀再次背叛后秦,派遣使节邀约代理西夷校尉乞伏炽磐,一同起事。 乞伏炽磐杀死了他的使者送到长安。 南燕主超母妻犹在秦,超遣御史中丞封恺使於秦以请之。 秦王兴曰:“昔苻氏之败,太乐诸伎悉入于燕。 燕今称藩,送伎或送吴口千人,所请乃可得也。”超与群臣议之,左付射段晖曰:“陛下嗣守社稷,不宜以私亲之故遂降尊号;且太乐先代遗音,不可与也,不如掠吴口与之。”尚书张华曰:“侵掠邻国,兵连祸结,此既能往,彼亦能来,非国家之福也。 陛下慈亲在人掌握,岂可靳惜虚名,不为之降屈乎!中书令韩范尝与秦王俱为苻氏太子舍人,若使之往,必是如志。”超从之,乃使韩范聘于秦,称藩奉表。 南燕国主慕容超的母亲和妻子还在后秦居住。 慕容超派遣御史中丞封恺出使后秦,请求接回来。 后秦王姚兴说:“过去苻氏败亡的时候,皇家御用音乐和那些歌舞伎人,便都遗留在燕国。 后燕现在如果愿意做我的一个藩属国,并把那些歌舞伎人送给我、或者送给我一千口吴地的居民,那么你们所要求的才可以得到。”慕容超与大臣们商议这件事,左仆射段晖说:“陛下承继守护江山社稷,不应该因为个人亲情的缘故,就随便降低国家的尊贵名号,况且,皇家御用的音乐是前代君王遗留下来的作品,万万不可拱手送给别人。 我看不如派军队到东晋抢掠吴地的居民送给他们。”尚书张华说:“侵略掠夺相邻的国家,兵祸就会连绵不断,我们既然可以去抢他们,他们也就可以来抢我们,这不是国家的福分呀!陛下的慈母姻亲正在受人掌握,怎么可以看重虚无的名号,不肯降低声名、委屈求全呢?中书令韩范曾经与秦王一起做过苻氏的太子舍人,如果让他去出使,一定会满足我们的愿望。”慕容超听从了他的意见,于是,派韩范出使后秦国,呈递奏章,愿做藩属。 慕容凝言于兴曰:“燕王得其母妻,不可复臣,宜先使送伎。”兴乃谓范曰:“朕归燕王家属必矣;然今天时尚热,当俟秋凉。”八月,秦使员外散骑常侍韦宗聘于燕。 超与群臣议见宗之礼,张华曰:“陛下前既奉表,今宜北面受诏。”封逞曰:“大燕七圣重光,柰何一旦为坚子屈节!”超曰:“吾为太后屈,愿诸君勿复言!”遂北面受诏。 慕容凝对姚兴说道:“慕容超一旦得到母亲和妻子,便不可能再向您称臣,所以应该先让他送歌舞伎人来。”姚兴于是对韩范说:“我把燕王的家属送回去那是一定的,但是,现在天气还很热,应当等到秋凉之后再送。”八月,后秦派员外散骑常侍韦宗出使南燕。 慕容超与大臣们商议召见韦宗的礼仪,张华说:“陛下在这之前既然已经送去了奏表,承认藩属,那么,现在就应该面向北方接受诏书。”封逞说:“我大燕几代圣主光芒辉耀,怎么能一下子为一个小崽子丧失气节!”慕容超说:“我这是为太后屈服,希望你们不要再多说了!”于是,面向北方接受后秦的诏书。 毛之与汉嘉太守冯迁合兵击杨承祖,斩之。 之欲进讨谯纵,益州刺史鲍陋不可。 之上表言:“人之所以重生,实有生理可保。 臣之情地,生涂已竭;所以借命朝露者,庶凭天威诛夷雠逆。 今屡有可乘之机,而陋每违期不赴;臣虽效死寇庭,而救援理绝,将何以济!”刘裕乃表襄城太守刘敬宣帅众五千伐蜀,以刘道规为征蜀都督。 东晋龙骧将军毛之与汉嘉太守冯迁联合兵力进攻杨承祖,杀了他。 毛之打算继续进军讨伐谯纵,益州刺史鲍陋不同意。 毛之向朝廷呈上奏表,说:“人之所以看重自己的生命,实在因为有得以生存之理可保。 臣下现在所处的情势地位,生存的道理已经断绝。 我还像早晨的露水那样苟活在世的原因,也不过就是希望凭借着上天的威力屠灭仇敌和叛匪罢了。 现在几次出现可以乘便进攻的机会,但每次都是鲍陋违背约定不来配合。 我虽然愿意直捣匪巢,以死报国,但是救援的部队没能跟上来,这怎么可以成功呢!”刘裕于是上疏推荐襄城太守刘敬宣率领五千兵丁讨伐蜀地,任命刘道规为征蜀都督。 魏主如豺山宫。 侯官告:“司空瘐岳,服饰鲜丽,行止风采。 拟则人君”收岳,杀之。 北魏国主拓跋来到豺山宫。 候官报告说:“司空瘐岳,衣服装饰新鲜华美,行为举止、风度神采,都模仿君王。”拓跋把瘐岳抓起来,杀掉了。 北燕王云以冯跋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冯万泥为尚书令,冯素弗为昌黎尹,冯弘为征东大将,孙护为尚书左仆射,张兴为辅国大将军。 弘,跋之弟也。 北燕王高云任命冯跋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任命冯万泥为尚书令,冯素弗为昌黎尹,冯弘为征东大将军,孙护为尚书左仆射,张兴为辅国大将军。 冯弘是冯跋的弟弟。 九月,谯纵称藩于秦。 九月,谯纵向后秦请求归降,成为藩属国。 秃发檀将五万余人伐沮渠蒙逊,蒙逊与战于均石,大破之。 蒙逊进攻西郡太守杨统于日勒,降之。 南凉王秃发檀带领五万多人讨伐北凉王沮渠蒙逊,沮渠蒙逊与他在均石展开激战,将他打得大败。 沮渠蒙逊又在日勒进攻西郡太守杨统,迫使杨统投降。 冬十月,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叛,降於秃发檀,秦以乞伏炽盘行河州刺史。 冬季,十月,后秦河州刺史彭奚念叛变,向秃发檀投降。 后秦任命乞伏炽磐代理河州刺史。 南燕主超使左仆射张华、给事中宗正元献太乐伎一百二十人于秦,秦王兴乃还超母妻,厚其资礼而遣之,超亲帅六宫迎于马耳关。 南燕国主慕容超派遣左仆射张华、给事中宗正元作为使节,向后秦进献皇家歌舞伎一百二十人。 后秦王姚兴于是归还慕容超的母亲、妻子,给她们很优厚的礼品钱财,并为她们送行。 慕容超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和后宫嫔妃前往马耳关迎候。 夏王勃勃破鲜卑薛千等三部,降其众以万数,进攻秦三城巳北诸戍,斩秦将杨丕、姚石生等。 诸将皆曰:“陛下欲经营关中,宜先固根本,使人心有所凭系。 高平山川险固,土田饶沃,可以定都。”勃勃曰:“卿知其一,未知其二。 吾大业草创,士众未多;姚兴亦一时之雄,诸将用命,关中未可图也。 我今专固一城,彼必并力于我,众非其敌,亡可立待。 不如以骁骑风驰,出其不意,救前则击后,救后则击前,使彼疲于奔命,我则游食自若。 不及十年,岭北、河东尽为我有。 待兴既死,嗣子暗弱,徐取长安,在吾计中矣。”于是侵掠岭北,岭北诸城门不昼启。 兴乃叹曰:“吾不用黄儿之言,以至于此!” 夏王刘勃勃攻破了鲜卑族首领薛千等三个部落,收降那里的部众一万多人。 他又进攻后秦三城以北的几个边境要塞,斩杀了后秦将领杨丕、姚石生等。 他的部将们都说:“陛下如果打算夺取关中,那么应该首先巩固自己的根基,使我们的人心有一个寄托凭借的地方。 高平山高河深,地势险要,容易驻守,土地又很富饶肥沃,可以在这里定都。”刘勃勃说:“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的宏伟大业才不过刚刚开始,士卒部众还不够多。 姚兴也是一个时代的英雄,他的那些将领又都肯于为他卖命,关中是极不容易到手的。 我现在如果只是固守一个城池,他一定会全力向我发动进攻,我们人少,绝不是他的敌手,灭亡那是立刻就会到来的。 不如像现在这样战马驰骋,来去如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他们营救前面,我们便袭击后面,他们营救后面,我们便袭击前面,使他们疲于奔命,自顾不暇,我们却游击四处,猎取现成的食物,从容自若。 这样不到十年,岭北、河东地区便都是我们的了。 等到姚兴死后,他继位的儿子昏庸懦弱,我们便可以慢慢地攻陷长安。 这些都是在我的计划中的。”从此,他们侵扰抢掠岭北地区的居民。 岭北各个城池,白天也不敢打开城门。 姚兴于是叹息说:“吾不听信黄儿姚邕的话,才到了这个地步!” 勃勃求婚于秃发檀,檀不许。 十一月,勃勃帅骑二万击檀,至于支阳,杀伤万余人,驱掠二万七千余口、牛马羊数十万而还。 檀帅众追之,焦朗曰:“勃勃天姿雄健,御军严整,未可轻也。 不如从温围北渡,趣万斛堆,阻水结营,扼其咽喉,百战百胜之术也。”檀将贺连怒曰:“勃勃败亡之余,乌合之众,柰何避之,示之以弱,宜急追之!”檀从之。 勃勃于阳武下峡凿凌埋车以塞路,勒兵逆击檀,大破之,追奔八十余里,杀伤万计,名臣勇将死者什六七。 檀与数骑奔南山,几为追骑所得。 勃勃积尸而封之,号曰髑髅台。 勃勃又败秦将张佛生于青石原,俘斩五千余人。 刘勃勃向秃发檀请求联姻,秃发檀没有答应。 十一月,刘勃勃率二万骑兵袭击秃发檀,走到支阳,屠杀一万多人,驱赶掠夺平民百姓二万七千多口人以及几十万头牛马羊等方才回师。 秃发檀率领大军追击他们,焦朗说:“刘勃勃身材雄伟劲健,治理军队严肃整齐,不可轻视,我看不如从温围向北渡过黄河,直逼万斛堆,堵住河水,扎下大营,扼住刘勃勃的咽喉,这才是百战百胜的好方法。”秃发檀的将领贺连大怒说:“刘勃勃不过是一个战败逃亡的残渣余孽,率领的也都是乌合之众,为什么要躲避他,向他表示我们的软弱,应该快些去追击他!”秃发檀听信了他的话。 刘勃勃在阳武下峡谷中凿开黄河中的冰块,用冰与车辆堵死峡谷的出口,带兵回击秃发檀,将他们打得大败,又追击了八十多里才收兵。 这一战杀死的将士有一万多人,有名的大臣和勇猛的武将战死的也十有六七。 秃发檀仅与几个骑兵逃奔南山,差一点又被追击的骑兵抓获,刘勃勃把战场的尸体堆积起来,一起掩埋,并称之为髑髅台。 刘勃勃又在青石原击败后秦将领张佛生,俘虏斩杀的加在一起有五千多人。 檀惧外寇之逼,徙三百里内民皆入姑臧,国人骇怨,屠各成七儿因之作乱,一夕聚众至数千人。 殿中都尉张猛大言於众曰:“主上阳武之败,盖恃众故也,责躬悔过,何损於明,而诸君遽从此小人为不义之事!殿中兵今至,祸在目前矣!”众闻之,皆散;七儿奔晏然,追斩之。 军谘祭酒梁、辅国司马边宪等谋反,檀皆杀之。 秃发檀对外来贼寇的威逼进犯非常恐惧,把三百里以内的居民全部迁进姑臧。 国内的百性非常惊骇,怨声载道,屠各部落的首领成七儿因此趁机叛乱,一个晚上便聚众达几千人。 殿中都尉张猛大声对他们说:“主上在阳武那次的惨败,就是依仗人多的缘故,他深深地自责,后悔所做的错事,这对他的英明又有什么损害呢。 但是你们却突然跟从这个小人做这样不义的事!宫殿禁卫军的兵马现在就要到了,你们的灾祸就在眼前了。”大家听说后,全部溃散。 成七儿逃奔晏然,南凉派兵把他追上斩首。 军谘祭酒梁、辅国司马边宪等人阴谋反叛、秃发檀把他们全部杀掉。 魏主还平城。 北魏国主拓跋返回平城。 十二月,戊子,武冈文恭侯王谧网。 十二月,戊子(二十三日),东晋扬州刺史、武冈文恭侯王谧去世。 是岁,西凉公以前表未报,复遣沙门法泉间行奉表诣建康。 这一年,西凉公李因为上次呈送给东晋的奏表没有得到答复,又再次派遣和尚法泉带奏章,抄小路前往建康,拜谒东晋朝廷。 四年(戊申、408) 四年(戊申,公无408年) 春,正月,甲辰,以琅邪王德文领司徒。 春季,正月,甲辰(初九),东晋任命琅邪王司马德文兼司徒职务。 刘毅等不欲刘裕入辅政,议以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或欲令裕於丹徒领扬州,以内事付孟昶。 遣尚书右丞皮沈以二议谘裕,沈先见裕记室录事参军刘穆之,具道朝议。 穆之伪起如厕,密疏白裕曰:“皮沈之言不可从。”裕既见沈,且令出外,呼穆之问之。 穆之曰:“晋朝失政日久,天命已移。 公兴复皇祚,勋高位重,今日形势,岂得居谦,遂为守藩之将耶!”刘、孟诸公,与公俱起布衣,共立大义以取富贵,事有先后,故一时相推,非为委体心服,宿定臣主之分也;力敌势均,终相吞噬。 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 前者以授王谧,事出权道;今若复以他授,便应受制於人。 一失权柄,无由可得,将来之危,难可熟念。 今朝议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辞又难,唯应云:‘神州治本,宰辅崇要,此事既大,非可悬论,便暂入朝,共尽同异。 ’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馀人明矣。”裕从之。 朝延乃征裕为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 裕表解兖州,以诸葛长民为青州刺史,镇丹徒,刘道怜为并州刺史,戍石头。 刘毅等人不希望刘裕进入朝中辅佐政事,因而商议任命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也有人打算让刘裕在丹徒兼管扬州,而把朝中的政务交给孟昶管理。 朝廷特意派尚书右丞皮沈带着这两个方案,前去征求刘裕意见。 皮沈首先拜见刘裕的记室录事参军刘穆之,把朝廷讨论的情形全部告诉了他。 刘穆之假装起身上厕所,秘密地写了一篇书疏告诉刘裕说:“皮沈说的话,千万不要同意。”刘裕召见皮沈后,暂时先让他出去,又把刘穆之叫进去询问。 刘穆之说:“晋朝对朝政失去控制,时间已经很久了,现在上天的福命已经转移。 您兴复皇家的事业,功高德勋,地位重要,在今天的形势之下,怎么还能一味谦让,而去永远做一个老守藩地的普通地方将领呢?刘毅、孟昶几个人,与您都是从百姓开始起家的,当年一起倡导大义,争取富贵。 但举事的时候,有先有后,所以当时便都推举您做了盟主,他们并不是诚心诚意地对您心服口服、不惜献身,也不是决定和您有君臣的名分。 所以,当他们的力量和您相当,地位也差不太多的时候,终究是要互相吞并、排挤的。 正因如此,扬州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根本所在,决不可以把它拱手让给别人。 上一次把它交给王谧,不过是处理事情的权宜之计,这次如果再把它交给别人,可就要受到别人的制约。 权柄一旦丧失,再想得到,但没有理由和机会了,那样一来,将来的危险,实在无法想象。 现在朝廷这样商议,您理应表明一下态度,作出回答。 但是如果说只有我自己合适,又未免难于启齿用辞,所以,只应该这样说:‘中央地区是治理国家的根本所在,辅佐君王的宰相一级官员,地位也非常重要。 选定这样的官员一事既然如此重大,便决不可以在外地随便发几声空议论敷衍,最近我抽时间前往京都,再与你们一起充分地交换意见。 ’您到了都城,他们一定不敢越过您再把这官职交给别的人,这是不言自明的。”刘裕听从了他的话。 朝廷于是征召刘裕任侍中、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他原来的徐、兖二州刺史的职务仍然兼任。 刘裕上表请求解除自己兖州的职务,任命诸葛长民为青州刺史,镇守丹徒,任命刘道怜为并州刺史,戍卫石头。 庚申,武陵忠敬王遵薨。 庚申(二十五日),东晋武陵忠敬王司马遵去世。 魏主如豺山宫,遂至宁川。 北魏国主拓跋来到豺山宫,又到宁川。 南燕主超尊其母段氏为皇太后,妻呼延氏为皇后。 超祀南郊,有兽如鼠而赤,大如马,来至坛侧。 须臾,大风昼晦,羽仪帷幄皆毁裂。 超惧,以问太史令成公绥,对曰:“陛下信用奸佞,诛戮贤良,赋敛繁多,事役殷重之所致也。”超乃大赦,黜公孙五楼等,俄而复用之。 南燕国主慕容超尊奉他的母亲段氏为皇太后,封他的妻子呼延氏为皇后。 慕容超到南郊祭祀上天,有一种野兽,样子像老鼠一样,红毛,像马一般大,来到祭坛的旁边。 一会儿,狂风骤起,天色昏暗,王室仪仗的羽饰帘帐全部被吹毁。 慕容超非常恐惧,问太史令成公绥这是怎么回事,成公绥回答说:“这是陛下宠信重用奸佞的小人,诛杀屠戮俊贤良才,赋税繁重,过分劳役百姓所导致。”慕容超于是下令大赦,罢免了公孙五楼等人,但不久又再次任用了他。 北燕王云立妻李氏为皇后,子彭城为太子。 北燕王高云册立他的妻子李氏为皇后,立他的儿子高彭城为太子。 三月,庚申,葬燕王熙及苻后于微平陵,谥熙曰昭文皇帝。 三月,庚申(二十六日),把后燕王慕容熙和苻皇后安葬在徽平陵。 追谥慕容熙为昭文皇帝。 高句丽遣使聘北燕,且叙宗族,北燕王云遗侍御史李拔报之。 高句丽派遣使者前往北燕访问,并讲述两国宗族血统的关系。 北燕王高云也派遣侍御史李拔进行了回访。 夏,四月,尚书左仆射孔安国卒;甲午,以吏部尚书孟昶代之。 夏季,四月,东晋国尚书左仆射孔安国去世。 甲午(疑误),任命吏部尚书孟昶代替他的职务。 北燕大赦。 北燕实行大赦。 五月,北燕以尚书令冯万泥为幽、冀二州牧,镇肥如;中军将军冯乳陈为并州牧,镇白狼;抚军大将军冯素弗为司隶校尉,司隶校尉务银提为尚书令。 五月,北燕任命尚书令冯万泥为幽、冀二州牧,镇守肥如。 任命中军将军冯乳陈为并州牧,镇守白狼。 任命抚军大将军冯素弗为司隶校尉。 任命司隶校尉务银提为尚书令。 谯纵遣使称藩于秦,又与卢循潜通。 纵上表请桓谦于秦,欲与之共击刘裕。 秦王兴以问谦,谦曰:“臣之累世,著恩荆、楚,若得因巴、蜀之资,顺流东下,士民必翕然响应。”兴曰:“小水不容巨鱼,若纵之才力自足办事,亦不假君以为鳞翼。 宜自求多福。”遂遣之。 谦至成都,虚怀引士;纵疑之,置于龙格,使人守之。 谦泣谓诸弟曰:“姚主之言神矣!” 谯纵派使节前往后秦,请求作为后秦的藩属国,同时又与卢循暗中勾结。 谯纵向后秦呈上奏章,请求允许桓谦前来,打算和他一起进攻刘裕。 后秦王姚兴就这件事问桓谦,桓谦说:“臣下几代人,都对荆、楚一带的百姓有恩,如果有机会凭借巴、蜀之地的力量,顺长江水流向东挺进,当地的官民一定会纷纷起来响应。”姚兴说:“小河沟里容不下大鱼,如果谯纵的才能力量足以一个人就能办得好事,也就不会借助你做他的鳞甲和羽翼了。 你应该多考虑自己的福佑。”于是,派他去了。 桓谦到了成都,虚心谦恭,招纳各地投靠的人士。 谯纵对他渐渐生起猜忌之心,把他软禁成龙格,并派人看守他。 桓谦流着泪对几个弟弟说:“姚主的话真是神算呵!” 秦主兴以秃发檀外内多难,欲因而取之,使尚书郎韦宗往战之。 檀与宗论当世大略,纵横无穷。 宗退,叹曰:“奇才英器,不必华夏,明智敏识,不必读书,吾乃今知九州之外,《五经》之表,复自有人也。”归,言于兴曰:“凉州虽弊,檀权谲过人,未可图也。”兴曰:“刘勃勃以乌合之众犹能破之,况我举天下之兵以加之乎!”宗曰:“不然。 形移势变,返覆万端,陵人者易败,戒惧者难攻。 檀之所以败于勃勃者,轻之也。 今我以大军临之,彼必惧而求全。 臣窃观群臣才略,无檀之比者,虽以天威临之,亦未敢保其必胜也。”兴不听,使其子中军将军广平公弼、后军将军敛成、镇远将军乞伏乾归帅步骑三万袭檀,左仆射齐难帅骑二万讨勃勃。 吏部尚书尹昭谏曰:“檀恃其险远,故敢违慢;不若诏沮渠蒙逊及李讨之,使自相困毙,不必烦中国之兵也。”亦不听。 后秦王姚兴认为南凉国秃发檀现处在朝廷内外多难之秋,所以打算趁机消灭他,派尚书郎韦宗前去观察局势。 秃发檀与韦宗谈论当世的大事,纵横驰骋,酣畅淋漓。 韦宗告辞之后,叹道:“奇异之才,英雄之器,不一定只华夏中原有;明晰的智慧,敏锐的见识,也不一定只有读书才能获得。 我今天才知道九州地域之外,除了儒学《五经》,也还大有人在。”韦宗回去,对姚兴说:“凉州虽然凋敝破败,但秃发檀的权谋诡诈却超过常人,不可对他打什么主意。”姚兴说:“刘勃勃依靠一群乌合之众,还能把他打败,何况我要发动天下所有的兵马来对付他呢?”韦宗说:“不对。 情况转变,形势不同,变化虽多种多样,但仗势欺人的人,容易失败,戒备谨慎的人,却很难攻取。 秃发檀之所以败给刘勃勃的原因,就是轻敌。 现在我们用大部队去进攻他,他一定会非常恐惧,想办法保全自己。 臣下我私下里观察我们这些官员的才能谋略,没有一个能和秃发檀相比的,虽然您自己可以亲自带兵前去征伐,但也不敢保证到那时一定会胜利。”姚兴不听,派遣他的儿子中军将军广平公姚弼、后军将军敛成、镇远将军乞伏乾归率步、骑兵三万人进攻秃发檀,又派左仆射齐难率骑兵二万讨伐刘勃勃。 吏部尚书尹昭劝阻说:“秃发檀依仗他所处地域的险峻遥远,所以才胆敢违抗怠慢朝廷。 我看不如下诏给沮渠蒙逊和李,让他们去讨伐秃发檀,使他们自己互相之间消耗力量,自行毁灭,不必劳烦中原这里的兵力。”姚兴仍然不听。 兴遗檀书曰:“今遣齐难讨勃勃,恐其西逸,故令弼等于河西邀之。”檀以为然,遂不设备。 弼济自金城,姜纪言于弼曰:“今王师声言讨勃勃,檀犹豫,守备未严,愿给轻骑五千,掩其城门,则山泽之民皆为吾有;孤城无援,可坐克也。”弼不从,进至漠口,昌松太守苏霸闭城拒之。 弼遣人谕之使降,霸曰:“汝弃信誓而伐与国,吾有死而已,何降之有!”弼进攻,斩之,长驱至姑臧。 檀婴城固守,出奇兵击弼,破之,弼退据西苑。 城中人王钟等谋为内应,事泄,檀欲诛首谋者而赦其馀。 前军将军伊力延侯曰:“今强寇在外,而奸人窃发于内,危孰甚焉,不悉坑之,何以惩后!”檀从之,杀五千余人。 命郡县悉散牛羊於野,敛成纵兵钞掠;檀遣镇北大将军俱延、镇军将军敬归等击之,秦兵大败,斩首七千余级。 姚弼固垒不出,檀攻之,未克。 姚兴写信给秃发檀说:“现在,我派遣齐难讨伐刘勃勃,我担心他向西逃跑,所以命令姚弼等人带兵在河西一带截击他们。”秃发檀以为真是这样,所以便不再增设防备。 姚弼从金城一带渡过黄河。 姜纪对姚弼说道:“这次我们大军表面上说要讨伐刘勃勃,所以秃发檀才犹豫不决,守卫戒备也不很严,请您拨给我轻装骑兵五千人,径直突袭他们都城的城门,那么,住在城外草野山川里的居民便都归我们所有,剩下他那一座孤城,没有救援到来,我们就可以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城破了。”姚弼却不接受他的意见。 大军开到漠口,昌松太守苏霸紧闭城门抗拒他们。 姚弼派人前去劝说,让他们投降。 苏霸说:“你们背信弃义讨伐友好的国家,我只有一死罢了,哪里有投降的道理。”姚弼果然攻克这座城,把苏霸杀了。 然后又挥动大军长驱直入,进逼姑臧。 秃发檀环城坚固拒守,并出动奇兵回击姚弼,将他打败,姚弼退到西苑据守。 城中王钟等人阴谋做后秦军的内应,事情泄漏后,秃发檀准备杀死主谋而赦免其他的人。 前军将军伊力延侯说:“现在强大的敌人就在城外,而奸人又私下里准备在城内发动叛乱,危险是多么的严重呵!如果不全部把他们活埋的话,用什么来惩戒后来的人!”秃发檀听从了他的话,坑杀了五千多人。 他又命令群县把牛羊等全部驱散到野外去,后秦军将领敛成纵容他的部下大肆抢掠。 这时秃发檀派遣镇北大将军秃发俱延、镇军将军秃发敬归等联合进攻,后秦军队大败,被斩首的有七千多人。 姚弼坚守堡垒,不出来交战,秃发檀进攻他们,没有攻克。 秋,七月,兴遣卫大将军常山公显帅骑二万为诸军后继,至高平,闻弼败,倍道赴之。 显遣善射者孟钦等五人挑战于凉风门,弦未及发,檀材官将军宋益等迎击,斩之。 显乃委罪敛成,遣使谢檀,慰抚河外,引兵还。 檀遣使者徐宿诣秦谢罪。 秋季,七月,姚兴派遣卫大将军常山公姚显统帅骑兵二万作为各路军队的后继队伍,来到高平,听说姚弼战败,便加快行军速度,兼程赶到那里。 姚显派遣善于射箭的孟钦等五人,在凉风门向敌兵挑战,弓弦上的箭还没来得及发射出去,秃发檀的材官将军宋益等便赶到迎战,把他们杀了。 姚显于是把罪过推托给敛成,派人向秃发檀认错,安抚慰问黄河以外地区的百姓,带领大军回去了。 秃发檀也派遣使节徐宿到后秦首都拜谒谢罪。 夏王勃勃闻秦兵且至,退保河曲。 齐难以勃勃既远,纵兵野掠;勃勃潜师袭之,俘斩七千余人。 难引兵退走,勃勃追至木城,禽之,虏其将士万三千 人。 於是岭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万数,勃勃皆置守宰以抚之。 夏王刘勃勃听说后秦兵马很快就要来到,退到河曲据守。 齐难以为刘勃勃已经跑远,放纵自己的士兵到处抢掠。 刘勃勃暗中回师袭击他们,俘虏、斩杀的一共有七千多人。 齐难带兵退走,刘勃勃追到木城,把他活捉,又俘虏了他手下的将士有一万三千人之多。 从此,岭北夷族和汉人归附刘勃勃的有一万多人,刘勃勃都分别安排了守、宰一类的地方官,用来安抚他们。 司马叔自蕃城寇邹山,鲁郡太守徐邕弃城走,车骑长史刘钟击却之。 东晋叛将军司马叔从蕃城进犯邹山,鲁郡太守徐邕放弃城池逃走,车骑长史刘钟迎击,并把他打退。 北燕王云封慕容归为辽东公,使主燕祀。 北燕王高云封慕容归为辽东公,让他主管燕帝室宗庙的祭祀工作。 刘敬宣既入峡,遣巴东太守温祚以二千人出外水,自帅益州刺史鲍陋、辅国将军文处茂、龙骧将军时延祖由垫江转战而前。 谯纵求救于秦,秦王兴遣平西将军姚赏、南梁州刺史王敏将兵二万赴之。 敬宣军至黄虎,去成都五百里。 纵辅国将军谯道福悉众拒,相持六十余日,敬宣不得进;食尽,军中疾疫,死者太半,乃引军还。 敬宣坐免官,削封三分之一,荆州刺史刘道规以督统降号建威将军。 九月,刘裕以敬宣失利,请逊位,诏降为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刘毅欲以重法绳敬宣,裕保护之;何无忌谓毅曰:“柰何以私憾伤至公!”毅乃止。 东晋刘敬宣进入三峡后,派遗巴东太守温祚率领二千人从外水进军,自己则统帅益州刺史鲍陋、辅国将军文处茂、龙骧将军时延祖从垫江一边作战一边前进。 谯纵向后秦求救,后秦王姚兴派遣平西将军姚赏、南凉州刺史王敏带兵二万人前去解救。 刘敬宣的大军开到黄虎,距成都还有五百里。 谯纵的辅国将军谯道福把兵力全部调动起来据险要地势抵抗。 双方在这里对抗僵持了六十多天,刘敬宣无法向前推进,粮食吃完,军中又流行疾病瘟疫,病死的人超过一半,于是只好带兵退了回去。 刘敬宣因指挥不利被免去官职,削去他的封地的三分之一,荆州刺史刘道规也因此从督统的名号贬降为建威将军。 九月,刘裕因为刘敬宣的战场失利,请求退位。 朝廷下诏把他降为中军将军,开府的待遇不变。 刘毅打算重刑惩处刘敬宣,刘裕多方保护,方才得免。 何无忌对刘毅说:“怎么能用私人间的恩怨伤害天下的大公道呢!”刘遂这才停止。 乞伏炽磐以秦政浸衰,且畏秦之攻袭,冬,十月,招结诸部二万余人筑城于山而据之。 后秦河州刺史乞伏炽磐,认为后秦的政权越来越衰退,而且又害怕后秦前来进攻,冬季,十月,征召集结各部落的二万多人在山修城池进行据守。 十一月,秃发檀复称凉王,大赦,改元嘉平,置百官。 立夫人折掘氏为王后,世子武台为太子,录尚书事。 左长史赵晁、右长史郭为尚书左、右仆射,昌松侯俱延为太尉。 十一月,南凉秃发檀重新自称凉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嘉平,设置文武百官。 册立夫人折掘氏为王后,封嫡长子秃发武台为太子、录尚书事。 任命左长史赵晁、右长史郭为尚书左、右仆射。 任命昌松侯秃发俱延为太尉。 南燕汝水竭,河冻皆合,而渑水不冰。 南燕主超恶之,问于李宣,对曰:“渑水无冰,良由逼带京城,近日月也。”超大悦,赐朝服一具。 南燕汝水枯竭。 所有的河水全部结冻、冰封,而只有渑水没有结冰,南燕国主慕容超心里对此非常忌讳,向李宣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李宣回答说:“渑水没有冻冰,主要是因为它流经都城,跟日月靠得很近的缘故。”慕容超听后非常高兴,赐给李宣一套官服。 十二月,乞伏炽磐攻彭奚念于罕,为奚念所败而还。 十二月,后秦河州刺史乞伏炽磐在罕进攻叛将彭奚念,被彭奚念打败,撤回。 是岁,魏主杀高邑公莫题。 初,拓跋窟咄之伐也,题以年少,潜以箭遗窟 咄曰:“三岁犊岂能胜重载邪!”心衔之。 至是,或告题居处倨傲、拟则人主者,使人以箭示题而谓之曰:“三岁犊果如何?”题父子对泣;诘朝,收斩之。 这一年,北魏国主拓跋诛杀高邑公莫题。 当初,拓跋 窟 咄征伐拓跋的时候,莫题以为拓跋年纪小,不可依靠,便在暗地里与拓跋窟 咄联络,赠箭盟誓说:“三岁大的小牛犊,怎么能拉得动重载的车呢!”拓跋一直怀恨在心。 到了这时,有人告发莫题平时接人待物高傲无理,好像有意摹仿君主的样子。 拓跋便派人拿着那支箭给莫题看,并告诉他说:“三岁的牛犊结果怎么样?”莫题父子二人相对而哭。 第二天早晨,便被抓起来杀了。